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去好幾日,但蘇紫河的情緒還是不太好,整日一副病怏怏的模樣,盯着花花草草發呆,眼瞳沒有任何一絲色彩。
那日發生的事情,高戩已經知道,來看過蘇紫河幾次,並且向蘇紫河保證,自己不會介意那事,想求娶蘇紫河爲正妻。
高戩對蘇紫河的喜歡從來都不掩飾,蘇紫河又怎麼不知道高戩喜歡自己?可是,對於高戩,蘇紫河有的不過是那一丁點的虛榮心罷了,又怎麼可能嫁給高戩。所以在面對高戩的表白,蘇紫河只是笑笑,沒有任何一點表示。
這日,蘇紫河在屋子裡撫琴自憐,淚花在眼裡閃爍。冰心站在一旁,心疼自家姑娘,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蘇紫河,這幾天,該說的都說了,但蘇紫河都沒有一點反應,就連冰心問蘇紫河那天,洛清嫵跟她說了什麼,她纔會如此,蘇紫河也沒反應。
“姑娘,大皇子府來人了。”這時,一個丫鬟從外面走進來,對蘇紫河說道。
蘇紫河垂着長睫,沒反應。
一旁的冰心問道:“是月側妃的人來了嗎?”
小丫鬟搖了搖頭:“不是,是大皇子妃的人來了,說是有句話要要是姑娘。”
冰心臉色微微一變,不解地看着小丫鬟,“什麼話?”
“她說,問姑娘想清楚了沒有。”話落,小丫鬟又不解地看着冰心:“冰心姐姐,什麼想清楚了沒有啊?”溜圓的杏眼睜得很大,滿是疑惑。
冰心神情略顯疑惑,顯然也是不知道大皇子妃特意讓人來問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過既然是大皇子妃親自讓人來問的,還是這樣一句話,必然不簡單。
當下便叮囑小丫鬟:“這事還有誰知道?”
小丫鬟皺着小眉毛,“就奴婢一個人知道。”玉棕郡主的人來的神神秘秘,還特意吩咐一定要親自告訴蘇紫河,不要讓別的人知道。小丫鬟料想許是什麼重要的事情,絲毫不敢耽擱就來了,自也沒有讓別人知道。
冰心這才鬆了一口氣,叮囑小丫鬟千萬不要將此事說出事,給了賞銀,就遣小丫鬟退下。
冰心看向那在一旁彈琴,毫無反應的蘇紫河,“姑娘,您別彈了,就算您彈的再好,您再傷心,王爺也看不見,您又何必如此作踐自己?”冰心聲音哽咽,像是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一樣。
墨色的眼瞳被霧氣氤氳,晶瑩的淚水順着眼眶流了下來,她彈着琴絃,朱脣緩緩吐字:“心悅君兮知不知。”
冰心紅着眼眶:“姑娘……”
蘇紫河深吸了一口氣,擡眸望了眼冰心,悶悶地道:“罷了,大皇子妃又讓人來說什麼了?”
見蘇紫河情緒終於緩和了一些,冰心道:“問您考慮好了沒。”蘇紫河沉了沉臉色,冰心道:“姑娘,大皇子妃問您考慮好什麼?”
洛清嫵把在汾陽的事情,都交由高戩來處理,而名下的幾家店鋪,由魏掌櫃等人照看,至於湛王府的宅邸,洛清嫵則是讓楊管家留在汾陽看管,一方不時之需。 洛清嫵從瓷莊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
芷雲攙扶住洛清嫵下來,道:“王妃小心點。”
洛清嫵踩着夜色下來,卻在剛走到王府門前,一個黑影突然間竄了出來,把洛清嫵嚇了一跳,“什麼人。”芷雲下意識的護在洛清嫵身前,質問眼前的人,紅潤的嘴脣因爲緊張而緊緊地閉着。
夜色中,對面的人看的不太清楚,隱約可以分清楚穿着深藍色的布衣,束着長髮的青年男子,他見着洛清嫵突然間拱手作揖,恭敬說道:“末將張晉參見王妃,王妃萬福。”
“張晉?”洛清嫵眉心緊皺,漂亮的眼眸眯了眯。一旁的丫鬟把燈籠提了過來,憑藉着光色,洛清嫵這才認出眼前的人,正是從前衛書存麾下的張晉。
只是張晉不是隨着衛謹承出征了嗎?現在下面會出現在這裡?
這樣想,洛清嫵就這樣問了出來。
張晉看了眼四周,對洛清嫵道:“大皇子回來了。”
“什麼?”洛清嫵猛地睜大眼瞳,震驚的看着眼前的張晉,“怎麼回事?”
張晉神情凝重說道:“王妃,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你跟我來。”
“王妃……”芷雲擔心的喚了洛清嫵,擔心有詐。
現在想要算計湛王府的人不少,而衛謹承好端端的在邊關平復柔然,此時張晉卻突然間出現在這裡,說衛謹承有危險,誰知道是不是有人想要算計洛清嫵跟衛書存,纔會安排的這一出。
面對芷雲的質疑,張晉不做任何回答,而是看着洛清嫵。
洛清嫵深吸了一口氣,對芷雲道:“你去告訴王爺,我有事要晚些回來。”洛清嫵不做任何解釋,便讓張晉帶路。
洛清嫵沒有坐馬車,而是帶着芷萃低調跟着張晉離開。
出了汾陽城,在郊外的一個小破屋裡停下,洛清嫵的眉心從出城後,就一直緊緊皺着,直至看到躺在木塌上昏迷不醒的洛清嫵時候,洛清嫵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謹承……”字從喉嚨裡溢了出來,洛清嫵快步到牀榻前,目光熠熠地看着還在昏迷中的衛謹承,將他渾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臉色越發的不好看,攏在袖子下的手,緊緊地握着,就連修剪的精緻的指甲嵌入掌心,鮮紅色的液體流了出來,也沒有察覺到任何一絲地疼痛。
洛清嫵緊緊地抿着脣,扭頭問張晉:“這是怎麼回事?大皇子怎麼會受傷?”而且還傷的這麼重。
時下這裡,除了昏迷不醒的衛謹承,就只有張晉一人與及洛清嫵主僕二人,張晉便也不再隱瞞,而是把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訴了洛清嫵。
衛珏讓大皇子衛謹承三皇子衛謹勳一同領兵平復柔然,但衛謹承跟衛謹勳一直是面和心不合,並且都有爭寵的心,這次去,自然少不得矛盾,不過一開始還好,都會互相謙讓着,但是後來,三皇子那邊的人,自是越發的不恭敬,矛盾漸長,甚至衛謹勳的人,欲殺衛謹承而後快,將衛謹承殺害,到時候再嫁禍衛謹承死於柔然蠻人的手裡。
衛謹承不知衛謹勳的計劃,便中了圈套,幸得有兵隊護住,才保住性命,但因爲軍營已經被衛謹勳控制住,回去只能是自投羅網,且,當時衛謹承已經身受了重傷。
無處可逃,當下張晉也顧不得太多,就一路護送衛謹承回汾陽求助,但衛珏對衛謹承的態度一直處於一種不明不了的狀態。張晉不敢冒險,只好想先來跟湛王府求助。
衛書存久不出門,他怕暴露行蹤,又不敢貿然上前,唯好一直守在湛王府的門口等,還好,皇天不負有心人,張晉等到了洛清嫵,否則,依照衛謹承現在的情況,要是再拖下去,張晉還真的急死。
聽完張晉的贅述,洛清嫵的臉色十分難看,掌心緊緊地握着,指節泛白。
她倒是沒有想到,衛謹勳有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衛謹承下手,真是好極了。洛清嫵的眸色越發的冷,深吸了一口氣,洛清嫵迫使自己冷靜一些,這才問張晉,“謹承他身體現在怎麼樣了?可有生命危險?”洛清嫵神情凝重,聲音滿是擔心。
張晉緊緊地抿着脣:“大皇子的傷勢雖然頗重,但暫時並無生命危險。”張晉說的是暫時,至於以後可不得而知。
“你先帶大皇子跟我回王府。”洛清嫵冷靜說道。
放任身受重傷的衛謹承在這裡,洛清嫵怎麼也做不到。
張晉有所猶豫,洛清嫵沒時間耗,讓芷萃上前幫忙攙扶衛謹承一同回王府。
外出將領私自回城,是觸犯律法,其罪當誅,如果讓人知道衛謹承沒有請示衛珏就私自回了汾陽,甚至還被湛王府收留,別說衛謹承,就是湛王府也會被其牽連,但洛清嫵儼然管不了那麼多了。
那是她的兒子,她的親生兒子,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衛謹承出事。
如果真的如同張晉所言,三皇子衛謹勳的人在追殺衛謹承,那麼遲早也會找到這裡,到時候人單力薄,衛謹承必然出事。
就算衛謹勳的人沒有找到衛謹承,但依照這小破屋的情況,和衛謹承那一身重傷,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一個不慎,指不定就會一命嗚呼,這太多的萬一,洛清嫵賭不起。
進了城,洛清嫵就僱了一輛牛車,從後門進的王府,把人送回了照月閣,洛清嫵就吩咐那些還沒有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的丫鬟去準備熱水和去把何競請過來。
“王妃,這是怎麼回事?”雁容睜大着眼睛,驚訝的看着洛清嫵。大皇子不是去打仗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還是一身重傷。
洛清嫵嘆了一口氣,“說來話長,雁容,你看好院子裡的人,切莫要把這事傳出去。”
知曉事情輕重,雁容當下沒說什麼,就點了點頭,而這時,芷薇領着何競回來,在看到躺在牀榻上昏迷不醒的衛謹承時候,何競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有些驚訝。
路上芷薇一臉緊張凝重,卻沒說是爲了誰療傷看病,何競還以爲是衛書存又病發了,那裡想到,病發的不是衛書存,而是衛謹承受了重傷。
“何大夫,你快給大皇子看看如何了。”洛清嫵沒有過多的解釋,神情凝重的叮囑何競。
何競先是給衛謹承把脈,探清楚輕重之後,就爲衛謹承療傷上藥。
張晉這個時候走過來:“王妃,這事可要去告訴王爺?”
回來之後,洛清嫵的心思全都在衛謹承身上,一時間也忘了要去告訴衛書存,洛清嫵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你在這裡看着,王爺那裡我去說。”
張晉似乎有些猶豫,洛清嫵不再多說,直接去了懸河閣。
衛書存穿着着單薄的褻衣,正掌燈夜讀,洛清嫵站在簾子外看着認真看書的衛書存,緩了口氣走過去,“王爺。”她輕聲喚了衛書存一聲,衛書存放下手中的書籍,擡眸看向衛書存:“如何了?”
洛清嫵隨了張晉去的事情,芷雲已經告訴了衛書存,而剛剛的事情,他也聽說了。
“大皇子身受重傷,我怕大皇子出事,便先把大皇子接了回來,此時正在照月閣裡。”說完,洛清嫵目光盈盈地看着衛書存:“王爺,你不會怪我擅作主張吧?”
衛書存搖了搖頭,“謹承現在怎麼樣了?”他聲音不輕不重,看不出真實的情緒。
衛書存此時還能這麼淡定,不禁讓人有些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在擔心衛謹承的身體。
“張晉說了,沒什麼生命危險。何大夫現在正在爲謹承包紮,王爺可要去看看?”
衛書存頷首,洛清嫵上前爲衛書存更衣,在替他繫腰帶的時候,衛書存突然間抓住了洛清嫵溫涼的小手,“害怕嗎?”
害怕?洛清嫵一愣,衛書存把她的手牽得更緊,“別怕,凡事有我在。”
原本落空漂浮不定的心,卻在聽到衛書存這句話的時候,突然間就落定冷靜了下來,吸了吸微紅的鼻子,洛清嫵點頭:“嗯,有王爺在呢。”她嫣然一笑,替衛書存穿戴好衣裳後,就一同去了照月閣。
何競剛替衛謹承包紮好,見到衛書存跟洛清嫵一同前來,便與張晉一起給二人問了禮。
衛書存看了眼牀榻上昏迷不醒的衛謹承,神色一瞬凝重。
“張晉,你跟我去書房。”衛書存淡淡看了眼張晉,拍了拍洛清嫵的肩膀,同張晉離開。
何競道:“王妃,大皇子已經沒有什麼大礙,這兩日便可清醒過來,這是藥單,只要每天按時用藥,大皇子便會早日恢復。時辰不早,何某就先告退了。”
洛清嫵頷首,讓芷薇送何競出院子。
自己則是看向牀榻上的衛謹承,她坐過去,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如此安靜的看自己的兒子。時間荏苒,不知不覺,衛謹承已經長這麼大,可以自己擔起重任了。
芷雲倒了一杯茶給洛清嫵:“王妃,您先喝杯茶吧。”洛清嫵從回來到現在就還沒有好好休息過一會,這忙上忙下,怕是早就累壞了。芷雲心疼自家王妃,只恨不能爲洛清嫵解憂愁。
呷了口茶,洛清嫵閉上眼睛,按了按太陽穴,十分疲憊。
“王妃,要不您先去休息?這兒有奴婢看着,沒事的。等大皇子醒了,奴婢再去通知王爺跟王妃您?”芷雲建議道。
雖然洛清嫵是衛謹承的嬸嬸,但到底男女有別,洛清嫵不好在這裡多呆,猶豫再三,便讓芷雲照顧衛謹承,自己則是去了懸河閣。
懸河閣裡,衛書存還沒有回來,洛清嫵便自己給自己更衣,不客氣的躺在牀榻上休息。
等衛書存回來的時候,洛清嫵已經迷迷糊糊地入睡了,便是察覺到了衛書存回來,也睏倦的不捨睜開眼睛。
衛珏連夜收到迷信,看到裡面的內容之後,衛珏的眸色格外深沉,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讓人不敢靠近。
黃海勝站在一旁見衛珏快半個時辰了,也沒有動靜,便小心翼翼地問,“皇上,夜深了,可要休息?”
少頃,衛珏這纔看了眼黃海勝,問道:“什麼時辰了?”
“回皇上的話,已經亥時了。”
“亥時?”衛珏垂着濃密的長睫,喃喃地念着這兩個字。
黃海勝猶豫了一下,這才問道:“皇上,您可是有什麼心事?”
半響,衛珏擡眸看了眼黃海勝,深邃的鳳眼微微眯着,近朱紫色的薄脣輕啓,一個字一個字說道:“謹承回來了。”
黃海勝猛地睜大了眼睛,震驚的看着衛珏,“大皇子?”黃海勝有些不可置信。
這大皇子不是奉命去了邊關嗎?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而且,還沒有半點風聲,難道是自己跑回來的?可若是如此……
“皇上,這會不會……”消息有誤?後半句黃海勝沒有說出來,但意思昭然可見。衛珏冷冷一笑,“謹承的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衛珏節骨分明的長指緊抓着龍椅的扶臂,青筋盡暴。
成熟英俊的臉龐充滿陰鷙憤怒,黃海勝少有的見到衛珏這樣生氣,此時竟是不知曉該說什麼。
“皇上,這裡面興許有什麼誤會?”黃海勝小聲的說道。
衛珏卻是冷冷一笑:“誤會?這還有什麼誤會?”他看向黃海勝:“去選霍蔚然進宮,朕要見他。”
黃海勝咯噔了一聲,暗叫了一聲不好,此時衛珏要叫霍蔚然進宮,多半是衝着衛謹承去的。但時下衛珏盛怒,什麼都聽不進去,黃海勝若在這個時候爲衛謹承說情的話,指不定會弄巧成拙。
把那說情的話吞了回去,黃海勝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已經兩天了,衛謹承還沒有醒來,洛清嫵的心裡很是不安,但時下能做的,也就只能祈禱衛謹承能夠早日醒來。端着剛煮好的藥,洛清嫵剛準備給衛謹承喂藥的時候,原本昏迷不醒的人,長睫突然間顫動,微微睜開了一條縫隙。
“王妃,大皇子醒了。”雁容第一個驚叫出聲,指着衛謹承,眼睛睜得溜圓。
衛謹承眼睛睜開一條縫隙,視線有些昏沉迷糊,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滿是擔心喜悅的臉,衛謹承眉心緊緊地皺着,“十三皇嬸?”衛謹承訝異出聲,昏迷了許久,連着嗓音也跟着沙啞暗沉。
見着眼前的洛清嫵,衛謹承湛墨的眸子,神情交織。
“謹承,你醒了?”
見衛謹承想起來,洛清嫵又忙道:“謹承,你尚未痊癒,先躺着便亂動。”
衛謹承緊皺着眉心不動了,下意識的想要擡起手卻發現,只要輕輕一動,身上便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低頭一看,衛謹承才發現自己身上多處被包紮,儼然是一個重傷人士。
“皇嬸,這裡是王府?”衛謹承啞着嗓音問道,有些不敢確定。
洛清嫵點頭:“是張晉把你帶回來的。”
衛謹承蠕動着嘴脣想要說什麼,洛清嫵道:“你剛醒,什麼都別說,先好好休息。”
端了一旁快涼了的藥,給衛謹承喝下。
喝完最後一口藥,衛謹承突然間說道:“謝謝你,十三皇嬸。”
洛清嫵一愣,嘴角彎出一抹笑意:“你先好好休息,我讓人給你準備些膳食。”初醒,衛謹承該是餓了的。
吩咐了下人給衛謹承準備吃食,洛清嫵直接去懸河閣裡找衛書存,準備告訴衛書存,衛謹承醒了,卻被告知,衛書存剛剛跟張晉出府了。當洛清嫵追問下人,衛書存跟張晉去那裡,丫鬟卻是搖了搖頭,表示並不知道。
這個時候,衛書存會跟張晉去那裡?
一個念頭從腦袋飄過,洛清嫵猛地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芷雲,快,讓人去找王爺,必定要儘快把王爺找回來。”
芷雲雖然不知道洛清嫵這個突然要找衛書存幹什麼,但見洛清嫵神情着急,當下芷雲不敢有任何的耽擱馬虎,就下去讓人去找衛書存。
衛謹承突然間回到汾陽的事情,衛珏肯定會知道,依照衛珏多疑的性子,不會坐視不管,甚至會嚴懲衛謹承。而他們這些包庇收留衛謹承的人,自然免不得要受罪。
衛書存此時突然間離開,很有可能就是進宮跟衛珏坦白,也很有可能是,衛書存跟張晉會被衛珏的人給請進宮。
但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對洛清嫵來說,必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一個時辰後,芷雲禿廢的回到王府,“王妃,沒有王爺的消息。”她如實跟洛清嫵稟報,已經讓王府的暗衛,把整個汾陽都搜了一遍,但就是沒有找到衛書存的下落。
這樣說來,衛書存很有可能就是被衛珏的人請進了宮。
洛清嫵按了按眉心,“芷雲,我要進宮一趟,如果我兩個時辰內沒有回來,你就去找鍾離鍾大人,可知?”洛清嫵神情凝重,芷雲吞嚥了一下唾液,抿脣點了點頭:“王妃,我知道了。”
洛清嫵又叮囑:“這事別讓大皇子知道。”
衛謹承的傷勢還沒有好,此時若是讓衛謹承知道出事了的話,必然會打擾到衛謹承,讓他沒辦法好好養傷,而這些是洛清嫵不願意看到的。
幾人點頭,洛清嫵只帶了芷萃一個人,就進了皇宮。
一如既往,洛清嫵進宮第一個目的地,就是欣德妃的寶華殿。
得知洛清嫵進宮,欣德妃有些驚訝,聽的洛清嫵進宮來的目的,欣德妃更是瞪大了眼睛,充滿了驚訝。欣德妃將洛清嫵的神情盡數收在眼裡,看出洛清嫵不是在開玩笑後,欣德妃深吸了一口氣,“湛王妃,這事這麼大,你怎麼不早點來告訴本宮?”欣德妃神情略顯誇張,儘量在平復。
;“便是知曉事情嚴重,臣婦這才保密不敢讓任何人知道,但是現在,臣婦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德妃娘娘,王爺今日一早出門,就沒有消息,而皇上卻在命人秘密查大皇子回來的事情,臣婦猜測,這兩者必定有關聯。”
“所以,你想讓本宮替你打探一下,湛王爺是否在宮中?”
洛清嫵點頭,肯定的回答:“是。”
欣德妃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湛王妃啊湛王妃,本宮這局的賭注可不小,盡是讓本宮心驚膽跳的。”這段時間頻頻出事,欣德妃可沒少在皇上跟前爲衛書存跟衛謹承周旋,若是偶爾一次還好,但這一浪接一浪的,誰受得住啊?
“德妃娘娘,有付出纔有回報。”永遠都沒有坐享其成,欣德妃想要更多的,自然也就不可能那樣輕易得到。
欣德妃勾了勾脣角:“那就希望湛王妃可不要讓本宮失望。”
洛清嫵笑笑:“自然。”
欣德妃閉了閉眼,吩咐手下的人去打聽衛書存是否在宮中。
不過,衛書存的消息卻是沒有打聽到,反而是洛清嫵被衛珏請到了御書房。
洛清嫵上前,微微行禮:“臣婦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在衛書存沒有叫她起身的時候,洛清嫵都是垂着臉,不敢擡頭。
衛珏斜靠着軟墊,身上穿着錦色長袍,顯得肩寬腰窄,一條長腿曲着,一副不羈的樣子,已過四十不惑之年,但仍舊是英俊沉穩,絲毫不亞於現在的青年才俊,那與生俱來的貴氣氣質,更容易讓人沉淪,自此深不可拔。
衛珏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小女人,狹長的鳳眼異常的深邃,他不急着讓洛清嫵起身,就讓她這麼跪着,而目光則是深深地打量着洛清嫵,像是想從洛清嫵身上看出來什麼似得。
然而小女人只是惶恐的跪着,除了那跪着疼痛的委屈,其餘的什麼都沒有。
“起來吧。”過了許久,衛珏才讓洛清嫵起來。
“多謝皇上。”洛清嫵謝恩站起起來,玉立在衛珏的跟前,小心翼翼地問:“不知皇上召見臣婦,有什麼吩咐?”
“今日怎又忘記朕的話了?”
“臣婦不敢。”
“不敢嗎?”衛珏語氣陰沉不定,讓人猜測不通,他是生氣了,還是沒有生氣。
她垂着臉:“嗯。”
“過來。”衛珏朝她招了招手,示意洛清嫵過去,她猶豫了一下,站在距離衛珏兩三步的地方停下:“皇上……”小聲的喚他。
衛書存問洛清嫵:“怎麼突然間進宮了?”
“我……”
衛珏霸道的道:“說實話。”
洛清嫵一下子就跪在衛珏的跟前,將衛謹承跟張晉回京,以及衛謹承現在湛王府的事情,一律全部告訴了衛珏。當然,除了三皇子追殺衛謹承那一段,洛清嫵並沒有說出來,只是隱晦的說,有隱情。另外,懇求衛珏恕罪。
她匍匐着身子,一副低微任由衛珏處置的模樣。
衛珏目光深邃,盯着洛清嫵的眼神,更加陰沉不定。
過了將近半盞茶時辰,衛珏才緩緩開口:“起來吧。”
洛清嫵跪在地上不敢動,衛珏道:“難道還想等朕去扶你嗎?”
仿似被他這番話嚇了一跳,洛清嫵忙站了起身,若驚弓之鳥般說道:“臣婦不敢。”
衛珏一下子將洛清嫵拉進懷裡,緊緊地箍住她纖細腰肢,洛清嫵睜着明亮的美眸,像是想要掙扎開衛珏的懷抱,衛珏卻是挑起了洛清嫵的下巴,勒令洛清嫵不許動。
“嫵兒?”他喚她。低沉的嗓音透着一股男性特頭的暗啞,兩人的距離很近,幾乎可以聽到對方的呼吸,感受到對方的心跳,那暗啞的嗓音在此時,竟是顯得無盡地曖昧。
她看着他,明眸像是那天上的星辰般,閃爍着熠熠的光芒。
衛珏的脣角似有弧度,沉着嗓音緩緩說道:“湛王在朕這裡。”
洛清嫵杏眼猛地睜大,望着衛珏,滿是驚訝;“皇上,您這是……?”
衛珏的長指摩挲着洛清嫵白皙小喬的下巴,那細膩的觸感,異常的讓人慾罷不能,捨不得放手。
“朕不知你對朕是真心還是假意,但是嫵兒,你成功的挑起了朕的注意力。”他目光深邃,“朕要你當朕的妃子,朕給衛書存一條命。”
腦袋轟的一聲仿似被炸開了一樣,洛清嫵怔怔地看着衛珏,神色有些複雜,好似一下子還沒辦法緩過神來一樣。衛珏也不急着讓洛清嫵忙回答,而是就靜靜的看着她,給她足夠反應。
“皇上是認真的?”洛清嫵抿脣問衛珏。
衛珏點頭,卻是不語。
“皇上何須如此,您若真要清嫵爲妃,清嫵怎會拒絕,何以要用王爺來威脅清嫵。”洛清嫵低着頭,喃喃地說道。
衛珏輕輕一笑:“那倒是朕的不是了?”
“臣婦不敢。”
“以後開始,要自稱臣妾,而非臣婦了。”他長指挑起她的下巴擒住,緩緩地湊近,含上洛清嫵嫣紅的嬌脣,下意識地,洛清嫵想要反抗迴避,但理智告訴她,她不能躲,除了她的計劃之外,還關係着,衛書存的安全。她不知道衛書存是不是在衛珏的手裡,但這個可能性很大。
她緊緊地攥住雙手,強忍住那涌上心頭的噁心憤恨,儘量扮演着一個嬌羞的小女人該有的模樣。
衛珏並不喜歡吻女人,但看着洛清嫵那嬌嫩的脣,卻總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感受那甜蜜。此時吻着那垂涎許久的脣,衛珏竟是有些捨不得放開,反而想要去探索更深的甜蜜,和那久未的感覺。
衛珏撬開洛清嫵的脣,探進去,返身就想要把洛清嫵壓在身下,狠狠地欺負,或者進行更深的瞭解。
長指嫺熟的解着洛清嫵的衣裳,把洛清嫵嚇了一跳,親吻,已經是她最大的極限,如果讓她再次失身給衛珏,洛清嫵不願,至少,現在,她還不願意。
洛清嫵卻咬着嬌豔欲滴的紅脣,阻止住了衛珏那想要解開她衣裳的手,衛珏眉心緊緊地皺着:“你不願意?”目光深沉,閃過一抹陰鷙,可見,衛珏現在的心情很是不好。
洛清嫵搖了搖頭,小臉輕垂,頰邊是還沒有褪卻的春!潮。
“那是爲什麼?”衛書存難得有耐性。
她拉開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上面一顆硃砂十分顯眼,衛珏的目光越發深邃,洛清嫵抿着脣,臉紅的仿似能夠滴水:“皇上,臣婦想把這珍貴的第一次,留到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她說的羞怯嬌滴滴,只有洛清嫵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勇氣跟衛珏周旋。
衛珏擒着她的下巴,深深地看她:“衛書存沒有碰過你?”
“王爺他……”她像是羞得說不出話來。
衛珏脣邊勾出一抹笑意:“好,朕姑且放過你。”在她耳畔輕輕吹着氣,低沉的嗓音暗啞:“等到洞房花燭夜。”
衛珏放開了洛清嫵,洛清嫵想了想,便問衛珏什麼時候放了衛書存。
到底衛書存也是洛清嫵的夫君,她會這樣問,也是於情於理,衛珏倒也沒有什麼懷疑的,只是讓洛清嫵放心,他必然不會言而無信。
只是,在洛清嫵想要告辭出宮的時候,衛珏卻告知洛清嫵,往後在宮中住下就行了,無需再回湛王府。
他的口吻霸道,不容置疑。不等洛清嫵生活化,就讓人送洛清嫵去了給她準備好的宮殿。
偌大的宮殿,四周裝潢別緻,還都是洛清嫵喜歡的風格,跟前世她的宮殿有異曲同工之妙,看來,衛珏是有備而來,篤定要她呆在皇宮裡了。
洛清嫵突然間覺得有些諷刺,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難過。
“王妃,我們真的不回去了嗎?”芷萃皺着眉,少有的有些慌了。
不回去?洛清嫵嘴角彎出一抹嘲諷,拍了拍芷萃的肩膀:“別急。”
洛清嫵可沒有想真的要在皇宮呆下去的想法,這樣,她會壓抑死的。
芷萃見洛清嫵一臉輕鬆,好似沒有放在心上的模樣,忽然間覺得鬆了一口氣,也沒有剛纔那般緊張了。
雖然她不知道剛纔在御書房裡面,洛清嫵跟衛珏到底說了什麼,怎麼洛清嫵會被突然間留下居住在宮中,但只要王妃在,必然沒有辦不成的事情。
欣德妃聽說洛清嫵搬進了碎青宮,神情略顯複雜,而這時候,卻有小太監匆匆來求見,說是有事情要告訴欣德妃,當下沒有猶豫欣德妃就讓人進來。
那小太監先是行禮,之後才附在欣德妃耳畔耳語了幾句,欣德妃臉色突然間變了變,那小太監說道:“德妃娘娘,話奴才已經帶到,奴才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珍珠,送這位公公出去。”
等珍珠送那小太監出去之後,瑪瑙才湊近欣德妃:“娘娘,可是出什麼事情了?”
欣德妃深吸了一口氣:“皇上拿湛王爺威脅湛王妃,讓湛王妃當他的妃子。”
瑪瑙眼裡閃過一抹驚訝,卻還算是冷靜的。衛珏對洛清嫵有心思,這是早就知道的,只是驚訝,衛珏竟然會爲了得到洛清嫵做到這樣的地步,當真是紅顏禍水。
“娘娘,皇上該不會是愛上湛王妃了吧?”瑪瑙做着猜測:“還是,皇上有什麼陰謀嗎?”不然衛珏爲什麼如此大費周章要娶洛清嫵?瑪瑙看不透,唯有看向自家的主子。
但事實上,不單止瑪瑙看不透,欣德妃也是看不透。
如今衛珏的心思難測,豈是那麼容易就能猜測出來的?
“娘娘,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是要順勢讓洛清嫵留在宮中,還是送洛清嫵出宮?
“別急,你先讓人去碎青宮哪兒,給本宮打探打探湛王妃的意思。”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同爲女人的知覺,欣德妃還是覺得,洛清嫵是真的看上了衛珏,甘願留在這後宮裡爲妃。
瑪瑙一愣,頓時明瞭欣德妃的意思,應了一聲,就退了下去。
洛清嫵就這樣在碎青宮裡住了下來,一切都順其自然,不吵不鬧,安靜的就像是,她本就是一個後宮女子一樣。
洛清嫵已經在碎青宮裡兩天,但除了那天之外,衛珏並沒有再來看過洛清嫵,也沒有任何的動靜,仿似她就被人遺忘了一樣。不過,衛珏的那些妃嬪,往碎青宮裡跑的都是勤快,好像想要看個究竟一樣。
不過那些妃嬪,也就只能湊個熱鬧罷了,並不能真正看到洛清嫵,甚至不知道,衛珏讓洛清嫵住在這裡是爲什麼。
當然,這些人也不傻,大概也能猜測到,衛珏怕是想要立她爲妃。
春日晴朗,洛清嫵提筆寫書,忽然間念道:“芳草萋萋鸚鵡洲,歲月如歌我心如舊。”
之後,又吟誦了幾首,直至一旁的小太監退下之後,洛清嫵才停頓住寫詩的動作,止住了那吟詩作對的嗓音。
“王妃,先用膳吧,都快涼了。”芷萃適時提醒洛清嫵,在心中暗暗的嘆息了一口氣。
“嗯。”她放下手裡的狼毫筆,忽然間道:“已經兩天了,是嗎?”她盈盈美眸望着眼前的芷萃。
芷萃仲怔片刻,點頭:“是的,王妃。”
已經兩天了,外面還沒有消息。
衛珏也沒有出現過,一向自持冷靜從容的芷萃,現在也不能從容淡定了,不禁有些懷疑,他們還能不能安全的離開這裡。
洛清嫵看着宣紙上寫着的字體,脣角突然間勾起了一抹笑意,那笑很深,很蠱惑,像是那攝人心魂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