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墨辰告訴蘇淺眠週末去法國見他父母的時候,蘇淺眠真是一點準備也沒有。
怎麼說呢?早就知道這是遲早的事,也在心裡做過各種假設,提出一個一個的問題然後再用更多的理由說服自己,甚至還曾迫不及待過。但是真正提上日程的時候,她又覺得荒誕可笑,不切實際。
這和上次與他去民政局領結婚證的時候還不一樣,那時候更多的是……衝動,現在細細想來,就覺得走不動了,說不上是羞澀還是害怕,反正不肯往前邁一步。
兩人坐在沙發上,無言僵持尷尬着。
良久,荀墨辰才幽幽開口。
“淺淺,我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你。”他頓了頓。站在巔峰的那種驕傲,讓他有些難以啓齒。
“我已經二十八歲了,可是你還有兩個月才能過二十歲生日。我一天天變老,而你風華正茂。你的圈子都是朝氣蓬勃的年輕人,我很擔心,有一天你會跟別人跑了。”
蘇淺眠看着她,不可思議。原來,他一直擔心的,是這個?
荀墨辰又說:“在你看來,可能愛情和婚姻不一樣,轟轟烈烈愛一場,不去計較後果。”
“可是,淺淺,我付出這麼多,是想要過一輩子的。”
這這這……這算是赤裸裸的表白麼?
“荀墨辰,一輩子很長的。”
“也沒什麼,幾十年而已。”
燈光漫射過來,在他身上籠了一層柔和的光,閒閒坐着,似是百無聊賴的帝王,眼神慵懶,眸子深處留露出難以掩飾的深情和執着,盯着蘇淺眠輕顫的睫毛,似乎每一個顫動都像小刷子一樣刷着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難以抑制的顫抖。
蘇淺眠這個人數烏龜,膽子小,一有風吹草動就縮到殼子裡去了,還是個萬年不挪地兒的主兒,你推她一下她都不見得能動一下,非得用鞭子抽才行。
荀墨辰和她也的確算是閃婚了——當然,對於荀墨辰來說不算,他老早就認識她了,兜兜轉轉尋尋覓覓遮遮掩掩,不過也就是爲了將她弄到手。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已經瘋了。
他將蘇淺眠帶去見家長,全然不是因爲像一般人家那樣,他有兩個目的:第一,是出於沈萬千說的那樣,不能因爲蘇淺眠沒了父母,結婚就這般輕率——即使他不認爲那是輕率——他要正正經經的見沈萬千,向他提親,也要正正經經的帶蘇淺眠回家,無論他的父母是否同意,這都是他對蘇淺眠的尊重。如果可能的話,他的父母愉快的接受蘇淺眠,也是對她失去父母的一種補充。第二,他想將蘇淺眠留在法國。最近他的身邊有些不安全,他不想冒一點險。
緊張兮兮的準備了好幾天,躲在廁所和二姨打電話,跟郭明明、杭彥倩上網聊扣扣,將扔到一邊的《準媳婦見公婆六大攻略》和《準媳婦見未來公婆十大要訣》翻出來認真研讀,讀着讀着就讀成網購來的言情小說了。
蘇淺眠和荀墨辰懶洋洋的躺在大牀上,窗外的陽光很足,屋內收拾的乾淨整潔,兩人都沒枕枕頭,隨意橫着,腦袋靠在一起,蘇淺眠拿了本書,舉着看,一邊看一邊讀。
許久不見荀墨辰的反應,嘲諷一兩句都沒有,這讓蘇淺眠很難受。她轉頭看荀墨辰,對上他安靜的睡顏。長而濃密的睫毛覆蓋住眼睛,習慣性微揚的脣角如今也安靜的抿着,柔和安靜的像是嬰兒。頭靠向她,很安心的樣子。
蘇淺眠將書放到一邊,側身撐起腦袋,看着荀墨辰,心裡柔情似水。
忍不住低頭吻了他額頭。
荀墨辰是下午的時候剛回來,前一天整個晚上都在公司工作。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竟然這麼忙。明天早上的飛機,到那邊估計還得待幾天,他估計是提前將工作都做好吧。
不是還有互聯網和電話麼,用得着那麼拼命嗎?
蘇淺眠輕柔的給他脫了鞋子和外套,翻出被子蓋上,發了會兒呆,然後就帶上門出去了。
蘇淺眠來到曾經是自己臥室的房間,翻出鑰匙,打開了抽屜。她還是忍不住,看了劉沫沫帶來的資料。
看完後她又面無表情的將資料鎖回了抽屜裡。
真是……胡說八道!
荀墨辰利用張英家殺了宋明然後栽贓嫁禍給蘇遠清?呵呵,真是好笑。
張英家,那不是隻待了沒幾天的沈城的體育老師嘛,怎麼可能是殺人犯?還栽贓到自己老爸頭上?太玄幻了吧,理由呢?沒有犯罪動機就不能成立嘛!嘛!嘛!
但是又覺得哪裡不對。
比如這個大學教師叫張英家,和打劫他們兩次的張英祖名字太像了……眼睛也很像,三角眼。再比如,張英家在學校就待了很短的一段時間,如果不是在某個本地富商的家宴上碰到,她根本不會對他有印象。
等等,家宴。一個大學教師怎麼可能去參加富商的家宴?和富商是朋友?朋友帶進去的?他去幹什麼?他似乎說過在哪裡工作,在哪裡呢?學校的工作只是兼職?那爲什麼要去學校兼職?體育老師和公司職員,差別很大呢。
現在張英家去了哪裡?在幹什麼?他真的是殺人兇手?那爲什麼殺?
蘇淺眠像是忽然找到答案:他來學校兼職體育老師,還是沈城班的,是因爲她!
蘇淺眠越想越煩躁:這又關荀墨辰什麼事!
然後她猛然想起,張英家曾經瞪着三角眼,跟她說荀墨辰不是什麼好人。
她、她知道。荀墨辰手段向來狠厲,無論是業界的夥伴還是敵人,都怕他三分……
蘇淺眠有些煩亂。明明知道這是劉沫沫讓自己離開荀墨辰的陰謀詭計,內心還是忍不住有了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