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被點到名,洛清嫵好似有些受寵若驚,站了起身:“回皇上,是王爺命臣妾置辦的。”她回答的小心翼翼,好似生怕衛珏會生氣,而發飆降罪於她。
“很好,朕很喜歡。十三弟果然是娶了個好王妃。”衛珏笑着誇獎道。目光卻從始至終在洛清嫵上打量,龍眉皺着,墨瞳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洛清嫵有些忐忑,又聽衛珏笑着說道:“湛王妃今日穿着好似很不一樣。”
話音落下,衆人的目光,不少聚集在洛清嫵的身上。
明藍色的宮裝穿在洛清嫵的身上,襯得身姿婀娜,膚若凝脂,高貴中,又帶着一股嬌媚,恰到好處的美,看着很是賞心悅目。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這一看,倒是讓不少大臣失神。知曉這湛王妃模樣長的好,但往日裡,洛清嫵素裝淡裹,不怎麼看的出來,今日一看,果真是難得的美人。更重要的是,像極了明惠皇后!
“皇上不說,本宮還沒注意到。這一看,纔想起。湛王妃這打扮,倒是跟當年明惠皇后很是相似。當初明惠皇后倒是喜歡穿,這樣明亮的顏色。”衛珏身側的趙皇后笑吟吟地說道,端莊得體。
不少人聞言,臉色都是驟然一變,氣氛忽的尷尬。
王昭儀見機附和:“皇后娘娘說的是。不過呢,聽說湛王妃跟明惠皇后同出一脈,按照輩分來說,湛王妃還得叫明惠皇后一聲姑姑。這模樣本就有幾分肖像,這再穿上這身衣裳,可就更像了。”
“娘娘……”欣德妃身旁的宮人瑪瑙喚了欣德妃一聲,欣德妃擺手示意瑪瑙住嘴。明惠皇后是宮中禁詞,少有人敢提起。雖然跟趙皇后關係不好,但欣德妃此時也不敢輕易說話,這不小心被趙皇后拉下水,就得不償失。此時,還是坐山觀虎鬥的好。
“皇上也覺得好看嗎?微臣也覺得,王妃這樣打扮很好。”說着,衛書存朝洛清嫵伸出了手,“阿嫵,坐下。”他聲音緩緩,不大不小,卻足以讓人聽清楚。
衛珏掃了眼衛書存,含着笑卻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洛清嫵站在原地,衛珏尚未說話,洛清嫵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頗爲尷尬。
“湛王妃坐下吧。”少頃,衛珏才發話。洛清嫵謝了恩,把手給衛書存,坐回了原處。
趙皇后目光含香,對衛珏說道:“皇上,湛王妃可真是個可心人兒。你瞧,這纔沒幾個月,就將湛王的身子照顧的極好了。”
衛珏擰着眉,又聽趙皇后說道:“只是啊,湛王妃倒是比剛嫁進王府的時候,消瘦了不少,這倒是讓人心疼。照顧王爺的身子自然是要緊的,只是,這又照顧湛王,又要打理家務,一個人,怎忙得過來。”說着,趙皇后搖了搖頭,很是心疼洛清嫵。
洛清嫵暗叫了一聲不好,擡眸朝趙皇后看了過去,果真見她眼裡帶着一抹鋒利的情緒。
抿着脣,洛清嫵道:“皇后娘娘言重了,能夠照顧王爺是臣婦的福分,臣婦並不辛苦。”
“誒,湛王妃這話說的可不對了,這若傳出去,還不教人以爲,衛家薄待了你。”趙皇后笑裡藏針,“皇上,本宮記得,湛王妃好像有一個妹妹,也正好到了婚嫁的年齡。不若就將湛王妃的庶妹洛菲晴許給湛王當側妃,這樣也好替湛王妃分擔一下,姐妹一起照顧湛王爺,也好有個照應。”
坐在遠處的洛菲晴聽到此事,頓時心中一喜,一雙大眼睛,就直接朝衛書存看了過去。衛書存容貌俊美,年紀輕輕便就是親王,雖然病弱,但風華無限。洛菲晴正是少女懷春的年紀,又是庶女,往後嫁的人,身份高貴不到那裡去,若是能夠嫁給湛王衛書存爲側妃,以後生下個孩子,指不定她就是正妃了。就算衛書存以後過世,母憑子貴,若她生下的孩子,能夠被封爲世子,將來繼承衛書存的爵位,往後也是風光無限,可比嫁給小門小戶好多了。
“皇后說的……”衛珏正欲要開口,便聽到衛書存說道:“讓皇后娘娘記掛,只是,本王暫時沒有娶側妃的心思。”衛書存態度冷冷清清,直接拂了趙皇后的好意。
“皇上,微臣跟王妃不過是新婚,皇上該不會是要當那個惡人,破壞微臣跟王妃的感情吧?”衛書存嘴角含笑,似是調侃說笑,但那笑卻不達眼底,反而令人看着不寒而慄。
“湛王這話可言重了,本宮也是爲了湛王跟湛王妃着想,又怎會想要破壞湛王跟湛王妃的感情呢?”趙皇后笑吟吟地說,目光落到洛清嫵的身上:“湛王妃,你說是嗎?”直接把問題拋給洛清嫵。她若是拒絕,便會讓人說她心胸狹小,連讓衛書存娶個側妃都不肯,還會得罪趙皇后。若是答應,洛清嫵也是萬萬不想的。
洛清嫵不是沒想過衛書存不會再有別的女人,就只有她一個,畢竟她能不能跟衛書存一輩子還是個未知數。但衛書存有任何女人都可以,但那個女人,絕對不能是趙皇后塞進王府的女人,更不能是洛菲晴。洛菲晴刁蠻跋扈,做事從不瞻前顧後,若她嫁進了湛王府,湛王府那裡還能有安生的日子?
洛清嫵咬着脣:“能照顧王爺,是臣婦之幸,臣婦不辛苦。”
她向來順從,此時竟然敢公然拂了趙皇后的話,倒是有些讓人驚訝。不過一想,也就明白。那個女子,願意跟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況且洛清嫵跟衛書存成婚纔不到半年!
“姐姐,皇后娘娘也是心疼你。小妹知道幫不上姐姐什麼忙,不能夠幫姐姐分憂解難。但小妹願意嫁給湛王,伺候湛王爺一輩子。”洛菲晴也是豁出去了,直接站起身說道。一雙大眼睛巴巴的看着洛清嫵,願意爲她分憂解難。
洛清嫵側目,冷眼掃了眼洛菲晴,洛菲晴昂起下巴,絲毫不被洛清嫵威脅,她向來看不上洛清嫵,自然不會被洛清嫵嚇到。
“果真是姐妹情深,湛王妃,你也聽到了。難得你妹妹如此懂事,就不要拂了她的心意了。”趙皇后繼續笑着說。一副爲了洛清嫵衛書存好的模樣,若是洛清嫵此時拒絕,就是洛清嫵不識好歹了。
這是打定了主意要給王府塞人了!洛清嫵咬着牙,指甲嵌進掌心,溫熱的液體在掌心渲染,洛清嫵仿似感覺不到疼痛。
這時,衛書存握上了洛清嫵的手,十指緊扣握得很緊,將溫度從掌心傳送給洛清嫵。
衛書存眸子淡漠,平靜的說道:“本王剛娶了王妃,暫時沒有娶側妃的心思。如果皇后娘娘非要往湛王府裡塞人的話,也不是不可。只要她願意爲妾,那洛三姑娘,本王就收下了。”
此言一出,不少人皺眉。便是洛菲晴的臉色也蒼白了許多。
妾侍身份低微,說是主子,也不過是半個家奴,比奴婢還要卑賤。一旦嫁入湛王府爲妾,往後的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夫家寵你便錦衣玉食,夫家若惱你,便是打死發賣,也無需過問任何人。
趙皇后的臉色,也好看不到那裡。本欲要周旋,但衛書存顯然沒有那個意思,俊臉上沒有半點神情,就一副想進王府只配爲妾,若願意,人他收了,若不願意,便也罷了。
“湛王,這可是湛王妃的親妹妹,恐怕……”趙皇后凝着眉,欲要說話,洛菲晴昂頭就說:“爲妾就爲妾,只要能夠爲姐姐分憂,能夠伺候湛王爺,便是爲妾,菲晴也願意。”洛菲晴的聲音堅決,倒是令趙皇后有些不悅。
“三妹你可要想清楚,母親對你很是疼愛,往後你嫁的不說什麼達官貴人,但好歹也是正妻,嫁入王府可是爲妾。”洛清嫵目光擔憂的看着洛菲晴,想要勸她再想想,別這樣衝動,害了自己的前程。
洛菲晴瞪了一眼洛清嫵,冷哼了一聲,這才說道:“我心意已決,只要能夠嫁給湛王爺,我不在意身份。”
“哈哈哈,好,好一個不在意身份。不愧是洛家的女兒。”衛珏爽朗笑道。洛菲晴以爲衛珏是在誇獎自己,心中得意的不行,一時間高興都擺在臉上,看着倒是令人不禁皺眉。不會認爲洛菲晴情深,反而認爲她不要臉,竟是眼巴巴要貼上衛書存。
“既然都沒有意見,三日後是吉日,便進門吧。”衛珏一句話決定了洛菲晴後半輩子。事已至此,洛清嫵也不再說什麼,只是靜靜看了眼得意忘形的洛菲晴,還有承鴻殿內,神情不一,看洛菲晴眸色帶着有些不屑,和對自己頗爲同情的千金貴女,低着頭,洛清嫵便沒有別的動作。
謝了恩,這場賜婚風波也總算是解決了。
衆人便又繼續飲宴。
端坐在上方的趙皇后朝洛清嫵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洛清嫵正低着頭喝着一旁龔墨候夫人敬她的酒,神情淡淡,好似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眉眼間,看着也有些勉強。
趙皇后脣角勾出一抹笑意,低聲對碎心吩咐:“你讓洛菲晴宮宴結束後到甘泉宮裡來一趟,本宮有話與她說。”
“奴婢明白。”應了一聲,碎心便不動聲色的走到洛菲晴的身旁,低聲跟洛菲晴說道。
洛菲晴還在興頭上,聽的碎心的話,便朝趙皇后笑笑,算是允了此事。
高文慧低聲對洛實秋說道:“老爺,這次讓三丫頭去湛王府做妾,二丫頭心裡恐怕會有不滿。”洛菲晴在高文慧的膝下長大,便不是親生的,對她也沒有什麼母女感情,但撫養洛菲晴這般大,留着她還有用。已經給洛菲晴物色了人家,沒想到,趙皇后卻在此時提議讓洛菲晴嫁進湛王府。
湛王已經失勢,什麼時候死都說不定。洛清嫵這個廢掉了的女兒嫁到湛王府,高文慧並不在意,但還有貼一個女兒進去,高文慧就不太願意了。
但礙於趙皇后的話,又聽的趙皇后許的那些東西,這才同意的。只是突然間從側妃變爲無人權的小妾,高文慧心裡難免不滿,而且,湛王好像並不喜歡洛菲晴,嫁進湛王府,也未必能有好日子。
這不就賠了兩個女兒,在衛書存那裡嗎?指不定,還會被衛書存洛清嫵給記恨上。而且,如今洛清嫵頗得衛書存的寵愛,此時讓洛菲晴進湛王府,洛清嫵夫婦都不太願意,惱了帝后不說,恐怕還會惱了靖侯府。
“皇上都已經親自賜婚,如今再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待會兒你去跟二丫頭說說,明日我再讓人送一些禮到湛王府。”湛王失勢,大皇子在朝中也沒有什麼勢力,一直不得皇帝寵愛,但最近皇帝對衛謹承的態度有所轉變,他是有意撇清跟湛王府的關係,但可沒有想過要得罪衛書存。特別,還是在這個時候。
高文慧神情訕訕:“老爺說的是。”
喝了幾杯酒,洛清嫵心頭有些悶,便自己出去走走,衛書存擔心洛清嫵,但她卻搖了搖頭,道很快就回來,衛書存這纔沒跟着出去。
走了一會,洛清嫵在走廊裡停下,扶着硃色的圓木柱,洛清嫵大口大口的喘着氣。不知道是不是換了具身體的緣故,洛清嫵有些不勝酒力,才喝了幾杯,就有些招架不住。還有,無論她怎麼壓制,都壓制不住,心底處,對於衛珏的怨恨,那種恨,像是要把她吞噬了一樣,她需要好好喘口氣。
“是誰在這裡。”一道聲音從背後傳了過來,落在洛清嫵耳中。過於熟悉的聲音,便是化成灰,洛清嫵也認得。身體微微僵住,洛清嫵抿着嘴脣,感覺背後的步伐,正朝自己一步步靠近。深吸了一口氣,洛清嫵回頭,看清楚來人,似是有些驚訝,爾後忙跪下行禮,“臣婦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那人步伐平穩,走至洛清嫵身旁,也不急着叫洛清嫵起身,洛清嫵屈着雙膝,低垂着臉,望着眼前那雙盤龍金靴,這樣的靴子,除了當今皇上衛珏,還有誰敢穿?
衛珏眼裡閃過一抹訝異,俯瞰着眼前姿勢卑微的婦人:“起來。”洛清嫵抿着脣,隱忍住心中的恨意,慢慢的站了起身。
“擡起頭,讓朕看看。”她遵照着衛珏的話,擡頭,望着衛珏,神情有些膽怯。
“湛王妃,你怎麼在這裡。”他問道,但語氣中卻並沒有多大的驚訝。
她如實道:“臣婦不勝酒力,出來透透氣。”
“是嗎。”衛珏回答的有些冷淡,帝王之威,不行於色。她點頭,又聽衛珏說:“是因爲朕把你妹妹賜給了十三弟?”
她惶恐道:“王爺是親王,三妻四妾本是常事。皇上跟皇后娘娘也是關心臣婦跟王爺,纔會讓三妹妹進王府陪伴。”
“這樣說來,你心中是不生氣的?”跟前的人,陰沉不定。今日的話有些多,倒是令人訝異。重生後的半年來,這是兩人唯一一次單獨相處。
攏在袖子下的拳頭捏緊,指節泛白,洛清嫵垂着頭:“臣婦不敢。”
“是不敢還是不會?”衛珏有些不依不饒。身上夾帶着濃郁的酒氣,混合着龍涎香的味道,聞起來有些醉人,想來衛珏是喝了不少。
洛清嫵一時間未語,好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衛珏的話。衛珏勾起脣角,半眯着鳳眼道:“任何女子,都不會願意跟別的女人,共享自己心愛的丈夫,是嗎?”他這樣問,洛清嫵頓時怔住。忽的一下子跪在了衛珏的跟前,“皇上恕罪。”
“呵,起來吧。朕不是狼虎,不用這般害怕朕。”夜色朦朧,衛珏欣長高大的身材在黑夜中,卻顯得單薄落寞了起來。洛清嫵心中卻是無盡的嘲諷。
“皇上,您喝醉了?”洛清嫵起身,目光忐忑的看向衛珏。此番,看着,倒確實像是喝醉了。
衛珏不語,只是森森眼瞳看着洛清嫵,少頃才低聲反問道:“你覺得朕醉了?”醇厚低沉悅耳的聲音,在清冷夜色中,顯得極爲清晰。
洛清嫵不答,只是低着頭,也不敢正眼直視衛珏,她怕她眼中掩不掉的恨意,會被衛珏察覺。深吸了一口氣,洛清嫵道:“皇上,臣婦出來已經許久,就先回去,不打擾皇上了。”說着,洛清嫵福了福身子,便告退離開。
看着洛清嫵離開的背影,衛珏眯起了鳳眼,目光陰沉不定。這時,黃海勝匆匆走了過來,見着洛清嫵擰了擰眉,還沒等他打招呼,洛清嫵就走了過去,因此,黃海勝便也沒多說什麼,快步到衛珏的跟前,“皇上。”
“……”
洛清嫵不動聲色的回到座位上,此時情緒已經好了許多,只是吹了涼風,臉色顯得有些白。
“還好嗎?”衛書存關心問洛清嫵,洛清嫵笑笑:“妾身沒事。”
衛書存看了眼洛清嫵點點頭,便沒再說什麼。壽宴結束,洛清嫵便隨衛書存出宮,還沒到宮門,一道聲音便喊住了洛清嫵。
洛清嫵回頭,高文慧朝她走了過來,洛清嫵眉心微皺,高文慧已經到了她跟前,便 是心裡不太情願,還是給衛書存,洛清嫵請安問禮。
衛書存道:“我在馬車上等你。”朝洛清嫵點了點頭,衛書存便帶着落墨離開。
“母親是有什麼事情嗎?”洛清嫵溫笑着問高文慧。不似以往看着高文慧總是一副膽怯的模樣,此時溫和淺笑,着裝高貴典雅,一行一動,都從容大度,充滿着王妃的威儀。跟往日裡卑微的庶女形象,簡直是天差地別,絲毫不見往日裡的影子。果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高文慧收回打量洛清嫵的目光,端着侯夫人的架勢:“方纔宮宴上,三丫頭衝撞了湛王妃,湛王妃還請不要怪罪。”她這樣說,臉上卻沒有恭敬歉意,僅僅是客套罷了。
洛清嫵淺笑着說道:“母親言重了,自家姐妹,我怎會怪罪三妹妹。”
“我知曉你剛新婚,湛王爺便要納妾,你心裡定然是有不滿。但這樁婚事,是皇后娘娘決定的,我這也是沒有辦法。今日不是三丫頭,也會是別的。與其是別的女子,何不如是你三妹妹。好歹也是知根知底。二丫頭,你說是不是?”高文慧笑意吟吟,握住洛清嫵的手在她手背拍了拍,似是安撫洛清嫵。
洛清嫵不急着收回手,臉上笑意如春日裡輕風淡淡:“母親說的是。”
高文慧這番話雖然說的不是真心,只是爲了給靖侯府開脫,好讓自己不要記恨靖侯府,但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也正是,洛清嫵心中所顧忌的。
趙皇后有意想要往湛王府塞人,給她添堵。今日若拒絕了洛菲晴,明天還不知道會是那個,與其招來不好對付的,還不如,讓洛菲晴來。洛菲晴雖然有小聰明,但爲人刁蠻跋扈,並無大謀,不足爲患。對付起來,總比那些綿裡藏針,城府頗深的女子好對付。
高文慧裝着一副慈母的模樣,關心安撫着說:“你能想得開,是最好的。畢竟都是一家人,母親自然也是盼着你好的。”
“母親放心便可,母親跟爹爹對女兒的好,女兒沒齒難忘。不會因此,就跟母親爹爹生了分。”她這樣說,涵義卻是極重的。高文慧眯了眯眼,見洛清嫵神情淡然,並沒有恨意之類的,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讓洛清嫵率先離開。
回了馬車,衛書存也不問洛清嫵高文慧跟她說了什麼,依照他的聰明,又怎會想不到?並非什麼大事,洛清嫵也沒有同衛書存說。
只是回到王府,沐浴過後,兩人皆是躺在牀上的時候,衛書存輕輕地擁洛清嫵入懷裡,下巴擱在她腦袋上,“可是生氣了?”
雖然沒有明說,但洛清嫵卻明白,衛書存問的是什麼意思。她道:“王爺多慮了,妾身知道王爺是爲了我着想,不會生氣的。再者,男兒三妻四妾本就是尋常事,我又怎會生氣。”
衛書存閉着眼眸,清潤沉雅的聲音很輕:“別說違心的話,我不愛聽。”
“難道要我說,我生氣了,我在吃醋,王爺才愛聽嗎?”洛清嫵隨口笑道,似是有些惱了衛書存的究根結底。
不想衛書存竟是輕撫她的腦袋,真的點頭說:“若是如此,本王倒還真愛聽。”洛清嫵瞪了眼衛書存,有些沒好氣:“王爺近來怎越發愛耍嘴皮子,調侃妾身了。”衛書存翻過洛清嫵,讓她直視着他,“本王這樣,你不喜歡?”
“我……”她有些囧。情話不是沒有說過,衛珏從前,也愛說情話抓弄她,只是記憶淺薄,已經是很久的事情,久到她快忘記了。此時面對衛書存,她竟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衛書存笑笑,“罷了,睡吧。”
“王爺……”洛清嫵喚了衛書存一聲,衛書存逼着眼眸,“嗯?”一個字從喉嚨裡溢出來。
洛清嫵咬着脣,紅着臉說:“我喜歡。”
衛書存頓了頓,睜開眼眸,桃花眼半眯,墨瞳像是氤氳了一層霧氣,迷離朦朧,比琥珀黑曜石還要漂亮。洛清嫵看着一瞬失神,只見衛書存勾了勾脣角,在洛清嫵的額頭輕輕印下一吻:“睡吧。”
洛清嫵身子微微僵住,還沒有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衛書存已經閉目入睡。
怔怔地輕撫了被衛書存吻過的額頭,眸色也跟着複雜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將那些不該有的念頭,全部拋出腦海,洛清嫵這才閉着眼眸,強迫自己入睡。
不該有的想法,絕對不能有!!
第二天的時候,靖侯府命人送來了不少珠寶和珍稀玩意。皇宮那裡,也送來了不少賞賜,說是皇帝衛珏恭賀衛珏納妾的。納妾本是小事,低調從後門進就可,連酒席什麼都不用準備。也就得男方家裡看重的,纔會擺上兩桌,讓幾個要好的朋友來喝上幾杯就算了,根本就不用這樣大張旗鼓。
衛珏如斯,便是擡舉了洛菲晴,是想要爲洛菲晴撐腰麼?忽而想起昨夜衛珏說的那番話,一時間,洛清嫵也有些不懂,衛珏在搞什麼鬼了。有衛珏帶頭,汾陽不少臣子府邸也送來了賀禮,說是祝賀衛書存納妾。看着那些源源不絕上門的賀禮,王府的下人,卻是沒有幾個高興,真的能真心笑出來的。
“王妃,你真的要讓三姑娘嫁進來嗎?”雁容小嘴撅的老高,心中有些不滿,委屈的問洛清嫵。都快要把手中拿着的禮盒給捏碎了。
好不容易纔從靖侯府出來,不用再被洛菲晴找麻煩,可現在,好端端的,洛菲晴竟然要嫁進來王府。雁容表示有些接受無能!怎麼這三姑娘這麼陰魂不散。
“皇上皇后金口玉言下的旨意,我還能抗旨不成?更何況,王爺都答應了,我能說什麼。”趙皇后若存心想塞人,不是洛菲晴也會是別人,只不過,爲什麼會是洛菲晴,大概是因爲洛菲晴是她的妹妹,比任何人都膈應她吧!帝后都開口,她不能抗旨。她若極力反對,不單止會得罪趙皇后,還會得罪衛珏,甚至讓外人覺得她善妒,如何都是得不償失。她沒有拒絕的餘地,只能把危險降到最低的。而且,她寬容大度,外人看着,也會對她多些同情。
就算洛菲晴進了王府又如何?左右不過是個妾,她的命都拿捏在她的手裡,她又有什麼好懼怕的。
“可是王妃……”雁容還是有些擔心放不下,總覺得洛菲晴嫁到王府裡不是什麼好事情。這要是破壞了王爺王妃的感情,這可要怎麼辦啊!
“就這般不相信你家王妃嗎?”洛清嫵側目看了眼雁容。她有那麼弱嗎?一個洛菲晴罷了,就讓雁容這麼擔心,這萬一,要是趙皇后再給王府塞幾個人,還不知道雁容該有多愁呢。
衛書存不是好美色之人,成婚已經有快半年時間,衛書存對她最親密也不過是抱抱她,或是昨晚上在她額頭上印下的那吻。洛菲晴進了王府,左右不過只是個擺設罷了,有何可需要擔心的?再者,她還拿捏不了一個洛菲晴嗎?
“奴婢不是那個意思……”雁容扁嘴。
洛清嫵不想再多解釋,將手裡記載的禮帖遞給雁容:“清點完,就送去庫房裡,我去懸河閣一趟。”
雁容心裡發牢騷,但見洛清嫵要去見衛書存,當下也不發牢騷了,放下手中快被她捏碎了的禮盒,接過禮帖,就去清點衆人送來的賀禮。
洛清嫵燉了鴿子湯,親手做了兩道糕點,便直接去懸河閣。
到的時候,意外的,衛謹承竟也在。
此時大夫何競正在爲衛書存把脈,而衛謹承則是坐在一旁喝茶。洛清嫵進去,行了禮後,就將糕點擱放在一旁。
“謹承怎麼來了?”洛清嫵笑着給衛謹承說道。
衛謹承淡淡說道:“過來看看子讓。”說罷,又開玩笑似得對洛清嫵說道:“十三皇嬸該不會是嫌棄我來吧?”
“你能來,我自是高興的。又怎會嫌棄。”平日裡,湛王府幾乎沒有什麼人會來,也就衛謹承時不時的來,跟衛書存聊聊天罷了。
何競給衛書存把完脈,開了藥單,便告辭。洛清嫵起身相送何競出懸河閣,剛出懸河閣,洛清嫵便問何競:“何大夫,王爺的身體如何了?”
“王爺的身體並無什麼大礙。”何競淡淡說道。衛書存的身體病症沒有什麼太大的起伏,就是老樣子。吊着一口氣,找不到更好醫治的辦法。
洛清嫵抿着脣,不甘地問:“何大夫,就沒有辦法讓王爺痊癒嗎?”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王爺早前傷得太重,又沒有及時得到良好的治療,這兩三年累積下來,一時間想要治癒並非容易的事情。”何競嘆息了一聲,似是想到了什麼,何競又說道:“不過若是能夠找到神醫風行雲的話,或許還有機會,能夠痊癒王爺的病。”
“除了風行雲,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已經讓高戩找了幾個月,還是沒有消息。風行雲行蹤詭異莫測,想要找到他,並非容易的事情。洛清嫵現在心中,也不禁忐忑了起來。
“這……老夫也不好說。”何競不敢信口雌黃,搖了搖頭。洛清嫵神情有些失落,何競安撫說道:“王妃不用太擔心,老夫一定會盡全力治癒王爺的身體。”
“多謝何大夫。”洛清嫵笑笑,送走了何競,這纔回了裡屋。
屋子裡,衛謹承跟衛書存正有一句沒一句的搭着話,吃着洛清嫵親手準備的糕點。小時候衛書存是個糖罐子,最愛吃甜食。但衛謹承卻是跟衛書存恰恰相反,不愛吃甜食。方纔只是嘴閒纔拿起來打發時間,解解饞,吃了才覺得這個味道熟悉,不愛吃甜食,此時也不禁多吃了幾個。
“十三皇嬸的手藝真好,子讓可真有口福。”衛謹承一連吃了幾個,才放下糕點。洛清嫵淺淺一笑:“你若喜歡,我便多做些,待會兒讓你帶回去。”
本是隨口說的話,衛謹承卻是應了下來。
洛清嫵有些意外,但也不推脫。
他愛吃,她其實是開心的。
洛清嫵在懸河閣裡呆了一會兒,便離開,去了廚房,依照衛謹承的口味,給弄了幾道糕點,用食盒裝着,便親自送了過去,衛謹承恰好從懸河閣出來,道是回府,洛清嫵便送衛謹承。
“十三皇嬸跟子讓的感情似乎很好。”
洛清嫵笑笑不說話。跟衛書存的感情好嗎?除了愛情不說,兩人相敬如賓,從未有口角之爭,或是不愉快的事情,確實可以稱之爲好。
“倒是我牽累了你們,皇后娘娘纔會塞人進湛王府。”衛書存若不是跟衛謹承走的過近,情誼深厚,衛珏未必會針對衛書存。
洛清嫵平靜道:“這事怪不得你。”
便是沒有衛謹承,趙皇后一樣會給湛王府裡塞人!左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都說十三皇嬸善解人意,果然不假。”衛謹承笑道,調侃洛清嫵。眉眼間,卻是透着一股淡淡的憂慮。想到什麼,洛清嫵問道:“怎今日沒有帶玉棕郡主來?”
衛謹承微微一愣,好似沒有料到洛清嫵會這樣問,怔了片刻才說:“她不愛靜,這會兒該在戲園子裡聽戲。”雖然衛謹承掩飾的很好,但洛清嫵還是注意到,衛謹承在說起玉棕郡主時候,眼裡卻是充滿了嘲諷厭惡。
“嗯。”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府門前。洛清嫵把食盒遞給了衛謹承:“這是我親手做的一些糕點,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不要嫌棄。”
“禮輕情意重,多謝十三皇嬸。”衛謹承說道。
洛清嫵笑笑:“確實,禮輕情意重,親人間,又何必在乎價值。是嗎,謹承?”她眉目含笑,明明再平常不過的一句話,衛謹承卻覺得,這句話十分有含意。
衛謹承眯了眯眼眸,“十三皇嬸的意思是……”
“人老了,便會越發會在乎親情。”洛清嫵擡眸看了看四月豔陽天,才重新看着衛謹承,她莞爾說道:“昨日皇上與我說了一句話:每個妻子都不願意跟別的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我猜,這該是明惠皇后跟皇上說的。”
前世,她是衛珏的正妻,她嫁給衛珏的時候,他身邊並沒有任何女人。青梅竹馬,舉案齊眉,伉儷情深。那段日子,可以說是他們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可是後來,有她的孃家相助,衛珏逐漸在朝廷上起勢,身邊的女子,也就多了。洛清嫵記得,他第一個側妃是趙飄雪,那一夜,她夜不能寐,秋日裡的夜晚,獨站在門外,癡癡守候,原以爲是一廂情願,他不會來。可衛珏卻帶着一身酒意,到了她的閨房,見着垂淚的她,便好笑問她是在氣他娶側妃了嗎?
她便扁嘴跟他說:三郎,沒有任何妻子,願意跟別的女子分享自己心愛的丈夫。我亦如是。
時過境遷,她以爲衛珏早就忘了。但昨夜衛珏說起來的時候,洛清嫵自己都驚訝。衛珏竟然還會想起前世她說的話!
衛珏性子多疑,依照洛清嫵對衛珏的瞭解,此時衛珏會提起她前世說的話,要麼就是對於她的死,成見已經稍微鬆懈,不再那麼耿耿於懷。要麼,就是在打什麼主意。
不過,無論是前者,都是衛謹承可以趁虛而入,在衛珏心中刷存在感的時候。真心也好,利用也罷,只要衛珏表面上關係能跟衛謹承緩和就好,至於心裡是怎麼想,洛清嫵並不在意!
衛謹承凝眉,神色複雜的打量了一眼洛清嫵,只見洛清嫵從始至終都是神情淡淡,除卻脣邊含着的一抹笑意,就再無其它。少頃,衛謹承斂了心中疑慮,道:“多謝十三皇嬸提點。”
洛清嫵笑着相送衛謹承離開,倒也沒有再說什麼,便回了屋子裡。
她的死,連累了衛謹承不得衛珏喜愛,轉而讓人可以輕賤。在解決掉衛珏之前,她需要扭轉這個局面。就算往後衛珏落臺,她要扶持衛謹承上位,也需要衛謹承名正言順繼位!!容不得半點閒言閒語。
洛清嫵不知道,她前腳跟衛謹承說的話,後腳便落到了衛書存的耳朵裡,不過知道了也無妨,幾句話,衛書存不會拿她怎麼樣。更何況,洛清嫵也沒有打算一輩子藏拙。僞裝,是最累不過的一件事情。
兩日後,嫁娶的好日子,也是皇帝衛珏欽點的日子。衛書存讓人用轎子將洛菲晴從後門擡了進來。礙於是帝后賜下的婚事,對方又是洛清嫵的親妹妹,不好拂了帝后還有洛清嫵的臉。
不然,傳出去,又不知道該怎麼編排洛清嫵善妒之類的。
衛書存便擺了兩桌,宴請了一些交好的朋友,和一些大臣上門參加,走個過場,算是給衛書存一個顏面。跟當初娶洛清嫵時候的場景,天差地別。
原本還喜滋滋等待嫁進湛王府的洛菲晴,此時臉色難看的要命,絲毫沒有了前幾日的興高采烈。
嫁衣不能穿大紅,只能穿桃紅跟粉紅,轎子簡陋悄無聲息的從後門擡進,沒有喜悅喧天成婚的喜慶,一切都是靜悄悄的,好像是被人遺忘了一樣,連拜堂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