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黃而又凌亂的長髮，無神而又迷茫的雙眼，毫無血色的臉頰，蒼白的嘴脣，誰能想到，失神落魄的她，是那個青春可愛的國民女兒莫墨默呢？這模樣走在外面連妝都不用化了。
快六個月的孕肚高高隆起，莫墨默像個提線木偶，任由劉子素攙扶着她從牀上坐起。
“李醫生，她的情況怎麼樣？”劉子素迫切的問女醫生。
醫生是她家的私人醫生，如今莫墨默這樣子肯定不適合去醫院做孕檢，自從莫墨默說出自己懷孕後，劉子素就慌了神，有憤怒，有無措，還有淡淡的喜悅，這個喜悅是祝福的喜悅，這麼說的話，自己是當姨了？
如果莫墨默是正常的戀愛，結婚，生子，這個姨劉子素當得很舒心，可是莫墨默肚子裡的孩子是怎麼來的，她心知肚明，怎麼也不可能高興起來，有的只剩下悔恨與痛苦。
那天自己如果沒有出國的話，她就不會遇到這麼殘忍的事吧？
那天劉子素狠狠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嘴角都破了皮，出了血，抱着莫墨默痛哭，莫墨默只是神情木然，不悲不喜。
從那天起，她就一直是這個模樣。
喂她吃飯，她張嘴，喂她喝水，她張嘴，跟她說話，她一言不發，甚至洗臉洗澡都任由劉子素擺弄，曾經開朗可愛的莫墨默變成了木偶。
劉子素問莫墨默要不要留下肚子裡的孩子，可莫墨默一句話也不說，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劉子素很想自作主張拿掉ta，可她又擔心莫墨默做出過激的舉動，畢竟，那是她身上的一塊肉啊。
日子一天天過去，從那天起，莫墨默再沒開口說過一句話，孩子也在一天天長大。
沒辦法，劉子素只好找醫生到家裡來做孕檢。
劉子素找到父親劉振海要醫生要儀器的時候，劉振海還以爲是劉子素不小心懷孕了，那神情是又驚又喜，又氣又怒，自己女兒那麼乖，怎麼可能亂搞懷孕呢？
大發雷霆的劉振海下令要找出把女兒肚子搞大的混賬，對此劉子素哭笑不得。
直到她把事情和盤托出，劉振海沉默良久，才揮手讓她自己安排。
莫墨默他是認識的，更知道她和自己女兒關係莫逆。
劉振海曾經自己問過自己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天他要劉子素在莫墨默和自己之間選擇一個，劉子素會選擇誰？
不需要多深思的，他就得出了答案，如果非要在莫墨默和自己之間選擇一個，劉子素肯定會選擇莫墨默。
劉振海曾一度以爲女兒喜歡女孩子，於是等劉子素二十歲以後，便迫不及待的安排她相親，沒辦法，嫁人總比喜歡女人好啊。這就是劉振海安排劉子素相親的原因，不知道劉子素知道真相後，會不會哭暈在廁所。
言歸正傳。
李醫生是劉子素家的家庭醫生，像她這樣的家庭，有個頭疼腦熱，自然不會像普通人一樣跑去醫院看病拿藥。
莫墨默如今的樣子根本不可能去做孕檢，一方面莫墨默未婚先孕一旦傳出去，後果不堪設想，另一方面，劉子素擔心莫墨默去醫院後，看見做孕檢的女孩都是相親相愛的迎接新生命的到來，她會受到刺激。
莫墨默已經受不了任何打擊了。
所以劉子素找來了家庭醫生和孕檢儀器。
“現在胎兒發育良好。”李醫生說，只是她皺着眉，看着莫墨默，心想，多清秀的姑娘啊，怎麼成這個樣子了。
“怎麼？”劉子素急不可耐的問。
“莫小姐狀態不好，不只是身體狀態不好，心理狀態更是極差，如今孕期還沒什麼，但一到生產，我擔心她受不了那罪。”
如果說人生會遇到的最大的痛是什麼，不是什麼生離死別，而是女人生孩子和男人蛋碎。
劉子素憂心忡忡的說：“我知道，可我真的沒辦法。到時候不行的話，就剖腹產吧。”
李醫生猶豫着開口：“能不能冒昧……”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劉子素厲聲打斷：“不能！李醫生，該你知道的我會讓你知道，不該你知道的你千萬別問。這件事我希望只有你一個人知道，如果外面的人知道這件事，肯定是你傳出去的，什麼後果你自己清楚。”
李醫生只感覺脊背一涼，剛纔都還溫言細語的劉子素，說翻臉就翻臉，果然最難伺候帝王家。劉子素家算不上帝王，但絕對是大富大貴，可不是她一個小小的家庭醫生能得罪的。
更何況劉子素剛找她來時就說了，只要她專心做事，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說的別說，日後會允她重大報酬。
都是出來討生活的，誰會跟錢過不去呢？
第一眼李醫生就認出了做檢查的人是莫墨默，只是她也看出了莫墨默的精神狀態不好。剛想發問，就被劉子素嚴厲的眼神將話逼回肚子裡。
這是她第三次來給莫墨默做檢查，莫墨默的樣子跟第一次見時一樣，問什麼她也不說，全程都由劉家大小姐代勞。
好好的千金大小姐，此時就像個保姆傭人，李醫生想不通，但她牢記劉子素的話，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說的別說。
“大小姐，莫小姐如今精神狀態不好，嚴重影響了身體健康，你平時要多給她做些補身體的食物。目前看B超，兩個胎兒發育都偏小。”
“嗯。我知道了。”劉子素點點頭。
李醫生看着莫墨默的模樣，心裡一聲嘆息，可惜了。
今天天氣很好，檢查完，李醫生自行離開，劉子素扶着莫墨默到陽臺的躺椅上坐下曬太陽。
如果任由她躺牀上，她能躺一整天。孕婦就要多運動，纔能有助於胎兒發育。
平時劉子素對拉着莫墨默到花園裡散步，整個過程莫墨默任由劉子素牽着走，她去哪兒，她去哪兒。
看着沉默的莫墨默，劉子素不知道她的心在哪兒，不知道她的魂在哪兒。
“墨默，我去給你拿點水果。”劉子素輕聲對莫墨默說。
站起身的她，掉下一滴眼淚，趕緊用手擦去。
她剛準備離開下樓拿水果，忽然聽見一道沙啞的聲音：“素素，我想見莫新。你能幫我嗎？”
誰？
劉子素大腦宕機，她不可思議的看着莫墨默，快三個月了，她終於開口說話了！
莫墨默的突然開口，讓劉子素欣喜若狂，她撲到莫墨默身上，失聲痛哭。
莫墨默擡起手，放到她的臉上，喃喃道：“素素，對不起。”
“沒關係，沒關係~”劉子素一邊哭一邊搖頭。
莫墨默擡起頭，陽光灑下，有些刺眼，她半眯着眼，像極了莫新眯眼的樣子。
沙啞的聲音從她喉嚨裡溢出：“我想見莫新，你能幫我找他嗎？”
莫新？
劉子素一時間沒想起來，誰啊？莫墨爲什麼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