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豔陽高照。
錦繡坊門口,春草微笑着將店裡的顧客送了出來,眼看着兩位姑娘上了馬車。簾子放下後,馬車踢踢踏踏的離開,她才微笑着轉身進屋。
剛邁到屋裡,聽到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微笑着轉頭,看到紫衣站在身後。春草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笑着招呼道:“紫衣姨娘,您怎麼有空過來了?是要做衣服還是買布料?”
春草在店裡平常慣用的打招呼方式,聽到紫衣的耳朵裡卻特別刺耳。她覺得春草這是在諷刺她,明知道她買不起這裡的東西,還這樣說,不是看不起是什麼?沉着臉說道:“我是來找楊媽媽的,有件事情想跟她說。”
“哦,這樣啊!那您可要稍等一下了。”春草臉上的笑容不變,似乎對紫衣的態度並不在乎,“不巧,楊媽媽她出去了。您坐到那邊等一下吧。”說着,春草將紫衣讓到旁邊的位子上,倒了杯茶後,便端了幾樣乾果放在旁邊。
有顧客上門,春草便笑着過去招呼。紫衣掂起一粒杏仁兒,放到嘴裡慢慢的嚼着,頓時杏仁的香氣充斥着整個口腔。這久違的香氣,讓她閉着一酸,眼圈兒泛紅,自己好像好久沒有吃到這樣的東西了。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不讓人看到她的異樣。
平復好心緒後,她又吃了一把杏仁和一把無花果才停了下來。這時候,她才擡起頭打量着鋪子裡的擺設。以前來錦繡坊的時候,都是在後院裡,還真是第一次進到鋪子裡。無論是櫃檯東邊的那一排成人衣服,還是櫃檯後面的架子上擺放的各式各樣的布料,都讓她眼花繚亂的。原來不知不覺中,已經有這麼多新樣式上市了。
看着看着,紫衣眼睛裡便出現一抹狠戾。緊緊地攥着拳頭,更加堅定了心裡的想法。既然手裡握着這麼大的把柄,如果不加以利用,那就是太傻了。更何況,現在她已經不是一個人了,爲了肚子裡的孩子,也要弄一些靠得住的東西握在手裡。
看着面帶淺笑、忙裡忙外的春草,眼睛裡不由地多了一層深意。錦繡坊在徐州這邊,深受那些夫人和姑娘們的喜歡,若是將它握在手裡,何愁打不開徐州的局面?更何況,店鋪裡不說八面玲瓏的楊媽媽,就是那春草和春芽現在也可以獨擋一面的。有了這些幫手,自己每天就看看賬本,數數錢就是了,也不用爲雜貨鋪子沒有開張而發愁了。
想到這些,心裡更加火熱了。看着送走了三四撥客人後,終於可以坐下來休息一下的春草,臉上的笑意更加真誠了,主動給春草倒了杯茶,笑着誇讚道:“春草真是越來越能幹了!那些夫人和姑娘們對你真是信服地不得了。”
春草的屁股剛捱到椅子上,對上紫衣臉上的笑容,差點嚇得跳了起來。媽呀!這笑容怎麼這麼滲人呢?總覺得後背涼嗖嗖的。
她戒備地看了紫衣一眼,沒有伸手去端紫衣倒的茶,總覺得她突然間的示好,一定是有什麼目的的。可也不好自己重新倒一杯,來打她的臉,只能硬生生地忍着嘴裡的乾澀,微笑着說道:“紫衣姨娘謬讚了,春草不過是個奴婢而已,當不起您的誇獎。再說了,這份光鮮也是主子給的。”
紫衣臉上的笑容一僵,沒有想到,春草竟然是這樣一幅油鹽不進的樣子。而且,還是意有所指地說出那樣的話。以前的春草可是最喜歡圍在自己的身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的呢!可眼下,也不好將人得罪了,壓下心裡的失落,抿着嘴笑了笑,低頭頭繼續品茶,沒有再說其他的。
春草冷眼打量着正在品茶的紫衣,總覺得她這次過來所圖不小。不過倒是不用擔心,楊媽媽也不是糊塗之人。更何況,姑娘那邊能這樣讓她全頭全尾的走出玉家,自然是有後招兒的。
這時,正好有人上門,春草臉上帶着微笑走了過去,就留着紫衣一個人坐在那裡品茶。紫衣喝了三盞茶後,楊媽媽從外面走了進來。
“媽媽回來啦!”春草笑着迎了上去,接過楊媽媽手裡的包袱,低聲說道:“紫衣姨娘過來了,等了有一會兒了,說事有事要和你說。”
楊媽媽眯着眼睛,掃了一眼坐在那裡慢條斯理地品茶的紫衣。抿了抿嘴脣,垂下眼簾擋住了眼中的複雜之色。微笑着走了過去,笑着說道:“勞姨娘久等了,若是姨娘不介意的話,不如到茶水間裡坐坐。”她的語氣輕柔,卻是透着讓人無法忽視地冷硬和疏遠。
紫衣擡眼看着楊媽媽那平淡而疏離的眼神,心裡不由的瑟縮了一下。甚至有種馬上離開的想法,她知道,她今天的話說出口後,就算是彼此撕破臉了,沒有絲毫地轉圜的餘地。她的眼睛轉了轉,沉吟了一下後,手輕輕地搭在了小腹上。面上帶着笑容,眼神堅定地看着楊媽媽,笑着說道:“那就打擾了。”
唉!楊媽媽失望地搖了搖頭,她終於還是選擇了這條路。兩人在茶水間坐下後,楊媽媽輕輕地抿了幾口茶,潤了潤嗓子。放下茶盞後,用帕子壓了壓嘴角,開門見山地說道:“姨娘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紫衣訝異地看了楊媽媽一眼,沒有想到她會這樣直接。在她的印象裡,楊媽媽可不是直來直去的人。不過,話已經到這個份兒上了,她也不能怯場。沉吟了一下,說道:“楊媽媽在徐州這麼多年,對徐州的情況最是瞭解的。周家眼下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
雖然有一個雜貨鋪子支撐着,可是和你這裡是無法相比的。日子自然也是緊巴巴的,如今我也有了身孕,不想我的孩子過着那種苦日子。”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深吸一口去,繼續說道,“我手裡有一樣東西,想換些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