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話流傳開來後,讓人意外的是,竟然得到了附近好幾個村子留守村婦的積極響應,要知道現在城市化建設加劇,絕大多數農村的壯勞力都到城裡賺錢去了,留守的多半都是老弱婦孺,很多地方都出現了無人種地的局面,留守的村婦是很多的,那個上吊自殺的村婦這一席話大概擊中了她們的心坎,於是這些村婦就自發集中起來,到各個村部去抗議,其實她們也不知道在抗議什麼,也許是因爲有着和那個村婦同樣的傷,也許是兔死狐悲,也許是憤怒,總之這件事鬧得很大,最後村幹部不得不牽頭,給了那個死去的村婦高規格的喪葬待遇,纔將事情平息。
送葬那天上千名村婦聞訊趕來,隊伍延綿三裡多路,自古以來紅杏出牆的婦人死後還能得到這種待遇的,大概只此一家,別無分號了。
孟星輝聽了這件事之後,當時就心裡一動,也許大多數人聽到這件事情的反應,都會從道德層面思考這個村婦是對是錯,她的死值不值得同情,但是對於孟星輝這樣的創作者來說,他思考的層面又深刻了許多。
古代爲什麼能產生那麼多經典的情詩,即便現代人讀來也心有慼慼,最重要的原因也許是因爲距離,男人出外求功名,做生意,即便是探親訪友,由於交通的不便,都會花費很長的時間,他們的妻子或者情人在家裡長時間地承受這種離別的傷痛,入骨的相思,對於那些有才華的女人來說,離傷和相思就像醇酒,她們品地久了就會產生美妙的感覺,而這感覺通常可以醞釀出不朽的詩篇。
而現代人尤其是都市人對於離傷這個詞則越來越陌生,因爲彼此間的距離太近了,即使相隔遙遠,想見一面也很容易,即使見不着,還有先進的通訊設備,至少能聽到聲音,甚至看到視頻。但是在農村,卻產生了孕育不朽情詩的土壤,那些留守的女人們和她們的男人們,又開始了和古人一樣的兩地相隔,孟星輝在想,如果那個死了的村婦有李清照那樣的才華,是不是也可以寫出不朽的情詩?她是不是也有“悔教夫婿覓封侯”的感嘆呢?
他並不打算探討愛情,也沒打算引導輿論同情誰,這件事情無疑是個悲劇,在現在這樣的環境下,這樣的悲劇可能不是第一宗,也不會是最後一宗,孟星輝儘管很不想再聽到這樣的悲劇,但是他不是神,他阻止不了註定要發生的事。
這件事情觸發了他的一種情緒,一種想爲時空相隔的愛情寫點什麼的情緒,自打從老家回來,他就一直在醞釀這種情緒,現在這種情緒終於到了頂點,需要依靠什麼媒介噴發出來,孟星輝知道,他出新歌的時候到了。
雖然他沒正兒八經地談過戀愛,但是在他生命中曾經擁有過大多數人都會擁有的美好回憶,而這種情緒,也將他曾經的那段回憶拉回到眼前,他又重溫了一遍記憶中的那個女孩。
那一年他上高二,新學期開始轉來一位女生,孟星輝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她,那女孩很安靜,很美,眼波很朦朧,而且喜歡發呆,常常對着窗外一看就是一節課,孟星輝那段時間一定也在盯着她的背影。
後來這個女孩居然很幸運地和他安排在了同桌,於是他們就開始了一段很快樂的同桌生涯,這個女孩很大方,並沒有和很多小氣吧啦的女孩子一樣在課桌中間劃上三八線,不準孟星輝越界,而是和他成爲了好朋友。
他們一起做功課,一起探討數學題,一起去食堂吃飯,甚至一起上洗手間,他從來沒有向她表白過說我喜歡你,但是他卻像老鷹護雛一樣將她護在自己的翅膀下,不容許別人對她有半點輕侮,甚至有一次,有個男生背後說這個女孩上課放了個屁,孟星輝火冒三丈,光着膀子和這個男生在下着大雨的艹場上滾得一身淤泥,打得昏天黑地。
這個女孩也沒有對孟星輝說過我喜歡你,但是他卻從她那時常溼潤的眼眸裡,感受到她那份柔情。
他們的關係就這麼維持着,誰也沒捅破這層窗戶紙,直到高三的新學期開始,班主任卻宣佈了一個對於孟星輝來說不亞於晴天霹靂的消息:那個女孩轉學走了,不會再回來。
生平第一次,孟星輝感受到了什麼叫“撕心裂肺般的痛”,以前每當他讀到這樣的句子,都不清楚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但是那天,他真切地聽到了自己心臟碎裂的聲音,感受到了那種每隔十分之一秒就如同刀刮一樣的痛,他不能呼吸,他失魂落魄。
此後每一天,他都在品嚐離別的傷痛,咀嚼那種纏綿入骨的相思,他沒辦法擺脫那個女孩的身影,只好埋頭在書山題海中,瘋狂地學習,學習,再學習,其實他本來的成績也許很好,只是還沒到妖孽的程度,但就是高三那一年的瘋狂,讓他在高考中取得了全省三甲的成績,考上了中海大學這樣國內數一數二的名校。
這幾年來他逐漸將那件事淡忘,但當這種情緒被觸發之後,他的思緒彷彿又回到了從前,那個女孩的一顰一笑再度像以往一樣清晰,讓他心碎神傷。
離傷和相思就像發酵粉,最容易催生不朽的作品,偉大的作曲家柴可夫斯基,他最有名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序曲,是在他的未婚妻黛麗希.阿朵離開了,嫁給另外一個男人,他在最痛苦的時候寫成的;歌德的不朽鉅著《少年維特之煩惱》,是在他的戀人夏綠蒂跟別人訂婚後寫成的;連樂聖貝多芬的遺物中,都發現了一封充滿憤懣和癡心的“未寄出的信”。-那個貝多芬稱爲“生命中永恆戀人”的女子,是不是也是他創作的原動力?如果他們真的結合了,他還會有那麼多“蘊含說不出情思”的作品誕生嗎?-宋代著名詞人李清照,如果不是丈夫趙明誠去世,後來嫁的張汝舟又傷了她的心,估計也只會有“人比黃花瘦”這樣的閨秀之作,怎會有後來“蓬舟吹取三山去”的波瀾壯闊?
孟星輝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裡,靈感瞬間如泉涌,他也和前面那幾位巨人一樣,將“刻骨的痛”化爲“幽幽的傷”,最後化爲“美麗的哀愁”和不朽的作品!
他振奮揮筆,一口氣寫下三首歌:《離傷》,《守望》,《兩個人的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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