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碧姑娘錯愕了,幾年不見這溫小雪隨時隨地發瘋的功力見長啊,不僅如此,跟年齡相反,她的智力呈逆增長狀態,還越來越有腦殘的症狀。
後來段如碧把這個想法跟溫絨說的時候,溫絨給了她一個大拇指:“精闢!”
眼下,溫雪像是暴風雪女王一般衝到溫絨面前,指着自家大姐的鼻子破口大罵:“我就說你怎麼這麼好心願意替我去相親,原來是看上人家有錢有勢,長得不賴,溫絨,你怎麼有這麼多鬼心眼,耍手段一個勁地騙我,可你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模樣就想要癩蛤蟆吃天鵝肉。你勾搭老男人也就算了,你別一邊吃着碗裡的還要想着鍋裡的!”
溫雪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站在馬路上把溫絨罵得狗血淋頭,她的聲音不小,旁邊走過的人紛紛側目,這場景好像現場版正妻虐小三的精彩片段,引人不斷遐想。
溫絨和段如碧兩個人,一個雙手插在褲袋裡一臉茫然,一個雙手環胸一臉不耐。等溫雪神經質地發泄完了,段如碧先上前一步,她比溫雪高一些,斜過眼看她,那眼角光明正大地投射蔑視的光束:“你失心瘋了你,大馬路上嚷嚷什麼,你不嫌丟臉,我還嫌呢,信不信我告你誹謗!”
溫雪一看到段如碧,氣焰被壓下去一些,她深知這個女人比她姐姐不好對付多了,但她依舊咄咄逼人道:“丟臉,還要告我?有她丟臉嗎,朝秦慕楚,朝三暮四!”
段如碧不陰不陽地怪聲道:“呦,這成語用的,不愧是高材生,來再說兩個朝字頭的成語聽聽。”
溫雪一愣,臉色又難看了幾分,好端端一張美人臉被她自己扭曲得亂七八糟,她直取目標:“溫絨,我警告你,別再找付蘇了!”
溫絨沒什麼表情,她站在那等溫雪罵夠了,拍拍段如碧的肩膀,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說:“走,喝咖啡去。”
她這招無視瞬間秒殺了溫雪。
溫雪當下氣炸了:“你給我站住。”
她揪着溫絨的胳膊不放,溫絨瞥過眼懶懶地看着她,眼裡全是無奈,溫雪就像是被她寵溺包容的小毛孩,她一點都沒放在眼裡。
溫絨嘆了口氣:“小雪,請你對付蘇有那麼點信心,也對你自己有那麼點信心,別老胡思亂想。我對付蘇沒有想法,OK?”
“你保證?”溫雪眯起眼尖銳道。
這個小妹到底抽什麼瘋,溫絨只好又說了一遍:“我保證對付蘇沒有非分之想。”
溫雪忽然笑了笑,如釋重負的樣子,她的目光越過溫絨朝後看去,溫絨心裡不知怎的突然咯噔一下,她下意識回頭,恰好看到結完帳的付蘇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們身後。
溫絨怔住,一時間呆在原地。
付蘇手裡拿着車鑰匙,臉色有點可怕,望着溫絨的眼神降到冰點,但不等任何人開口,他已經上了車,溫雪急急忙忙跟在他後頭上車。
“絨絨?沒事吧。”段如碧拉過溫絨的胳膊。
溫絨偏過頭,笑得有點勉強:“沒事,走,喝咖啡去。”
段如碧嘴脣動了動,還是把話嚥了下去,點點頭,改口豪邁地說:“走,我請。”
當天晚上溫絨拖着沉重的心情來到林雋家中。林禽獸不在家,林子豪開的門,他還是那張頗爲嫌棄的面孔,沒好氣地說:“我爸說讓你先吃飯。”
“不用了。”
林子豪鄙夷道:“我爸說你是吃貨,能吃,這些菜都是特別爲你準備的。”
溫絨來到餐廳看到一桌子的食物陷入沉默,林子豪看了她一眼,說:“放心,這些不算在工資裡。”
溫絨吸了口氣,這孩子能不能別開口說話!
既來之則安之,有食物不吃浪費,上帝會怪罪她的。溫絨拿起碗不客氣地吃了起來,然後猛然發現這滿桌子紅色大軍,川菜湘菜,無辣不歡!
這是□裸的報復吧,是吧,是吧!她那天是過分了一點點,可他太狠了吧……然而飢腸轆轆的感覺確實不好,溫絨夾起一根火紅的辣椒,嚥了咽口水,她給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埋頭奮鬥起來。
林子豪坐在她對面,端了本書一本正經地看。
一碗飯之後,林子豪稍稍擡起眼睛。
兩碗飯之後,林子豪正色看向溫絨。
三碗飯之後,林子豪已經把書放下。
就在溫絨打算盛第四碗飯的時候,林子豪小臉微呆,不確定道:“你還要吃?”
溫絨辣得嘴上發燙,紅乎乎的一層辣油,額上全是汗,但她淡然地聳聳肩:“你爸說管吃到飽,你們家碗太小,我還沒飽。”
林子豪目瞪口呆:“你是豬嗎?”
溫絨不跟孩子計較,童言無忌。
其實她平時最多吃三碗,但這是在她正常狀況下,非正常狀況下,比如生氣,傷心,高興,她的胃便會自由擴張,像是個無底洞,一定要不斷填入食物才能得到滿足。
其實吃到第三碗時她就飽了,但她的腦海裡突然出現付蘇沉冷的臉,放下的碗又被端了起來,如此反覆,直到溫絨吃完第四碗,實在吃撐了再沒空間塞下一粒米,但她的心裡反常的,並沒有感覺好受些。
付蘇的眼神像是一根刺紮在她心上。
林子豪回到房裡練琴,原來他還會拉小提琴,溫絨靠在沙發上百無聊賴。說什麼“人際溝通教育”,就他們這種狀況,這課上到林子豪20歲都不會有成果。說來也奇怪,林子豪既然不喜歡她幹嘛還要勉強自己跟她單獨相處,莫非是林雋逼迫的?有可能,這孩子對爸爸的話言聽計從,果然,大禽獸壓小惡魔,生物鏈上下游關係保持生態系統的平衡。
溫絨今日頗有點鬱鬱寡歡,她小妹這麼一鬧折騰得她頭疼,還有付蘇莫名其妙的冷臉讓她心裡沒底得很。多愁善感不適合她,所以她感覺越發難受,難受着難受着,肚子也跟着鬧騰起來,像是有絞肉機在裡頭翻江倒海。
溫絨突然從沙發上彈起來,林子豪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她:“你幹嘛?”
溫絨冷汗涔涔,面容扭曲,弓着背捂着肚子,倒吸一口冷氣:“廁所在哪裡?”
林子豪被她吼得怔在那裡,溫絨就要翻白眼了,這小子平時挺機靈的,怎麼這會犯起癡呆。
她像個沒頭蒼蠅在屋子裡亂竄,竟然沒找着!溫絨當機立斷跑到門外,沒看着路悶頭往前衝,狠狠地撞上一個人,反彈力的推動下她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尾椎的刺痛立即聯繫到某個隱秘的部位,溫絨夾緊大腿,痛得死去活來,就要把持不住了。
林雋剛從外面回來,一手託着大衣,一手欲去拉溫絨,可惜晚了一步,溫絨狠跌在地上,然後……打起滾來……
饒是林禽獸七竅玲瓏心也看不透溫絨這般豪放爲哪般:“溫老師,你這是在做什麼?”好像撒嬌的小白兔……
溫絨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扶牆,怒視,忍受着比大姨媽還痛的痛,若不是她爲人師表,不能做傷風敗俗之事,她真想就地解決以泄心頭之恨。
“廁所……”溫絨已無力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好在林禽獸比他兒子激靈:“前面左拐第一個門。”
溫絨經過林雋的時候突然扭頭看他,慘白的臉看着有點恐怖,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林雋的鼻子,扭曲道:“你……”
“你”字剛出,溫絨臉色突然一變,一路狂奔衝向左拐第一個門。
林子豪從房裡出來:“爸爸。”
林雋含笑看着溫絨癲狂的背影,回過頭問:“嗯,溫老師怎麼了?”
林子豪神情凝重地搖了搖頭:“大概中邪了。”
林雋思量了會,走到餐廳,不由愣住:“她把菜都吃完了?”
林子豪很老成地嘆了口氣:“爸,你說得沒錯,她是豬投胎,她還吃了五碗飯!”
這時,溫絨經過一番大戰,虛弱地扶着欄杆從樓上走下來,可還沒走到一半,一手死捂着肚子連滾帶爬地跑回廁所。
林雋看着一摞被吃得乾乾淨淨的盤子,摸了摸下巴,當然他不會有任何罪惡感,他只是略微感慨,這姑娘還真是個實心眼。
溫絨第三次從廁所出來的時候已是雙腿發軟,眼冒金星,乾脆在樓梯口坐下等待這陣暈眩過去。
林雋走到她面前,笑得看上去真是暖心:“溫老師,需不需要看醫生?”
始作俑者說出這樣的話怎麼聽怎麼不安好心,不是溫絨小人之心,誰不知道溫小絨最大的優點就是大度,從小學老師的評語到高中老師的畢業點評,這兩個字永遠是關鍵詞,看看她多縱容她那個腦殘的小妹就知道了。可今天她的毛就沒順過,難免內心憂鬱,加之剛聽說了禽獸的禽獸事蹟,防人之心不可無。
溫絨涼涼地掀起眼皮,已經無力對林禽獸那一臉笑容表達內心深處的怨憤。
“你給我吃的是什麼東西……”縱使這副慘樣,也要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溫老師,有個詞叫適可而止,還有句話叫吃飽了撐着,當然這裡我們只看表面意思。所以,”林雋很好心地遞上一塊毛巾,“溫老師,記得不要再暴飲暴食了,還有,少吃點辣椒。”
他在笑,一定在笑,在嘲笑!
“是你給我準備的菜。”
這是工傷!
“但我沒讓你全部吃完。”
溫絨擡頭望着林雋甚是無辜的笑臉,胃裡一陣噁心,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林雋臉上還是帶着笑的,不過有點僵。她低下頭,瞭然——那一片紅紅綠綠的嘔吐物蓋在林雋潔白的拖鞋上,不知爲何溫絨頓時神清氣爽,付蘇帶給她的陰影也在一瞬間淡去不少。
小惡魔長大了嘴巴,驚愕地看着她,又立馬惶恐地看向他老爸。
溫絨扶着牆站起來,虛弱道:“大叔,不好意思,沒把持住。”
他一個叔叔輩的人不至於跟她年輕人計較吧。
林雋低頭看着那堆散發着……嗯,辣味的嘔吐物,極白的臉隱隱又白了幾分,但他的修養無人能及,內力深沉似海,所以,他鎮定地脫下鞋,又朝溫絨笑了笑,那叫個溫柔:“沒關係。溫老師,吃過吐過,心情好些了嗎?”
溫絨一愣,他怎麼知道她心情不好?
林雋不等她發問,光着腳走進浴室:“那麼,我這裡需要收拾一下,你可以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平淡無奇,溫絨想了半天想不出答案,越想越不對勁,他不會暗暗跟蹤她吧?可她很快拍散這個想法,她絕對又自作多情了。
溫絨望着窗外的不斷倒退的路燈,突然想到上一次偶然邂逅美女,自那次後她倒也沒看到這個女人在林家出沒,莫非真的只是一夜情對象?
想想林雋那張道貌岸然的臉,還有他那身透着禁慾誘惑的裝扮,外表越白裡頭越黑,溫絨皺起眉,甩了甩頭,現實總是很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