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臥室裡陡然陷入怪異的氣氛中,夏綺雲激動又興奮,癡癡地看着翁析勻,而他的視線卻直勾勾盯着桐一月。
翁析勻才醒來,身體十分虛弱,嘴脣上有淡淡的青色,消瘦的臉頰卻是異常慘白,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裡像脹滿了什麼東西隨時都要爆開一樣。
雖然人是睜開了眼睛,但他的情況並不好,體質變得很差了,連呼吸都顯得吃力。
“爲什麼……”翁析勻乾澀的喉嚨裡發出砂礫般的聲音,看向桐一月的眼神是那麼心痛和悲傷。
他那麼聰明的人,略一思索就會猜到夏綺雲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了,一定是桐一月爲了救他。
桐一月站在距離牀邊幾米遠的地方,噙着熱淚的眼眸望着翁析勻,緊咬下脣瑟瑟發抖的樣子實在太令人心疼。
她沒有忘記那天他特意叮囑說不願意被交給夏綺雲,但現在這情況卻違背了他的意願。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是他的病情發生擴散,她怎麼這麼做?
“老公……對不起……那天你也聽到霍韋醫生說你的毒擴散了,如果不及時找到解藥,你會撐不下去的。我不能看着你永遠地離開,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都希望你能活着。”
桐一月皺着小臉,強忍着胸臆裡翻滾的酸脹感,可是每個字都是那麼苦澀啊。
夏綺雲很聰明,在翁析勻醒了之後,她就收斂了很多,沒那麼囂張了,假裝幾分斯文有禮,見桐一月和他說話,她也沒有阻止。
翁析勻木然地聽着,眼裡流露出一種深深的憂鬱,混雜着憤怒。
薛龍和程鬆同時望望對方,遞個眼色,立刻心領神會了。
“咳咳……大少爺,您感覺精神怎麼樣?是想吃點東西還是想下地走走?”
程鬆憨厚的臉上盡是激奮的笑容:“大少爺,不如去花園裡逛逛?今天天氣不錯……嘿嘿。”
這倆是想打破這沉悶的氣氛,緩解一下,因爲太讓人鬧心了,夏綺雲的存在。
夏綺雲故作溫柔地說:“勻,有我在,你不會有事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夏綺雲的臉皮真是厚出天際了,明明是她下毒的,現在說起來好像她還成了救星。
翁析勻卻好像是沒聽到夏綺雲說的話,他只是面無表情地躺着,眼神凝視着天花板,那原本燦如星子的瞳仁現在竟是那麼暗淡。
夏綺雲搞不懂,這男人是不是傻了?他醒了,難道不該高興?
她不懂翁析勻的心思,但桐一月懂……翁析勻這是太過鬱結所致。他當然是不想自己因腦萎縮而死,可現實太殘酷,最終還是夏綺雲出手,他才醒來的。這是他不能接受的事實。
桐一月的心在嘆息……或許翁析勻的沉默是在埋怨她不該叫來了夏綺雲,因爲他是那麼嫌惡跟夏綺雲在一塊兒。也或許他並不埋怨她,他只是怨恨自己繞了一大圈也還是要夏綺雲才能救他。
薛龍和程鬆面面相覷……這也太尷尬了吧,如何是好?大少爺像木偶似的不吱聲,到底咋了?
桐一月心疼地看着翁析勻,她有好多話想說,但又不知該怎麼去解釋和安慰,喉嚨像被石塊堵着,欲言又止,最後只能無奈地說:“你們好好照顧他吧,我去看看孩子。”
夏綺雲心裡在默默冷笑,她覺得桐一月早就該出去了。
桐一月沒有再跟翁析勻說話,一步三回頭的,走出了這臥室。只因爲,翁析勻的醒來,確實是有力地證明了夏綺雲的解藥是有效的。
但夏綺雲太奸詐,這次只帶來了那麼一點點的解藥,給翁析勻聞一下就吸進去,沒有了,他現在只能維持三天,三天之後呢?還得需要夏綺雲拿藥來。
在這種情況下,桐一月不得不忍氣吞聲,強忍心痛離開這房間,不然若是觸怒了夏綺雲,翁析勻又會陷入危險。
說白了也很簡單,生物毒劑,是蘇成剛給夏綺雲的,而蘇成剛這些年暗中資助的從事黑醫學的人,研究出了生物毒劑,另外還有解藥。
藥物這東西是相當複雜的,配方更是無比珍貴,不少人因爲掌握着某些藥物的配方而發家致富的,可見配方多麼難得。
這解藥也不是夏綺雲研製的,是蘇成剛很早之前就給了她的,並且告訴她該怎麼做,怎麼去利用。
那時候,蘇成剛與薛常耀是秘密合作關係,可是蘇成剛對夏綺雲卻非同尋常的好,纔想出了用生物毒劑來幫助夏綺雲。
這麼一說,就能推斷出,之前,遊輪上的炸彈,是薛常耀想要翁析勻死,但蘇成剛是之後才知道的。
由此可見蘇成剛和薛常耀在某些事情上的意見產生分歧了。
薛常耀那時企圖除去翁析勻,蘇成剛卻是希望夏綺雲能得到她愛的男人。
也就是說,就算現在殺了夏綺雲也沒用,解藥的配方都不在她手上,她手裡的解藥只能短暫地控制住翁析勻的毒素,但並不能根除。
一旦根除,她就失去了掌控權,所以,她是不會希望翁析勻徹底好起來的,她要的是跟這個男人在一起,她像擠牙膏似的弄點藥出來,即便是翁析勻醒來,但時間長了,就會對這種藥產生依賴性,其結果就是他將再也離不開夏綺雲。
這不是夏綺雲聰明,而是蘇成剛太可怕,心思歹毒而又讓人束手無策。若不是基於這個原因,夏綺雲在坦白自己下毒的時候,她就該死了。
夏綺雲此刻也是特別的得意和興奮,她先前還說一個小時他纔會醒來,但事實卻是不到半小時。
她對蘇成剛的崇拜簡直是達到了頂點,要不是他,她恐怕今生再無可能有機會回到這裡。
夏綺雲卑鄙無恥蛇蠍心腸,爲達目地不擇手段,可是,在翁析勻面前,她還是想溫柔些,畢竟這是她愛的人。
翁析勻就那麼望着天花板發呆了好半晌,才慢慢地有了動靜,掀開被子,下地。
薛龍趕緊地上去,同時夏綺雲也伸出手想去扶翁析勻,但在她的手碰到他的那一瞬間,他擡起手臂避開了她。
“大少爺……”薛龍穩穩地扶住翁析勻
,嫌惡地看了看夏綺雲。
翁析勻雖然站在地板上,可雙腳着地的一刻,他感到一陣眩暈,伴隨着頭疼襲來,差點就滑到了。
翁析勻連個眼角的餘光都沒有給夏綺雲,只是淡淡地吩咐薛龍:“扶我去浴室。”
夏綺雲懊惱地站在原地,感覺很沒面子,翁析勻的態度也太傷她了吧。
翁析勻根本沒心思去管夏綺雲怎麼想的,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桐一月剛纔出去時,那含着淚光卻又隱忍着不哭的眼睛。
翁析勻很容易就想到原因了,必定是夏綺雲不讓桐一月與他接觸,否則桐一月怎會就那麼走開了。
夏綺雲早就泯滅了人性,翁析勻甚至希望自己從未認識這個人,但現在她賴在這別墅裡,賴在他身邊,卻偏偏不能將她轟出去。
翁析勻內心的悲憤在洶涌,他想活着,可他也不想每天面對的人是夏綺雲啊。
這該死的生物毒劑,讓他什麼都做不了,還受制於人,這種滋味太折磨人了。
翁析勻和桐一月之間有着無人能及的默契,就算現在沒有交流,也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就算再苦再難,都要先活下去再說,至於夏綺雲這個毒瘤式的女人,總有一天會想到辦法解決的。
浴室裡,翁析勻洗完澡,像爬山過後還有點喘,很累。
吹乾了頭髮出去,他想在沙發上坐坐,伸手想去挪動一下那個單人沙發,但是卻發現自己使不上力,全身都軟綿綿的。
這讓翁析勻感到悲涼,他的身體真是被毒素蠶食得這麼虛弱了。
昏睡的日子裡,都是靠營養液在維持着,當然身體會逐漸衰弱的,雖然人還活着,但是瘦了一大圈。
翁析勻不得不承認,他如今就是個病秧子了。
夏綺雲不但來了,還將自己的行李包也帶來,現在她也去洗澡,還歡歡喜喜地哼着歌。
對夏綺雲來說,其實心知肚明,用這樣的方式勉強跟翁析勻在一起,她也別想看他有好臉色。可她不在乎那些,她只要每天能看到他就好,她不理會翁析勻是什麼感受,她只管自己。
艱難的一晚過去,第二天夏綺雲就找來了幾個人,在車庫旁邊修個小屋,要讓桐一月搬進去住。
這個舉動,惹怒了這別墅裡的人,除了兩個小孩子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夏綺雲是個心理變態靈魂扭曲的人,她的思維真的不能以常人的角度去衡量。
解藥在她手裡,她現在把自己當女王,不管那些個保鏢們怎麼鬧,也不管翁析勻怎麼反對,她就是堅持要這麼做。
僅僅只是砌了一個正方形的紅磚屋,裡邊啥都沒有,連粉刷牆壁都省了,就讓桐一月住進去。還特意修了高高的院牆將這小屋圍起來,這樣,桐一月和翁析勻就不能兩兩相望了。
站在這院牆門口,夏綺雲只覺得心情好舒暢,趾高氣昂地對桐一月說:“從現在開始,你記住,這裡纔是你的窩,沒有我的允許,不准你見翁析勻,否則……呵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