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清一聽,卻不喜反憂,深知這個崇禎帝生性多疑,只恐怕自己的四個孩兒,面對君王的咄咄逼人之勢,不知要如何慌亂,更不知要遭受怎樣的磨折了。
他身旁默默不語的柳梨垂下頭去,心裡暗自想到:“果然,我還是終究害了這曹府衆人!看來,這個陳廣徵,已是狗急跳牆,急於要致我們於死地了!只是不知,我又該如何,才能救得曹府上下這四十幾人的性命出來?”
一時之間,她心裡愧疚不已,煩亂異常。
她一扭頭不經意間,卻瞅見,那聞訊紛紛趕將出來的衆多百姓,此時此刻,早就將街上擠得是水泄不通。就在人羣之中,她豁然看見,那黃大同和寧好等一干堂口兄弟,正對着她點頭示意。
柳梨大吃一驚,知道他們想要,就此當街救出自己等人,急忙搖頭示意不可。
黃大同看她臉色凝重,眼神之中滿是焦慮,不覺就垂下頭去,悄聲對身旁的寧好說道:“告訴兄弟們,先不要動手!我知道柳副頭領的意思。她害怕,如果我們一動手,就等於是向全天下昭示,這曹府之中,真是藏有逆臣,就等於是向聖上認罪了!”
寧好一聽,心急如焚,低聲問道:“但我們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被抓進大牢之中啊?”
黃大同擺手說道:“不急,我們先靜觀其變,如果真到了迫不得已的那一步,再動手救她們出來,也不算晚!”
幾人急忙轉身,擠出擁擠的人羣,快速離去了。
這時,人羣之中,百姓都紛紛叫嚷道:“這青天白日的,爲什麼不去抓那真正的貪官污吏。反而要抓曹大人這樣的清官?”
“是啊,曹大人一生清廉爲民,我們整座京師之中,誰人不知。哪個不曉?還望當今聖上要明鑑啊!”
“是啊,是啊!我們絕對不能讓聖上錯殺了清官、好人啊!”
“走,我們大家,這就一起前去皇宮,向聖上討得公道!”
人羣立時沸騰起來,衆人振臂萬應,立時擠擠攘攘,朝着皇宮而去。
韋馱笑一看,立刻低聲對曹文清說道:“曹大人,看來此番。你還有的救了!這百姓呼聲如此之高,我想,聖上肯定會顧慮民意的啊!”
曹文清眼看着百姓如此愛戴和愛護自己,心裡感動萬分,眼裡也不覺滑出淚來。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崇禎帝高高坐在乾清宮龍椅之上,冷眼看着大殿之上,齊刷刷跪着的太子、玲瓏等六人,高聲問道:“你們昨夜,是否真的闖進了陳府之中,大鬧陳府?”
玲瓏叩首,低聲說道:“昨夜。我們幾人的確是衝進了陳府去,但是,我們並非去大鬧陳府,而是不得已,前去救人的!還望聖上明鑑,千萬不能妄聽一面之詞!”
崇禎帝冷哼了一聲。高聲喊道:“來人,傳陳廣徵進殿!”
不一時,那陳廣徵就顫顫巍巍的走進大殿之中,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邊叩頭不止。一邊淚流滿面,高聲說道:“老臣如果知曉,這曹大人的幾位公子、小姐如此蠻橫的話,我早就退避三舍,躲開他們遠遠的了,絕對不會去招惹他們半分!他們昨夜硬闖進老臣府中,見人就殺,逢人就砍,口中狂呼,說什麼我的孩兒陳元彪,根本就不配奪得聖上垂愛!
他們抓住我那可憐的孩兒,將他右手手腕齊腕砍斷!可憐我那孩兒,哼都沒有哼一聲,就成了殘廢之人了!
老臣如果知曉,這京師已經被他們這,什麼‘京城六少’所欺壓霸佔,老臣就是告老還鄉,也絕對不願進京受賞啊!
還望聖上垂憐老臣,就答應了老臣,就此讓我回去老家,頤養天年吧!”
說完這些話後,這陳廣徵竟然是叩頭如搗蒜般,額上也磕出了絲絲血跡來。
太子、玲瓏等六人相視一望,都氣的肝膽寸裂,實在是見識了,什麼叫做惡狗傷人,反咬一口的所含之意了。
崇禎帝一聽,臉色大變,厲聲喝問道:“你們六人,真的是什麼‘京城六少’,終日裡欺壓霸佔了整座京師嗎?還不快些從實招來!”
玲瓏直起身來,拱手高聲說道:“聖上,我們六人被京師之人,稱爲‘京城六少’,倒是不假,但我們六人卻從未做過任何壞事,反而傾盡所能,盡力去幫助百姓,這才被衆人送了這個雅號出來啊!”
“而就在前天,這陳大人莫名其妙,就派人將我們的兩個妹妹擄了去,關進了陳府之中。事情緊急,我們救妹妹心切,只得闖入陳府去救人。但是,我們所殺卻並非陳府衆人,而是這陳大人散發了什麼‘英雄帖’,從江湖之中召集來的武林高手!他們妄想得到我們大明的國寶玉璽,就紛紛聽命於陳大人,甘心做他的走狗!
至於方纔,陳大人所說的陳元彪被廢之事,更是含血噴人,胡亂說辭了!那陳元彪,前幾日當街欺侮我的兩個妹妹,被別人看不過眼,砍去了手腕,陳大人就賴在了我們兄妹頭上!我們真真是心寒至極啊!微臣所說,句句屬實,還望聖上明鑑!”
崇禎帝沉聲問道:“陳愛卿,玲瓏所說,可否屬實?”
陳廣徵叩頭不止,高聲喊道:“聖上啊,老臣真是百口莫辯啊!事情是非顛倒,黑白混淆,老臣……真是不想活了啊!”
這陳廣徵,竟然就匍匐倒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維鈺一看,氣得跳起腳來,高聲說道:“皇上伯伯,這個奸臣,當了你的臣子,真是埋沒了他天生的表演才能!實在應該去做個戲子纔對啊!皇上伯伯,我不多說,只說幾句話即可!
第一句,當日那個癩蛤蟆,當街欺侮我們姐妹兩人,有滿街的百姓,可以爲我們說明事情原委,作爲我們的人證。
第二句,前日,這個陳大人散發‘英雄帖’,我有幾個好朋友,身手的確不錯,竟然也收到了幾份,我們可以取出來作爲物證。
第三句,那陳府之中,所謂的被我們所殺的陳府之人,聖上可以立時去擡過來幾具來,讓知曉陳府之人的第三、第四等一干旁人,好好辨認一番,看是否真是他府中之人!
第四句,皇上伯伯,你像今日這樣,問也不問一句,就聽信了這個戲子之言,將我們曹府污衊爲藏匿逆臣,並派人去抓,豈不是,真正讓人心寒?
最後一句,皇上伯伯,維鈺交了太子、長平兩人爲哥哥、姐姐,今生今世真是不枉白活了一遭!維鈺的兩位哥哥,能成爲皇上伯伯手下之人,也是我們兄妹四人的大幸運啊!”
維鈺此番話說出口後,眼中已是淚落如雨,哽咽不已了。
崇禎帝聽完此番話語,低頭沉思片刻,正要高聲叫人前去尋找人證、物證,卻突然見到韋馱笑,慌慌張張跑進大殿之中,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高聲說道:“聖上,大事不好了!整座京師之人都已經來到皇宮之前,山呼萬歲,請求立刻釋放那曹文清曹大人呢!”
崇禎帝一聽,心裡大驚,不由得就臉色大變,急忙站起身來,快步奔出大殿而去。
陳廣徵一聽,也嚇得顧不上再去大哭,急忙狼狽的從地上翻身爬起,也緊隨其後,走出大殿。
韋馱笑看他們出去了,這纔不急不緩的站起身來,對玲瓏等六人低聲說道:“你們還在發什麼呆啊?性命交關之時,你們還不快些跟着前去?”
太子等六人被他這樣一提醒,這才都回過神來,也急忙起身,疾步而去。
這時,崇禎帝的聖駕,早已經來至皇城南門。
他不等的侍衛跟上自己,就急匆匆先行快步登上“玄武門”之上,來到城牆之前,趴在牆頭,俯身低頭去看,不覺大吃一驚。
他只看見,此時此刻,南門之下,原本空空如也的寬闊廣場之上,已是黑壓壓擠滿了百姓,都跪倒在地上,不斷叩頭,口中齊聲喊道:“聖上明鑑啊!曹大人一生清廉,是位清官啊!還望聖上聖明,快些將曹大人放出大牢啊!”
崇禎帝聽到這裡,倒吸了一口冷氣,不由就暗自想到:“看來,此番我衝動之下,竟然觸怒了百姓之威!以前,我也曾殺過朝中不少的大臣,卻從未像今日這樣,羣情激奮至此!可見,這個曹文清,的確是兩袖清風,一心爲民的賢良之人了!”
想到了這裡,崇禎帝高聲喊道:“諸位百姓,寡人這就將曹大人放出來!你們不必在此多留,速速離去吧!”
百姓一聽,立時欣喜萬分,齊聲高呼萬歲,就很快散去了。
崇禎帝冷着臉對韋馱笑說道:“快些將曹文清等人都放了!”
韋馱笑得令,急忙離去。
陳廣徵傻愣愣站在一旁,只覺得心驚肉跳,暗自有些悔恨,自己不該如此急於報仇雪恨,反倒使得這個曹文清之望,立時就顯現了出來。
他正後悔的腸子都要發青了,耳邊突然聽得崇禎帝一聲怒吼:“陳廣徵,你可知罪?”
陳廣徵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更是叩頭如搗蒜一般,高聲喊道:“聖上明鑑,老臣實在不知,我究竟犯了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