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一夜結束了,在洛倫佐講完那個對他極具影響的故事後,簡短的故事會就結束了,其實按照他們的本意是每個人都講一個故事,可聽了洛倫佐那有些癲狂的言語後,誰都沒有了那番心思。
本是放鬆休閒的故事會,到了最後反成了鬼故事一般,聽衆們搖搖晃晃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間,腦海裡盡是洛倫佐的囈語……有時候這個獵魔人就如同妖魔一樣,閒言碎語就能帶你的思緒走向瘋狂。
大家都沒睡好,當天亮醒來時,都帶着一臉頹樣,可當推開洛倫佐的房門時,這個獵魔人不僅睡的很舒服,當時還發出了豬一樣的哼哼聲。
站在門口,一瞬間百感交集,也不知道是敬佩洛倫佐的心態好,還是什麼,不過也是,畢竟是與妖魔作戰的終極兵器,心態不好點,早就瘋了。
洛倫佐則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些,每天依舊說着爛話,以折磨紅隼爲樂,或許是過於警惕洛倫佐那狂亂的話語,大家都儘可能的不和洛倫佐說話。
或許是過於無聊,因此有時洛倫佐會自言自語,可怕的不行。
所以有時候大家也挺好奇洛倫佐的過去,究竟是什麼樣的奇妙冒險能把這個獵魔人的性格扭曲成這個樣子。這簡直不是獵魔人,而是劣魔人了。
不過可喜可賀,這見鬼的農家樂終於要結束了,在隔離觀察一週後,洛倫佐沒有什麼異常的情況,送去永動之泵的血液,也在分析後得出洛倫佐的秘血處於穩定值的結論,他現在還是一個人類。
因此這短暫的假期結束了。
“你們看起來有點糟。”
火車臨時在這本不存在的站點停靠,推開車門迎接他們的是藍翡翠。
她打量着各位,除了神清氣爽的洛倫佐外,大家都一副難忍其擾的樣子。
“說來話長。”
喬伊第一個登上了火車。
“不要和他說話。”
紅隼緊接着對藍翡翠說。
藍翡翠有些懵,當知更鳥上車時,這位虔誠的信徒一臉的迷茫,精神十分恍惚的樣子,在看到藍翡翠後,他楞了一下,隨後什麼也沒說,只是長嘆了一聲。
不是……怎麼回事?
藍翡翠迷茫的看着這幾個彷彿經受磨難的傢伙,彷彿假期變成了刑場。
最後洛倫佐登車,他記得這個女人,她也玩的一手好折刀。
“哦哦!早上好!”
可能是要離開這個無聊的鬼地方,洛倫佐顯得開心極了。
這過度的熱情令藍翡翠有些不適,她本能的後退了些許,神色有些尷尬。
“早……早上好。”
不對,自己爲什麼要和他早上好,我們又不熟。
藍翡翠還沒等回過神,洛倫佐便越過她走了進去,洛倫佐一路歡悅。
說實在,洛倫佐是個閒不下來的傢伙,雖然假期很棒,但假期時間長了就變得有些難熬,就像在工廠的工人,上班時咒罵着工作的艱辛,可在家躺久了,又恨不得工廠快點開工,給自己找點事做。
其實人類就是這樣,大家都是一個又一個的齒輪,可當齒輪轉動時,齒輪的存在纔有意義。
雖然砍不了妖魔,但洛倫佐還是十分想念自己在舊敦靈裡穿行的日子,緊張刺激,這可比享受農家樂有趣多了。
火車緩緩啓動,發出歡快的鳴響,帶着濃重的水蒸氣與散落的火星,在鐵軌上行進了起來,窗外的事物不斷的向後飛逝,晴朗的天空也逐漸陰鬱了起來。
洛倫佐看向窗外的前方,地平線的盡頭,灰色的鐵幕緩緩升起,在那鉛灰的穹頂之下,是轟鳴運轉、永不停歇的鋼鐵之都。
“洛倫佐·霍爾默斯先生。”
有人喊道,將洛倫佐的思緒從窗外的風景里拉了回來,藍翡翠坐在了他對面,手上拿着一沓的文件。
這真是個古怪的感覺,藍翡翠視線的餘光看向車廂的四周,紅隼等人都和洛倫佐保持着安全的距離,敬而遠之。
淨除機關安排這些,還有一層的原因,就是希望能通過這些在職員工,和洛倫佐熟絡起來,畢竟洛倫佐現在展現出的價值難以讓淨除機關割捨,他們需要被綁在同一輛戰車之上。
可沒時間給藍翡翠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了,在洛倫佐返回舊敦靈前,她還有最後一些事需要確定。
“霍爾默斯先生,你對於‘死而復生’的過程還有印象嗎?”
藍翡翠問道。
其實對於這一切她也不熟悉,藍翡翠沒有參與針對勞倫斯教長的刺殺,在這些傢伙玩命時,她正監控着整個舊敦靈的蓋革指數。
現在藍翡翠被輪換了下來,重新站在了一線。
“沒有。”
洛倫佐搖了搖頭,他說的是實話……至少部分是實話,他還記得那恍惚間華生對自己說的話,他本以爲華生和自己探討人生,是爲了給將死的自己做死前告解,畢竟華生也是曾是牧師。
只是自己居然沒死成,當洛倫佐恢復意識時,他便一絲不掛的站在了硝煙的戰場上,渾身黏糊糊的,刺骨的寒冷隨風而至。
當時他沒有感受到更多,隨後暈眩感便吞噬了他,直到後來的甦醒。
藍翡翠點點頭,之前的記錄中,洛倫佐便說過自己什麼都不記得,她的問話也是希望於這閒暇的休息能讓他想起來些什麼。
“那你清楚,原罪甲冑的失控嗎?”
藍翡翠的眼神認真了起來,這纔是這次問話的主要問題。
在戰鬥結束後,吸收了聖盃血肉的黑天使,如同巨大的墓碑般豎立在戰場之上,駕駛艙的內部已經完全被過度生長的血肉覆蓋,原有的機械結構被扭曲,限制系統被徹底損毀。
當時那具詭異的甲冑給人帶來的恐懼並不比勞倫斯教長差多少,它明明已經停止運行,妖魔的血肉也進入了休眠,可你就是能察覺到它的不同。
原罪甲冑本質上就是生物裝甲,它是活着的武器,但卻沒有自己的意志,僅僅是行屍走肉而已。
可當你置身於其中,敬畏的去觀摩它時,你會有那麼一瞬間的錯覺,誤以爲它是活着的,不是那種行屍走肉的活着,而是具有靈魂。
彷彿某個穿過千年的幽魂正躲在那甲冑的陰影之中,靜靜的窺視着世界。
梅林及時趕到,他對於這詭異的一切充滿了興趣,因此黑天使被運輸回了永動之泵,進行深入的解析。
“不清楚,我只碰過那個東西一回,還直接失控了。”
洛倫佐回想着自己駕駛武器師的那次,他對於那可怕的武器並不上心,雖然說這種東西堪稱男人的浪漫,可獵魔人與原罪甲冑在功能性上重合率蠻高的,以獵魔人的力量根本不需要原罪甲冑的加持,當然這得排除一些極端環境下。
“不,你是第二次了。”
藍翡翠說。
“我清楚,但就像我說的,我對於這一切沒有印象,當我醒來時,就躺在工坊裡了,你們還拿了一堆重火力指着我。”
洛倫佐隨意的說着,他依舊在隱瞞着華生的存在,這是他最大的秘密。
藍翡翠深深的看着洛倫佐,試圖從他的臉上找到那一瞬的慌張,又或者是其他可以暴露洛倫佐的細節,可她顯然不是洛倫佐的對手,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最後一個問題,你能確認勞倫斯教長的死亡嗎?”藍翡翠最後問道。
洛倫佐的眼神尖銳了起來,他肯定的點頭。
“那個王八蛋一定死了,我插了他好幾劍,還把他的頭咬斷了。”洛倫佐說着露了露他那保養甚好的牙口。
“斬首,當時爆炸還引爆了油罐,高溫燃燒與持續不斷的爆炸……那個王八蛋死透了。”
洛倫佐肯定的說,“你們不是還說了嗎?失控的黑天使殺死了最後的聖盃血肉,那個傢伙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藍翡翠眼神凝重。
“你確定嗎?”
“我確定,沒有事物能在那爆炸中活下來。”
“可你活下來了。”
洛倫佐一愣,緊接着說道,“我可能是個例外,就連你們也搞不清楚不是嗎?”
“好吧,把這些表格填一下,你的隔離便可以解除了。”藍翡翠說。
洛倫佐接過表格,直接填寫了起來,一邊寫一邊嘟囔着。
“我以爲你們會把我隔離更久呢?”
“只是正好到了節日而已,提前放你們出來。”
“節日?”
洛倫佐停下了筆,擡起頭看着藍翡翠,藍翡翠則覺得洛倫佐有些莫名其妙,她說道。
“你沒注意日曆嗎?”
日曆?說實在的,農家樂的生活雖然無聊,但在這無聊下,時間都變得緩慢了起來,讓人不由的放鬆安逸,就連洛倫佐這樣的人都在這種溫柔下,而忘記時間觀念。
“今天就是神誕日了,你不過節,他們幾個還得回家,這可是淨除機關難得的休假。”
藍翡翠繼續說着,這才點醒了洛倫佐。
“神誕日?”
洛倫佐有些懵。
他開始回想這段時間的旅程,在他記憶裡明明“還有一個月”的節日,居然已經來到了今天,洛倫佐已經分不清是時間過的太快,還是自己疏忽了生活中的這些。
此刻他居然有種奇怪的感覺,癱坐在椅子上,這個他度過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節日,此刻居然有種怪怪的感覺,他也說不上來,但就是感覺……有了那麼一絲不同。
“已經……神誕日了啊。”
洛倫佐長嘆着,誰也理解不了洛倫佐此刻的思緒。
他看向窗外不斷放大的鋼鐵城市,那裡陰雲密佈,工廠轟鳴,冰冷的寒風在街頭巷尾穿行。
那是座冰冷的城市,但也是他生活已久的城市,每天拿着溫徹斯特和大家親切的打着招呼,拿着杖劍走街串巷。
大家一起刀光劍影,載歌載舞。
恍惚間舊的一年即將過去,這是他來舊敦靈的第七年了。
洛倫佐的手伸向懷裡,可那煙盒早就不在了,他又摸了空,神情有些迷離,就連獵魔人也不禁對時間的力量感到敬畏。
“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