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這個時候了還被關着,這說明桐一月和鄧律師他們已經失敗了,救不了他。
那麼,翁老爺子呢?
翁析勻曾思考過這個問題,據他所知,翁家在京城裡是有人脈的……只可惜,這次想要整死他的,就是那個隱藏在背後的黑手,權勢太大,即使翁家傾盡全力也不見得奏效。
翁老爺子前半生從政,後半生才經商,他的一切都是以家族利益爲前提的,所以,他也不會爲了翁析勻而讓翁家招惹到一個天大的麻煩以至於遭遇到毀滅的危機。
爲了家族的生存,翁老爺子或許是不會有動靜,任由翁析勻自生自滅了。
好悲哀,這就是大家族的無情,必要時甚至可以捨棄一個曾經爲家族做出巨大貢獻的人,無論你曾多麼重要,只要你惹上那種麻煩,家族便只能明哲保身。
翁析勻不愧是翁老爺子的孫兒,很能洞悉老爺子的心態,他猜想的也比較接近。
明天就要被送到看守所了嗎?翁析勻手裡拿着一個礦泉水瓶子,這是他剛纔喝光的。是下午桐一月爲他買來的。
另外還有些食物,放在塑料袋裡,他也吃了一點,現在他就望着這些東西出神。
滿滿的心痛,滿滿的激憤,無處可說,被困在這牢籠裡,感覺整個世界都是灰色的,前路是迷霧,迷霧還掩蓋着懸崖。
從翁析勻決定追查殺害母親的兇手時,他就知道這條路充滿了荊棘和艱險,所以他在跟桐一月領證之前就已經跟律師交代過了,爲她和孩子留下了後路。
他永遠都是衝在最前面的一個,可他也是人,總會有一天力不從心的時候,就像現在。
翁析勻沉溺深深的痛苦中,這個剛強的男人也快撐不下去了,就快要失去鬥志了。
陷在深淵裡掙扎,無力時就會選擇放棄。翁析勻難得有這麼軟弱的一刻,他突然在想,是不是早就該妥協了?是不是就該終止對真相的追求?那樣,他就不會到今天這田地啊。
翁析勻現在就是在胡思亂想,最後終於是熬不住,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夢,夢到桐一月和孩子,還有父母,有朋友兄弟,還有那些明明可以把他救出來卻偏偏不出手的人……
已經是早上7點鐘了,外邊早該天亮,一會兒之後也該是守衛的警察換班的時候。
外邊走道上的兩個警察在說話,其中一個還伸出腦袋看了看翁析勻,見他緊閉雙眼,警察也只是冷冷笑了一下。
“小洲,你這兩天累得夠嗆啊,熬夜守着他,不過很快你就輕鬆了,一會兒9點鐘,我和大慶他們就會把他送到看守所。”
原來那個負責晚上看守翁析勻的警員,叫小洲。
小洲嘿嘿一笑:“其實我也沒那麼累,反而覺得挺帶勁的。你想啊,裡邊關的可是翁析勻,大人物啊,我這種小警員還能有這麼個經歷,回家跟我女朋友說起的時候,她都特崇拜我,讓我
很有成就感啊。”
另外那個年齡稍大的警員拍着小洲的肩膀說:“你也太嫩了,你剛來警局不久,見識得還太少。咱這裡關過的大人物可真是多啊,一個翁析勻也不算什麼,反正他也快翹辮子了。”
這個警員說話的本意是想貶低翁析勻,可是一不小心就說漏嘴了,小洲頓時驚愕:“你說什麼?翹辮子?”
“咳咳……”這位警員立刻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但偏偏他就是個大嘴巴,愛顯擺愛得瑟,於是又忍不住說:“翁析勻這號人物很快就會消失了,你要知道,咱們可是警察,什麼樣的大人物進了這局子裡,那都不還得咱們管着、關着麼?”
小洲覺得同事說得很有道理啊,他也聰明地沒有去追問爲何同事會說翁析勻這號人物快要消失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兩個粗心大意的警員在談話的時候都不知道翁析勻其實全都聽了去。
翁析勻雖然還沒睜開眼睛,但他的一隻手卻是攥得特別的緊,額頭上青筋暴跳,那一道淺淺的疤痕也跟着微微牽動……
他內心的憤恨已經達到一個臨界點,他差點就要破口大罵出那個黑手的名字了。
早在翁析勻遭遇遊輪爆炸再到被救,那之後他就調查到了一些突破性的線索,再加上赫軍找上他時所說的那些話,他知道自己苦苦追尋多年的幕後黑手是誰了。此刻他也知道是誰想要害死他。
對方顯然是按捺不住了,想要在他離開這裡,被送往看守所之後就先下手爲強。對方不會傻傻等到法院開庭的,由始至終都只有一個目的……整死他!
驀地,翁析勻腦子裡靈光一線,心底一個聲音在大叫:“不對!”
哪裡不對?剛纔兩個警員的談話中,那個說翁析勻快要翹辮子的人,說話的語氣十分得意和肯定,但他是警察,他將人送去看守所之後就不是他管了,憑什麼他可以那麼有信心地說翁析勻快要死了呢?
翁析勻越想越覺得或許自己的思路錯了,敵手根本不是想等他進了看守所才動手除去他,畢竟看守所裡的人比這警局裡多,想要在裡邊整死翁析勻,難度比在警局還大。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這是個死局,“死”在哪裡?何時死?
思來想去,唯有一種可能……想到這個可能時,翁析勻瞬間感到背脊發涼,渾身都緊繃了。
明眼人都覺得翁析勻進了看守所是死路一條,包括他自己也那麼認爲。但是,或許抱有這種想法的人都錯了。看守所不是最佳的下手地點。最佳的下手地點應該是在……從警局去看守所的路上!
對,沒錯,一定是在路上,否則那個警員不會那麼信心滿滿地說。
太卑劣了!翁析勻閉上眼睛大約一合計就能想到從警局到看守所的路上,有好幾個地方是適合下手的。
滿腔的怒火在瘋狂燃燒,求生的本能,對活下去的強烈渴望,使得翁析勻昨晚那些頹廢的情緒都在頃刻
間消失了。
他不是個膽小怕死的人,然而他對這個世界有牽掛,他有老婆有孩子有兄弟有親人,他怎麼能死?他的使命就是揪出那個黑手,告慰母親在天之靈,他還沒完成這個執念,他怎麼能死?
太多的事還沒做,他還想和老婆孩子一起去環遊世界呢,他還想到老了都能陪在桐一月身邊笑看兒孫滿堂呢……
鬥志在洶涌,無數的畫面在腦海裡閃現,最終匯聚成三個巨大的字……我要活!
翁析勻蹭地站起來,衝到門口,抓住鐵條大聲喊:“我要見律師!我要見律師……”
這還是一大早的,警局裡安靜得很,這麼突兀地傳來翁析勻的大叫,顯得格外響亮。
小洲很窩火,不耐地說:“嚷嚷什麼啊,這才7點15分,這麼早,你見什麼律師!”
翁析勻赤紅的眼眸發出幽光,陰森森地說:“我再說一次,我要見律師!我要立遺囑不行嗎?是不是連立遺囑都不可以?你們是警察,憑什麼剝奪我作爲一個公民的權益?”
這話說得又狠又巧,先前小洲從同事說漏嘴的時候就知道翁析勻活不了多久了,從這裡出去之後可能就要死……
而現在翁析勻說要立遺囑,小洲是新來不久的警員,一時間他也懵了,想想還是給局長請示一下吧。
陸局長接到彙報時,也跟小洲一樣的想法……反正翁析勻的時間也不多了,他也許自己預感不好,想要立遺囑,那就,讓他立吧。
翁析勻找的這個理由真是絕妙,陸局長竟然同意了讓翁析勻現在見律師。
真要立遺囑就要抓緊了,因爲9點就要送去看守所。
當翁析勻得知警察會通知鄧律師的時候,他不但沒有放鬆,反而越發感到沉重……這只是他計劃的第一步,如果成了,還要看計劃的第二步是否能實現。
最驚險的是,時間太緊迫,9點鐘就要從這裡出發,也就是說,翁析勻的大計,他的第一步渾然第二步計劃都必須在9點鐘之前完成!
一個多小時,翁析勻能做什麼?外邊焦灼着想要援救他的人,又能做什麼?
此時此刻,一夜未能安寢的桐一月,正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她昨晚在跟沈蘊梅通過電話之後就給翁老爺子打了電話,但得到的答覆竟是……如果翁析勻連這道坎兒都過不去,就不配當他翁盛榮的孫兒。
這什麼歪理?桐一月氣得掛了電話,然後又接到乾昊的來電……乾昊這傢伙其實也暗中做了些事,甚至爲了想幫助桐一月而差點被他老爸趕出去。
但這一次,乾昊都只能表示,他無法救出翁析勻。因爲他們的敵手太強勁,並且還有大人物肯爲那個幕後的人賣命。所以纔會造成翁析勻現在的險境。
乾昊很擔心桐一月,他想飛來京城看看還能幫什麼,可桐一月在電話裡也婉拒了。
清楚自己面臨什麼樣的敵手,桐一月便更加明白,沒人能幫得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