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太久了
距離換榜還有十分鐘，夏歌依舊如以往一樣，儘量顯得陽光開朗，和呂康在露臺上喝着啤酒閒聊，但呂健知道，現在的他比誰都緊張。
喬喬搬了把椅子默默坐到呂健身側，“哼”了一聲，表示自己來了。
呂健轉頭道：“嗯？不是說這次你沒歌打榜，要去睡覺麼？”
“那傢伙。”喬喬衝露臺努了努嘴，“如果再失敗的話，得有人陪他。”
“哎呦，還挺細膩的。”呂健樂呵呵地伸手撓起了喬喬的下巴。
“滾滾滾。”喬喬滿臉不耐煩地拍開呂健的手，見夏歌還在和呂康聊天，這才小聲問道“預計怎麼樣？”
“圈內人因爲上期榜單過度宣傳的原因，都不太敢說話了，不過純靠方結衣一個人的宣傳，關注度已經超過了那些專業人士的總和。”呂健先後打開了三大播放器，“爲了提高成功率，跟平臺提前簽了動態協議，零點的時候，他的兩首歌也會登陸這些播放器。”
“MV呢？”
“包括MV。”
“嗯……”喬喬看着呂健嘆了口氣，“爲了他，放棄了不少利潤吧？”
“不存在的，只是想盡快提高人氣，將來賺更多。”
“那你覺得《消愁》和《一場遊戲一場夢》，哪個會更流行？”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我希望是《消愁》，但結果會是《一場遊戲一場夢》。”
“誒，我也是這種感覺啊！”
正說着，呂康摟着夏歌的肩膀也進屋了。
“老哥，沒啥大不了的，平常心！”呂康揮着酒瓶指點江山，“你的歌的確很好聽，唱的也特別好……”
呂健和喬喬同時下身一緊。
不好。
夏歌，老天，真的不站在你這邊麼？
然而呂康話鋒一轉：“但是吧，太喪了……大家肯定是喜歡歡快的正能量，《我的未來不是夢》之類的，會有人喜歡你的歌，但不會太多。”
呂健和喬喬這才鬆了口氣。
多謝狗哥不殺之恩。
“也許吧。”此時的夏歌，其實什麼話都聽不進去，只搬了把椅子做到呂健身側，“還有……4分鐘。”
“哼，慌什麼，我都第三次了。”喬喬神氣地捶了下夏歌，“你應該比我們都穩重的。”
“呵呵，謝謝啊。”
“謝什麼？”
夏歌有些抱歉地比劃道：“這段時間，我佔了不少公司資源，所有事都給我讓道，在別的公司早就開始勾心鬥角了，只有我們這裡才能這麼寬容，你們都很棒，謝謝你們。”
喬喬嚥了口吐沫，側過頭去，媽的，這傢伙真的很讓人舒服，情商超高的。
“哎呀哎呀，方結衣又助威了！”呂康突然拿着手機奔過來，“‘馬上就要換榜啦，《一場遊戲一場夢》的MV也即將上線，不喜歡就關掉，不許噴！’”
喬喬對夏歌剛剛產生的好感立刻煙消雲散。
方結衣表面上是在吹自己的MV，其實當然是在幫《一場遊戲一場夢》拉票，這麼賣力，搞得呂健不幫她搞點事情都不合適了。
12點整，換榜時刻到，若干個平臺同步刷新。
其中最重要的當然是新歌榜首頁，頁面剛刷出來，喬喬就驚了。
“臥艹！大封推？”喬喬瞪眼看着推薦位最中間的圖片，正是夏歌MV的唯美截圖，“健哥你做什麼了？”
“臥艹！我也納悶。”呂健自己也一頭霧水，趕緊又看了其它推薦位，“《消愁》也有推薦？”
“臥艹臥艹……”呂康也湊過來，“還有兩首民謠和一首……電子樂，電子樂是什麼？”
三人不斷的“臥艹”，夏歌卻只是一言不發，默默攥着手。
這樣應該可以了吧……
我的音樂。
我們的音樂。
呂健並未直接看榜單，而是點進了推薦位，直接打開了MV。
四個人都沒說話，默默看了一遍MV，雖然在呂健眼裡，宛蔑暗的風格有種過度奢華和矯情在裡面，但對於現在的情況來說，這該是一種全新的審美風格。
方結衣雖然不是最漂亮的，但她素來的真實感配合一系列的細微表情，很快就能抓人入戲，夏歌的表演的確不如方結衣，但奈何他造型帥爆。
雖然整部MV幾乎沒有故事，但那些場景總有一個會讓人感同身受。
MV結束，呂健依然沒敢立刻看排名，而是先掃一掃下面的評論，這一看不要緊，短短几分鐘已經破了百條。
過濾掉方結衣鐵粉的支持，對於歌曲的評論還剩三四十條，也很多了。
【太太太走心了，太好聽了……不多說了我無腦循環。】
【瞬間就把人帶進去了，突然好難過，但又想聽，夏歌這個人有毒！】
【這是星工場目前爲止最好聽的單曲，沒有之一！】
【原來MV還可以這樣拍？】
【看到方結衣和夏歌擦肩而過，聽到“如今雖然沒有你，我還是我自己”，真的控制不住了，這不僅是本期最棒的歌，還是今年最棒的歌！】
【快去聽《消愁》啊，也很不錯！】
呂健默默回頭，他看見夏歌已經在可見的顫抖起來，像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
他忍太久了。
“準備好了麼？”呂健問道。
“嗯。”夏歌喘着粗氣點頭，使勁攥着手。
太久了。
努力換來失望。
愛的人變了模樣。
骨肉分離。
冷眼與嘲笑。
太久了。
呂健終於敲下了【榜單】標籤——
【NO.1：夏歌《一場遊戲一場夢》8652票】
【NO.2：夏歌《消愁》824票】
【NO.3：孟小米《洱海的水》98票】
……
四個人都呆滯當場。
這才……不到10分鐘。
8600多票？不……已經上9000票了。
瘋了麼？瘋了！
就算是方結衣也沒這麼大影響力啊，大半夜的。
喬喬木木問道：“之前《童年》……這個時候大概是……1300多票吧？”
呂健同樣慌得不行：“那個時候整個榜單總票也就5000。”
“9300了…………”呂康盯着屏幕聲音也同樣發顫，“最火的天王能有這樣麼？方結衣這麼厲害？”
“肯定不止方結衣，《消愁》也快1000票了，是實力。”呂健轉頭剛要跟夏歌說什麼，卻發現後者正捂着臉，身體抽動。
三人對視一番，同時寬慰地望向夏歌。
夏歌的感受，只有他自己知道。
經歷了這些過後，這種時候哪有力氣跳起來，哪有力氣喊，哪有力氣慶祝？
太不容易了，真的太不容易了。
真正扛到這一刻的時候，曾經的畫面一股腦地涌現出來，無論甜的苦的，酸的澀的。
酒吧駐場，戀愛，出道，跑商演，吃方便麪，腿疼到走不動，嗓子啞到唱不出，腦袋麻到睡不着，反而是在自行車上等紅燈的時候睡着……
沒人會說一句“辛苦了”，也沒人會說“謝謝”，這是自己選擇的路，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每一天都很快，每一天都很慢，再堅強的心也在這個過程中不斷的碎裂，瓦解。
不能瓦解，不能輸，用盡一切辦法，拼命地改變自己的風格，追求主流，得到好成績……
然而失敗像錘子一樣，一次一次砸下來，一次比一次更狠。
家空了，人走了。
所謂堅強的心，也已經被砸成了一個扁片。
低下頭，承擔男人的責任，面對平凡的自己。
寫兒歌，對着小孩子們一遍一遍重複ABC。
這些苦不該對任何人說，沒人會喜歡一個抱怨的人。
自己嚥下去，永遠永遠的嚥下去。
終於，扛到了這一刻。
來不及喜悅，不敢興奮，只想哭。
這一次，眼淚留給自己。
終於哭出來了。
好痛快。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