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祖這次受邀來劇組當然不是單純來玩的,他有兩個任務。
其中一個任務,是飾演長大後的他自己——這一段雖然時間不長,但是劇情跨度卻不小,從他7歲左右發現失去聽力的時候,跨到他長大後。
另外一個任務則是擔任這部分電影的“藝術指導”,嗯,這個名頭有點大了,說白了,就是協助田狀狀教導小演員。
畢竟要飾演的是特殊人羣,小演員本身就沒太多演技,更沒有這方面的體驗,想要表演起來肯定很難,就讓年紀並不比他大太多的阿祖去和他交流,讓他對聾啞人能夠有更多的認識體會。
你說他們兩人本來交流就很困難?這種交流上的困難,本身不就是讓小演員加深體會的一種過程嗎?
這次來京城,是阿祖在失去聽力之後第一次出遠門,父母很不放心,請了假一起送阿祖來京,等進了劇組見到了張步凡這才放下心,於是阿祖的父親又買了最近一班火車回家,只留下阿祖的母親在這裡陪着他。
阿祖家裡並不是很有錢,只能算是普通人家,當然不允許父母同時不工作。
不過這方面張步凡也做的很到位,既然阿祖兼着兩份工,那就開兩份酬勞,足夠補償阿祖母親不上班造成的損失並且還有多,可以讓阿祖家的生活過得更好。
張步凡不是個大手大腳的人,對於劇組開銷方面,除了必須的支出之外向來不主張鋪張浪費,但是在這方面,他願意大手大腳一回。
電影很快開拍,爲了給小演員和阿祖更多適應和交流的時間,田狀狀決定先拍黃小廚的戲份。
對於黃小廚,張步凡除了有廚師之間的惺惺相惜之外,還相當的感謝。
這位其實是個大忙人,教書、拍戲、搞話劇各種事情,對了,就在去年,他還搞了一個烏鎮戲劇節。
但是,在拿到《人間五味》的劇本之後,他立刻就表示要出演,並且表態,一切其他事務都可以爲這部電影讓道。
這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因爲這部電影的拍攝並不連貫,爲了給電影騰出檔期,他已經推掉了兩部電視劇的片約了。
這一段雖然放在了第三段來拍,但實際上就整部電影來說卻是最後一段,所以,黃小廚的戲份相比前面要多一些——不僅開頭由他來引出,結局的時候還是由他來收尾。
到了這裡,飯館老闆似乎和前面不太一樣了,又似乎沒有什麼不一樣。
飯館沒人的時候,他依舊喜歡趴在櫃檯裡,叼着一根菸,手邊放點花生之類的小零食,抽着煙吃着零食,看着飯館外面街道上人來人往。
只是,他的眼神裡卻透出了更多的東西,曾經的他看着外面,雙眼是放空的,什麼都沒想,單純是在打發無聊的時光,而現在,他的眼神落在那些走過的路人身上,眼神卻在變化着,迷茫、思考、喜、怒、哀、樂……
對了,他手邊盤子裡作爲零食的食物也有了變化,那一道炒苦瓜,放的其他料越來越少,越來越現出原味來。
每次他挑起一片苦瓜送入嘴裡都會眉頭微皺,卻又旋即平復。
他在想什麼?沒人知道。
吃着那苦瓜,他有什麼感受?依舊沒人知道。
他就這樣過着他的日子,直到這一天,飯館裡來了一家特殊的客人。
…………
張步凡作爲副導演……這次是真正意義上的副導演了,田狀狀這一次甚至沒有邀請之前的那位副導演,這意思很明確,這次拍攝,要麼你給我做副導演,要麼我給你做副導演,不需要其他人了。
他當然得肩負起副導演的職責來,監管服化道、指揮調度羣演,有時候還要給演員準備劇本臺詞或執導表演等等。
其實這些在以前很多次的在他身邊發生,畢竟這貨沒事兒就喜歡往監視器後頭鑽,都不知道多少次和人家副導演肩並肩了。
可惜,那時候的他更多的注意力在導演身上,在演員的表演上,在監視器上,甚至於現場道具、燈光、造型等等都更吸引他的注意力。
到現在,後悔了——當初咋就不知道多觀察觀察人家副導演呢?
還好,田狀狀也不會真的放任他自己折騰,在執導拍攝之餘,還會教他要做什麼。
“今天這場戲場面比較大,有兩組羣演大概50人左右。”田狀狀和張步凡說道:“你也別緊張,就按照之前定好的安排他們就好。”
說是隻有張步凡一個副導演,其實當然也不全是,像是選角之類的並不需要他來,這裡的選角包括了選羣演,這些都是有專人負責的,張步凡要做的就是指導這些羣演的走位,其中有幾位比較特殊帶臺詞的,他要教那些人臺詞以及一些基礎的表演。
像今天這場戲,就是父母帶着阿祖在影視城裡旅遊,他們是跟團的,阿祖的父母一邊聽導遊的解說,一邊用手語告訴阿祖。
爲了能夠聽清導遊說的,他的父母只能往跟前擠,結果和同團的其他人產生了衝突,對方開始對阿祖的缺陷冷嘲熱諷。
此時另外一個旅行團也到了跟前,眼看着一個聾啞人孩子被人欺負,他們卻並沒有上前幫忙,只是在邊上看着熱鬧,甚至於有幾個父母還拉着自己的孩子推開,彷彿靠近點就會被傳染上“聾啞病”一樣!
這一段可不是張步凡杜撰的,而是阿祖的父母告訴張步凡的,當初,爲了寫這個劇本,張步凡專門和阿祖的父母交流過,其中這一段讓他的記憶尤其深刻,從這一次之後,原本喜歡跟着爸爸媽媽出門旅遊的阿祖,再也沒出過遠門,甚至於過年會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家都有些抗拒,也是因此,從那之後,每次過年變成了老一輩來他們這裡過年。
而且這件事情之後,阿祖抑鬱了好一陣子,直到進入了特殊人羣學校,跟着一羣和他一樣的小朋友們在一起,纔再一次變得開朗。
這時候,道具已經開始對拍攝現場進行最後的佈置,張步凡也不再回憶,和田狀狀打聲招呼,過去和道具一起,開始執行他副導演的職責,另外一邊,羣演進場,拍攝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