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餘棠無論是做人還是做事，向來都不是浮於表面，說幾句好聽的話。
當時他一鳴驚人拿下金像獎，老鄒在背後花了不少人情。
這次來拜訪鄒紋懷，還特地帶上了老鄒中意的點心。
到了鄒家大宅。
傭人領着周餘棠進門，老鄒頗有閒情逸致，坐在私宅小院子的藤椅上悠閒品茶賞花。
“鄒老越發精神了。”
周餘棠笑着遞上了點心：“你最中意的半島酒店的青瓜三明治跟海綿蛋糕。”
鄒老頭的精神頭看起來比前兩年更足了些。
“阿棠，託你的福，身體還算可以。”
鄒紋懷主動起身，笑得臉上的皺紋全舒展開來，熱情招呼：“快坐，快坐。”
鄒紋懷胃口不大，淺嘗輒止，端着杯咖啡，饒有興趣：“這是個不錯的想法。”
鄒老頭心裡也在暗暗腹誹，同時也有些感慨。
鄒中衍跟着周餘棠混，這麼爭氣，鄒紋懷自然是老懷大慰，
周餘棠謙虛道：“希望能借鄒老吉言。”
到了鄒紋懷這個歲數，歷經浮沉，名利如浮雲，所圖者無非爲了後代。
老鄒本來發愁後繼無人，但閒手落子，將寶壓在周餘棠身上，竟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巨大回報。
“你從華納那邊拿了個授權，是準備做超級英雄大片？”
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事實也確實如此。
“如果都像你一樣，有能力把蛋糕做大，那纔有談的可能，依我看，再鬧大些，到時候等上面出來調停，兩邊都給幾顆棗吃。”
“哪有這麼容易？”
“鄒老人在香江，對內地的形勢看得很清楚。”
周餘棠也嚐了嚐那三明治，果然比大美媛做的好吃。
這隻小狐狸，昨晚婚禮結束，還去了這一屆金馬評委坐莊劉天王組的酒局，醉翁之意，顯然不在酒。
鄒老頭的思路很清楚，周餘棠點頭稱是：“鄒老先生的格局眼光，晚輩佩服。”
跟着老鄒幾十年的老菲傭目光詫異。
“呵呵。”
“嗯，等金馬結束，我要過去看看。”
信你就有鬼了。
發行方跟院線的分賬大戰拉力賽還在繼續。
“還不一定。”
菲傭衝了兩杯咖啡，鄒紋懷吃着點心：“最近國內發行方跟院線就分賬的問題，吵得不可開交，阿棠你做的很對，置身事外，不去趟這趟渾水。”
“也不算超級英雄大片。”
周餘棠笑着解釋道：“大概會屬於文藝題材電影，目前只是有這個想法，手裡頭項目太多，劇本都沒開始做，具體還要過去那邊再看。”
先是賀歲檔幾部電影的發行方，聯合向院線方逼宮施壓，要求提升票房分賬比例，遭到了院線方強烈反對，雙方此時正僵持不下。
鄒紋懷的手指點了點，笑得極爲開懷：“這次金馬，我聽說你兩部電影拿到12項提名，很有希望拿大獎啊。”
就連鄒家的子女，都沒這待遇，這個英俊到有些過分的年輕男子，究竟是哪路神仙？
“鄒老，是我跟鄒姐合作做事，沒有她，我搞不定的。”
“你啊你啊.”
他女兒鄒中衍跟周餘棠合作，已然在好萊塢站穩腳跟，甚至還取得了他當初都沒能做到的成績。
鄒紋懷笑着說：“到手的利益，怎麼肯輕易放出去？”
“內地票房收益裡，有15%要給影院的開發商，還有水電、物業，那都是不小的支出”
“好好做，你生長在一個最好的時代，有一個很好的電影市場。”
比起當初還需要他用人情鋪路造勢，現在的周餘棠，已經能跟楊老闆平等對話，甚至在內地娛樂行業的影響力還猶有甚之。
鄒紋懷語重心長道：“希望我這個老頭子，還能夠活到看見你做出超過好萊塢大片的那天。”
不只是周餘棠聲名鵲起，鄒中衍成功操盤兩個爆款項目，如今也是那邊都小有名氣的製片人。
這樣的成長速度，簡直就是妖孽。
周餘棠心知鄒紋懷這老頭雖然年老體衰，但關注着內地影視發展。
鄒紋懷喝了口咖啡：“偶爾看看新聞，最近內地電影圈熱鬧的很。”
眼光還在，有些事情看得很是透徹。
“還是那個味道。”
也沒有在金馬的話題上多糾結，鄒紋懷詢問了《驚天魔盜團》的檔期，不過他顯然對好萊塢那邊的項目更感興趣：“阿棠，我聽說伱在那邊兩部系列片都立項了。”
“她有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
鄒紋懷拿着手巾擦了擦嘴，慢條斯理的說道。
“呵呵。”
周餘棠輕聲笑道：“鄒老身體這麼好，會有機會的。”
鄒紋懷畢竟年事已高，只閒談兩個小時，精神便有些不濟，看那老菲傭上來送藥，周餘棠便很有眼力見的起身告辭。
在回去的路上，他仍忘不了鄒紋懷那緬懷過去的眼神，蘊藏着極濃郁的情感。
或許是因爲時代格局的影響。
老一輩的電影人們，心裡無不向往着大洋彼岸的好萊塢。
也不只是鄒紋懷，包括韓三坪在內，也經常詢問好萊塢那邊的項目。借船出海，插旗揚名。
似乎那就是成功的標誌。
直到現在。
還有很多天朝人依然認爲阿美利加是天堂。
只要是國外的東西，那就是好的。
當年落後的社會環境所限，這話某種程度上沒錯。
但有的人跪久了就起不來，甚至會想，我怎麼能站起來跟高貴的老爺們站在一起。
周餘棠側首眯眼望着車窗外的夕陽淺照。
落日餘暉。
那橘紅色的光似乎映紅了嶄新時代的人間。
世紀婚禮的熱度還在持續。
在香江舉辦婚宴後，將在內地花都再辦一場，等到18日，還要在跳水皇后孃家的保定也將再辦一場宴會。
這件盛事，連續數日霸佔了整個娛樂版面的頭條。
周餘棠處理完香江這邊的事情，沒有迷失在港妹的溫柔鄉里，直接飛回了京城。
發行方跟院線方吵得不可開交，很快驚動了上頭總局的童總。
這回是總局急發金牌相召開會，周餘棠先去找了韓三坪：“韓總，什麼情況？”
“有好事。”
韓三坪笑眯眯的攬着他肩膀，小聲說了幾句。
“還有這等好事？”
周餘棠聞言，當即愣了一愣。
還真如鄒紋懷所說，發行方跟院線方鬧得不可開交，又是上面出來調停。
這回是連開幾場大會討論過後，上面發話了，確定要大力扶持促進電影行業發展。
最後確定了由總局帶頭，電影專資委落實鼓勵國產電影的製作和放映。
來參加會議的也都是熟人。
“周總，剛從香江那邊回來吧？”
“嗯，於總，別太操勞，看你人都累瘦了。”
“.”
華宜、光線、星美、搏納等各家老總都在，還有院線方的代表們，將整個會議室坐得滿滿當當。
“.爲了促進天朝電影的繁華與發展，以今年初開始計算，對片方，製作精良的國產片，票房收入在5000萬到1億之間，獎勵扶持資金100萬！”
“1億到3億之間，獎勵200萬；3億到5億之間，獎勵500萬！”
“5億到10億之間，獎勵800萬，10億到15之間，獎勵1000萬元！”
“票房超過15億，獎勵1500萬元！”
沒有多廢話，童總髮表講話，上來就是王炸。
那抑揚頓挫的聲音，讓偌大會議室裡一片譁然。
來了！
提前得知了內部消息的周餘棠，一隻手轉着筆，另外隻手支撐着下巴，順便遮住悄然翹起的嘴。
能坐在這會場裡的全是人精，很清楚這意味着什麼，瞬間就被這一記重磅炸彈給砸暈了，開始計算自身的利益得失。
“這不是給周餘棠送錢嗎？”
“他今年就有兩部票房破十億電影，還有剛下映不久的《繡春刀》，票房也在5億以上，《搜索》的票房也不低。”
“馬上還有一部《驚天魔盜團》要上。”
算清楚賬後，衆人紛紛低聲議論着，許多道目光像被磁石吸引，齊刷刷落在周餘棠的身上。
砰砰砰！
童總敲了敲桌子，繼續說道：“在這裡，我簡單說幾句尤其要表揚周餘棠，只要用心做出實績，那就值得肯定。”
“還有對影院方面，局裡也有扶持，全年國產影片票房達到總收入50%以上的影院，專資委將返還100%放映國產片上繳的電影專項資金，45%至50%之間的，返還80%”
院線方的代表也樂翻了。
周餘棠手裡也有二十多家電影院，算是小賺了一筆。
萬達的葉寧笑得像條翹嘴。
自從萬達通過陸徵牽線跟周餘棠達成合作協議之後，雙方便是戰略合作伙伴。
萬達在排片之時，對於自己人當然會有額外照顧，圈子裡的隱性遊戲規則。
散會以後，人人面帶喜色，都很滿意。
再看向周餘棠的目光，又感覺有點不是滋味。
這就好比是總局過年發大紅包，自己就搶了個兩三塊，人家直接大幾百塊收入囊中。
小王總語氣就酸溜溜的：“這回，他賺大了。”
“誰讓人家實績硬呢。”
於胖子也羨慕的緊。
人家大賺，自己小賺，也約等於是自己虧錢了。
周餘棠都沒有參與這一場發行方跟院線方之間的角逐，這會兒倒是悶聲發財，躺着也大賺.
一次收了幾千萬的大紅包。
誰不眼紅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