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柔看着我。
“如果你有意的話,”我接着說,“我可以付你和站店一樣多的工資,而這些事情你完全可以在學習之餘去完成。”
“您是在變相幫助我。”
我連忙說道:“不是,真的不是。咱們是互惠互利。你回去好好考慮一下。對了,你記一下我的電話號碼,不管願意還是不願意都請打個電話給我,因爲,如果你不願意,我就得託人給你找一份工作。”
“好。”
“還有,考慮到你情況特殊,你可以搭餐。”我進一步爲徐小柔謀劃。
“搭餐?”
“就是陪我一起吃飯啊。我反正一個人。不過,要付搭餐費的。一個月一百。你還可以在我家住宿,住宿費一個月五十。都從我付給你的工資里扣。”我進一步補充。
“我會考慮的。謝謝您。”徐小柔眼裡充滿感激之情。
和徐小柔談完這些話題之後,我提出開車送她回她的同學家,但她堅決不同意,我便看着她提着鳥籠走入人羣。
第二天我給一個患者做了一個時長近五個小時的手術。上午十點鐘進手術室,下午近三點才結束。
我的手機上顯示有好幾個未接來電,其中一個固定電話連打了三次。我回撥這個號碼。但我回撥了兩次始終都沒人接聽,我才領悟到這很可能是公用電話亭號碼。應該是徐小柔撥打的。
回到辦公室,同事告訴我有個小女孩來找過我。
“她沒說什麼事。不過那女孩好像有點面熟。”同事說。
我更加確信了這一點。
一個小時以後,我和金儒生主任、王浩及麻醉師吳長水一起往醫院外走。一起去的還有科室護士長董雲芬和一個叫金麗梅的護士。病人家屬已經在“家常菜”飯館定了一個包廂。
出醫院大門,我看見徐小柔站在路邊,她的腳下放着一個大包。
“對不起,金主任、吳醫生,我要失陪了。”我說。
“怎麼了?”金儒生問道。
“是啊,說了好好的怎麼又要失陪?”金麗梅不解地問道。
“我臨時有事。”
“再有事,飯總要吃。再說,今天你可是主角。你不去,家屬怎麼會同意?”金儒生說。
“是啊,你都不去了,我們還好意思去?”吳長水說。
“鄭老師,路邊那個女孩子好像在衝你招手。”王浩提醒我。
“對,就是她找我。真不好意思,諸位。”我說。
“不會吧?小鄭還有這個愛好?”吳長水開玩笑道。
我乾笑:“吳醫生真會開玩笑。以後我會跟大家解釋的。今天真要失陪了。”
“看你急的。”金麗梅似乎有點不悅。
“這女孩子好像是那個患食道癌的人的女兒吧,叫徐小柔的。”王浩說。
“就是她。”
“要不,等你事辦完了你再過來喝口酒?”金儒生主任退一步。
“行。如果能趕過來的話。”我說。
“是一定要過來。”金麗梅強調。
金儒生他們往外走。我走向徐小柔。我注意到金麗梅回頭看了我兩次,那眼神頗爲複雜。
我走到徐小柔身邊,道:“不好意思,你一定等久了吧?”
“沒事,”徐小柔彎腰將包提起,“我知道您在做手術。”
“那個電話是你打的嗎?”我想起那個打了三次的固定電話。。
“是。我打了幾次您都沒接,便猜想您在做手術,所以就到醫院來找您。您好像還有事吧?”徐小柔用她那雙大眼睛看着我。
“沒什麼事。你怎麼決定?”我問道。
“您說呢?”
“我看不出來。”我故意說道。
“人家包都帶上了。”徐小柔嘟着嘴說。
“這就是你的全部家當?”
徐小柔點了點頭。
“那走吧。包給我拎。”我說。
“不用。”
“給我。”
“真的不用。”
我沒有再堅持。看徐小柔提包時身子傾斜的程度我猜測包應該比較重,畢竟包裡裝了全部家當。
我們坐進車子。
“我已經和我班主任通過話了,班主任讓我明天就去上課。”在車上,徐小柔對我說。
“班主任是不是很開心?”
徐小柔點點頭,“嗯,當初我提出不讀書的時候,班主任幾乎不敢相信我的話。”
“他們沒有勸阻你嗎?”
“勸了。班主任叫我想辦法克服困難。他說他會盡力爲我申請補助,他還叫其他任課老師來勸我。”徐小柔說。
“足見你多麼優秀。”我稱讚道。
“是老師們對我好。”
“對了,你和你父親商量過嗎?”我說。
“我打了電話給爸爸。爸爸非常高興,他說鄭醫生您簡直就是我的救命恩人。爸爸對您的印象非常好。”
“哪談得上什麼救命恩人?我可是爲自己着想。”
“我知道您是在幫我,小柔不傻。”
到了小區,守門人爲我將電動門打開。我將車徑直開到A棟一單元前的停車位上。我從後備箱裡將徐小柔的包提出來,徐小柔過來接,但是我沒有給她。包真的很重。
“咱們家在四樓。”我說。
“包還是給我吧,我提得動。”
“說什麼話。”我掏出鑰匙開過道上的防盜門,“對了,我得記得給你配一把這道門的鑰匙。保安只給了我一把。”
“明天我自己去配。”徐小柔說。
“行。”
進入家門,我注意到徐小柔有點怯。她站在進門的位置仔細打量我的房子。
“怎麼樣?”我問道。
“好漂亮的房子。”
“這以後就是你的家了。歡迎回家。”我說。
“謝謝。我真不敢相信。我以後真的可以住這裡嗎?”
“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嗎?”
“我好害怕夢會醒來。”徐小柔說。
“零班的人就是會說話。”我誇讚道。
“我真是這種心情,鄭醫生。”
“我理解。不過請你儘快適應,我肚子可是很餓了。”
“對不起。廚房有菜嗎?”徐小柔往廚房看。
“菜?廚房哪來的菜?”
“那我趕緊去菜場買。”
我笑起來,“你就打算做飯嗎?”
“是啊。告訴您,鄭醫生,我燒的菜還是挺不錯的。爸爸總是誇我。”徐小柔似乎找到了自信。
“哦。這麼說我有口福了。我還計劃着你要學一陣子,準備苦熬一段時間呢。你有什麼拿手菜?”我問道。
“我會燒辣椒炒肉,會燒水煮魚片,特別會蒸菜。”徐小柔擺着手指頭數的樣子非常天真。
“不會吧?都是一些大菜。我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不過,今天還是算了,我們一起去外面吃。”
“爲什麼?我想好了今天要露一手的。”徐小柔顯得有點失望。
“今天會來不及。你要知道,我的廚房從沒開過火,油鹽醬醋什麼都沒有。所以今天的主要任務是購物,爲明天做好準備工作。你好好計劃計劃。”
“行。這事你就交給我。”
四月下旬的天氣,在南國的陽江縣竟然還有點涼。小區裡的花草樹木競相顯示它們旺盛的生命力。小區門口的那片農田依然荒蕪着。不遠處的小山鬱鬱蔥蔥。
太陽快要落山了 。晚霞在西邊的天空飄蕩。
我們開車去附近的小店吃了晚飯,然後去超市購物。超市裡燈火通明。我推着一個推藍跟在徐小柔後面。徐小柔很有主見,她看見的覺得需要的東西都往推藍裡放。醬油、白醋、鹽、白糖、黃酒、刷鍋的清潔球等等等等,一應俱全。
“你好像還漏了一些東西。”我說。
“不會,該買的我都買了。油煙醬醋,對,我油還沒有買。”
“何止是油?家裡可是什麼都沒有。”
“鍋碗瓢盆都沒有嗎?”徐小柔非常詫異。
“沒有,菜刀砧板也沒有,我們還得買一些筷子,否則,要吃手抓飯了。”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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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醫生簡直就跟單身漢一樣嘛。”徐小柔笑。
“我本身就是單身漢嘛。”
整個的購物過程我們非常開心。我沒料到徐小柔是一個非常外向的女孩子,一向不喜歡說話的我,跟她在一塊,話題竟然也多起來。
我們把所有的東西放進後備箱,正當我啓動要離開時,徐小柔又想起遺漏了洗潔精沒有買。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等我們到達“錦繡前程”小區,又想起最最重要的大米都沒有購買,我們只好開車返回。
回到家,待徐小柔將所有的東西(包括她的臥室)整理好之後,我們在客廳沙發上坐下來休息。電視里正在播放一部抗戰片。
“鄭醫生明天早上想吃什麼?”徐小柔問道。
“早上你就不用準備了,我們各自去早餐店。對了,我想到一個麻煩事,你利用什麼時間買菜?”我又開始爲徐小柔謀劃。
“我已經想好了,我一大早去菜場買菜,買好菜後再去學校。”徐小柔頗有計劃性。怪不得她的成績會那麼好。
“來得及嗎?”
“來得及。我估算過,我們家離學校最多二十分鐘的路程,我只要在六點四十買好菜,就能及時趕到學校。學校七點十分纔開始早讀。”徐小柔看來把什麼都謀劃過了,根本不用我替她操心。
“那就好。這一點我真的幫不上忙。我把這一週的買菜的錢先給你,還有,這個月的工資先拿着。”我從錢包裡抽出幾張錢來。
“那怎麼行,我工作都沒有做,怎麼可以先拿工資?”
“你跟我客氣什麼?先拿後拿都不是拿。我知道你現在需要錢。”我把錢塞到徐小柔手上。
“鄭醫生您這麼體貼,我真不知道說什麼好。”徐小柔非常感動。
“這種話就不要說了。我只希望你好好學習,兩個月後考一個好一點的大學,就不枉我這麼對你了。”
“你放心,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