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寬說這話時,眼神很奇怪,有種決絕,有種大義凜然的樣子,看來他是真的想要維護某個人。
翁析勻卻在這個時候發現沈澤寬往右上方瞄了一下……這個細微的動作沒有逃過翁析勻的眼睛,可他也以爲是沈澤寬還想看看外邊的救兵來了沒有。
翁析勻腥紅的眼眸裡閃着寒光,如暗夜裡的兇獸,令人毛骨悚然。
“好笑,你有想要保護的東西,可你自認爲真的保得住?你們當年乾的事,這麼多年沒有報應,那都是因爲要等着我來收拾你們,現在是撕開你們罪惡面具的時候,沒人能逃得掉,只要參與這件事,終將會得到應有的下場!”
這憤怒的尾音還在空氣中飄蕩,翁析勻的耳塞裡傳來一個急切的男聲在說:“注意,沈澤寬有點不對勁,先放開他!我馬上派醫生趕過去!”
這不是薛龍在說話,是另外一個陌生的男聲,但卻是翁析勻另外的盟友,通過翁析勻身上的微型攝像頭能看見現場的一切。
翁析勻那快要炸開的意識,猛地被澆了一盆冷水,突然間醒悟到自己好像真的太心急了,沈澤寬一把年紀,要想問話,首先要保證沈澤寬的身體允許。如果身體出問題,那一切都泡湯。
翁析勻陡然放開了沈澤寬,對方能正常呼吸了,但卻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翁析勻,你不愧是唐瑞蓮的兒子,很有膽識。你的能力超出了我們的想象,不過……只可惜,從我參與當年那件事的時候起,我就做好的送命的準備……”
話音一落,沈澤寬猛地瞳孔一縮,滿是皺紋的臉上那猙獰的神色讓翁析勻心生預警,大吼一聲:“不好!”
翁析勻急忙伸手去捏沈澤寬的嘴巴,但還是晚了一步……沈澤寬全身抽搐了一下,死死地咬着牙,然後,嘴角流出一縷墨綠色的液體,隨之,沈澤寬的嘴脣也發紫。
“沈澤寬?沈澤寬!”翁析勻抓住沈澤寬的肩膀,急切地喊着他的名字,但沈澤寬已經沒有了意識,很快呼吸斷絕瞳孔放大……
就在這時,有人破門而入,衝在前邊的是醫生……靳楠!
靳楠一衝進去就直奔沈澤寬旁邊,而她身後跟着衝進去的人一個個手裡都拿着黑洞洞的武器。
翁析勻全身都僵硬了,腦子嗡嗡作響,緊緊攥着拳頭,眼裡在噴火!
靳楠泄氣地坐在地上,無比惋惜地說:“沈澤寬服毒自殺了,是藏在他假牙裡的毒藥,估計是準備了很久的,只要遇到他認爲的絕境,他就會咬碎那顆假牙。這是劇毒,無藥可救。”
也就是說,沈澤寬不是因爲身體原因,而是他存心要自殺的。
翁析勻就這麼僵直着背脊,兩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澤寬這發黑的臉,他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了。雖然沈澤寬該死,可現在死了就是又斷了線索,眼看着就要揭露真兇了,誰知道沈澤寬居然留着這麼一手。
失望……極度失
望。還有混合着十萬分的憤怒,翁析勻仰起頭,深深地呼吸着,強迫自己在意識崩潰的邊緣被拉回來,利用殘留的一絲絲清醒去思考。
“怎麼辦?又斷了……《萬里江山圖》沒找到,也沒能問出指使者。沈澤寬這麼一死,我們好像又一次功虧一簣。”
靳楠以及另外幾個男人也都在看着翁析勻,每個人的眼神都很複雜,看得出來,大家也都是抱了太大的希望,因此,在這一刻纔會格外的感到挫敗。
但有的人就是無論在哪裡都會是焦點,會是核心,比如翁析勻。
只見他站在原地,可是目光卻落在了右邊……可右邊是空氣啊,還有就是大白牆,牆上掛了兩個簡易掛鉤,粘上去那種,上邊有兩張毛巾。
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就這麼傻呆呆的。靳楠順着他的視線望去,不明就裡,忍不住問:“怎麼了?你在看什麼?我們該走了,這裡很快會有人來的。”
翁析勻卻像是沒有聽到靳楠的話,自言自語地說:“先前沈澤寬在服毒之前,表情很奇怪,在那種非常時刻,他竟然還會注意到掛在這裡的毛巾嗎?這顯然是是不符合常理的。”
“呃……這話有點道理,可是一個將死之人他的行爲也會捉摸不透啊。你到底想說什麼?”靳楠一時間沒明白,她現在只有灰心喪氣的情緒。
而翁析勻之所以能成爲特殊人物眼中的極個別“精英分子”,他的觀察能力以及應變能力當然是超強的,有時候甚至會在特定的環境下激發出思維的潛力。
翁析勻突然在這屋子裡轉來轉去的,說話的語速越來越快:“沈澤寬以前跟他的雙胞胎弟弟互換身份,這本身就是一個難以解釋的現象,就算他說是因爲自己厭倦了名利場,可我們怎能相信一個老奸巨猾的罪犯?”
“我不信!我不信沈澤寬說的是實話……他不去當書畫協會的會長,不去享受那種風光榮耀,他卻窩在這裡多年,只可能是一個原因!”
“這個原因就是……這裡一定有什麼東西讓沈澤寬放不下,他要每天守在這裡才能安心?”
“還有……當年的案子,至今都沒有《萬里江山圖》的蹤跡,難道真是調查的人無能嗎?那麼大的一幅畫,不可能飛天遁地,蘇成剛是怎麼把畫順利帶走的,這本身就是個謎!”
翁析勻說到這裡情緒越發激動,而靳楠也被勾起了興趣。
但守在外邊的人,也就是靳楠的上級派來協助他們的,此刻又通過耳塞在告訴翁析勻:“你們只有五分鐘時間,警察馬上就到了,現在還不是挑明身份的時候,你們快走!”
靳楠他們也聽到了指使,顧不上別的,大家都準備撤退了,可是翁析勻卻像發瘋似的衝到屋子的角落裡拿起了一個……鐵錘?
真的是鐵錘,他要幹什麼?
靳楠大驚,急忙叫住翁析勻:“還不快走?都說了現在最好不要暴露我們的身份,否則很
可能打草驚蛇,走啊!”
而翁析勻充耳不聞,他臉上盡是一片決然與激憤:“我不走!我今天一定要找到那幅畫!我的母親因這幅畫而死,可死後卻遭人非議!如果找不到這幅畫,我絕不甘心!”
說着,翁析勻在滿腔悲憤中掄起了那隻手……
靳楠陡然變色,失聲大喊:“你要幹什麼!”
靳楠上上前來阻止,可是遲了,翁析勻手裡的鐵錘已經狠狠砸向了眼前的牆壁!
“你瘋了!翁析勻你知道在做什麼嗎?警察都到門口了,你還在發瘋!”靳楠痛心疾首,抓着翁析勻的手,旁邊還有人過來幫忙拖他。
“你們滾開!”翁析勻情緒失控,不顧他人阻攔,一次又一次地砸向牆壁。
五分鐘已過,警察到了,衝了進來,可就在這一瞬間,現場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那一面牆……裂開,露出了一件東西,是被一層透明保護罩罩着的……一幅畫。
頃刻間,這裡每個人都不約而同摒住了呼吸,被震撼得說不出話來,只有大家那急促的心跳聲匯聚成了奇怪的音符。
翁析勻猛地扔下鐵錘,用手去扒牆壁,裡邊藏着的秘密越來越多的顯示在衆人面前。
翁析勻嘴裡發出低低的笑聲,嘶啞而悲壯,然後逐漸變得狂放,越笑越大聲……
“呵呵……哈哈哈……果然是這樣,我終於明白了,爲什麼19年都找不到這幅畫……那麼多人在外邊尋找都沒有結果,原來是因爲,這幅畫從來就沒離開過兇案現場!19年……19年啊……哈哈哈……”翁析勻這樣猶如失心瘋似的狂笑,旁邊的人以及幾個警察卻都沒有立刻上前來。
只因爲……每個人都知道這樁案子,更知道此刻翁析勻找到的,是一個舉世震驚的發現!
警察興許是已經知道翁析勻就是當年被害者唐瑞蓮的兒子,所以出奇的沒人動手去抓他。
而靳楠以及其他幾個夥伴都深深地被刺激到了,先前的失望,到現在的驚喜,這簡直是在坐過山車!
“翁析勻……你冷靜一點……”靳楠試圖勸勸他。
畫還在,被保護得很好,可是人呢?唐瑞蓮已經不會再活過來,她死了19年了……若不是因爲這幅畫,她不會英年早逝!
翁析勻還在笑,但這笑容太悽慘了。他轉過身,衝着屋子裡的方向,呆呆地愣了幾秒,然後噗通一聲跪下,淒厲的吼聲從他胸膛裡蹦出來:“媽……媽媽您看到了嗎?畫在這裡,在這裡啊!媽媽……您從沒失去過這幅畫,它原來一直都在這裡給您陪葬啊!”
這是帶着血淚的字字句句,每一聲都飽含了翁析勻對母親的愛和天人永隔的遺憾與恨。
在場的每個人都動容,有幾個男人還禁不住紅了眼眶……只因這一幕太令人心痛心碎了,而這時,翁析勻卻突然身子一歪,眼前一黑,徹底昏了過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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