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她髮絲、衣服上穿梭而過,夏鷗靈大腦一片空白……
她真傻,居然相信了段辛宸的話。如果真如他所說他是來自平行空間的,想要統治這個世界,那麼……殺了她,會讓他的稱霸之路上少一塊絆腳石吧!
不!她不能就這樣死了!歐奇沒有人照顧,亡靈沒有人驅逐,她不能這麼不負責任!
這樣一想,她猛地睜開眼睛,一隻手伸出,準備就地之力讓自己減小撞擊之力,卻沒料到,她纔剛伸出手,腰上一個大力攬過,她整個人騰空而起,而後跟着某人一起往前滑了好幾米遠才停下來。
心,忽然就靜了下來。
她一言不發地看着面前那張似笑非笑的俊顏,忽然一拳就朝她肩膀砸去,這一拳力道不小,段辛宸低叫一聲放開她。
“爲什麼要等我快跌下去了才接住我?”她怒道。
“原來是因爲這事兒生氣呀?”段辛宸笑了起來,“這樣纔好玩呀!當你以爲自己即將死亡的時候,我如曙光一般及時出現,這樣是不是有種天使降臨人間的感覺?”
“天使沒看到,我只看到了一個魔鬼!”夏鷗靈將他狠狠一推,轉身離去。夜色愈發濃郁起來,螢火蟲降落在段辛宸發尖上,衣服上,美男臥於草地,還真有一種天使降臨人間之感。
……
鑼聲、鼓聲、嗩吶聲,聲聲入耳。
送葬隊伴隨着此起彼伏的哭泣聲緩緩前行。
突然,小小的身影從死者遺像前竄過,噼裡啪啦,人仰馬翻,遺像被摔在地上,相框四分五裂,相框裡,死者蒼白的臉似乎都變黑了。
小身影如泥鰍般奪路而逃。
夏鷗靈正跟雷滕進通完電話,他說何英月已經完全好了,他們一定要找個時間來感謝夏鷗靈一番。
看到夏歐奇急匆匆跑進來的樣子,夏鷗靈連忙迎了上去將他的書包取下來,“歐奇,怎麼啦?這麼慌張。”
“我……我今天碰到一個送葬隊了。”
“每天都有人死,碰到送葬隊有必要嚇成這樣?”
“不是,我、我還看到那個死者的遺像……好恐怖!他的整張臉都變黑了!烏漆墨黑的!姐姐,你說這是不是很奇怪?他的家屬應該會選一張好一點的照片做他的遺像啊!”
“遺像的臉烏漆墨黑?”夏鷗靈不禁反問,心裡咯噔一聲響,還真是片刻都不能讓她休息,書上記載過,惡靈中的一種,就是遺像烏黑……
漆黑的天空,伸手不見五指,無星,無月。
兩個身影揹着個包從別墅側門溜了出去,穿過草坪,卻發現五米高的鐵絲網真不是虛設的,要從這裡出去只能從院子的大門走。
然而,兩人剛轉身就聽到一個慍怒的聲音響起:“又準備溜走?”
聽到來者的聲音,夏歐奇連忙解釋:“姐夫,不是的,我們不是要溜走……”
“歐奇!”夏鷗靈低喝了一聲制止他。
段辛宸藉着別墅裡穿出來的微弱燈光,看了看夏鷗靈背上的東西,“我跟你們一起去。”
“不……”
“不許拒絕。”
夏鷗靈還要說什麼,想了想又作罷,妥協道:“你背東西。”
“那是自然。”不然他這個男人還能起什麼作用呢?
一行人來到一個露天公墓。
公墓裡陰風陣陣,三個身影縮着脖子站在一個新墓碑前,聽着墓碑裡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響,夏歐奇縮了縮脖子,有些害怕。
“咚咚咚!”夏鷗靈輕輕敲了敲墓碑,墓碑上的遺像咧開嘴笑得燦爛。
“好了沒?守墓的老頭要來了!”
“咕咕……”
“嘶嘶……”
回答她的卻只有這些奇怪的聲音,不時還有一些冰涼的手趁着黑夜摸上她的小腿。她暴躁地狠狠一踢:“滾開!”只聽得“咔嚓”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響起,伴隨着一聲低低的嗚咽,再也沒有東西敢靠近她的腳。
段辛宸笑道:“老婆,你怎麼越來越粗魯了?”
“不喜歡你可以滾。”夏鷗靈白了他一眼。
段辛宸聳了聳肩不再說話,忽然感覺額上滑下一滴冰涼的液體,他伸出手,臉色微變:“下雨了。”
風越刮越大,遠處的天空被一道閃電照亮,天空下是茫茫一片林立的墓碑。
夏鷗奇旁邊,墓碑上的年輕男子就是先前街上那個送葬隊超度的死者。
只是,此時,他的笑容卻像是活了一般,夏鷗奇甚至可以聽到他呵呵的笑聲。
“姐姐,不是說人死三天之後鬼魂纔會出來活動麼?”夏歐奇皺了皺眉。
“對啊,三天之內都有家人在超度他,他一般都很安靜。怎麼了?”
夏歐奇再次看向墓碑上的遺像,還是先前那個普通的微笑,難道他眼花了?他嘟噥道:“沒什麼。”
雨點越來越大,墓地裡卻還只有夏鷗靈三人兩人,她有些急了,蹲下去將臉貼在地上,正欲大喊,卻聽到墳墓下“砰!”地一聲響,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聲響,墳墓上的水泥開始慢慢抖動,接着從裡面爬出一個渾身髒兮兮的溼漉漉的“人”,他慢慢地站起來……
“鼠寶,你終於出……”話未說完,夏鷗靈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接着她被一隻有力地大手給抓走了,一行三人很快就消失在原地。
這次的死者名字叫金學宇,死於2023年12月25日零點半左右,死亡原因爲酒精中毒後墜河身亡,可是在他的遺像上原本白色的臉變成了黑色,這就表示他是冤死的,所以怨氣才重,成爲惡靈。
一直到回到別墅夏歐奇都還有些驚魂未定,他知道姐姐是派鼠寶先去探探那個死者的虛實,沒想到鼠寶沒出來,出來的卻是……
這是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的事情!鼠寶怎麼說也是不算個低級亡靈,而且還是羊角村出來的,雖然沒有真正見識過它的攻擊力,但也不至於被一個新靈給怎樣吧?
夏鷗靈不敢想象,如果鼠寶死了她會怎樣。
一想到這裡,她就感覺心裡很難受,早知道這樣就不應該派它先去的。
“姐姐……”夏歐奇見她臉色不好,關心地叫了聲。
段辛宸給她倒了杯檸檬水,“別想那麼多,我剛剛沒有感受到鼠寶在裡面。”
夏鷗靈驚訝地看着他,“你能感受到?”
“當然。別忘了剛剛是誰把你們姐弟倆帶回來了。”
這麼一提醒,夏鷗靈還真想了起來,當金學宇出現的那一剎那,就是段辛宸一手抱起一個將他們帶出了公墓,那速度……完全可以跟易振媲美……不!是比易振更甚一籌!
夏鷗靈一直都會段辛宸的能力有所懷疑,現在看來,他還真的是有兩把刷子?
彷彿是爲了驗證段辛宸的話的正確性一樣,一個聲音從門外響起。
“吱吱……”
姐弟倆立即興奮地往門口一看,只見鼠寶可憐兮兮地站在門口,用小蹄子撓着自己的腦袋,像是不敢見人一樣。
夏鷗靈連忙跑了出去,將它從地上捧起來。
“鼠寶,你怎麼現在纔回來?”
“吱吱……”鼠寶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吱吱吱吱一通亂叫。
半晌後夏鷗靈才明白它在說什麼。
鼠寶曾試圖進入金學宇的墳墓,但沒有成功,而且在回來的時候還被金學宇糾纏了一番,所以回來得有點兒晚了。
夏歐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樣說來,那他看到金學宇在笑不是眼花咯?他不禁渾身打了個寒顫,雖然對這種事他已經見怪不怪了,可是,還是覺得背脊有些發涼。
……
金學宇的家裡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金學宇的妻子名叫易曉珊,她的眼睛還是紅腫的,給夏鷗靈倒了杯水:“平安夜那天他說跟同事一起出去玩,凌晨零點的時候還給我打了電話說馬上就要到家了,可是……我等來的卻是……”
夏鷗靈給她遞過餐巾紙,掃視了客廳一眼,三室兩廳的居室,一百來平方,不大不小,足夠生活。客廳中央是一個懸掛式的液晶電視,旁邊擺放了兩盆仙人球。
“沒有把他的照片掛起來嗎?”夏鷗靈問。
易曉珊微微一愣,說:“本來是想掛的,可是暖暖害怕,所以就收到櫃子裡了。”
“暖暖是……你女兒?”
“是的,還沒滿四歲,她爸爸走後,她只要看到爸爸的照片就會哇哇大哭。”
“那她現在人在哪裡?”
“去她奶奶家了。”易曉珊說到這裡,好像才猛然想起夏鷗靈問得有些多了,“對了,我丈夫跟你借了什麼東西?”
“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既然他都已經……那就算了吧!打擾了。”夏鷗靈說着站起來要走,借東西只是個進來的藉口而已。
易曉珊也沒有多做挽留,送走夏鷗靈後,她有些虛脫地回到沙發,丈夫的死給她的打擊太大了。
然而,她纔剛一坐下,就嚇得尖叫一聲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因爲,金學宇的照片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跑到了茶几上,他的臉——是黑色的!她不敢再多看一眼,連忙將他的照片翻過去。
“媽媽,你弄痛爸爸了!”這時,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驚恐地睜大雙眸,四處張望着,但卻什麼也沒看到。
易曉珊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以最快的速度給婆婆打了個電話:“媽,暖暖呢?”
“暖暖不是在你那裡嗎?”
婆婆的話讓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明明是把暖暖送給婆婆了,婆婆怎麼能說那樣的話?
保安室,監控器裡可以看到電梯中一個穿着休閒套裝的女生摸着下巴站在那裡,她的手根本沒有去按選層按鈕,但第一層的按鈕卻自動亮了。
接着,她轉過頭,面帶微笑地看着一旁說了句話:“沒關係,真相自然會浮出水面的,你這幾天就負責保護一下易曉珊吧!”夏鷗靈自然是對一旁的鼠寶說的。只不過爲了不讓人覺得她帶只老鼠跑很怪異,所以鼠寶現在是出於亡靈的隱形狀態。只有亡靈和御靈者才能看到……
當然,段辛宸也能看到。至於爲什麼,夏鷗靈就不得而知了。
保安聽不到她的話,但這個現象卻讓他們嚇得臉色都發青了。自從金學宇意外身亡後,這棟樓就籠罩在了一種不祥的氣氛之中。
離開居民樓,夏鷗靈毫不意外地碰見了全身腫脹得像個饅頭的金學宇,他的頭髮溼漉漉的,上面還沾着水草,嘴巴一張一合,裡面有臭水流出來。
“御靈者。”他詭異地笑着說,“我想跟你玩個遊戲。”
“什麼遊戲?”開門見山,這傢伙倒是個乾脆的亡靈。
“從現在開始你幫我找兇手,一個星期之內如果你還沒有查出真兇,我就會殺了所有我懷疑的人。”
“我爲什麼要答應你?”說白了,他殺誰其實跟她關係也不大,她沒有能力控制所有的亡靈都不殺人。不過……心裡還是有些擔心的。
“因爲,這是你的義務。”金學宇說完就消失了,只流下一灘溼潤在地上。
“媽的!”夏鷗靈罵了一句,算是默認了金學宇的要求,因爲她沒有選擇的餘地,從博愛的角度來講,她確實有義務阻止亡靈亂殺人。
很不喜歡金學宇這樣的威脅方式,夏鷗靈一回到別墅就衝段辛宸發了一通牢騷,“現在的亡靈居然還敢威脅起我來了。”
“他們就是抓住了你心軟的弱點。”
“我心軟?”夏鷗靈有些驚訝,“看來我在他們心目中形象還不夠狠厲,下次讓金學宇好好見識見識!”
……
夏鷗靈調查了跟金學宇在平安夜一起狂歡的所有同事,卻沒有發現任何線索,由於他們定的酒吧離金學宇家很近,所以當時金學宇說自己可以走回去時,大家便也沒有再送他。所有人都可以證明金學宇是一個人走的,而且金學宇在公司爲人低調,跟同事的關係都很好,他的同事沒有殺人動機。
那麼,就只能從他的家人下手了。
就在這時,鼠寶慌慌張張地出現在夏鷗靈面前,“吱吱吱吱”地叫着說易曉珊要自殺,意念太強,它根本沒法阻止她。
夏鷗靈立即來到金學宇家,易曉珊吞服了大量安眠藥後還是沒有死成,便用水果刀割腕,由於鼠寶的阻止,她同樣沒有死成,最後她選擇在淹死在浴缸,這一次,天生怕水的鼠寶沒有辦法了……
浴缸裡的水已經慢慢地變紅了,夏鷗靈立即去關水龍頭的開關,卻發現水龍頭竟然被人動了手腳,打開以後很難再關上,水嘩嘩地流到浴缸裡,將易曉珊的頭整個兒淹掉。
“快!把浴缸敲碎!”夏鷗靈衝鼠寶大喊,鼠寶的身體立即“嘭!”地一聲變出了好多個,手忙腳亂地搬來椅子、菸灰缸、花瓶各種東西開始往浴缸上砸。
“媽媽!”忽然,一聲哽咽的奶聲奶氣的喊聲從身後傳來,夏鷗靈要想看到鬼魂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當她回過頭時卻什麼也沒看到。與此同時,“嘩啦!”一聲響,浴缸終於被砸碎了,水嘩嘩地流滿了一地。
易曉珊躺在浴缸裡猛烈地咳嗽着,嘴脣發烏,質問道:“你爲什麼要救我?我丈夫和女兒都不在了,我一個人活着有什麼意思?爲什麼連死都這麼難?”
“死了也不是一了百了,爲什麼大家都要拼命活着,就是因爲死後的你會比活着更痛苦。你女兒是什麼時候被你婆婆帶走的?”
“就是前天,學宇下葬後婆婆不想看着這個房子觸景生情,再加上暖暖也總是害怕得哭,所以她說先讓暖暖去她家住段時間。可是……我昨天給她打電話,她卻說她根本沒有帶走暖暖!”
……
在得到夏鷗靈一定會幫她找到暖暖的承諾後,易曉珊也答應不會再尋死。
砸浴缸時那聲“媽媽”一直縈繞在夏鷗靈的心頭,揮之不去。如果說暖暖已經死了,那她的鬼魂出現肯定是逃不了她的眼睛的,如果說暖暖沒死,那她的**現在又在哪裡呢?不,一個不滿四歲的小女孩的意志力還不夠使她的魂魄脫離身體。
夏鷗靈決定去看一看金學宇的媽媽。
她是一個單身母親,丈夫死了七八年了,金學宇結婚她將自己的舊房子賣掉換了一個四十平方的單身公寓,剩下的錢給金學宇付了首付。
公寓裡擺設很簡單,客廳裡有一個照片牆,上面全部都是金學宇的照片,從出生到結婚,甚至是死亡的照片都有。沒有看到一張易曉珊和暖暖的照片,這有點不符合邏輯。按常理來說,既然她這麼重視兒子,那麼兒子的結婚照片應該會有的,她這裡的確有,但只有金學宇一個人,根本沒有他跟易曉珊的合照。
金母是個少言寡語的人,對夏鷗靈的到來也表示了極大的不歡迎,所以夏鷗靈只是在門口看了屋裡的景象,初步推斷暖暖的確沒有在她這裡。
回到別墅,夏鷗靈覺得這一切都太過蹊蹺。從金學宇的反應來看,他的確是含怨而死的,但到底是誰殺了他,卻是半點線索也沒有。至於暖暖,易曉珊和金母都說在對方那裡,沒有人願意讓步。保安調出那一天的視頻監控,證實了金母的話——她的確是一個人離開的,並沒有帶走暖暖。但是從那之後也再也沒有看到過暖暖下樓。
忽然,夏鷗靈腦中靈光一現,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