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夫人見平媽媽這一本正經的樣子,就知道她誤會自己的意思了。擺擺手不在意地說道:“媽媽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是在責怪你,只是她們二人雖然有時候有些跳脫,但做起事來還是很認真的。現在的她們也正是貪玩的時候,也不用必拘得太緊。”
平媽媽垂下眼簾,擋住了眼中的複雜之色,一板一眼地說道:“姑娘對下人寬厚,是我們這些做奴婢的福氣。只是我們府裡現在人口簡單,她們由着性子來也沒有什麼。可若是以後······她們若是還不知道收斂的話,不但會連累了姑娘,也會害了她們自己,甚至丟掉了性命。”看着自家姑娘那張洋溢着甜蜜笑容的臉,“以後增添人口的話”終是不忍心說出口。
慕夫人的心“咯噔”一聲,端茶杯的手一頓,眯着眼睛,挑起眉頭,難以置信地盯着平媽媽。她知道平媽媽在稱號她爲姑娘的時候,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低聲問道:“媽媽這話到底什麼意思?”低沉的聲音裡蘊含着警告和惱怒,以及她自己也沒有察覺的心慌和恐懼。
平媽媽面色坦然的面對着慕夫人的怒目,緊抿的嘴角暴露了她的心疼和不捨。她心疼她的姑娘真心錯付,不捨她傷心。眼神一閃,頓時下定了決心,開口說道:“姑娘,其實老奴······”
葉香挑開門口的珠簾,聲音恭敬地說道:“夫人,大少爺已經下學了,過來給您請安了。您······”
“快,快請進來。”不待葉香說完,慕夫人微笑着吩咐,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急切地想看到她的兒子。同時也慶幸兒子來得正是時候。否則······不會的,不會的,一定不會的。她用力地絞着帕子,給自己打氣。
唉!平媽媽無奈地嘆了口氣,慕夫人是吃着她的奶水長大的,豈會看不出她此時的緊張和躲閃?姑娘冰雪聰明,今天自己提起了開端,她就應該已經猜到了結果。
“娘,娘,娘,兒子來看你啦!”七歲的田奇人未到聲先到,像個小炮仗般衝了進來,直接撲到了慕夫人的懷裡。
慕夫人皺着眉頭嗔怪道:“都已經七歲了,還這樣不沉穩。跟着先生學了那麼久,我看都是白學了。”嘴上雖然這樣說,但還是伸出手接住了衝過來的兒子,以免他摔倒。
田奇對他、娘、的話也不在意,熟門熟路地找到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窩在了他娘|的懷裡,仰着頭笑嘻嘻地說道:“兒子可是沒有白學。先生每天都會對不聽話的學生有懲罰,我可是一次都沒有挨罰過。而且,先生今天還誇讚兒子聰明好學,懂事乖巧呢!奇兒也只是在娘這裡纔會這樣兒。”
慕夫人被這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整顆心都化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兒子那肥嘟嘟的小臉蛋兒,撇着嘴說道:“就知道在娘這裡討巧賣乖!”
“嘿嘿,因爲孃親疼愛奇兒嘛!”田奇打蛇棍上,搖晃着慕夫人的胳膊撒嬌道。慕夫人從盤子裡掂了一塊兒點心放到了兒子的手裡,“行啦,行啦,你別晃了,孃親都要被你要散架了。來吃塊點心吧。”
田奇兩手抱着點心啃着,慕夫人慈愛地看着懷裡的兒子,不時給他擦拭着嘴角的點心屑。慕夫人有意留田奇用飯,然後母子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才讓人送他離開。
平媽媽知道慕夫人這是有意逃避她剛纔所說的話,也知機地沒有再提。心裡只是更加心疼自己的傻姑娘。
田中被長隨送回來的時候,濃重的酒氣中還夾雜在胭脂的氣味兒。慕夫人心裡一驚,扶着他的手一頓。田中一個趔趄摔倒了,好巧不巧地摔到了扶着他的胳膊的菊香身上。
菊香心裡一驚,半推半就地任由田中抱着。田中把菊香緊緊地抱在懷裡,在她的臉上狠狠地親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說道:“月娘,幾天不見,你好像矮了許多。”說着,疑惑地皺着眉頭,隨即又淫|笑着湊到她的耳邊,曖昧地說道:“讓爺看看你這裡小沒有小?”說着,手便在菊香的胸前捏來捏去。
菊香哪裡受得了呀?“啊”的一聲,就癱倒在田中的懷裡了。田中順勢將她抱起,直接走到了大牀上。菊香回頭看着呆若木雞的慕夫人,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慕夫人看着兩個不要臉的人在自己的牀上滾來滾去,頓時手腳冰涼,心裡一陣噁心。跌跌撞撞地走了出來,扶着欄杆,深吸幾口氣,才平復了心裡的惡氣。
平媽媽把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和她並肩站在廊下,一起看着那忽暗忽明的月亮。唉,姑娘真是太要強,也太倔強了。如果這事是發生在山寨裡,她會毫不猶豫地宰了這對狗男女。可是如今······唉!站在這裡不是讓自己受罪嗎?聽着身後不時傳來的女子的呻|吟聲,以及男子的低吼聲,眼睛裡閃過一絲狠戾。
“媽媽,你不要亂來!”慕夫人望着遠處的月亮,聲音冰冷地警告道。平媽媽蠕動着嘴脣,剛想問爲什麼?只聽她幽幽地嘆息道,“我不想奇兒恨我。”
“姑娘,您這是何苦呢?”平媽媽抿着嘴,心疼地說道。
“因爲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的心更痛,纔不會再犯傻。”慕夫人的手緊緊地摳着欄杆,指甲都陷進去了也渾然不覺。“你是怎麼知道的?”過了許久,她淡淡地問道。真的是應了那句話,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自己一直逃避的事實,終於還是來了。
平媽媽本來也沒有打算隱瞞,湊到她的身邊,低聲說道:“老奴今天在街上看到四娘了。她說她有一次被邀請到‘柳園’去彈琵琶。在宴席上,她看到了他。”平媽媽現在覺得提到他的名字就是髒了自己的嘴。
慕夫人嘴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容,淡淡地問道:“宴席上還有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