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思念

兩人從趙大爺家回到所裡, 已經快下班了。方揚本來還打算留下來加班,卻因爲這段時間給太多同事頂班被所長推了出來。

明白所長是好意,不希望自己太累, 方揚只好苦笑着回到家。慕影回去已經快一個月了, 之前他還偷偷打了幾次電話回來。後面就沒有了音訊, 估計已經在國外了。明明告誡過自己別亂想, 腦子空下來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想東想西。

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還在繼續忍受那些令人痛苦的化療?

從省院回來的方揚爲了不讓自己瞎想, 儘量使自己忙起來,不停地加班,給人頂班。因爲只有在忙起來的時候纔不會多想, 也只有在忙起來的時候,時間過得才能夠快些。

然而白天可以盡情的忙碌, 到了晚上卻還是不得不面對滿室的孤寂。雖然白天的工作已經讓人很累, 卻還是無法安心地休息。曾經不知道多少次從睡夢中驚醒, 之後便再也無法入睡。只能忍受着不安去思念,度過漫漫長夜。

知道情況的林子跟王凱經常過來, 在慕影生病住院的日子裡,青梅竹馬的他們走到了一起。方揚雖然有些詫異,卻是衷心祝願他們幸福。

於是死黨的他們經常聚在一起,方揚明白他們是爲了讓他開心,心裡邊也就無邊的暖起來。能認識這幫朋友, 他真的很幸運。

“張揚, 聽說你把左右賣了?”林子將一進門便大嗓門地問道。

方揚微微一愣, 想不到她也聽到了消息:“嗯。”

“你瘋啦?‘左左右右’可是慕大哥好不容易纔開起來的, 它是你和慕大哥在一起的見證, 你怎麼能把它賣了?!”林子不滿地質問。

方揚苦笑,他怎麼會不明白“左左右右”的重要?可是他也有自己的考慮, 輕聲道:“我哥讓我賣的。”

“慕大哥怎麼會讓你把它賣了?”林子不相信地反問,慕大哥好好地幹嘛要把酒吧賣了?

“林子,治病需要錢,很多很多錢,我們的錢已經花光了。”方揚靜靜地道,他當然也捨不得把酒吧賣了,可是現在的他們沒有別的辦法。勉強收支平衡的酒吧其實並掙不了多少錢,而且需要很大的精力去管理。慕影不在,他根本就不懂怎麼去運作。

而且就像說的那樣,慕影治病需要錢,需要大筆的錢。雖然他現在被家人接回去了,但是在國外自然不是一般的花錢。他不是很清楚他們家的經濟條件,但不管怎麼樣都希望能多幫上一些。

雖然慕影的意思是把酒吧賣了讓他拿着那筆錢好好生活,但是他不想這樣,他希望能幫上忙。數目可能不是很多,但是他已經不能陪在他身邊了,至少盡一點自己的心意。

“慕大哥不是很有錢麼?”林子輕喃着,在她看來,慕影在他們這些人中一直是比較有錢的,怎麼會就沒錢了呢?

“林子別說了,張揚,酒吧賣了也好,慕大哥不在,你也不會管。反正等慕大哥病好了,如果還想開酒吧,到時候可以再開。”王凱安慰道。

方揚點頭,他也是如此想,現在最重要的是把慕影的病治好,至於其他的,以後再說。只是還是會有些感傷,“左左右右”畢竟是他們的心血,雖然業績一直不是很好,但是他們一直都很珍惜它,從來沒想過要放棄,想不到現在竟然還是把它拋棄了。

不多會的功夫林子也調整了過來,覺察到他的情緒,連忙轉移話題道:“張揚,你晚上不用值班吧?”

“不用。”

“那我們去看電影吧?聽說《桃花運》挺好看的。”

方揚擡頭看了眼旁邊的王凱,撇撇嘴:“你們看電影,我這個超級大燈泡去幹嘛?”

“走啦,反正你也沒什麼事,一起去熱鬧一點嘛。”

明白他們是指自己一個人寂寞,方揚心裡很感激,卻還是不願意在人家約會的時候插一腳:“不要,我不去了,累了很多天了,我今天要早點睡覺。”

送別林子王凱兩人,房間裡再次靜了下來。愣愣住盯着電視,卻不知道看了些什麼。不知道哥怎麼樣了?怎麼這麼久了連個電話也不打?他們分開已經49天了,最近一次聯繫還是在31天前。

想起慕影將會經歷什麼樣的痛苦,方揚就無法控制地開始亂想。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爲什麼慕影會失去音訊?

就在方揚惶惶不安的時候,此時遠在他鄉的慕影在家人的陪護下住進了層流室——一個只有5平方米的隔離間,進行着移植前的最後準備。

層流室裡只有護士,雖然大哥大嫂和爸爸每天會輪流過來在探視間陪着他,寂寞、煩悶還是不可避免。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在省院的時候,小揚想着法兒幫他解悶。已經很久沒有給他打電話了,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

相到這裡,慕影又一次困難地取出了夾在書裡的相片,這是他偷偷瞞着醫生帶進來了。經過消毒後的相片變得有些模糊不清,他還是每天都忍不住要看看,帶着濃濃的思念。

相片裡的小揚笑得很開心,自己生病後,就再也沒有看到他這麼笑過了。原本太幸福,突然揹負上過多的沉重,讓人措手不及。對於未知的未來,有着無法排解的恐懼,憂心會出現最令人害怕的場面。還好現在他不用再這樣擔心受怕了,慕影有些欣慰的想,他的小揚只需要開開心心地生活就行了。

輕輕摩挲着相片,相片裡笑容燦爛的小揚有些害羞地靠坐在自己身上,這張算是他們最親密的一張相片。小揚在有外人的時候總是顯得有些拘束,放不開。雖然有些彆扭,但他卻喜歡至極。

身上插着幾條輸液管,連續幾天大劑量的化療、放療及手術前預處理,他像一個垂垂危矣的重病人。除了呼吸,幾乎什麼都做不了。身體裡的各種細胞降得很低了,只要再過五天,手術就要開始了……

面對未知的未來,慕影也不免茫然,自己能從這裡走出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