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吉,你見過雪崩嗎?”
夜晚寧靜的星空下,陳立安看着在夜色中依舊醒目的雪山問道。
多吉看着遠處的雪山似乎陷入了回憶,過了好一會才說道:“非常可怕,我希望永遠不要再見到。”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多吉又說道:“雪崩的時候發出的聲音就像是打雷像是地震,轟隆隆的,會有很大的迴響,聲音很尖,鋪天蓋地的雪會淹沒一切。”
多吉的描述很蒼白,當時陳立安在他聲音裡聽出了害怕,似乎他親身經歷過雪崩。
陳立安把手裡的酒袋拿起來喝了一口,遞給多吉說道:“喝完早點休息吧。”
“嗯。”多吉接過酒袋仰起頭喝了一口,坐在草地上還在看着遠處的雪山。
陳立安回到自己的臨時帳篷,拉開睡袋鑽了進去,和他的帳篷貼在一起的另一個帳篷忽然傳來李大白的聲音。
“陳老師,我好冷啊。”
陳立安扭頭看了一眼,李大白的帳篷還亮着燈,能看到她的倒影,李大白似乎側躺着面對着自己這邊。
“你的睡袋不暖和嗎?”陳立安摸着自己的睡袋感覺挺暖和的。
李大白縮在睡袋裡,呼吸之間都帶着白霧,鼻子被凍得通紅,小聲地說道:“不暖和,我感覺我快要凍死了。”
“那你等一下,我去跟伱換個睡袋,我這還有幾件羽絨服,你多蓋幾層。”陳立安起身從睡袋裡鑽了出來,又翻出幾件衣服一瓶白酒拉開帳篷出去了。
陳立安從帳篷裡出來的時候,多吉還坐在草地上看着雪山,這個藏族漢子似乎不畏懼這裡的寒冷。
看了多吉一眼,陳立安就收回了目光,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心事,會需要一個不被人打擾的夜晚靜靜感受孤獨。
陳立安來到李大白的帳篷門口,吸着鼻子說道:“帳篷拉開,不然焐熱的睡袋又要涼了。”
刺啦~
帳篷被李大白從裡面拉開,一張被凍的通紅的小臉露了出來可憐兮兮地看着陳立安。
陳立安趕忙把東西塞給她說道:“快鑽進去暖和暖和吧,這幾件衣服蓋在身上,睡覺的時候記得把外套脫了,不然明天早上你起來更冷,要是還冷,喝一小口酒再睡。”
“這兩天這邊的戲份拍完,就能換地方了,到時候就有房子可以住了。”陳立安小聲地安慰了一句。
“謝謝.”李大白把睡袋拿進帳篷,又給陳立安遞出來自己的。
陳立安接過來用手摸了一下,果然比自己的要薄一點,劇組後勤真他嗎不地道,明天就找他麻煩去!
“趕快睡吧。”陳立安拿着睡袋就跑回自己的帳篷了。
陳立安剛鑽回自己的帳篷躺進睡袋裡,隔壁又傳來李大白的聲音。
“陳老師,我現在暖和多了,謝謝你,你睡我的冷不冷啊?”
陳立安抽了一下鼻子說道:“我經過抗凍訓練的,忘了我第一部電影叫什麼名字了,暖和了就快點睡吧。”
“哦,晚安陳老師。”李大白縮在睡袋裡嗅了嗅鼻子,聞到睡袋上的衣服還有陳立安的味道,臉上忽然露出一個笑容,伸手把馬燈擰滅,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另一邊的陳立安手從睡袋拿出來,拿過一小瓶二鍋頭擰開喝了一口,這才感覺暖和一點,緩緩的閉上眼睛剛準備睡覺,就聽見旁邊的帳篷又傳來李大白的聲音。
“陳老師,你睡了嗎?”
陳立安無奈地睜開眼睛說道:“沒有,又怎麼了?”
黑暗的帳篷裡,李大白側躺着彷彿目光能穿透兩層帳篷看到陳立安一樣,臉紅紅的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想上廁所,但是我不敢自己去。”
陳立安:“.”野外生活真麻煩,不過這深更半夜的,讓李大白一個人跑去上廁所的確有點危險。
“你把燈拿着,我陪你去。”陳立安又坐了起來說道。
聽着那邊窸窸窣窣的穿衣服聲音,李大白也擰開了馬燈從睡袋裡鑽了出來。
一分多鐘後,兩人在帳篷外面碰頭,李大白拎着馬燈臉紅紅地看着陳立安小聲地說道:“謝謝你陳老師。”
陳立安手裡拿着手電筒說道:“沒事,快點吧,快要凍死了,晝夜溫差太大了。”
李大白立馬拎着馬燈緊緊跟在陳立安身後。
不一會兩人就來到一片三四十公分長的草地中,陳立安拿着手電筒四下照了一下說道:“就這吧,我在這等你。”
陳立安說着背過身,把手電筒夾在腋下穩穩的夾住,光線對準自己身後才說道:“我不會偷看的,你要是看到手電的燈晃了,那就是我偷看了。”
看着陳立安細心的舉動,李大白心裡閃過一絲感動,拎着馬燈朝着草地比較茂盛的地方走去。
不一會陳立安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令人尷尬的水流聲。
陳立安尷尬地在心裡默唸唐詩三百首,努力讓自己變得高雅一點,不要想象力過於豐富,只是陳立安的腦海中忽然浮現一句詩,無論怎麼都沒辦法忘掉。
風吹草低見大白.
陳立安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自己再也沒辦法直視這句詩了,不,整首詩都沒辦法直視了。
不大的功夫,李大白拎着馬燈就回來了,小臉紅撲撲的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因爲害羞,反正走到陳立安面前後一句話都沒說。
陳立安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在前面領路帶着李大白回去了。
回到帳篷前,李大白看着陳立安的背影小聲地說了句謝謝,就鑽回自己的帳篷裡了。
重新回到睡袋的李大白眨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什麼,嘴角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一亮,陳立安睜開眼睛就看見李大白蹲在自己的帳篷裡,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陳立安感覺有點頭疼,掙扎着坐起來看着李大白問道:“你怎麼在這?”
李大白指着陳立安睡袋上的衣服說道:“我怕你感冒了,過來看看,順便給你送衣服過來蓋着。”
狹小的帳篷裡,陳立安一坐起來,就和李大白的腦袋撞上了,李大白捂着額頭小聲的痛呼一聲。
陳立安摸了一下自己額頭,感覺沒發熱這纔看向李大白說道:“我沒事,你看看早飯做好沒有,我都餓了。”
“今天早上吃麪條,師傅已經在做了。”李大白拉開帳篷的縫隙往外看了一眼說道:“水還沒燒開呢。”
陳立安聞言又躺了回去,還是剛起來一下感覺還是太冷了。
陳立安躺在睡袋裡,看着蹲在那裡的李大白問道:“昨晚睡得怎麼樣,後來還冷嗎?”
“有一點,我體寒怕冷。”李大白往帳篷裡又擠了擠,似乎裡面更暖和一點。
陳立安無語地看着穿的像個熊一樣的李大白說道:“現在後悔跟着一起來了吧,雪山都看過了,明天買票回去吧。”
李大白沒說話,只是看着陳立安搖了搖頭。
“隨便你,你啥時候玩夠了,就自己回去吧。”陳立安的餘光看到李大白縮在袖子裡被凍紅的手問道:“怎麼不戴手套。”
李大白的手往袖子裡縮了一下說道:“剛剛起來洗臉忘記戴了。”
陳立安真是服氣了,就這生活自理能力還做助理呢,除了會做飯會開車會拍馬屁長得好看,還有啥優好像就夠了哈。
“趕快回去戴手套去,麪條好了再來叫我。”陳立安沒好氣地把李大白攆走了,蹲在這把自己當病號了啊。
沒過一會李大白又轉進來了,抽着鼻子對陳立安說道:“麪條好了,還有饅頭,不過好多人都說好難吃。”
“難吃就對了,這些廚師只保證你餓不死,纔不管好不好吃呢。”陳立安從睡袋裡鑽出來,拿着牙刷毛巾去廚師那邊了。
借了點熱水洗臉刷牙後,陳立安用飯盒盛了一碗黏糊糊的麪條,又拿了一個饅頭,就着麪湯和榨菜吃完了。
雖然不好吃,但是熱乎乎的麪條還是讓身體暖和起來了。
陳立安看着初升的朝陽將金色的陽光印在雪山上發出刺目的光芒,忍不住張開雙臂迎接陽光照耀在自己身上。
在大鍋的另一邊,一個劇組的化妝師和李大白靠在一起吃着麪條,小聲地問道:“你老闆平時也這樣嗎?”
李大白愣了一下問道:“哪樣?”
化妝師吸溜了一口麪條說道:“我們都凍死了,他還有心情在這擁抱太陽。”
李大白看了一眼周圍都凍得哆哆嗦嗦的工作人員,咬着麪條說道:“陳老師和你們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反正就是不一樣!”
“.”
面對腦殘小助理化妝師只是笑了笑,把碗裡的麪條炫完之後,就跑到陳立安的面前說道:“陳老師,我們去化妝吧,你的頭髮要接假髮,時間比較久。”
陳立安抓了一下自己頭髮問道:“接頭髮不會把我原來的頭髮弄掉吧?”
化妝師笑了一下說道:“不會的,陳老師要是擔心,也可以剃光了戴假髮,而且上妝效果會更好。”
“剃光了?”陳立安摸了摸自己的腦門說道:“也不是不行,我還沒剃過頭髮呢。”
化妝師:“.”陳老師,你是開玩笑的吧,怎麼會有男明星願意剃光頭啊!
不過看着陳立安帥氣的臉,化妝師忽然覺得剃光頭也許也不錯哎。
聖僧,你要留下來成親嗎?
接頭髮的確很麻煩,爲了符合電影中的年代和男主的形象,陳立安接了很長的頭髮,而且化妝師還故意塗了摩絲,幹了之後又給使勁揉成雞窩頭。
陳立安看着鏡子中自己好像幾百年沒洗過頭一樣的造型,感覺都能給小鳥當新房了,三室兩廳豪華裝修,自帶香薰持久留香。
整理完頭髮,化妝師又給陳立安的臉都塗黑了,看起來更加狂野健康。
弄完臉後,化妝師有些期待地說道:“陳老師,你把上衣脫了,身上也塗黑。”
現在已經九點多了,太陽高高的掛在天上,氣溫也沒有那麼低了,陳立安沒有猶豫直接脫了衣服露出自己的胸膛。
脫掉衣服的瞬間陳立安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還是太冷了,這太陽沒啥用啊。
李大白站在旁邊看着陳立安的胸肌忍不住伸出手指頭戳了一下,在看贏家這部電影的時候,她就幻想有一天要這麼幹了。
沒想到夢想實現的這麼快!給偶像做助理好幸福啊!
陳立安無語的看着滿臉興奮的李大白,剛想開口說她兩句,旁邊的化妝師一雙手就直接按在了陳立安的胸上。
陳立安立馬扭頭看着化妝師,只見她滿臉色色的表情,手指在陳立安的胸肌上還抓了一下。
這些女人都怎麼回事啊!
陳立安往後退了了一步,躲過化妝師的魔爪看着她說道:“你把粉底給我,我自己塗。”
化妝師立馬擺出一副專業的模樣說道:“陳老師,你自己掌握不好顏色的深淺,要是和臉上不一樣就不好了。”
陳立安:“.”你能不能找個好點的理由!
爲了不讓化妝師繼續吃自己豆腐,陳立安堅持要自己塗,堅決不給這些色女們佔便宜的機會!
“唉陳老師太不專業了。”
化妝師和李大白站在一旁看着陳立安自己給自己上色,忍不感慨地說道:“竟然不相信我的職業操守!”
李大白目不轉睛地盯着陳立安的胸肌,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對吧,你也覺得我有自己的職業操守吧!”化妝師看到李大白點頭立馬說道:“你幫我勸勸陳老師唄。”
回過神的李大白看着化妝師說道:“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
化妝師心虛地咕噥道:“有什麼不信的最多就摸兩下而已。”
我還沒摸過呢!憑啥給你摸!要摸也是小助理先摸!李大白哼了一聲,和化妝師短暫的友誼畫上了句號。
以後化妝的時候必須要盯着她,不能讓她佔陳老師的便宜!
李大白此時終於覺醒了打工魂,想起了作爲助理的使命。
李大白看着陳立安健碩飽滿的肌肉,在心裡暗暗發誓,誓死守護性感的陳老師!
很快陳立安就自己給自己塗好了,看着鏡子裡自己古銅色的肌膚,陳立安滿意的點了點頭,這都可以去參加健美比賽了。
化妝師分外可惜地走過來遞給陳立安一件厚實的藏族皮襖,看起來是武士服,不過做工不精美很粗糙很破舊。
不過男主只是一個普通的獵人,穿這種衣服才符合人物的身份。
改頭換面後的陳立安已經看不出來之前藝術家的影子了,就像一個真正的藏族小夥子一樣。
古銅色的肌膚,腰間別着的短刀,身後揹着的火槍,亂糟糟的頭髮和粗獷的笑容看起來比多吉這個藏族還要像藏族人。
多吉看着陳立安忍不住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道:“你簡直太像了!如果我不是知道你是漢族人,我會把你當成藏族兄弟。”
陳立安哈哈大笑一聲,扯開半邊領子將自己的一半肩膀和手臂露出來,看着多吉請教道:“這樣的動作對不對?”
“沒錯,不過你的眼神要兇狠一點,你還是太溫和了。”
陳立安點了點頭,作爲一個勇士,眼神自然要兇狠,但是男主是一個不殺生的人,眼睛裡的光雖然強悍,但是卻兇狠,只不過多吉不知道劇本的設定,陳立安也就沒有過多解釋。
這一場雪崩的戲份,主要是電影中男主和男二號還有反派英軍上校相遇的那場戲。
被男主攔住去路的英軍上校,在雪山上開了一槍引發了雪崩,最後被男主救下,同時也爲這片祥和的土地埋下了禍根,帶來了戰火。
雪崩的戲份要先拍,馮曉寧在那邊和攝影還有道具搗鼓了一上午,還有把特攝的假雪山做好。
馮曉寧有些煩躁地抽着煙看着道具問道:“還要多久能搞好?”
道具看了他一眼無奈地說道:“剛剛試了幾次效果都不好,正在調整呢,這一次應該差不多了。”
“那就快點開始,已經在這浪費兩天時間了。”馮曉寧催促道。
道具師在心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有本事你來做個雪崩!站着說話不腰疼。
不過這個年代的道具師還是非常有能力的,不大會的功夫就把假雪山給佈置好了。
馮曉寧看着幾乎一比一復刻出來的雪山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對拿着攝影機的攝影說道:“準備一下,馬上開始。”
道具和攝影對視了一眼,商量了一下待會拍戲的節奏和雪山迸發的時機,才走到假山前開始拍攝。
陳立安蹲在旁邊的角落裡,看着完美復刻出來的雪山,覺得花兩天的時間和大量的金錢,覺得那真的不重要。
那麼好的雪山那麼好當的冰川,地質學家都不忍心破壞,馮曉寧一個拍電影的有什麼資格!
不,誰都沒有這個資格!
砰!
假雪山在道具師的機關下,瞬間雪崩了攝影師扛着攝影機就差把鏡頭杵在雪裡面。
很快這一段鏡頭就拍完了,在解放大卡車的車棚裡,馮曉寧看着監視器裡的回放,總覺得不滿意。
這哪有真實的雪崩好看啊,不過看到陳立安翻身上了車廂裡後,馮曉寧沒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
省的兩個人在劇組所有人面前鬧矛盾,面對金主馮曉寧又不能甩個臭臉,萬一吵起來的話,會影響自己在劇組的威信。
馮曉明只是擡起頭對着陳立安笑了一下,然後又低頭拍了一下自己旁邊的座位示意陳立安過來看素材。
陳立安沒有想那麼多,看着如此懂人情世故的的馮曉寧,陳立安覺得這一百萬的投資花的還是挺值的。
導演和自己說話都不大小聲了,這個世界上還是錢最能讓人低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