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艾琳·艾德勒

和煦的光未能從海平面的盡頭升起,白潮號被暴風雨追上了,磅礴的大雨與雷霆,盤旋在這片海域之上。

明明已經是白天了,可天地間還是灰濛濛的一切,恍惚間彷彿回到了舊敦靈一般。

不過船上的人並不驚慌,舞廳內演奏着曲目,人們舉着酒杯在餐廳間穿行,慶祝着新的一天,彷彿無論外界如何變化,也無法阻止船內的狂歡。

洛倫佐不知何時已經清醒了過來,他從華生的【間隙】中離開,再度回到了這裡,這白潮號上。

目光透過窗戶,望向那在大雨下、逐漸沸騰的海洋。

“你現在在哪裡?華生。”洛倫佐問。

“我就在這。”

聲音從耳邊響起,無形的存在如同幽魂般漂浮在洛倫佐的身邊,洛倫佐看不到她,但他卻能真實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你清楚接下來要怎麼做了嗎?”

華生走到了洛倫佐的身後,洛倫佐能感受到一雙冰冷的手掌正在撫摸自己的臉頰。

“說到底,勞倫斯是否真的死去並不重要,死去了一個勞倫斯,總會有第二個勞倫斯出現。”

洛倫佐回憶着那張漆黑的面具,深邃的黑暗裡有灼目的光在沸騰。

“我要摧毀的是所有妄圖濫用秘血的傢伙,甚至說摧毀秘血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蹤跡,將人類與黑暗徹底隔絕開來。”

洛倫佐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沒有人能告訴他這一切,他只能自己去嘗試,然後自己去承擔這一切的惡果。

人類接觸黑暗,從而被邪異的妖魔發現,如果說洛倫佐能鑄就一道隔絕一切的城牆,是否能就此保護所有人呢?

他就像牧羊人,建立牢固的圍欄,將羔羊們保護在其中,避免被豺狼們吞食。

“華生,你在哪?”

洛倫佐又問道。

“我就在這。”

華生再次重複着,她此刻是虛無的存在,沒有實體,故此洛倫佐只能感受到她,視覺卻看不見,她以爲洛倫佐是在找自己,可洛倫佐卻搖了搖頭。

“現在被你支配的實體,在哪裡。”

華生沉默了下來。

虛無的實體需要一個載體,洛倫佐的【間隙】裡有着華生留下的信標,故此她能跨越漫長的距離來到洛倫佐的身邊,可她終要回去的。

wωω ☢ttκā n ☢C○ “你沉默了,不想告訴我嗎?還是說你在做一些糟糕的事,一些不想讓我知道的事?”洛倫佐繼續追問着。

沒有聲音回答,如果不是洛倫佐還能感受到華生的存在,不然他現在所做的一切就像精神病的人自言自語。

實際上也差不多。

“我在做出一個新的嘗試,不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華生終於開口了。

“一次極爲冒險的試探嗎?”

洛倫佐問,他很清楚,華生的情境遠比自己危險,她比自己還要深入黑暗,去觸及那【邊界】。

“是的,正教的目的你也清楚了,如果他們真的成功……”

“我不會讓他們成功的。”

洛倫佐否定道。

聲音有些猶豫,華生繼續說道。

“我們要做好最糟的打算,洛倫佐,你也很清楚的是吧,這世界上沒有絕對的惡與善,只是一片渾濁的灰色,”華生說,“說到底,我們都是惡人,無可救藥的惡人。”

“所以你現在是在做所謂的後備計劃嗎?”洛倫佐問。

這一次沒有人回答他,窗戶不知道被誰打開了,冷冽的風攜帶雨水涌進了室內,窗簾劇烈地擺動了起來。

華生離開了。

在那遙遠的土地之上,男人緩緩地從長椅上站了起來,他看起來是一位旅人,風塵僕僕的樣子。

他揉了揉頭,試着舒緩痛感,長距離的【間隙】穿梭,多少會帶來些許的負擔。

有虔誠的聲音在禱告着,是信徒們,他們一重接着一重,匯聚成神聖的浪潮,街頭的角落裡佈滿紅燭,溫和的光映照着神像。

華生熟悉眼前的景色,隔了這麼久再次回到這裡,她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她也曾經在這樣的街頭裡迴盪,和朋友們討論着一些不值一提的事,那時的時光還很美好,一切都是溫暖的顏色……

不過現在還不是懷念的時候,她控制着男人的軀體,擡起了頭,看向了那重重建築之後模糊的虛影。

那是一座宏偉的教堂,宛如山巒一般。

轟鳴的鐘聲響起,華生朝着聖納洛大教堂走去,她有很多事想親自問一問那位新教皇。

就比如他爲什麼會被緘默者盯上,他真的越過了【邊界】嗎?

還有……面具之下的他,究竟是誰?

……

洛倫佐推開了房門,在出門前,他用力地揉了揉臉,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別那麼壓抑。

說到底這些事情其他人還不清楚,洛倫佐沒必要給他們施加那麼多的壓力。

走進客廳,洛倫佐的腳步停住了。

只見艾琳正坐在沙發上,她清醒了過來,不過頭上倒多了一圈的繃帶,洛倫佐記得他離開時,她的頭上還沒有傷。

“嚴刑拷打?”

洛倫佐狐疑地問道。

“怎麼可能啊!她自己摔的啊!”

一旁的紅隼大聲解釋着。

這麼短的時間裡他已經不知道解釋多少次了,在幾個小時前,艾琳甦醒,然後又摔倒了下去,緊接着紅隼喊船醫。

在這之後一旁的伊芙趕了過來。

“你揍的?”伊芙問。

在伊芙的眼裡,紅隼很有嫌疑,畢竟在某種程度上來講,紅隼也算是被人玩弄了感情,做出什麼奇怪的事,伊芙也不意外。

紅隼解釋說她是自己摔的,可伊芙看着昏迷的艾琳,怎麼也不覺得紅隼講了真話。

然後,海博德從走廊巡邏回來後紅隼又解釋了一遍。

船醫來了之後,紅隼又解釋了一遍。

接着是現在。

其實紅隼也不明白自己爲什麼執着於解釋這些,大概是他不希望被別人認做是奇怪的傢伙?可自從加入淨除機關起,對於這樣異樣的目光,他早就不在乎了。

不知道爲什麼,現在他又不知所措了起來。

“是我自己摔的,別再戲弄月亮先生了。”

艾琳緩緩說道,她的聲音有些虛弱,但還是面帶笑意。

洛倫佐看向她,這個女人的狀態還是有些糟糕,但至少她還活着。即便她已經如此虛弱了,海博德還是把她的手腳捆了起來。

“月亮先生?”

洛倫佐又問,對於這個名字,他更加疑惑了。

“穆恩·納雷多。”

紅隼快步走了過來,一臉不滿的樣子,他伸出了手,和洛倫佐握在了一起,一副認識新朋友的樣子。

“我記得我對你提過我名字。”對於洛倫佐忘記自己名字這件事,紅隼一臉的不爽。

聽到紅隼這麼說,洛倫佐突然想了起來。

他第一次與紅隼相遇,便是在那列充滿妖魔的火車上。

“哦哦哦!”

洛倫佐發出了公雞叫,試着緩解忘記隊友名字的尷尬。

“你哦個頭啊!”紅隼嗷嗷叫。

“我很少提起這個名字,因爲我小時候會有一羣混蛋拿這個取笑我。”紅隼說。

“這有什麼好取笑的。”

艾琳問,誰也不清楚這個女人有着什麼樣的魔力,她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混進了氣氛之中。

“他們總會說,月亮!月亮!用那種滑稽的聲音……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笑的,反正自從我揍過他們後,就沒人提這些了。”

紅隼繼續說,接着他就像後知後覺一樣,對着艾琳叫了起來。

“等等,你是怎麼回事啊!”

“我?”

艾琳兩隻手被綁在了一起,她試着指自己,但動彈不得。

“對啊!你是俘虜啊!不好好說話會直接被從窗戶丟進海里的啊!”紅隼指了指敞開的窗戶,對於艾琳這麼從容的態度他很不爽,“你這搞的好像是自己人一樣的啊!麻煩你端正態度好嗎!”

也不管紅隼叫喚的這些,艾琳哈哈地笑了起來。

“唉,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啊,這算是緣分嗎?月亮?”

艾琳看着紅隼的眼睛,刻意地強調了“月亮”。

在那個舒適的午後裡,紅隼很喜歡艾琳這麼叫他,一直紅隼紅隼地叫着,很多時候他都忘記了自己是誰,被人呼喚爲月亮時,他反而有一種格外的心安。

可現在不同了,她是艾琳,不是格洛瑞婭,她是個滿腦子壞水的壞傢伙。

聽到艾琳那樣強調稱呼自己,紅隼有着一種被人戲耍的感覺,回想起那次午後,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小丑。

想必那時艾琳也是在忍着笑意在套路自己吧,什麼見鬼的釣魚,什麼騎士小說,什麼該死的共鳴,都是眼前這個女人的僞裝。

海博德說過的,這是個很擅長迷惑男人的傢伙,她早就事先了解了自己的喜好,事先做足了準備……自己還天真的以爲,自己真的遇到了什麼所謂的知音,還像個傻子一樣抱着那條魚回去了。

一瞬間紅隼便有種無名的怒火升起,他向來不是一個易怒的傢伙,可現在腦子裡卻在想些極爲殘暴的事。

可還不等他發作,洛倫佐攔住了他,接着走了過去,坐在了艾琳的對面。

“艾琳·艾德勒。”

洛倫佐看着眼前這個虛弱的女人,念出了她的名字。

“洛倫佐·霍爾莫斯。”

艾琳很清楚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份,微笑地回答道。

此時室內的所有人都感到了氣氛的變化,如果剛剛還是嬉笑的話,現在便是步入了正題,每個人都嚴肅了起來。

海博德站在一邊冷冷地注視着,紅隼則抓緊了抱枕,這感覺糟糕極了,他剛剛燃起的怒火被洛倫佐按了回去,發作不能。

伊芙保持着沉默,這算是她第一次親身經歷艱難的工作,她所看到的、感覺到的,都是實習的一部分。

至於快被人們遺忘掉的那位,赫爾克里望着天花板,感受着自己漸漸翻騰起來的胃流下了淒涼的淚水。

……

“我們應該不是第一次見面了吧。”

其他人可能無法察覺,但憑藉着獵魔人那被強化後的感官,洛倫佐能很清晰嗅到那清香。

“溫徹斯特事務所,我曾試着委託你工作,但拒絕了,”艾琳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她還看了看四周,又說道,“不過現在和我想委託你的,也沒差多少。”

“你當時想委託我什麼?”

洛倫佐問,這幾次接連的相遇絕對不是什麼巧合,他想知道爲什麼。

“我想委託你營救我一個朋友,伊瓦爾。”

艾琳說。

氣氛一下子沉默了起來,可以說事件的起因便是因爲伊瓦爾,而造就現在這個局面的就是眼前的艾琳,可現在她又說要救伊瓦爾。

“你這個傢伙,你不配提這個名字!”

海博德罕見地展現了他的怒火,怒斥着艾琳。

艾琳這時才注意到了海博德的存在,他一直站在艾琳的身後,對於被困住的艾琳而言,那是她視野的盲區。

“海博德?”

艾琳聽出了這個熟悉的聲音,她的表情一瞬間微微變化了些許,而這被洛倫佐精準地觀察到了。

洛倫佐還記得夜裡見到艾琳時的情景,明明已經處於瀕死了,她仍保持着從容不迫的感覺,彷彿就算死神親臨,她也會請求死神給她點時間,讓她補下妝。

可在聽到海博德聲音的那一刻,艾琳那從容的樣子崩塌了,她罕見地出現了些許的慌張,甚至說是驚恐。

這樣的表情只持續了很短暫的時間,如果不是洛倫佐一直盯着她,他幾乎不會察覺到這些。

“好久不見啊。”

艾琳說着,她變回了之前的樣子。

“麻煩先給我點時間,海博德。”

洛倫佐看向艾琳身後的海博德,海博德也是如此,這個維京人一路上都未曾表現出憤怒,可剛剛他就像只暴怒的巨熊。

看起來兩人的關係不止是表面的這些,洛倫佐很好奇海博德還有什麼在瞞着自己。

“營救伊瓦爾?”

洛倫佐又重複了一遍艾琳的話,他看起來有些困惑。

“那麼先不提這些,你究竟是怎麼找到的我呢?艾琳。”

洛倫佐對於這個女人的疑問真是太多太多了。

“你比北德羅還有淨除機關都要快,搶在所有人之前便找上了我,希望我能幫助你,而當時我猜你已經開始被鐵律局追殺,只憑你一個人的能力,你是怎麼得到我的情報呢?”

在她的對面,洛倫佐將折刀輕輕地放在一邊,他擁有着絕對的武力,也擁有着絕對的權力。

“繼續。”洛倫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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