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芸冷冷道:“你欺天宗和無咎寺糾葛千年,此番居然會幫無咎寺,真是好笑。薛牧究竟許給你什麼好處?”
虛淨跳下院牆,很是傷感地嘆氣道:“老道也不想的呀。可林仙子怎地如此不厚道,對付無咎寺這麼大的事兒,居然沒想過找老道商量商量?”
林靜芸愣了愣:“你這是何意?”
“薛牧是許了我們一些好處,還滿嘴什麼鷺州蒼生的,卻不知那關老道屁事啊?老道對無咎寺怨念數十年,是那點好處能彌補的?”
林靜芸忽然懂了:“你找我要好處?”
虛淨咂着嘴:“可不是我要好處,是魔門各宗的兄弟姐妹都要好處。沒好處,那我們倒還不如幫薛牧做事,總能分潤一些。若是有好處封住魔門弟兄們的嘴,那老子管他薛牧去死,弄死無咎寺纔是老道畢生之願對不對?”
十分符合魔門行爲方式,林靜芸聽得倒是很相信,覺得大有希望策反虛淨,便頷首道:“你要什麼好處?”
虛淨冷笑道:“憑什麼星月宗能封爵,我魔門其餘各宗各道就不行?”
林靜芸怔了怔,搖頭道:“這我可做不了主。”
虛淨眯着眼:“這就沒誠意了啊。”
林靜芸嘆了口氣:“這種事顯然不是我能決定,我若一口答應,那才叫沒誠意。”
虛淨道:“若是隻封我欺天宗呢?若能應承這一點,其他弟兄的好處我來解決。”
林靜芸思量片刻,頷首道:“我只能說,此事若成,我會盡量爲欺天宗說項。”
虛淨撫掌大笑:“既然如此,那就……”說到一半,忽然轉爲凌厲:“去死吧!”
一雙魔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重拍在林靜芸心口。林靜芸哪能想到這老道一代宗師級別的人物,談條件談得好好的,居然突施偷襲?本來實力就不及,猝不及防被偷襲之下根本來不及閃躲,被轟了個結結實實,斷線風箏一樣噴血跌飛。
“你……你……”林靜芸經脈盡碎,自知無望,不可置信地喃喃問着:“這是……爲什麼……”
虛淨嘆了口氣,點着自己的額頭:“你們藥王谷是不是這裡都有點毛病,明知道老道是欺、天、宗,居然信老道說話?”說着轉頭問魔門衆人:“你們見沒見過這麼蠢的?”
衆人都笑:“沒見過。”
林靜芸氣得多吐了幾口血:“你、你實力本就在我之上,爲什麼……還要故意談條件?”
“爲了確認你背後究竟誰在主使啊,聽你連封爵都敢應,這不就有底了唄。”
林靜芸氣絕而亡,虛淨瞥了另幾個面如死灰的女護衛一眼,擺擺手道:“都封了經脈控制住,薛牧那人有點無謂的仁心,不喜歡多加殺戮,別惹他念叨,麻煩。”
說着進了屋,那個吳師姐也早已經被花子媚點倒在地,蕭輕蕪的穴道倒是被解了,此刻正縮在角落瑟瑟發抖:“你們……你們要幹什麼……”
虛淨被弄得哭笑不得:“小妞,你真看不出我們是來救你的?”
蕭輕蕪顫聲道:“你,你是欺、天、宗。我不信你。”
花子媚笑得花枝亂顫,虛淨差點沒噴出一口血來:“真是一朵奇葩。”
蕭輕蕪鼓起勇氣道:“林師姐想的本也沒錯,你和無咎寺糾纏數十年,爲什麼忽然要幫我!”
虛淨愣了一下,神情變得肅然:“倒也不是完全犯蠢。也罷,這小妞不信我,花舵主跟她說。”
說罷有些嘆息地轉身離去。
花子媚嘆道:“小姑娘,恩仇與利弊,哪個重要?”
蕭輕蕪想了一陣:“恩重。”
花子媚哽了一下,失笑道:“我們眼裡卻是利弊更重。什麼狗屁封爵,畫餅似的,以林靜芸能起到的影響力,和姬青原的信用,你當虛淨真會期待這虛無縹緲的結果?倒不如眼下實打實能夠實現的正魔論武,看似意義不大,卻是走向檯面的良好開端。臭水溝裡的老鼠這種日子,我們過夠了!”
蕭輕蕪小心地問:“什麼正魔論武?”
“哦哦,這事你不知道,不知道不要緊,只要知道我們這次是站薛牧一邊的就行。”
“薛牧……”蕭輕蕪喃喃唸了句,輕輕搖了搖頭,言下之意,她也不見得相信薛牧。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被點暈了的吳師姐身上,眼裡有些傷感。一個本來就孤僻自閉的少女,遇上這樣的背叛,從此恐怕更是要懷疑人生了。
花子媚大概也看出她在想什麼,覺得多說無益,正盤算直接敲暈了帶走,卻聽蕭輕蕪說道:“我也不知道該信誰,如果你們真是好人,就不要綁走我,讓我繼續把藥研製出來。”
花子媚笑道:“當然需要你繼續研製藥物,但你不能留在這裡,太危險了。你以爲薛牧爲什麼把我們這麼大批的力量押在你這兒,跟殺雞用牛刀似的?還不是因爲你是最關鍵的點,不容有失。這次他們或許是以爲你自家護衛出手必然手到擒來,纔沒有出動更可怕的人物,要是再來一次,我們還真沒把握繼續護得你安全。你可以收拾所有需要的東西,跟我們去安全的地方。”
“什麼地方?”
“無咎寺,你總能信了吧?”
無咎寺……這讓蕭輕蕪真的相信了幾分,但心中卻更加困惑。
自家宗門,懸壺濟世之道培養出來的師姐們,在害人……而這幫魔門中人,雖然口稱利弊,做的事卻是在救人?
這是怎麼了?
………
“心意宗千年正道,竟然會用這樣喪心病狂的方式謀鼎,老衲實在難以置信,這世道究竟是怎麼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這場論武的初試自然無法進行,宣佈改期。魏如意孟飛白被關押起來,縱是論武改期,參賽武者們也被限制不得離開,就是爲了防止這裡的事情輕泄。雖然明知道未必能瞞幾時,總之一時半會也是好的。
薛牧用盡全力吸完了所有人的毒素,疲憊地靠在無咎寺客房的躺椅上,正在閉目休息。元鍾在他面前走來走去,那高僧模樣都看不見了,絮絮叨叨得如同祥林嫂。
慕劍璃站在薛牧身邊,實在忍不住道:“大師,薛牧剛剛運功吸取了八九千人的毒素,已經疲憊到了極限,讓他安靜休息一會兒行嗎?”
元鍾神色怪異地看了她一陣,嘆道:“慕師侄真是一點都不想掩飾自己和薛施主的關係?”
慕劍璃回答得鏗鏘有力:“愛上了便是愛上了,何必隱瞞!”
祝辰瑤瞥了她一眼,輕咬下脣,想說什麼卻終究沒說出來。在薛牧心中慕劍璃比她重,這就是主因了吧……可她自知不可能這樣宣佈出來,那很可能讓自己失去光環。
可慕劍璃就能毫不在意。
旁邊坐着玉麟冷青石等人,個個神情如喪考妣。之前看慕劍璃的態度,確實挺明顯的,可你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聽她這樣毫不掩飾地承認又是另一回事……就算玉麟曾說過這種女人枯燥無味,可親耳聽見劍仙子真的是身有所屬,那心中滋味就別提多怪異了。
更何況對方還是魔門要員……你是正道首屈一指的仙子誒……正道萬千俊傑的臉兒這回往哪擺?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此番這情況,正道在犯殺孽,魔門在救世?
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