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夫人的話讓平媽媽一激靈,臉色駭然地看着慕夫人,詫異地問道:“夫人的意思是,這一切並不是巧合?”慕夫人沒有說話,垂着眼簾,盯着眼前的火盆發呆,讓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平媽媽垂下眼簾,用手中的火鉗撥弄了一下盆裡的火炭,再開口時,語氣緩和了許多。低聲說道:“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這個玉姑娘的心機可就是太深了。仔細想想那天的事情,一環扣着一環,絲絲入扣,滴水不漏。一切看起來,又是那樣的順理成章。”
“是呀!”慕夫人搓了搓有些乾燥的手,若有若無地應了一聲。隨手拿起一個橘子,三下兩下將皮剝掉,撕下一個橘瓣放進嘴裡,輕輕地嚼着,眉頭一直緊鎖着。
“可是······”平媽媽欲言又止地看了慕夫人一眼。慕夫人淡淡地掃了她了一眼,她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繼續說道:“可是玉姑娘又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呢?奇哥兒住在這裡,京城裡都沒有幾個人知道的,而她遠在江州,是怎麼知道奇哥兒發病的呢?
如果是曉園那裡泄露的消息,那就更不可能了。雖不能說,曉園裡面宛如鐵桶一塊,可是消息也不會那樣隨意流出去的。更何況,夫人進京完全是臨時起意的,連曉園裡都沒有幾個人知道的。那玉姑娘又怎麼得到消息呢?”
慕夫人看着平媽媽皺着眉頭深思的樣子,嚥下口中的橘子,淡淡地說道:“那依媽媽的意思,這一切不過是個巧合嘍!”
平媽媽搖了搖頭,納悶地說道:“老奴也說不清楚,但也只能用巧合來解釋了。恰巧,玉姑娘出海的時候,遇到了冰火草,覺得它的樣子很特別,就帶來幾株回來。恰巧送給了夫人,解了您的燃眉之急。”看着慕夫人那沉默的樣子,知道她一時也想不明白,低聲勸道:“老奴知道夫人比常人想的多,可是這次的事情,玉姑娘那裡確實沒有露出任何破綻。”突然眉頭一緊,疑惑地說道,“難不成是······”
“不會的。”慕夫人搖頭否定道,“他心機深沉,做事謹慎,派珍嬤嬤去江州時,定會交待她一心一意地照顧瀾心的,不會有其他的交待。就算是有,也不會把我這邊的消息透露過去的。”
“夫人說的是。”平媽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好奇地問道,“那他爲什麼會將珍嬤嬤派去江州呢?難道是因爲玉家是遭受了無妄之災不成?”
“這樣理由,媽媽自己相信麼?”慕夫人輕笑着說道,“遭受無妄之災的人家多了去了,他又怎麼會都放在心上呢?更何況,他雖然勤政愛民,不會亂殺無辜,但也絕不是什麼善良之輩。”說到這裡,慕夫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那個人的手段和心機,讓他從心裡透着寒意。
平媽媽看着又消瘦了許多的慕夫人,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說,輕聲安慰道:“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當做是巧合好了。您如實的將情況說清楚,是非曲直,那個人自己會有判斷的。再說了,老奴覺得玉姑娘那個人眼神清澈,也不像是包藏禍心的人。
即使是有什麼目的。那也是因爲玉家如今根基淺,明月樓的名聲太響了,她想借助您的實力,在江州站穩腳。從您那討要水仙花,又送來冰火草,無非是想顯得跟您親近。只是沒有想到,歪打正着,正好救了奇哥兒一命。”
慕夫人將最後一瓣橘子放到了嘴裡,細細地嚼着,眯着眼睛,看着那架紅梅傲雪的屏風,淡淡地說道:“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想了。”掃了一眼牆角的沙漏,又看了一眼內室的方向,低聲說道,“時辰不早來,我該走了。奇哥兒這裡,有勞媽媽多看顧了。”
平媽媽起身,將先前拿過來的黑色大氅披在了慕夫人的身上,低聲說道:“奇哥兒這裡有老奴照看,您就放心吧!倒是夫人,路上要小心一些。”說話間,已經手腳麻利地將大氅的帶子繫好了。
慕夫人擡手將頭上的兜帽向下壓了壓,將整張臉都隱在了黑暗中,拿起桌子上瀾心交給她的錦盒,點頭說道:“媽媽放心,我心裡有數的。不用給我留門,我回來後,就到正房裡睡一會兒。您也到榻上休息一下吧,奇哥兒這幾天睡得很安穩的。”
“老奴明白的。”平媽媽點頭說道,親自將慕夫人送出門口,直到慕夫人消失在夜色中,她轉身關上房門。走進內室,見田奇睡得安穩。她才輕手輕腳地退了出來,只留了一盞燈照明,脫掉外衣,窩在榻上躺着。
再說慕夫人沿着街道,七拐八拐地來到了一個小院子前。她四下裡看一遍,才擡起手,有節奏地敲了幾下門。不多時,門從裡面打開了。慕夫人側身走了進去。
屋子裡只點了一支蠟燭,藉着昏黃的燈光。慕夫人不由看向主位上的人,只見那個人玉冠束髮,一身米白色的錦緞長袍,長袍的領口和袖口均用黃色絲線繡着如意雲紋,腰間扎着金色的寬帶,其上掛着一塊翠綠色的龍鳳玉佩。一身平常的衣袍,卻絲毫掩蓋不住那周身的貴氣。
當慕夫人對上那平靜而深邃的目光時,心裡一顫,膝蓋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雙手交疊,磕頭行禮道:“屬下叩見總舵主!”
“嗯,起來吧!”皇上抿着嘴角,淡淡地說道,“此時並非在宮中,無需多禮的。”
“多謝總舵主。”慕夫人聲音恭敬的說道。雖然皇上嘴上說的隨意,可是她卻不敢真的隨意的。
“行禮,不要拘謹。吳得水,給慕夫人搬把凳子過來。”皇上輕聲吩咐道。而他口中的吳得水正是上次去江州,在曉園裡躲在柱子後面,偷聽瀾心和慕夫人說話的吳公公。
慕夫人看着眼前的凳子,欠身道謝後,在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