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134.悄無聲息的入侵
早上九點的京城晴空萬里,蔚藍的天空中連雲彩都沒有幾朵,刺眼的陽光將大地都照的發亮。
一架飛往意大利的飛機上,陳立安的視線略過柏清的側臉,透過飛機的小窗看着越來越小的建築,有些感慨地說道:“從天上看京城好小,感覺像是五六線的小城市。”
柏清將目光從窗外收回,轉頭看着陳立安說道:“你去看看五六線小城市,就知道京城有多大了。”
“我知道,打個比喻而已。”陳立安從自己的包裡翻出眼罩準備睡一會,眼罩拿出來後卻愣住了,怎麼變成蕾絲的了?
柏清看了一眼忍不住啐了一口罵道:“就知道你昨天沒幹好事!”
陳立安趁着沒人看見,又連忙把眼罩塞了回去,這肯定是龔莉乾的好事!就不該讓她幫忙收拾東西的!
沒有眼罩的陳立安只能翻出墨鏡戴上,聊勝有無吧,飛機上睡覺不講究!
這一次的威尼斯之行會很匆忙,陳立安戴上墨鏡也睡不着,腦子還在盤算着後面幾天的行程。
霍劍起如果不改劇本的話,七月份自己就要回去拍戲,藝術雙年展只能讓柏清在這裡頂着了。
不過也就前面一個多月會比較忙,後面的持續展覽藝術家們也不用一直呆在那裡。
陳立安想了一會正準備睡覺呢,就感覺有人碰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你好,伱是陳立安吧?”飛機過道的另一邊,一個戴着眼鏡的男人說道。
陳立安睜開眼睛,取下墨鏡轉過頭看了一眼,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人,有些疑惑地說道:“沒錯,請問你是哪位?”
戴着眼鏡的男人,扶着扶手探過身伸出另一隻手說道:“劉章明,一個對藝術很感興趣的商人,有幸見過你的畫,看過你的報道。”
陳立安也伸手和他握了一下,調整了一下姿勢問道:“看過我的哪幅畫?”
“全國美展上的那幅,後來聽說你在巴黎還展出了新的作品,可惜當時沒時間,這一次去威尼斯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見到?”劉章明說話很溫和,年紀也才三十多的樣子,對陳立安的事情倒是挺了解的。
就在陳立安準備說話的時候,空姐推着車子過來了,笑着問道:“兩位需要酒水飲料嗎?”
“不需要。”陳立安和劉章明同時說道。
等空姐走了之後,陳立安纔對劉章明說道:“這次去意大利是爲了生意,還是爲了去看展?”
“都有,主要是爲了看展。”劉章明推了一下眼鏡笑着說道。
陳立安點了點頭順着這個話題和劉章明又聊了好一會,才弄清楚劉章明是幹嘛的。
標準的大院子弟,八十年代就去經商了,現在公司都上市了,妥妥的有錢人。
陳立安有些感慨地說道:“真沒想到你是總後大院的,我記得上初中那會總想去你們院裡的足球場踢球,一直進不去。”
“哈哈,總後也就一個足球場和第二大禮堂能說道說道了。”劉章明笑着說完又調侃的說道:“我們院裡的人總調侃說,總後總後,啥都落後。”
“這話可別在我面前我說,你們大院裡出來的,可比我們強多了。”陳立安翹着腿說道,對劉章明的自我調侃一點都不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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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說了,省的你覺得我在故意炫耀。”劉章明笑着回了一句,然後好奇地問道:“你這次展出的作品是什麼?”
“全國美展獲獎的那幅,還有上次在巴黎展出的作品,就這些,目前還沒有新作品。”陳立安打了一個哈欠感覺有點困了,扭頭對劉章明說道:“回頭再聊,昨晚沒睡好,我眯一會。”
劉章明點了點頭,然後找了一本雜誌看了起來。
就在陳立安戴上墨鏡準備睡的時候,柏清忽然小聲地問道:“你今年不準備創作了嗎?”
“有點靈感,還在構思呢,回頭再和你說吧。”陳立安咕噥了一句,就睡過去了。
十多個小時後,飛機在米蘭降落了,陳立安看着豔陽高照的米蘭,心情格外的舒暢,國內這會都是晚上了,米蘭還是白天,生命在這一天被延長了啊。
“多活了六個小時啊。”剛下飛機的劉章明在陳立安身後也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陳立安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問道:“你現在要去威尼斯嗎?還是在米蘭?”
“我要先在米蘭處理生意上的事情,後天纔會去威尼斯。”劉章明笑着說道。
“那回見了,我今天就要去威尼斯了。”
陳立安和柏清從出口出來後,又去買了去威尼斯的機票,然後就坐在候機廳裡等待了。
柏清喝了一口水,看着正在四處張望的陳立安說道:“你和那個人聊得挺開心的,我還以爲你會和女人聊天呢。”
“這叫什麼話。”陳立安瞥了柏清一眼,然後才說道:“本來就想隨便聊幾句的,但是他說自己是大院的,所以就多聊了幾句。”
“搞不懂你們京城人對大院的情節。”柏清搖了搖頭。
陳立安:“無聊隨便聊聊而已,而且我總覺得這個人以後肯定有用,就當發展人脈了。”
柏清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頭問道:“你在飛機上說的靈感是什麼?”
說起這個陳立安立馬來了興趣,坐直了身子說道:“你會雕塑嗎?”
“學過一段時間,但是不怎麼精通。”柏清回了一句然後才反應過來,有些驚訝地問道:“你不會準備去搞雕塑吧?”
“猜對了!”陳立安有些興奮地說道:“我上次在巴黎參觀的時候就有這個想法了,雕塑纔是能夠展現人體之美的最好載體!”
柏清對雕塑不是很感興趣,有些意興闌珊地說道:“你自己搗鼓去吧,我不摻和。”
“隨便你,不過你回頭得教教我。”
“回頭再說吧。”
傍晚時分,陳立安和柏清抵達了威尼斯,對於這座水城兩人都是第一次來。
“這裡的空氣很潮溼,不過真的很美。”柏清看着晚霞中的威尼斯,紅色的夕陽撒在一棟棟建築上,爲它們披上一縷紅紗。
陳立安看着穿行在城中的河流和一一隻只小船,遊興大發地說道:“我們去坐船吧,現在回酒店也沒事做。”
“好。”
小船在水面上輕輕盪開,倒映在水面上的晚霞忽的被撞碎,化作斑斑點點的星光。
夜晚回到酒店裡的柏清和陳立安還沒放下行李,姬法就氣沖沖地說道:“你們兩自己跑去玩,讓我一個人在酒店等了幾個小時!”
“這不是回來了嗎。”陳立安躺在沙發上,對姬法的控訴毫不在意。
姬法有些頭疼地看着陳立安懶散的樣子,忍不住抱怨道:“你都不知道,爲了能讓你和柏清的作品入選雙年展,我忙成什麼樣,你們倒好,來了還跑去坐船。”
“辛苦你了.”陳立安懶洋洋地說道。
辛苦你個頭!有沒有誠意!早晚吃了你!姬法恨恨地瞪了陳立安一眼。
陳立安看着姬法莫名其妙的眼神,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腳趾,怎麼感覺腳脖子涼颼颼的呢。
姬法雖然心裡意見不小,但是對陳立安和柏清的事情還是很上心的,拉着他們說了很多關於威尼斯雙年展的事情,並且交代了後面幾天的行程安排。
“後面幾天會有很多藝術沙龍還有兩場藝術論壇,你們都要去參加,多和其他的藝術家們聊一聊,對你們有幫助的。”
“嗯,我也想和國外的藝術家們好好聊聊。”陳立安並不抗拒這樣的安排,藝術家是孤獨的,但不是封閉的。
後面的兩天陳立安和柏清除了每天要去展廳裡講解自己的作品,剩下的時間幾乎都在參加藝術沙龍和論壇。
這一次來參加藝術雙年展的藝術家非常的多,全世界的藝術家們幾乎都聚集在這裡了,算是藝術圈裡最熱鬧的事情了。
陳立安和柏清作爲爲數不多的中國藝術家,在這些藝術家中還是很受歡迎的,政治上也許沒那麼受歡迎,但是藝術上大家並沒有太多偏見。
所以陳立安順理成章的接到了中國館帶隊領導的任務
“立安啊,這一次國內過來的畫家不多,而且大多在國際上並沒有什麼名氣,所以你要承擔起責任啊。”錢副主任拍了拍陳立安的肩膀說道:“藝術不分國界,但是藝術家是有國界的,要樹立起正面的正確的良好的形象才行。”
這樣的道理陳立安自然是明白的,國內文化輸出的手段比較少,國際形象的樹立也比較困難,有任何的機會都會非常的珍惜。
就像是對電影產業的扶持一樣,國內每年都會有專門的人帶隊參加各種電影節,這些都是帶着任務的。
“錢主任放心,這一點我是明白的,國際上的藝術家對國內還是很喜歡的,不然京城也不會聚集那麼多的國外藝術家。”陳立安應了一句,然後說道:“只不過我在這裡待不了太久,過幾天就回國了。”
“嗯,那這幾天就辛苦你一下,多多宣傳,這些藝術家們的影響力還是不小的。”錢主任叮囑了一句,然後才拍了拍陳立安的肩膀說道:“這一次你的作品要是能獲獎,回國之後也會有好處的。”
陳立安看着錢主任意有所指的笑容,輕輕點了一下頭說道:“我明白的。”
能有什麼好處呢,無非是給一些名頭,給一些扶持,比如進什麼協會,給個掛名的編制。
但是絕不會給什麼職位的,陳立安纔多大,論資排輩輪不到他呢。
藝術很多時候不僅僅和商業有關,還和政治有關,這就是現代社會重新給藝術品帶來的潛在屬性。
國內的很多藝術家們爲什麼一直在被主流排斥,經常面臨着被取締的窘迫,還不是因爲在政治方面影響不好。
陳立安很明白這其中的道理,第六代導演爲什麼一直都在拍地下電影,你別光說環境不自由,政策不自由,你也要看時代背景和作品所帶來的的影響。
接下來的幾天陳立安的和國外藝術家們探討的話題往往會從現代藝術品延伸到中世紀,再延伸到同時期的中國藝術,最後變成東西方藝術的不同和共性。
“在藝術形式和藝術理念上,中西方存在着很大的差異,但是共同點也是很明顯的。”陳立安拿着話筒頓了一下說道:“最開始都帶有宗教屬性,然後纔開始演變成對美的追求。”
“最有趣的是,東西方藝術的發展是逆向的,在以前東方古典主義追求寫意,注重心象藝術,在現代又轉變成對寫實主義的追求,而西方恰恰相反,現在野獸派和超現實主義都在追求意向。”
陳立安一口氣說完後,又補充道:“這是兩種文化的相互碰撞和吸納所帶來的的變化,地球是圓的,在未來兩種文化也許會碰撞出更多的火花。”
這些話說完後,無論是來聽論壇的觀衆,還是參加討論的藝術家們都紛紛鼓掌,對陳立安的說法極爲認可,甚至不少的藝術家都表達出想要去了解中國藝術的意向。
面對這樣的結果,陳立安自然是極爲歡迎的,笑着說道:“我非常歡迎大家來了解中國文化,那將會給你們帶來很多不一樣的感受。”
文化的差異性最直接的體現其實就是在藝術領域中,但是隨着時代的發展這種差異在逐漸的縮小,藝術創作是有瓶頸的,接觸不同的文化會拓寬藝術家的視野。
就像馬蒂斯、米羅、克里姆特等人就從東方文化中吸收的寫意性平面感融入到西方繪畫中,打破了寫實主義的程式化約束。
論壇結束之後,柏清忍不住對陳立安說道:“你都快成中國文化宣傳大使了。”
“嗯?”陳立安愣了一下,然後才說道:“現在有這個東西嘛?不過就算有也輪不到我,我學的可不是中國畫。”
柏清點點頭說道:“這倒是,不過你精力這麼旺盛,以後可以嘗試接觸一下,學學國畫和書法。”
“這需要一個好老師,不過現在國畫和書法都快被某些人玩壞了,想找到好老師有些困難。”陳立安有些唏噓,九十年代的時候相對好一些,再等幾年國畫大師和書法大師就會層出不窮,什麼樣的騷操作都會有。
真的是自己人把自己的文化給玩壞了。
最讓陳立安覺得無奈的是,每年近十萬的的美術考生中,學國畫的寥寥無幾一股腦都跑去學油畫學素描去了。
國內的藝術氛圍真的很有意思,所有人都在摒棄傳統文化,都快把傳統文化給掃進歷史的垃圾堆了。
不光是國畫和書法,就連音樂和戲劇也是一樣的,話劇和歌劇就是高大上的象徵,一張票幾百上千還供不應求,傳統戲曲卻連送票都快送不出去了。
外來文化悄無聲息的將傳統文化給拍死了以前陳立安不懂也沒去思考過這些問題,現在才發現這些悄無聲息的入侵真的很可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