柳梨聞聽此言,自知他所說不錯,的確應是兩個孩兒的首選之事,就不再愁苦,伸手抹掉眼淚,點頭說道:“一會兒,兩個孩兒從官府回來,你好好給他們說一下吧!”
曹文清見她同意了,心裡一喜,急忙點頭答應。
這時,兩人卻聽得馬聲嘶鳴,急忙擡眼去看,不覺就面露微笑,雙雙起身走出前廳。
只見玲瓏和鈺傑,兩人正一前一後騎馬走進院中。早有家中奴僕趕了過來,將馬繮繩伸手牽過,兩人各自翻身下馬,看到曹文清和柳梨正站在前廳臺階之上,就笑着迎了過去。
玲瓏先奔到兩人面前,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仰頭高聲說道:“曹伯伯,我們已經知道了!不日,我們兄弟兩人,就要隨着袁大帥去抗擊大清敵兵了!曹伯伯深知我們二人心志,幫助我們實現今生大志,還請受玲瓏一拜!”
說完,就叩頭下去。
曹文清和柳梨對視一望,都心中激盪萬分,急忙伸手將玲瓏扶了起來。這時,鈺傑也奔了過去,歡喜叫道:“爹爹,我們從同僚之處知道此事,真是激動至極啊!爹爹,你就拭目以待,看我們兄弟二人,如何在戰場之上,殺敵報國,建功立業吧!”
曹文清心裡激動萬分,伸手拉住兩人,眼裡流出淚水,點頭不止,哽咽說道:“好孩子,好孩子啊!爹爹沒有看錯你們兩人,果然都是我曹文清的孩子,是熱血男人,更是我大明的棟樑之才啊!爹爹,真是爲你們而感到驕傲啊!”
玲瓏和鈺傑對視一望,兩人也都心懷激盪,只感到心裡已是熱血沸騰,豪情滿懷了。
“哥哥,你們說什麼?什麼戰場啊。殺敵啊的?”
幾人聞聲急忙擡頭去看,原來是維鈺,不知何時,聽得兩位哥哥回來。高高興興前來迎接他們,卻無意間聽到了幾人之間的對話。
玲瓏看她臉色蒼白一片,眼裡漸漸泛出淚水,心裡就是一痛,急忙過去,低聲對她說道:“小鈺,你不要哭!我和傑哥哥,不是今年,就是明年,遲早都要上戰場殺敵報國的啊!你應該爲我們而感到自豪。而不是傷心落淚啊!”
維鈺擡眼看看玲瓏,見她滿臉豪情,再擡眼看看鈺傑,見他正自點頭不止,再看看一旁的曹文清和柳梨。也是連連點頭,心裡煩亂,就狠狠的跺了一下腳,高聲喊道:“我不要!哥哥總是騙人,這一去,就要離開小鈺了!小鈺不讓你去!”
說完這話,維鈺掩面轉身奔進後庭而去。
玲瓏心裡發急。想也不想就快步緊跟而去。
鈺傑看維鈺神情,與以往迥然不同,顯然是悲傷至極了,就也毫不猶豫,快步跟了過去。
維鈺奔進後庭園之中,撲在緊隨而來的雪兒身上。放聲大哭道:“雪兒,雪兒!哥哥真壞,竟然不和小鈺商量,就私自爭着搶着去上戰場!如果,哥哥有個三長兩短。小鈺也不活了!到時候,只留下你一個在這世上,是否會感到孤寂啊?”
說到這裡,她蹲下身去,摟進了雪兒,心裡悲苦不已。
玲瓏奔進園,見她自言自語,眼裡淚流不止,自己深知她一片真情牽念於自己,就緩步過去,也蹲下身去,從後邊將她摟進了自己的懷裡,低聲對她說道:“小鈺最乖了!我們都已經長大成人,不再是當年的小孩子了!現在,哥哥承蒙聖恩,卻絲毫沒有功業在身,又如何能在朝中站立爲臣?哥哥,必將要把師父所教韜略,盡數施展開來,將大清敵兵殺個片甲不留,爲小鈺和萬千百姓,保得一方淨土纔對啊!”
維鈺被她樓在懷中,心裡立時溫暖異常,眼裡泛淚不止,擡眼去看她,低聲說道:“好吧,維鈺知道了!只是,以前小鈺就曾和哥哥發下誓言,今生今世,生死一體!哥哥既然已經決定要去戰場殺敵,那麼,小鈺也要隨着哥哥一同前往!”
說完,她挺直身子,堅定的看着玲瓏,眼裡不再流淚。
玲瓏聽她如此一說,心裡一驚,急忙低聲斷喝道:“小鈺胡說!你是個女孩子,又怎麼能夠上得戰場?”
她話更說到這裡,突然之間就驚醒了過來,暗自心驚道:“我一直對於自己的男兒身份習以爲常,卻很少想到,自己其實是個女兒之身的事實!現在,竟然要隨軍征戰沙場,豈不是錯上加錯,更難以挑明自己的女兒身份了?”
想到這裡,她立刻心煩意亂,推開維鈺站起身來,臉色很是不好。
維鈺見她不說話,卻只是推開了自己,臉色凝重,心裡一陣劇痛,但是,主意已經拿定再不遲疑,就低下頭去,低聲說道:“小鈺不管哥哥如何思量,反正,哥哥到哪裡,小鈺就相隨到哪裡,絕不離開哥哥半步!”
“你……怎麼如此胡攪蠻纏啊!”
玲瓏氣得跺腳大喊,伸手將她的臉擡了起來,高聲斷喝道:“你如果再不聽話,我就再不認你了!”
維鈺一聽,立時面色發白,眼裡豆大的淚水滾落下來,連連後退,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哽咽着問道:“哥哥,你方纔說什麼?你真的不要小鈺了嗎?”
玲瓏看她神情悲苦,聲音抖顫,自己心裡也是一痛,但是想到,自己被迫繼續以男兒之身上戰場,已是木板上釘釘子,鐵定了的事實了,此一去生死未卜,又如何能將維鈺帶在自己的身邊?反倒不如,自己心狠下來,讓她對自己徹底死心的好。
於是,她咬緊牙關,看着維鈺這張悲慼的臉,低聲,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實在是沒有想到,小鈺如此幼稚,竟然還沒有長大!這麼多年以來,哥哥真是對你厭煩到了極點!你如果再要胡攪蠻纏,哥哥就再不將你當做妹妹看待了,即便你我就此斷了兄妹之情,我也不覺得有半點可惜了!”
維鈺聽到這裡,已是肝腸寸斷,但還是擡起一雙淚眼來,看着臉色鐵青的玲瓏,緊緊抿住了自己的嘴脣,將心裡的一陣陣劇痛強自壓制了下去,沉默許久,這才低下頭去,不再看玲瓏,低聲說道:“哥哥真的對我感到厭煩了嗎?小鈺知道了!”
說完,她轉過身去,緩步朝着臥室而去。雪兒搖頭擺尾,看看玲瓏,再看看維鈺,嘴裡嗚嗚嗚叫個不停,遲疑片刻,就緊緊跟在維鈺身後,一路不斷回頭看着玲瓏而去。
玲瓏看維鈺,雙肩不斷抖動,顯然是在拼命忍住心裡悲傷,卻還是聽得她嚶嚶哭聲,心裡立時如萬箭穿心,痛得倒吸一口涼氣,想要衝過去對她大喊:“不是的,哥哥又怎麼會對你感到厭煩?”
但是,自己的嘴巴卻無論如何也張不開,雙腳更是如灌了鉛一般沉重的無法擡起。
她眼裡落淚,眼睜睜看着維鈺緩步走出了園而去,低聲自言自語道:“小鈺,請你原諒我!”
鈺傑早就來到園,但是看到那兩人之間的一番對話,自己心裡發冷,隱隱覺得,維鈺一片真心,似乎全都撲在玲瓏的身上,早就超過了一般兄妹的關係。
他知道,這兩人並否親生兄妹,只是義兄妹的關係,但是兩人一直相依爲命,卻比親生兄妹還要緊密萬分,自己一直很是羨慕這兩人的形影不離,卻從未多想其他。
但是,近幾日,他眼見得這維鈺,顯然對這玲瓏已是情根深種,而玲瓏似乎一味假裝不知,連連退卻隱忍,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自己不覺就有了些悲痛和失望,現在看到這裡,就更是覺得,自己對於維鈺的一片單相思,只恐怕是落有意,而流水無情了。
此時,他見這喬維鈺,馬上就要來到自己的面前,急忙閃身躲在一叢木之後,看着垂首落淚的維鈺,垂首緩步從自己的身邊走過,似乎毫無感知自己的存在一般,心裡就更是有了些悲痛了。
雪兒過來,看見叢之後的鈺傑,就出聲嗚嗚嗚叫個不止,搖頭擺尾不停。
鈺傑嚇了一跳,深怕維鈺發現了自己,急忙擡眼去看她,卻見她依然低頭垂淚,恍如隔世一般,神思恍惚的走了過去,心裡更是一沉,眼裡不覺就流出淚來。
晚間飯桌之上,曹文清擡眼看看桌前幾人,感到三個孩子,今日沉默的出奇,就定睛去看幾人。
他只見玲瓏只是一味的低頭吃飯,不去看身旁的維鈺半眼。而維鈺卻一邊默默吃着飯,一邊不停擡眼去看玲瓏,滿臉憂戚之色。
維鈺身旁的鈺傑,也似乎漫不經心,不停偷眼去看維鈺,臉上表情變得越來越是蒼白。
柳梨也是深切感到,今日自從曹文清舉薦玲瓏和鈺傑上陣之事挑明之後,這三個孩子就一直怪怪的。以爲他們自幼一起長大,突然之間就要分離,自然心裡很不舒服,就嘆息着,也不知該如何出聲去安慰他們纔好了。
這頓異常沉悶的飯,終於結束。幾人匆匆回各自房中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