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看着自己眼前的硬幣,她沒見過這樣的貨幣,不知道是某個國家的貨幣還是單純的紀念幣,神情有些慌張,可很快伊芙冷靜了下來,眼瞳銳利的像把劍刃。
她身體裡流着菲尼克斯家的血,就像精神的倚仗一般,伊芙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畏懼,她是註定要出現在那尊顯之廳中的人,不死鳥的女公爵,現在還不是終點。
“可以嗎?”
伊芙拿起了那枚硬幣,問詢着洛倫佐,這是他與薩博之間的賭博,她現在的身份有些像荷官。
洛倫佐點頭,然後對着薩博說道。
“沒有什麼心理戰,沒有作弊,沒有任何可以僭越的技巧,這就是純粹的運氣,我喜歡。”
“那可太好了。”
薩博也點着頭,對於洛倫佐能同意這看似有些荒唐的賭局他也很開心。
“一面是盾,一面是戰斧。”
“我選擇盾。”洛倫佐直接說道,沒有去看伊芙,他一直緊盯着薩博。
“這枚硬幣應該有年頭了吧,我記得這是已經被放棄的貨幣。”
“是啊,維京王國諾必多十幾年前發行的貨幣,你也知道維京人以海盜發家,各種貨幣都有,這算得上第一個統一維京人內部的貨幣了,不過現在市面上很少見了,大多在那些收藏家的手裡。”
薩博有些懷念的說着,在他說的同時伊芙擲起了手中的硬幣,它在空中飛舞升騰,光芒之下猶如銀白的精靈。
“對於你而言應該有什麼意義吧,懷念家鄉的東西嗎?你也不像收藏家的樣子,不會留這麼久的,對吧”
所謂睹物生情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就像那些從戰場退下的士兵依舊會定期看自己那榮譽的勳章一樣。
“我可不懷念那個冰天雪地的地方,那個鬼地方出生在那裡就是一個錯誤。我留着它僅僅是因爲這是我第一個在賭桌上贏得的東西,爲了它我失去了第一根手指,它是我的幸運幣。”
薩博說着揉了揉自己的左手,那個位置上本應該是他的小拇指,但現在卻空蕩蕩的,僅有的是一塊因爲傷口沒有處理好而留下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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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還有四根手指,我贏了那個王八蛋,但他也是個懦夫,所以我殺了他,那好像還是我第一次殺人。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的感覺真的很棒。”
話語裡帶着興奮,眼前這個畸形的經歷遠比想象的要傳奇許多。
硬幣落下女孩迅速的用手接住,隨後蓋在桌面上,這本是像幼童一般的遊戲,可現在卻無比沉重。
“揭開吧。”
聽到洛倫佐的話伊芙緩緩的掀開手,在上面的是戰斧,洛倫佐輸了。
“你究竟是誰?”
薩博摩擦着自己的疤痕,目光充滿渴求,似乎這真的是他想知道的。
“洛倫佐·霍爾默斯,一名偵探。”
洛倫佐直接回答道,可薩博卻用力的搖了搖頭,似乎對於這個回答並不滿意。
“我想知道的是你來到舊敦靈之前的身份,你究竟是誰。”
他和伯勞一樣,對於這個神秘偵探的過去充滿了好奇。
猶豫了幾秒,洛倫佐說道。
“牧師。”
就連一旁的伊芙都有些懵,恐怕誰也無法將這個神經病的混蛋與高潔的牧師聯繫到一起。
“一個牧師?福音教會的牧師嗎?”
牧師並不是什麼罕見的職業,在一百年前世界的主人還是神聖福音教皇國,他們依靠着教義將數不清的牧師發配至各個國家,以着信仰之名暗中操控着諸國,但隨着蒸汽科技的崛起,所謂的信仰跌入了谷底,火銃與飛艇將所有人從信仰的桎梏中脫出。
薩博說着笑了起來沒有繼續追問,緊接說道。
“這一次我賭戰斧。”
於是伊芙拋起硬幣,它在空中升起又落下,兩人都沒有去看空中的翻轉,他們緊盯着對方,語氣裡充滿平和,但內心裡依舊劍拔弩張。這一次依舊是戰斧朝上,薩博又贏了。
“你爲什麼會來舊敦靈?”
“因爲這裡是舊敦靈。世界科技最頂尖的城市,希望之都,蒸汽之城,那轟鳴運轉的機器將舊時代永遠拋棄。
翡冷翠的人們都說這是一個好地方,比起虛無縹緲的信仰,那裡遍地藏着黃金,機遇與財富到處都是,它向每個人都開放,只要來到這裡你就會擁有一段新生活。”
洛倫佐淡淡的說着,很平靜就像在講一段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也是,教會的力量越來越少了,爲了鞏固統治那些國王依靠着火銃摧毀了一座又一座的教堂,現在不是一百年前了,那時你們這些牧師僅僅靠募捐便能舒舒服服過一輩子的了。”
似乎洛倫佐僅僅是個因舊敦靈之名而來的淘金者,薩博覺得有些可笑。
“真沒想到,像你這樣的劊子手曾經會是牧師,你不怕神罰嗎?”
紅河慘案死去的人不計其數,手段之殘忍就連屠夫都會感到膽寒,而這一切出自於眼前這位曾是牧師的偵探之手。
“如果神罰真的存在,恐怕你這裡已經被雷霆劈成火海了。”
鳴奏的樂隊早就停止了,他們也吸入了致幻劑,面目扭曲抱在一起詭異的起舞着,而在那舞池之中也是如此,人們撕扯着衣服與皮膚,白皙的身體上多出數十道血淋淋的傷口,就像野獸一般,發出毫無意義的嘶吼與低鳴,人類的文明被徹底拋棄。
“或許神明只是在等着我們的死後清算呢?這次你先。”
“依舊是盾。”
“爲什麼還選擇盾呢?你已經輸兩次了。”薩博不解。
“你贏我兩回,所以你的運氣比我少了。幸運女神不會偏心任何人,現在她會讓我贏回來的。”他自信十足。
伊芙揭開了手,似乎真如洛倫佐說的那樣,這次是盾,他贏了。
“那批貨物究竟是什麼?”
這是洛倫佐此刻最需要知道的,那批神秘的貨物,今夜的一切皆因它起。
“神聖之棺,據說那羣人是在冰海的一處沉船裡把它挖了出來,爲了這個東西已經死了很多人了。”
“神聖之棺?那是什麼東西?”
洛倫佐從未聽說過這樣的東西,即使是在神學裡也沒有這樣的詞彙。
“我也不知道。”
薩博坦誠的說道,“就像某個代詞,就像福音教會裡的神明,你們知道它具體究竟是什麼嗎?是人還是物,還是什麼其他的東西,如同教義裡的聖盃一樣,僅僅是某種代詞,代表某個不可被述說的東西。”
“人類無法描述那樣的東西,只好用神聖高貴的名字尊稱於它。”
似乎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一般,洛倫佐察覺到了一絲的怪異。
硬幣再次被擲起,翻轉過後落下。
“盾還是戰斧。”
這一次是伊芙問道,因爲這次兩人誰也沒有先開口。
“盾。”
薩博突然說道,這一次他選擇了洛倫佐的盾。
揭開硬幣,正如洛倫佐說的那樣,幸運女神不會偏心於任何一人,是戰斧洛倫佐又贏了。
不過這一次洛倫佐並沒有急着問問題,而是拿起了懷錶看着時間。
“你接下來是有事嗎?”
現在是深夜,即使有事情也是天亮之後的事,而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很長的時間,薩博有些好奇洛倫佐在等什麼。
“是啊,所以這會是我最後一個問題了。”
“這種贏了就走可不是什麼好事。”薩博眼神微冷,賭桌上最忌諱的就是這種事了,贏了就跑,雖然賭徒不是什麼好東西,可這算得上賭徒裡的的小人了。
“請諒解一下,也是沒辦法的事。”
洛倫佐說着站了起來走到了高臺的邊緣,這裡的位置真很不錯,所有的一切收入眼底,最初的繁華已經不再,大廳之下那是一具具狼狽的身體,現在致幻劑已經徹底的麻痹了他們的神經,這一次他們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躺在地毯之上,眼中一片混亂。
高高在上的貴族像卑賤的乞民一般,脫去了榮耀與尊嚴像那圍欄裡可悲的牲畜。
“你們通常會怎麼處理這些人?”
“這算賭注的問題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很好奇……這點好奇心你還是會滿足我的對吧。”
說着洛倫佐衝着薩博露出了一副和善的微笑,似乎他真的很好奇。
“很簡單,從哪來回哪去,我們會把客人送入內城區豪華的賓館裡,他們會在褪去一身疲倦後在柔軟乾淨的大牀上醒來,外面就是舊敦靈的美好世界,而昨夜的一切就好像夢幻泡影一般。”
“很美好的結束不是嗎?”
“聽起來真不賴。”
洛倫佐認可似的點點頭,隨後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那些人呢?銀魚號上的船員,是他們運送了神聖之棺,還有那天阻攔我的人,他們都在哪?”
這是洛倫佐最後的問題了,他希望得到答案,就像之前一樣,薩博沒有絲毫的隱瞞,坦誠的都讓洛倫佐快以爲他是自己人了。
“都死了,就算沒死也和死差不多了。”
薩博直接說道。
“都死了?”
洛倫佐有些不敢相信,隨後就像意識到了什麼一樣,眼瞳緊縮,他問道。
“是你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