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在陷入到執拗的情緒當中時,其實需要的並不是有人來勸說他改變想法。真正執拗的人,就算表面上被說服了,內心依舊不會改變任何想法的。這個時候,需要的其實是有人能打破他的心境。
只有心境被打破了,人才會從這種情緒當中走出來,換一個角度去看待問題,心境就會豁然開朗。
陸非凡未必不懂得這些道理,但有一件事他想錯了。
他覺得,此時能打破楊菲心境的,只有楊菲自己,其他人或許做不到。而陸非凡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並且爲了彌補這個結果,而在進行着自己的努力。
但是陸非凡卻忘了,還有一個人可以打破楊菲現在的心境,那就是他自己。
這種在其他人看來,屬於常識性的事情,反而最容易被兩人忽視掉。和一般的夫妻關係不同的是,無論陸非凡也好,或者楊菲也好,從來不會把個人的靈魂強加到另一半的身上。所以陸非凡在考慮問題的時候,下意識的忽略掉了自己可以對楊菲施加的影響。
他沒想到,但是劉穎想到了。
在劉穎看來,這兩個人就是矯情。既然是夫妻,那麼爲了另一半,放棄自己的執拗是很正常的事。雖然楊菲在堅持什麼她不懂,但在她看來,堅持什麼都比不上另一半來的重要。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楊菲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從情緒表現來看,心境已然開始鬆動了。
當然,這一切陸非凡是不清楚的。
整個國慶節,陸非凡雖然宣佈了工作室按照法定假期放假,但是大部分骨幹員工還是該上班的上班。尤其是越雙,羿九陽等人,寫小說的人,眼裡根本就沒有假期這一說。
其實大家也都是好意,怕留陸非凡一個人在工作室會影響到他的情緒。但顯然陸非凡已經顧不得表達情感了,假期一結束,就帶着趙鑫,再次來到了最高檢。
這一天,是新劇召集令的最後期限。
講道理的說,真要起來拼產量和拍片速度,娛樂圈裡能拼過陸非凡的導演不多。而在今天之後,可能還會再加上一條,論尺度之大,也沒有人能出陸導其右。當然,除了某級片。
這次就不是陸非凡一家公司代表出現在最高檢了,畢竟是政治項目,雖然不賺錢,但隱形好處還是有的。何況相比較以往,這次最高檢能拿出三千萬的投資,對於一些小工作室來說,已經存在可操作的空間了。
所以就在陸非凡來到宣傳部的會客室當中,就看到裡面已經等着不少人了,其中還有幾個是熟面孔,大概是在某些活動上有過一面之緣的。至於圈裡那些大公司,不出所料的,一個代表都沒出現。
“呦,這不是陸導嗎?您不忙着拍電影去,對這種小項目也感興趣?”有人陰陽怪氣的說道。
“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是另有目的,咱們算個啥呀?對不對?”另外一個陸非凡沒見過的人接道。
跟在陸非凡身後的趙鑫,死死的盯着說話的人,就等陸非凡一句話,他就準備衝上去狠狠教訓對方一頓。管他是在什麼場合,也得先出了氣再說。
陸非凡挑了挑眉毛,連看都沒看對方一眼,直接對在一旁整理表格的幹事說道:“劉幹事,陳叔在嗎?”
“呃……部長在辦公室。”上次接待過陸非凡的幹事說道。雖然有些不明白,陸非凡上次來的時候,還明顯不認識這邊的領導,怎麼第二次來,就成了大領導的侄子輩?
“那我直接去找他吧。”陸非凡轉身就走。
劉幹事在身後張了張嘴,始終也沒有開口阻攔。他有點摸不清陸非凡的路數了。
至於最先開口說話那位,目瞪口呆的看着陸非凡旁若無人的離開,心裡把陸非凡的各路親戚都罵翻了,嘴上卻始終沒再說什麼。周圍的人,都若有若無的用眼神掃視着他。剛纔陸非凡說的話,大家都聽到了。有的人心裡已經泛起了不好的預感。
陸非凡也是拉起大旗做虎皮,他連陳衛國的辦公室在哪都不知道。
好在每一間辦公室的門上都有門牌,也省的陸非凡再找人問。
吩咐趙鑫在門外等他,陸非凡敲了敲宣傳部長辦公室的門。等到裡面傳出“進來”的聲音後,陸非凡推門走了進去。
“陳叔,我來給你送劇本了。”陸非凡笑着搖了搖手上拿的劇本。
“是小陸啊,你先坐,我把手頭上這個看完的。”陳衛國示意道,絲毫啊沒有介意陸非凡的擅闖。
其實很多人在去政府部門辦事的時候,總是抱怨領導難見,領導不好說話之類的。那是因爲,如果每個人都要見的話,這些領導也就不用幹別的了,光是每天見各種各樣的人,都能忙死。所以領導的下屬們纔會把大部分的人都攔下。但是如果你真的見到了這些機構的大領導,你就會發現,這些人最起碼在面對羣衆的時候,永遠都是很和藹的。
陸非凡就是鑽了這麼一個空子,躲開了下面人的麻煩,直接和最容易交流的人溝通。
大概過了十分鐘,陳衛國嘆了口氣,合上了手中的劇本。
“怎麼樣陳叔?挑到好的了嗎?”陸非凡開口笑道。
“還是老一套啊!”陳衛國搖頭,無奈的說道,“這種本子,連我都不愛看,觀衆又怎麼願意看呢!這些人還是太保守了!”
陸非凡把手上的劇本輕輕的放在陳衛國的辦公桌上,笑着推了過去:“您要是還有心情的話,瞧瞧我這個?”
“哦?看你的樣子,倒是很有自信啊!”陳衛國笑道。
”自信談不上,不過您一會兒可別怪我寫的太過火啊!“陸非凡說道。
”是麼?那我還真要瞧瞧了!“陳衛國說着,翻開了陸非凡遞過去的劇本。
”人民的名義?倒是個好名字!就是不知道劇情行不行。“陳衛國不等陸非凡回答,直接看了進去。
”這個高育良,真是個老油條啊!就會和稀泥!“
”季昌明還是不夠靈活啊,雖然是按照了正常的流程,可是最終還是耽誤了抓捕行動!太可惜了!“
”這個祁同偉不錯啊,懂得感恩。不過有點拉幫結派的嫌疑了,這點不好!“
整整半個小時,陳衛國一動沒動,辦公室裡時不時的響起他的驚歎聲,又或者是吐槽。
正常來講,一部電視劇的劇本,想要短時間內看完,根本不可能。那些讓張幹事提前收上來的劇本,陳衛國也只是看個開頭以及劇情梗概而已。但是這部《人民的名義》,不知爲何,有種莫名的吸引力,以至於陳衛國看的太入迷,竟然忘了時間。
陸非凡是不在意這種事的。既然有了效果,就說明了此行已經成功了一半。所以就算是無所事事,陸非凡也不覺得無聊。坐在宣傳部長的辦公室裡,陸非凡四下打量着周圍的擺設。
一直到杯子裡的茶水,被陸非凡一小口一小口的給抿完了,又實在口渴的不行,陸非凡才起身去飲水機旁接了杯水。想了想,又替陳衛國接了一杯。
也正是陸非凡接水的動作,才把沉迷在劇情當中的陳衛國給帶了出來。
”怎麼樣陳叔?和他們的劇本比起來,不差吧?“陸非凡笑着把水杯放在陳衛國的辦公桌上。
”謝謝!“陳衛國拿起水杯,先喝了一大口,然後靠在椅子上,長舒了一口氣,然後看向陸非凡說道,”什麼叫不差?小陸,你可別揣着明白裝糊塗,他們的劇本,和你的根本沒有可比性!“
”那,這個項目……“陸非凡詢問道。
”我看就是你了!我找人通知下去,你一會兒就跟着小劉去籤合同吧!這個項目好好搞,爭取在年底結束,作爲開年大戲播出。”陳衛國說着,拿起電話就要叫人。
”陳叔別麻煩了,我看劉幹事就在外面,我替您叫一下吧。“陸非凡說道,”還要謝謝您的看重。“
”別這麼說,該是我謝謝你纔對!這部戲很好。你不用擔心尺度問題,儘管拍!“陳衛國擺了擺手。
出了辦公室,陸非凡拍了拍坐在走廊裡打盹了趙鑫:”別睡了!走吧,咱們報仇去!“
”報仇?“趙鑫睡眼惺忪的看着陸非凡,一臉茫然,“報啥仇?”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對了,你公章都帶了吧?”陸非凡問道。
“帶了帶了!”趙鑫點點頭,跟緊陸非凡的腳步,“哥,咱帶公章幹嘛呀?你這麼確定咱能爭下來這個項目?”
“已經爭下來了!”陸非凡扭頭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趙鑫,隨後推開會客室的門。
裡面本來有些嘈雜的討論聲,隨着陸非凡的推門而入,安靜了下來。
”劉幹事,陳叔叫你去一趟,劇本已經確定了!“陸非凡沒理會衆人,直接對坐在角落裡的劉幹事說道。
”那各位稍等,我一會兒過來通知大家!“劉幹事點點頭,起身說道。
陸非凡嘴角帶了一絲笑意,不等劉幹事走出門,直接看向最開始嘲諷陸非凡那人的位置,嘴上說道:”各位,這個項目我接了!回去吧,挺忙的都!“
還沒走出門外的劉幹事,下意識的看了陸非凡一眼,內心更迷茫了。這貨到底和部長是什麼關係?
趙鑫張大嘴巴,站在門外,腦中又回想起了自己的前輩魏楓告誡自己的話:”千萬不要得罪老闆,你想象不到他有多記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