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心幾人來到樓下和方檸會合,幾個女孩子挽着手,開開心心地一起去看燈了。
觀燈的人絡繹不絕,容璟和周家兩兄弟把瀾心幾人圍在中間,以免被人擠到。
各個鋪子的門口都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燈,有栩栩如生的金魚燈,有形象逼真的荷花燈,還有玲瓏剔透的宮燈······各種各樣的彩燈造型優美,裝飾考究,做工精細,真是讓人眼花繚亂,美不勝收。
每個鋪子門口,小攤前都擠滿了人,有的人一連答出幾個燈謎,心滿意足地拿走了心儀的燈籠,有的人沮喪地搖搖頭,戀戀不捨地看一眼得不到的燈籠,又奔到下一地方去了。
方檸也拉着瀾心過去湊趣,看到喜歡的花燈,就翻看着下面的燈謎。一路走來,小梨和小晶每個人的手裡也是三四個燈籠。
瀾心還特意給容珠挑了一個粉紅色的金魚造型的燈籠,給玉雪挑了蓮花燈。再加上猜燈謎贏得,綠梅和紫衣的手裡也是滿當當的。
容珍的收穫也不小。只有依雲,一路上興致缺缺的,哪個燈籠都看不上眼。瀾心對她這個樣子很無奈,她知道她的心思放在什麼地方,只是這說不得,惱不得的,心裡便多了幾分鬱氣。
漸漸地也沒有了心思去猜燈謎了,又不好冷落了方檸,就打起精神要去吃東西。
“容大哥不見了。”幾個人正要往小吃攤位上走,依雲突然喊道。
“哦,大家不要着急,他一會兒就上來了。”周文濤笑着說道,說完,眼神複雜地看了瀾心一眼。看了一眼紫衣手裡那盞他精心挑選的燈籠,心裡一陣酸澀,等容璟回來後,她更不會看到這盞燈籠了吧?!
沒過多久,容璟就回來了,他的手裡提着兩盞燈籠,臉上是掩飾不住的興奮,眼神亮得嚇人。緊緊地盯着瀾心,天色黑暗,無人看到他泛紅的耳尖。
瀾心只覺的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熱,緊張地攪動着手裡的帕子,身上有些僵硬,只能眨巴眨巴着眼睛盯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的容璟。
容璟把其中的一盞燈籠遞到她的手裡,溫柔的聲音裡略帶一絲緊張,“我親自去挑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瀾心赧然地接過燈籠,胡亂地點點頭,拉着旁邊的方檸就向附近的小吃攤走去。
“幹嘛要買兩隻鴨子造型的燈籠?”依雲皺着眉頭,不解地問道。
“呵呵!”容珍捂着嘴笑了起來,低聲對依雲解釋道,“那不是鴨子,是鴛鴦!”
依雲的臉“唰”地沉下來了,怎麼看那對燈籠怎麼不順眼,說不出心裡這股不舒服從何而來,只能用來攪着帕子,來發泄這股怨氣。
*****
書房裡沒有點燈,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細細碎碎地撒了進來。
盧笙坐在書案後面的圈椅上,兩個胳膊肘搭在椅背上,眼睛透過那一縷縷的光,看到了十幾年前。
盧笙的父親去世的早,是母親含辛茹苦把他養大的。盧母是個有智慧的女人,在盧笙成年後,便要他出去遊學。那時的盧笙以考取了秀才,在族裡非常受尊重,自己便有些心高氣傲。
他遊歷到湖州時,不小心被扒手偷了錢包,身無分文的他心裡十分憤懣,可是爲了生計,又不得不靠賣字畫爲生。
一天,一個女子帶着丫鬟,身後跟着家丁來到攤前買一幅麒麟圖。盧笙看着女子的穿着打扮及排場,一下子便認出了此女乃官宦人家的夫人。他對錢包丟失的事情耿耿於懷,認爲是湖州官員的無能,便把心中的鬱氣全都發泄到了畫兒上。他沒有畫麒麟圖,而是畫了一幅凋謝的梅花圖。
那位夫人拿到畫兒後,勃然大怒。她本要買幅麒麟圖,討個好兆頭,一舉得男。沒想到他卻給她一幅梅花圖,還凋謝了!他這是什麼意思,在咒自己一輩子無子嗎?!她把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眼神陰騖地看着盧笙,冷冷地吩咐道:“給我打!”
一聲令下,後面的家丁忽的一下圍了上來,不由分說,動手就打。
盧秋一下子就撲到了盧笙的身上,一邊護着他,一邊喊道:“別打了,別打了!還有沒有王法了,你知不知道我家少爺可是······”
“把他拖開!”那女子指着盧秋吩咐道,又指了指盧笙說道,“打斷他的手,讓他一輩子都別想作畫了。”
盧笙那平靜倔強的眼神終於慌亂了,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女子,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殘忍。不,他不能沒有這支手!如果手摺斷了,他的春闈,他的仕途,他的將來······他不敢想下去。
盧秋三下兩下就被人拖開了,一個家丁按住了盧笙,一個家丁抓起了他的手······
“少爺,少爺,你們放開我們家少爺!”盧秋一邊掙扎着,一邊喊道,奈何他勢單力薄,根本就掙扎不開家丁的鉗制。
盧笙則嚇呆了,如木偶一般任人擺佈。他的眼前出現了滿頭銀髮的母親坐在織機旁,爲了那微薄的收入,不辭辛苦地忙碌着。忽然母親轉過頭來看着他,眼睛裡滿是失望。他後悔了,他不該逞一時之氣,而毀了自己的前程,辜負了孃的期望。可是骨子裡的傲氣又讓他無法把求饒的話說出口。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隻手毀了,他不甘心,不甘心!
“慢着!”就在家丁的棍子馬上要落下來的時候,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你是什麼人,竟然敢管閒事?!你可知道我是誰?”那女子眯着眼睛打量着來人,不善地呵斥道。
“見過蘇夫人。”來人不卑不亢地向女子行禮。女子的瞳孔一縮,她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她還敢過來,看來是有些來頭。女子不動聲色地看着來人,等着她繼續往下說。來人繼續說道:“奴婢玉柳,是玉夫人身邊的人。”
“可是湖州城內青柳巷的玉家?”女子心裡咯噔一下,心裡覺得晦氣,真是出門不利,竟然遇到了玉家。那個玉家連知府夫人都不敢得罪,何況她這個二夫人呢?
玉柳笑盈盈地回道:“正是青柳巷的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