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晴的情況漸漸趨於平緩,可是傷筋動骨的病,調養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黎家斷然不會找她,他們巴不得她趕緊死了。至於LK公司,有鄭凱打理,黎晚晴很放心。
經過這件事情,黎晚晴對未來自己要做的事情,更清晰也更明確了。
“你養病期間,能暫時放下你的仇恨麼?”
雷紹騫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她的身旁,低沉的嗓音裡微微帶點沙啞,厚重而有質感。
黎晚晴已經不知道自己昏昏迷迷幾天了,她房間裡的光線始終處於暈黃的狀態,再加上她大多數時間是昏睡的,所以真有種今夕是何年的恍惚。
“我表現得有這麼明顯?”黎晚晴虛弱地打趣道,可神情已經顯現出平日裡的睿智和冷豔。
雷紹騫微微俯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黎晚晴有點不自在,別過臉故意避開他的眼神。
黎晚晴有點小變化,從這次受傷回來後,雷紹騫發現她善於自黑,還時不時給他提供些小幽默小歡樂。
“黎家的事兒,我會處理。”雷紹騫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着黎晚晴的發頂,她的髮絲很軟,接觸到他溫熱的掌心,癢癢的像小貓在撓。
黎晚晴已經習慣他的“動手動腳”,靜養的這幾天,雷紹騫時不時“調戲”她的狀況,她已經適應了。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脖子千萬別動,不然會變植物人的……”雷紹騫突然貼着黎晚晴的耳側柔聲低語,要是沒聽到對話內容,落在外人眼裡,儼然一對感情甜蜜的戀人。
黎晚晴現在大病初癒,氣力遠遠不如從前,跟雷紹騫鬥嘴,只能“甘拜下風”。
雷紹騫看了眼腕錶,眉頭驀地蹙起,魏楠這幾天去醫院的時間越來越久了,回來後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黎晚晴看不到雷紹騫的表情,可他剛纔說的話,入了她的心。
“雷紹騫。”黎晚晴輕聲開口叫他,雷紹騫低低地“嗯”了聲,算迴應。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的相處變得自然舒服,沒有了以前的爭鋒相對,反倒有一種惺惺相惜。
也許是因爲大難不死,也許是因爲他的出手相救,或者……僅僅是因爲他們屬於同一個世界的人。
揹負得太多,受不了白色的渲染,融進無邊的黑暗裡,不停地奔跑在同命運抗爭的路上。
“我跟黎家之間的恩怨,我要親手了斷。”黎晚晴神色很平靜,口吻卻很堅定。
雷紹騫對於黎晚晴的固執,不是第一次見到,不過看着她現在這個樣子,明明可憐得像個被人欺負的孩子,偏偏還要逞強,他要是能看下去,也真對不起他的性別。
“你怎麼想,跟我怎麼做,有關係?”雷紹騫雙手捧住黎晚晴的小臉,逼着她接受自己的注視,“我要替我的女人做點事兒,不行?”
黎晚晴表情有瞬間的僵硬,還不等她反應,雷紹騫飛快地在她額頭落下一吻,“等我回來。”
直到雷紹騫走到門口,黎晚晴還沒從剛纔的震驚中恢復。
被他吻過的額頭,像被火燙過一般,黎晚晴甚至覺得要是現在給她一面鏡子,她一定能在自己額頭上捕捉到雷紹騫的脣印。
“神經病……”黎晚晴想擡手擦去屬於他的痕跡,可手臂上的輸液管提醒着她現在的狼狽。
什麼他的女人?雷紹騫一定是被她打傷腦袋後落下後遺症了,嗯!一定是……
雷紹騫來到皇韻,拖延了幾天沒有處理的文件,像小山一
樣堆放在他的辦公桌上。
“小意思……”雷紹騫叼着煙,脣角微微勾起,邪笑在脣角綻放,痞味十足又不羈得讓人抓狂。
他的側臉棱角分明,俊酷高冷的氣質足以俘獲任何一個女人的芳心,他的手中握着一支黑金色的鋼筆,只有跟他很久的人才知道他的這個習慣。
狂傲不羈的雷紹騫,寫字只用鋼筆,並且寫得一手好字,足以跟字帖媲美。
原本沒被雷紹騫放在眼裡的工作,突然間變成了一種煎熬。這種情況發生在他進入工作狀態半個小時後。
該簽字的位置他跳過,不該簽字的位置他竟然簽了,不少合同文件沒有備份版,一上午的時間,他差點把助理累吐血。
“該死……”雷紹騫簽下最後一筆,索性闔上文件,起身來到落地窗前,雙手撐在玻璃面上,俯瞰着大樓外的車水馬龍。
他突然很後悔,爲什麼吻過黎晚晴後急着走呢?他應該留下來看看那個女人什麼反應啊!
“該死……”雷紹騫忍不住再次咒罵自己,門外的李嚴不知道屋裡怎麼了,只聽到一下重過一下的砸玻璃聲。
黎晚晴也真是笨的夠可以的,看不出他在對她表白麼?一點反應不給也就算了,還一副嫌惡的樣子!
“該死!”雷紹騫懊惱地耙了耙頭髮,心裡很不理解,爲什麼跟黎晚晴在一起時,他還算掌握主導權,一分開怎麼如此的抓心撓肝!
而雷紹騫想從黎晚晴身上索取的,絕不是一個額頭吻那麼簡單。
病房裡放着舒緩的鋼琴曲,這是黎晚晴主動要求的,她不想每天睜眼閉眼都感受不到變化,彷彿她的世界、她的時間,全都靜止了一樣。
不得不說雷紹騫的家庭醫生,診療水平真的很厲害,原本那麼嚴重的傷勢,經過這幾天的調理,她已經有種要扭扭脖子的衝動了。
可這種想法也只能當個想法,黎晚晴突然想到雷紹騫半正經半調侃的威脅,脖子亂動會變成植物人……
“亂說……”黎晚晴嘴上說着反駁雷紹騫的話,可脣角泛起的淡笑,溫柔恬靜。
牆壁上的時鐘發出滴答聲,黎晚晴勉強用眼角瞟了一眼,已經下午三點半了,距離雷紹騫離開的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
一個多小時……才一個多小時,黎晚晴突然覺得這個安靜得有些過分的午後,時間過得好慢。
這幾天晚上,她總是睡得很早,有時候晚飯還沒來得及,人已經陷入到昏沉的夢鄉里。
因爲身體不能動,雖然直挺挺地睡一宿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偏偏大夫在她的輸液里加了有助於睡眠的藥物,可黎晚晴還是被腰痛折磨得輾轉反側。
當然,她現在輾轉不了,完全是形容那種心情。
不過這樣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太久,她情況穩定後的第三天,睡夢中腰痛再次來襲,正愁怎麼熬過這段時間,一雙溫熱的大手穩穩地拖住她的後背,力道適中地爲她按摩舒緩着。
黎晚晴一直以爲是醫生做的,那天醫生來查看她的情況,她還蠻感激地對醫生道謝。誰知……
“黎小姐,我從來沒有做過那些,你是不是記錯了?”
家庭醫生叫維克托,三十多歲的中意混血,爲人古板,偏偏還覺得自己幽默風趣,最大的愛好是講冷笑話。
當然,他認爲自己的笑話好笑到不行,只是聽的人覺得很冷罷了。
黎晚晴當時聽到維克托的否定說辭後,第一時間想到的人竟然是雷紹騫。
可轉念一想,
又覺得不太可能。她的病房跟他的臥室,根本就不在同一座樓裡,而且她養傷的期間,正是雷紹騫最忙的階段,她白天幾乎看不見他,晚上應該也不會……
黎晚晴留了心,兩天前她依然睡得很早,只是夜裡的時候她突然醒了,靈動的大眼在黑暗裡耐心地等待着。
然後她看到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病房門口,因爲她的房間裡關着燈,所以她可以把亮着燈的走廊內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雷紹騫當時跟維克托交談着什麼,他應該是在問她的病情,離得有些距離,黎晚晴聽不真切,可維克托的口型不斷地說着OK,雷紹騫時不時點頭,然後又拿筆在病歷上寫着什麼。
黎晚晴沒心思再去猜他們再研究什麼,雷紹騫已經輕輕地推門而進。
然後他熟門熟路地來到她的面前,靜靜注視她半晌,微微粗糲的指腹劃過她的眉眼,她的臉頰,每次經過脣時,他的食指總會在她的脣瓣上停留得稍久一些。
黎晚晴像熟睡一樣緊閉雙眼,是不是嚶嚀一聲,盡最大可能還原平時睡眠的樣子,這種看不見的壓迫感又出現了,原來一直是雷紹騫,每晚出現在她的身邊。
儘管她當時睡得很死,可有種人就是有這麼大的魔力,即使你忘記自己的意識,卻依然嫩感受到他強大的存在。
雷紹騫就是這樣的強大,強大到黎晚晴做出“視而不見”,他的氣息和味道還是無孔不入地鑽到她的每一個細胞裡。
然後,雷紹騫會像抱嬰兒一樣,雙手小心翼翼地拖着她的後腰和頸椎,一隻手防止她的頸椎被動,另隻手盡最大限度地爲她舒緩着酸乏的腰身。
黎晚晴明知自己是在裝睡,可還是情不自禁地發出舒服的低嘆,也許在她不知道的那些個日日夜夜裡,她也是這種本能反應吧……
那一晚,雷紹騫爲她按摩好久,久到最後他的雙臂就這麼一直拖着她,整整一宿沒有動,而他則睡在了她的身旁。
天剛矇矇亮時,雷紹騫的電話嗡嗡震動,黎晚晴這才發現自己原本裝睡的狀態變成了真睡。
那天清晨,雷紹騫也像今天這樣,揉了揉她的發頂,然後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離開。
原來,他從幫她按摩那天開始,每天都會偷吻她,而今天……不過是把混沌的吻,變得清晰,讓她不能再逃。
雷紹騫,你到底要做什麼呢?
黎晚晴第一次陷入到久久的沉思裡,思考一個用智商解決不了、只能用心去判斷分析的問題。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跟雷紹騫會有怎樣的際遇,之前的交集,也只能算作是巧合。可現在看他的架勢,算是在追她麼?
“愁……”黎晚晴輕嘆一聲,眼皮漸漸發沉,不多時,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昏昏大睡……
黎天珠寶公司的董事長辦公室裡,此刻正上演着摔菸灰缸、攆人的劇目。
“走走走!你們不想在這兒幹,都他嗎給我滾!”黎天憤怒地踹翻茶几,水晶桌面落在理石地上,摔得粉碎。
秘書苦着一張臉進來打掃殘局,黎天坐在沙發上,一根接着一根地抽菸。
自從上次的“石頭拍賣”事件發生後,黎天珠寶公司的整個財務狀況已經出現赤字危機。員工們連續三個月領不到工資,從最初的相信,到中途的觀望,再到後來的撤離,也是出於無奈。
“董事長,我們的設計師走了大半。”秘書的口吻很沉重,手中打掃的動作沒停,剛剛黎天發怒的樣子,讓她心有餘悸,可千萬別撞了槍口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