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斜,一縷殘陽在天際彌留。
新鄭,北城區一座獨橋。
兩位老友正在敘舊,其中一人正是鬼谷傳人之一的衛莊,他依舊穿着主色調爲黑色的錦袍,其上金色的紋路增添了一份貴氣,氣質孤傲,宛如勁鬆一般挺着腰板,似乎無人可以令他彎腰。
站在衛莊身側的則是一名鬚髮皆白、額頭有刺字的削瘦老者,頭髮披散在身後,服飾黑白相間,有獸紋裝飾,其面容滄桑,雙目卻頗爲有神,眺望着遠處的夕陽,緩緩說道:“一天又過去了,時間過得真快。”
人老了就喜歡追憶,感懷過去,他自然也是一樣。
如今的新鄭,他的老朋友已經沒有幾個了,至於眼前這個青年……
唐七轉頭看向衛莊,呵呵一笑,道:“衛老大還是一如既往的準時,就不能拖兩天。”
“怎麼,有難度?”
衛莊劍眉輕佻,帶着幾分不近人情的語氣,淡漠的詢問道。
“自然有難度,如今這世道,不好混,那毒蠍門最近不知吃錯了什麼藥,一直盯着我們不放,七絕唐損失有點大。”
唐七點了點頭,抱怨了一句,不過手還是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鼓鼓的錢袋,扔給了對方,因爲這是雙方的約定,他給錢,衛莊保他們平安。
衛莊接過錢袋抖了抖,同時皺眉詢問道:“毒蠍門?”
“毒蠍門的勢力範圍不在我們這一塊,他經營的是人口生意,往日裡與夜幕接觸的比較多,傍上了姬無夜的大腿,有着這位大將軍作爲後臺,他行事自然肆無忌憚,不過七絕堂與毒蠍門的摩擦一直都控制在可控方位之內……不過這段時日,毒蠍門鬧得有點大了。”
唐七知道衛莊看不上這些殺手組織,往日裡並無太多接觸,不由爲其講解了起來。
“需要我幫忙嗎?”
衛莊直接了當的說道,並無多少拘束,拿錢辦事,他拿了七絕堂的月錢,爲他們出手也是應該。
性子傲嬌的他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照顧對方。
唐七搖了搖頭,笑呵呵的說道:“暫時還不需要衛老大出手,你若是出手,只會將事情鬧得更加複雜,我已經約了對方談一次,談不攏再說。”
“恩。”
衛莊點了點頭,旋即繼續詢問道:“上次讓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查不出多少有用的消息,對於百越最瞭解的人是血衣侯白亦非,當年許多事情都與其有關,不過有一個詞你或許會感興趣。”
唐七輕撫鬍鬚,神態嚴肅了幾分,緩緩的說道。
衛莊目光微凝,等待下文。
“赤眉龍蛇。”
唐七沉聲的說道,眼中閃過一抹追憶,他曾經在韓國軍中待過一段時日,對於這個詞並不陌生,可涉及更多的情報,他就不知道了,因爲他當年的地位還沒有資格參與這些。
衛莊皺了皺眉頭,追問道:“就只有這些?”
“暫時只有這些,單單這個名字就讓我花費了不少力氣,伱若是想知道更多,不妨從這條線索查下去。”
唐七建議道,他有預感,這個名字的背後隱藏着一個大秘密。
“知道了。”
衛莊點了點頭,旋即便欲轉身離去。
月錢收了,消息也知道了,他沒興趣與唐七繼續閒聊下去,他不是一個喜歡說話的男人。
唐七目送對方遠去,臉上的笑意緩緩收斂,眼中多了一抹陰沉,看着一邊走上來的堂口弟子,語氣凝重的說道:“派人去通知毒蠍子,他若是不來,那便開戰!”
兩名弟子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忍不住勸道:“堂主,真要開戰,不妨請衛老大幫幫場子。”
“暫時不用,我只是試探一下毒蠍子的態度,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將將手伸過來!”
唐七搖了搖頭,緩緩的說道。
他豈會輕易拿兄弟們的性命去拼,此番強硬的態度無非是逼迫毒蠍子讓步,對方若是繼續步步緊逼,那雙方就沒什麼好談的了,到時候纔是衛莊出手的時候。
衛莊這柄劍豈能輕用!
那可是鬼谷傳人!
……
夜色漸濃。
毒蠍門倒是依舊熱鬧非凡,爲首的門主毒蠍子更是大刀闊斧坐在主位上,看着被吊起來的七絕堂弟子,眼神陰厲,嘴角帶着一抹冷笑,道:“談,還談什麼?老子就是要吃了七絕堂的地盤,唐七那老傢伙老了,該讓位了!”
他的冷笑無疑引得四周的弟子放肆的大笑,與七絕堂的弟子相比,毒蠍門的人都是刀口上舔血的角色,豈會畏懼廝殺。
吞了七絕堂的地盤,他們也能搶一筆。
尤其是七絕堂那一帶一直都很安寧,被唐七經營的很不錯,是一塊大肥肉!
……
……
當衛莊收完月錢返回紫蘭軒,剛剛回到自己房間沒多久,紫女便推門而入,告訴他趙嘉到來的消息。
衛莊將鯊齒放回架子上,聞言,斜睨了一眼紫女,淡淡的說道:“你覺得弄玉能從他口中套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他可不是劉意那樣的人。”
對趙嘉瞭解的越多,只會對其越發的忌憚,對方身上有太多的不合理,似乎全身上下都充斥着秘密。
紫女雙臂交疊在小腹,託着身前累累碩果,輕聲的解釋道:“弄玉是我親手調教的,她的心性與武功都不弱,就算套不出消息,也不會吃什麼大虧……唐七那邊可曾查出什麼消息?”
“他查出了一個名號,赤眉龍蛇。”
衛莊沉吟了少許,緩緩的說出了一個名字,眼中透着些許鋒芒,似乎對這個名字很有興趣。
他在韓國蟄伏數年,如今正值年輕氣盛的年紀,又聽聞蓋聶在秦國所作所爲,心中豈能沒有比較之心,這也是他與韓非創建流沙的原因之一,鬼谷弟子註定不會平凡一生。
天下才是他們的舞臺,各國不過是他們的棋子……
“赤眉龍蛇?”
紫女美目微動,看着衛莊,詢問道:“要不要去問問趙嘉,他或許聽說過這個名字,甚至,他的目的也是這個也說不定。”
她的語氣並不確定,可不妨礙她猜測,若是能搞清楚趙嘉的真實目的,對於流沙而言肯定是好事。
“……恩。”
衛莊沉吟了少許,看着紫女點了點頭,眼下也唯有紫女適合與趙嘉接洽,他若是過去,只會讓事情變得複雜化,尤其是趙嘉與夜幕不清不楚的關係,那涉及到戰馬的交易,至今還令人摸不着頭腦。
紫女頷首,扭動腰肢,向着屋外走去。
另一邊。
趙嘉正喝着杯中的小酒,撐着下巴,欣賞着不遠處彈琴的弄玉,宛如看着一件稀世珍寶,因爲弄玉正如她的名字一般,宛如一塊絕世寶玉,晶瑩剔透,有一種難言的溫潤美感。
她不同於驚鯢以及焰靈姬那般的驚豔,是那種越看越令人驚豔的女子。
就像一塊玉石,唯有把玩的時候,你才能體會到它的美。
“咚~”
琴音清脆悅耳,如山間清泉,涓涓細流,洗滌人的心神。
“恩?”
趙嘉眉頭一挑,有些意外的掃向遠處的一扇窗戶,以他如今的感知範圍,就算有人躲在屋外,他也能輕易的感知得到,來人的氣機雖然隱藏的很好,但在他那獨特的感知面前毫無作用,形同虛設。
斷髮三狼?!
他心中微動,原著之中似乎有這麼一段劇情,因劉意身亡,火雨山莊的寶藏遺失,化身兀鷲的斷髮三狼便盯上了弄玉,結果誤殺了弄玉的侍女紅瑜,後被紫女誘出,最終死在了衛莊的劍下。
如今劇情因爲自己的插入,自然變得面目全非,不過似乎有一點沒有變,那便是斷髮三狼對於寶藏的執着。
那麼問題來了。
斷髮三狼是盯上了自己,還是盯上了弄玉。
以斷髮三狼原著的表現,兩者似乎都有可能,且這廝能力不俗,藉助夜幕的勢力,搞到了不少弓弩,原著裡差點把韓非給殺了。
趙嘉不動聲色的低頭飲酒,思索着對方的來意。
弄玉的實力顯然遠遠不如趙嘉,感知自然也不夠敏銳,根本沒有察覺到兀鷲這樣的老牌殺手隱藏在一側,對方隱藏身份在百鳥之中擔任刺客十數年,其本事還是有的,畢竟這年頭,沒點能力的人都被淘汰了,尤其是幹殺手這一行的。
何況對方還是在姬無夜手下討生活。
懂得都懂。
一曲終了。
弄玉緩緩起身,溫潤清澈的杏眸如水一般看着趙嘉,柔聲的說道:“公子似乎走神了,莫非是弄玉的琴音不合公子的意?”
她眼眸眨動,看着趙嘉,水潤的脣瓣抿了抿,似乎有些緊張。
“自然不是,只是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趙嘉微微搖頭,解釋道。
弄玉緩步走到趙嘉身側跪坐,擡手舉起酒壺爲趙嘉添酒,目光似會說話一般,柔柔的看着趙嘉,詢問道:“公子可是有什麼煩心的事情?”
“恩……紫女姑娘似乎對我誤會挺大,你說我該用什麼辦法讓他與我一同去秦國?”
趙嘉沉吟了少許,一本正經的說道。
弄玉嘴脣微張,聞言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趙嘉的煩心事會是這樣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