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雪下意識地向四周看了看,生怕楊夫人那不敬的話被有心人聽到。她湊到楊夫人的身邊,低聲解釋道:“她可不是一般伺候人的。不應該說,她的主子可是不容小覷的人。她是盧家老夫人身邊的人。”
“啊?!竟然是盧家老夫人身邊的?!”楊夫人驚詫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大,半天都沒有合攏上。她懊惱地說道,“我當時怎麼那麼沉不住氣呢?!”話音一轉,抓住玉雪的手,充滿感激地說道:“這可真的要感謝你了。若不是你悄悄地拉了一下。我真是丟人丟大發了。”
想起剛纔的情形,心裡就一陣後怕。那可是盧老夫人身邊的人哪!若是那位媽媽看到了自己失態,那就等於盧老夫人也看到自己失態了。想到這裡,便隱晦地瞪了瀾心一眼。若不是因爲玉瀾心,自己又怎麼會那樣衝動呢?
完全忘記了是她自己上前去挑釁的。
周玉雪離得近,自然是將楊夫人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她笑着說道:“楊夫人客氣了,出門在外,自然是要相互幫助的。”楊夫人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兩個人很快就湊到了一起,熱火朝天地聊了起來。
瀾心不動聲色地將廳裡各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垂下眼簾,輕輕地抿了一口茶。待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睛裡一片平靜。
宴席結束後,柳媽媽照例留在青荷這裡。冬秀也留了下來,待這邊收拾妥當後再回去。瀾心看着慕夫人、冒家大夫人以及丁媽媽的馬車離開後,才上了馬車離開薛家。她閉着眼睛,靠在車壁上,腦子裡不時閃現的卻是自己小時候的畫面。
瀾心小的時候,周大海不允許出門,每天只能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看着天空發呆。她曾一度以爲,天空只有院子那麼大。有一天,家裡突然來了一個小女孩兒。瀾心好奇地盯着對方看,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除了爹孃和依雲以外的人,而且,還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
小女孩兒對瀾心也非常好奇,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瀾心看。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站着,足足過了一刻鐘,誰也沒有說一句話。後來,小女孩兒被叫走了,瀾心看着她離開後,重新被關上的大門,久久沒有回神。
她後來才知道,那個小女孩兒叫周玉雪。她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在這個小院子的外面,還有一個和自己一般大的女孩子。
再後來,玉枝姑姑進到了周家。她纔有機會偷偷地出周家,見到外面的世界。她才知道,原來天很大,街很寬。除了周家的人,還有許多人住在這個村子裡的。他們的家裡也是有孩子的,有的是女孩兒,有的則是男孩兒。無論見了多少人,在小瀾心的心裡,那個叫玉雪的女孩子在她的心裡印象是最深的。
想到了玉枝姑姑,瀾心的心裡又是一陣難受。若是玉枝姑姑沒有離開的話,她看到現在欣欣向榮的玉家,看到青荷的孩子,一定會非常開心的吧?!可惜,天不遂人願,一切都變了!玉枝姑姑離開了,玉雪也變了······
瀾心用力地閉着眼睛,可是眼淚還是從眼角滑落出來。一滴,兩滴,三滴······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怎麼也止不住。
“姑娘!”紅綃被瀾心嚇到了。她掏出帕子,慌亂地替瀾心擦拭着眼淚。可是眼淚越擦越多,她驚慌地問道:“姑娘,您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間就哭了呢?”迅速將今天發生的一切事情在腦子裡過一遍,沒有發現有什麼讓姑娘傷心的事情。只有楊夫人和李夫人的事情,她直接忽略到了。就她們兩個人的級別,在姑娘的面前,根本就不夠看的。
可是,就是因爲想不出原因,這才讓人心裡更加慌亂的。紅綃嘴脣不住地蠕動着,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纔好,只能焦急地替她擦拭着眼淚。
紅綃的動作一頓,突然一掌揮向了車門的方向。來人心裡一驚,側身躲過要害,擡手將她的胳膊隔開。紅綃心裡大急,自己一直擔心着姑娘,一時大意了,馬車停了自己都不知道,以至於讓人闖了上來。想到這裡,出手不由得更凌厲。
來人身手也不弱,幾次都險險的躲開。只是車裡的空間狹小,兩人的動作都沒有太放開。不多時,兩人已經過了十來招兒了。
瀾心淚眼朦朧地看着打鬥的兩個人,輕聲呵斥道:“都住手!”因爲剛纔哭過,她的鼻音很重。但是兩人都同時收住了招式。
陸震東緊鎖着眉頭,也不顧紅綃在旁邊,長胳膊一揮,便將人攬入了懷裡,聲音顫抖地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他本來想請瀾心去茶樓喝茶的。可是沒有想到,站在馬車外面,就聽到馬車內抽噎的聲音,心裡一着急,便上了馬車。意外的是,瀾心身邊的人竟然有這樣的身手。
紅綃看清楚人後,垂下頭,歉意地說道:“奴婢見過陸公子。剛纔奴婢多有得罪,還請公子恕罪。”她的頭垂的很低,心裡一陣後怕。剛纔若不是姑娘攔的及時,她就要動兵器了。
“沒事的,下去吧。”陸震東輕聲說道。他對紅綃的身手和衷心還是很滿意的。紅綃見瀾心沒有反對,便答應一聲,坐到了外面。
馬車重新啓動。只是瀾心現在的狀態回府或是進茶樓都不妥。陸震東便吩咐司硯駕着車出城,待瀾心的情緒平復後,回城或是去桑園都可以的。
陸震東將瀾心攬入懷裡,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輕聲問道:“出什麼事情了?”他的心裡明明很焦急,聲音卻十分輕柔,生怕嚇到了懷裡的人。
“沒事的。”瀾心悶聲悶氣地說道,“就是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來。”
陸震東替瀾心順了順頭髮,聲音低沉地問道:“想玉枝姑姑了?”話音剛落,瀾心的眼淚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