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使臣館。
當趙嘉帶着大司命踏入其中不久，蓋聶便是聞訊而來，拱手行禮：“見過長信侯。”
舉止有禮，雙目明亮，整個人宛如一柄出鞘的長劍，青少年的蓋聶就像一柄鋒芒畢露的寶劍，銳不可擋，這一點，於後世的他完全不一樣，無論是氣質亦或者神態，或許他自己都尚未弄清楚自己該走的路。
就像原著中，鬼谷子對於二人的考覈，衛莊在這些事情上無疑要比蓋聶更加果決。
蓋聶反而有點想正常，優柔寡斷，左右搖擺，直至最終發生的結果，才能另其幡然醒悟，可事情已經發生，後悔改變又能如何，這世上終究沒有所謂的後悔藥。
這或許也是鬼谷子選擇衛莊作爲傳人的原因。
“蓋聶先生沒有去找衛莊兄？過幾日咱們可就要返回秦國了，到時候再見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趙嘉對着蓋聶微微點頭，目光平和，頗爲關心的提醒道。
“多謝長信侯提醒。”
蓋聶頷首應了一聲，他倒是沒有特意去見衛莊的打算，他們師兄弟的感情比較特殊，是師兄弟，同樣也是命中註定的對手，這一生都將處於比鬥之中，勝者將成爲新的鬼谷子。
此番入韓，與衛莊切磋了一次便已經足夠了。
二人打招呼的方式從來不是用嘴巴，比起言語，他們更喜歡用手中的劍去交流。
強者總是特殊的。
鬼谷難得出現兩個奇葩……趙嘉看着‘不善言辭’的蓋聶，心中忍不住吐槽了一聲，前幾任鬼谷子皆是嘴皮子賊溜的大家，偏偏到了這一代就成了兩個悶葫蘆，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名聲所累。
前幾任鬼谷傳人將鬼谷的逼格提的太高，導致這一代的偶像包袱過大……
趙嘉熄滅了閒聊的打算，某種意義上講，蓋聶與衛莊屬於一類人，“我來見李斯的，有些事情想與他聊聊。”
他的身份特殊，在秦國更是如此，有些事情，他不適合直接去做，趙嘉需要一個人幫他做事，而李斯顯然是最合適的人選，此人一生都在追逐權勢，這些便是李斯最大的弱點。
一個人越是缺少什麼，便越是追求什麼。
爲了所謂的權勢，李斯最後直接背叛了他爲之奮鬥一生的秦國……
“長信侯，請。”
蓋聶擡了擡手，旋即爲趙嘉帶路。
大司命邁着陰陽家專屬臺步，亦步亦趨的跟在趙嘉身旁，冷豔的眸子時不時的落在蓋聶身上，無他，鬼谷二字份量太重，而且，蓋聶給她的壓迫感也很重，此人很危險。
屋內。
當幾人進屋的時候，便看見李斯正在讀書，而書不是秦國開始流行的紙質書本，依舊是最原始的竹簡。
“恩？”
李斯察覺到有人進屋，待看清楚趙嘉的面容，纔不急不緩的起身相迎，年輕的面容帶着一抹微笑，道：“李斯拜見長信侯，不知長信侯到來，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李大人的官腔倒是越來越足了。”
趙嘉聞言笑了笑，頗爲隨意的打趣了一聲，旋即走到李斯跟前，低頭看向桌案上的竹簡，好奇的詢問道：“李大人讀的什麼？”
“師兄韓非所著的《五蠹》。”
李斯輕聲的說道。
趙嘉擡手將竹簡拿起，一邊看一邊說道：“此文章我也略有耳聞。”
李斯低眉垂首的站在一側。
趙嘉繼續說道：“你覺得韓非這片文章寫得如何？”
“師兄之才遠勝於我。”李斯謙遜的說道。
趙嘉掃了一眼故作謙遜的李斯，嘴角的笑容一閃而逝，頗爲隨意的說道：“我也這麼覺得，其實不只是我這麼覺得，秦王也覺得韓非乃是大才，若非韓非乃是韓國的九公子，想必秦王已經不惜一切代價招攬此人了。”
“……”
李斯藏在袖口之中的手掌不知何時已經握緊，眼中閃過一抹陰鬱。
自謙只是習慣，可這不代表他真的覺得自己不如韓非，可眼下，韓非之名顯然要比他這個師弟更大，同樣也更加受秦王等人的重視。
這便是出生導致的。
李斯需要玩命才能獲得的機會，韓非卻能輕輕鬆鬆的獲得。
“今日閒暇，想與李大人聊聊，不知李大人可有時間。”
趙嘉轉移話題詢問道。
“自然。”
李斯點頭應道，旋即命人烹茶，同時邀請趙嘉入座。
趙嘉倒是沒有管一旁的蓋聶，對着李斯緩緩說道：“記得上一次與李兄坐下閒聊，已經是數月之前了。”
當世長安君尚且還在……
李斯微微失神，旋即搖了搖頭，輕嘆道：“光陰荏苒，物是人非，李斯尚未恭祝公子被封爲秦國長信侯！”
“此事真的值得祝賀？”
趙嘉玩味的看着李斯，不答反問道，他不相信李斯什麼也不知道，若是什麼也不知道，呂不韋又豈會派遣李斯入韓，某種意義上講，李斯如今可是呂不韋手下的馬仔。
李斯遲疑了一下，沒有接茬，他有點搞不懂趙嘉的路數，與趙嘉越是接觸，越是能發現對方的不簡單。
若真的簡單，又豈能在敵國被加封爲長信侯，那可是一步登天，若非趙嘉身份尷尬，說他步入秦國的權力中心也不爲過。
“李斯，你對秦國的格局怎麼看？”
趙嘉沒有糾纏這個問題，他開口詢問了此番的真正目的。
“長信侯想要詢問哪方面。”
李斯神色微凝，語氣加重了幾分，沉聲的說道。
趙嘉面色淡然，面對李斯神態的凝重，他輕飄飄的詢問道：“秦王與相國之間的權力鬥爭，你覺得哪一方贏面比較大。”
這隨意的口吻令得李斯臉色越發凝重，他可沒辦法做到趙嘉這般淡定。
何況。
此事若是傳出去，無論是進入嬴政亦或者呂不韋耳中，對於李斯的未來都沒有好處，變數太大。
“……長信侯應該問錯人了，李斯如今只是一介使臣，豈能知曉這些。”
李斯沉吟了少許，緩緩的說道。
“真的不知道嗎？”
趙嘉目光平靜的看着李斯，淡淡的說道。
李斯被幹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