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鐵門在洛倫佐的面前逐一打開,在告知紅隼情況不對勁後,他便一路向前,前往列車的最前方,伯勞所在的位置。
洛倫佐的直覺一直在警告着他,雖然這種東西玄之又玄,但可以肯定的是,依靠它洛倫佐不知道多少次成功的死裡逃生。
手一直扶在劍柄之上,警惕着身邊的每一位士兵。
根據在獵魔教團時的經驗,一般對妖魔的任務,教團所追求的是精銳力量,用最少的獵魔人結束戰鬥,一旦事態惡化,過多的人員只會導致他們被侵蝕的風險上升,隨後曾經的隊友倒戈成敵人。
無論是哪個層面而言,這都會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伯勞!收到請回復!”
兩個車廂的間隙,洛倫佐一躍翻上了車頂,在這裡他能觀察到更多。
“洛倫佐?怎麼了?”
頻道里伯勞的聲音與嘈雜的電流聲混合在了一起,勉強可以分辨出來。
“情況有些不對,妖魔還在我們附近!”
無盡的狂風從身前涌來,洛倫佐站在車廂之頂,視野裡的一切是深邃的黑暗,除了最前端的燈光以外不存在第二個光點。
有人曾說世界就是一個未知的大海,人類是活在這海洋之上的孤島裡,人類能做的就是在其中苟活,步入那瘋狂之海等待的只有滅亡。
“蓋革計數器沒有任何反應……”
“那東西不可信。”
洛倫佐直接打斷了伯勞的話。
“你應該清楚對吧,妖魔的幾個特性,比如降臨時‘光’會短暫的消失,並不僅僅是我們所理解的那些光,陽光、燈光、星光等等這個概念上的都會消失!”
沿着車頂狂奔,步伐落在鋼鐵之上發出沉重的鐵鳴之音。
“那麼你的蓋革計數器呢?它的偵查範圍有多遠!如果那些妖魔正在它的偵查範圍外呢!”
車廂內還在調製武器的伯勞聽着洛倫佐的話不由得一滯。
是啊,蓋革計數器的範圍有多遠?如果妖魔處於偵查範圍外……
“你怎麼了伯勞?”
一旁的藍翡翠看到了伯勞的異常,帶着些許的疑問。
可伯勞暫時還不想回答藍翡翠的疑問,他擡起手示意藍翡翠安靜,緊接着問道。
“你有發現什麼跡象嗎?”
“當然,你不覺得今夜太漫長了嗎?”
洛倫佐面對着無盡的狂風看着東方,那本是太陽升起的方向,可現在依舊是一片漆黑。
他的記憶力很好,作爲獵魔人,他經歷的特化要比淨除機關所知道的多,至今凡露徳夫人的那張地圖依舊印在他的腦海裡。
“現在是幾點!”
洛倫佐提問道。
“凌晨三點。”
聽着通訊器裡的回答,洛倫佐沉默了稍許,他收起了手中的懷錶,此刻那裡的指針顯示的是凌晨四點。
“伯勞,你可以肯定時間沒錯對嗎?”
他問道,而通訊器裡傳來了一陣嘈雜聲,似乎是伯勞在咒罵些什麼,不用他回答,洛倫佐也知曉發生些什麼了。
“伯勞,根據我獵魔人的經驗現在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洛倫佐有些懷念的說着。
“時間尺度出現了異常,現實乃至我們的感官已經被一定程度的扭曲侵蝕了……也就是說我們正在接近一個巨大的污染源,這個污染源巨大到造就了這一切。”
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洛倫佐繼續說着。
“伯勞,最後檢查一下那些蓋革計數器,我想它們起作用了,只是在接近的一瞬間它們抵達了輻射指數的臨界值壞掉了。”
這是洛倫佐唯一能推理出的結果,可是通訊器裡沒有回覆,有的只是那嘈雜的的電流聲,彷彿無數的亡魂正在這詭秘的頻道里哀嚎。
就像伯勞那時說的那樣,這該死的通訊器受到了干擾,洛倫佐與他們之間的聯繫被中斷了。
是列車,此刻他們正以超高的時速靠近那個污染源,扭轉的機會已經沒有了。
看着前方的黑暗,一個無形且龐大的力量已經籠罩了這裡,所有人此刻都在承受着那來自意志的侵蝕,只是這一次那力量的主人很聰明,它慢慢加熱着溫水,直到沸騰燙傷衆人前,誰也意識不到這一切的發生。
臉頰上突然多了些許的微冷,洛倫佐下意識的握緊了劍刃,另一隻手輕輕拂過,是冰冷的水珠。
下一刻磅礴的大雨沖刷着這漆黑的列車,如同冰冷的鋼針貫穿着洛倫佐的皮膚。
於是地獄的繪卷在他眼中緩緩展開。
那是一種詭異的界面,就好像那大雨是一條瀑布,此刻列車穿過了那個瀑布,步入了暴雨之中,於是另一個世界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沒有多想,洛倫佐直接揮起了劍刃狠狠的釘在車廂上穩定自己的身形,可他還是慢了一步,巨大的觸肢從那漆黑的大地之上捲起,兇猛的撞擊着車廂,幾乎沒有給洛倫佐反應的時間,扭曲的血肉一瞬間將其吞沒。
眼瞳裡捲動着熾白的焰火,作爲獵魔人洛倫佐經歷過比這更兇狠的局勢,鋒利的劍刃直接切割着那扭曲的血肉,可就在即將將其徹底斬斷時,超出洛倫佐預計的情況出現了。
粘稠的血肉從那切口從迅速增生,一瞬間無論是洛倫佐亦或是急速行駛的光輝號都在頃刻間被其吞沒。
在那大地之上,更多的觸肢涌起纏繞着列車,將其逼停,士兵們還未來得及開火,更爲沉重的侵蝕直接在他們腦海裡生效。
這是一次有預謀的進攻,在這幾個呼吸的瞬間,整列火車都靜默了下來。
士兵們被那溫熱的血肉纏繞,伯勞與藍翡翠也倒在如蛛網的觸肢中,洛倫佐乾脆陷入了那漆黑的最深處。
蒸汽引擎無力的咆哮着,但它已經被死死的釘在了地表之上,只有淒冷的雨在不斷的傾泄,彷彿整個海洋都被倒置了下來。
這樣詭異的沉默持續了不知多久,全頻道靜默,幽綠的光從那黑暗的盡頭緩緩升起。
在這詭異的最深處,女孩緩緩推開了車廂的大門,剛剛逼停的撞擊中,她被撞得差點昏迷了過去,當她緩過神時,車廂內盡是那粉色的血肉,無論她怎麼搖晃,紅隼依舊陷入那沉睡中不曾醒來。
伊芙看着這詭異的世界,除了雨滴聲,似乎只剩下了她自己,停止活動的巨大觸肢如同小山一般豎立在大地之上。
就好像被世界拋棄了一般,只有她一個人清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