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臉,五月的天,說變就變。
唐善可以感覺到,剛剛在貸青的營地,青青的芳心已然被他打動。想起青青含情脈脈的目光,他便有些情不自禁,想入非非。
可在京郊的茶鋪裡,青青忽然提到了雅柔,就像是給了唐善一個火辣辣的耳光,令他無言以對。
唐善已經回到了“家”,端坐在正堂內。門敞着,丫鬟、老媽子和下人們全都聚集在門外,一個個垂着頭,敬候老爺訓話。
“雅柔小姐呢,幹什麼去了?”唐善問。
“兩位管家和那些護院跟着一隊韃靼兵走了,說是要返回大漠。夫人……不,雅柔小姐前去送他們一程。”一個老媽子回道。
“兩個管家”指的是布日古德和巴雅爾,護院乃是追隨唐善的青狼騎士,他們業已跟隨古利特離去。
“雅柔小姐最近都在做些什麼?”唐善端起泡好的“社前茶”,隨口問着。
“小姐最近可威風了!”一個大嘴丫鬟接上了話,“她和兵部李大人家的小姐同時在‘榮古軒’看中了一隻玉鐲,原本那隻玉鐲要價六百兩,可李小姐偏偏要和雅柔小姐搶,一直擡到了三萬兩,李小姐終於服輸,把玉鐲讓給了小姐。”
“唔!”唐善笑了笑,用碗蓋撥開茶水上的飛沫,端着茶碗湊在嘴邊。
“還有,”先前回話的老媽子說道:“小姐喜歡珍珠,讓奴婢們滿大街去買,現在京城的世面上,珍珠的價錢翻了十倍。”
唐善眯着眼睛打量着門外衆人,忽然放落茶碗,臉上露出冷笑,說道:“別演戲了,動手吧!”
“轟”的一聲,房頂炸出了數十個窟窿。一羣白衣劍修,頂着鋒利的寶劍,倒身俯衝,有如一杆杆標槍般,對唐善激射而來。
與此同時,屋內的地面完全崩塌,幾十個黑衣修士,挺着長槍殺出。
又有一百多個青衣修士,分別撞破東、西、北三面牆壁,拉滿了千斤巨弓,瞄準了唐善。
站在門外的丫鬟、老媽子和下人們,紛紛亮出法器,激出真元,向唐善發動攻擊。
滅殺崑崙!
修界最爲邪惡的十大必殺法陣之一。
三百六十位修士,凝聚天地之威,四方煞氣,同時對一人發動突襲。
如果是單獨比拼,這些修士或許連魔宗的真人也不及。
可他們修煉的就是合殺之術,難就難在同時發動攻擊。
這些修士,每個人的功力都超過了一百年,同時把自身真元全部激出,就如同一位頂級天仙境的大修士,猝然發起一擊,分別由東南西北上下六個方向,攻出三百六十股真元,足足三萬六千年功力。
三萬六千年功力,就是一尊鋼鐵打造的佛像,面對如此強大的威能,也將融化成一灘鐵水。
唐善瞬時感覺到空前的壓力,像是一隻巨大的手掌,迸發出千萬斤勁力,要將他活生生擠成一灘肉泥。
只是一眨眼,頭頂的利劍、腳下的長槍、三方的羽箭、門前的多股真元,一起轟擊在唐善的真元氣罩上。
唐善雙臂一震,三百六十顆湛藍色的水丸散射而出,羣起突襲的三百六十個修士無一倖免,分別被一顆凝縮成水丸的真元射入元神,當場殞命。
“滅殺崑崙”,全攻無守,所以唐善才可以在一招之間將敵人全部殲滅。
可惜,必殺法陣還在運轉,三百六十股威能,瞬時擊毀了唐善的兩層真元護罩,轟擊着他的肉身,竄入了他的元神。
唐善立時變成了一個血葫蘆,除了胸前有萬蝠之血凝縮的獸皮防護,周身上下全部被真元刺傷。尤其是上百支利箭,盡皆入肉半尺,簡直把他變成了一隻大刺蝟,看得人觸目驚心。
但這僅僅是外傷,並不致命,致命的是攻入唐善元神的三百六十股真元。
它們如同一羣蠻兵,在唐善的元神裡橫衝直撞,不僅攪得他氣血翻滾,真元逆亂,就連凝結在元神內的石板,那部“流星拳”功法,也被它們撞得粉碎。
這就是“滅殺崑崙”的威猛所在,雖然它不可能真的在一擊之間將巍巍崑崙化爲腐朽,但對於天下任何一位修士來講,都將葬身於這座“必殺法陣”之中。
如果唐善沒有丹田轉化的第二元神,此刻早已成就了“滅殺崑崙”的威名,神魂俱滅,死於非命。
“太可怕了!”
事情來得太過突然,唐善不及防備,倉促迎敵,此時纔對“滅殺崑崙”的強大威力感到後怕。
這些修士修煉有獨特的功法,竟然可以完全收起自己的真元,並把全部的威能隱藏在體內。如果不是唐善在茶水裡嗅出了“培元丹”的味道,有所警覺,及時施展出“流星拳”進行反擊,只要那些修士再來一次攻擊,他根本沒有可能在“滅殺崑崙”下逃生。
現如今,雖然唐善的元神被外邪侵入,但他的兩萬年功力先已抵消了大半威能,元神並沒有被立即毀滅,這就給他留下了自救的機會。只要他從第二元神內調集真元,將侵入元神的真元一一消融、驅逐,就可以恢復功力。
至於肉身所受的創傷,所幸沒有傷及臟腑,只要他恢復功力,至多個把時辰,所有的創傷都可以自愈。
無比兇險的必殺法陣,不可想象的猝然一擊,竟然被他承受了下來。雖然他依然心有餘悸,可畢竟死裡逃生,而且還將三百六十個敵人一舉擊殺,所以他顯得有些得意,滿是痛楚的臉上也隱隱露出了一絲微笑。
就在這時,只聽有人高聲讚道:“佩服!佩服!”
“白羽?!”
唐善聽出了來人的聲音,臉色霎時變得如同死灰一般。
嗖嗖嗖嗖……
白羽帶領着千名魔修墜落在院中,陰着臉發笑,“唐大領主的修爲着實令白某感到驚訝,‘滅殺崑崙’已然啓動,但卻沒能將你一擊斃命,反倒是發動法陣的三百六十名修士,無一倖免,全都死在了你的手裡。白某不得不由心地贊上一句,以你的功力,放眼整個修界,根本沒有修士可以與你匹敵!”
唐善禁不住暗暗叫苦,他雖然修煉有兩個元神,可侵入第一元神的真元足有萬年功力,隨時都可能將他的元神摧毀。所以他只能從丹田轉化的元神中不斷調集真元,才能與之抗衡,確保元神不至於被毀。
更要命的是,區區萬年功力,如果放在體外,只需要一記流星拳,便可將其湮滅。可外邪真元潛藏在他的元神內,驅逐起來卻頗爲費力。而且侵入的真元足有三百六十股,在他的元神之中肆無忌憚地奔走流竄,不管是將其驅逐還是將其湮滅,起碼也需要三五個時辰。
如今白羽帶領千名魔修趕來,自然不會坐等他恢復功力,當即就要痛下殺手。
“怎麼辦?”
唐善的心思飛速轉動起來。眼下的情況,他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死戰,要麼逃命。
可不管是戰是逃,他的元神勢必難以保全。僅憑丹田轉化的元神,他很難與白羽以及千名魔修相抗,自然也逃不出衆人的追殺。
“爲今之計,只有儘量拖延時間!”
唐善明明知道不可能拖到功力恢復的那一刻,可卻苦無良策,只能拖得一時算一時,乾笑着說道:“白羽,本座剛剛中了埋伏,身負重傷,如果你現在想要殺我,我絕對沒有還手之力。可是,就算死,你也應該讓我死個明白。你告訴我,是誰想要殺我?”說着,他的嘴角溢出鮮血,輕輕的咳了起來,回手捂向自己的胸口。
“別動!”白羽非常警覺。
唐善原本想向蜀山老祖送給他的紅玉中灌輸真元,召集附近的蜀山劍弟子趕來相救,可聽到白羽的警告,便也不敢妄動。
白羽陰聲發笑,對於唐善的詢問置之不理,看向左右,令道:“你們幾個,把他擒下,帶他出來。”
唐善心中一涼,他想拖延時間,可白羽根本不給他留有任何機會。
六個魔修步出,繞開房中的大坑,小心翼翼地靠近唐善。能夠看得出來,他們非常謹慎。畢竟唐善破除了“滅殺崑崙”,一拳擊殺了三百六十位修士。雖然他現在身負重傷,可哪怕只剩下一成功力,也足以將六人擊殺。
他們哪裡知道,唐善的真元全部調集到元神之中,就連一絲真元也無法抽回。別說擊殺六人,就算他把紅玉握在手中,也不能向其中灌輸真元,調集幫手。
正因爲外人並不知情,所以唐善才冷聲恫嚇,“白羽,如果你親自出手,本座怕是沒有還手之力。可就憑他們幾個,本座噴口吐沫也能把他們砸扁。你想讓他們擒拿本座,未免太小瞧本座了吧?”
“動手!”白羽對他不加理會,嚴聲喝令。
六個魔修當然明白,白羽派他們前來乃是爲了試探唐善的虛實,以防有詐。可他們也不是傻逼,誰也不敢靠近,遠遠站定,試着劈出一掌,各自激出一團真元,向着唐善的手腳和兩膝撞去。
“給我躺下!”唐善怒喝一聲,瞬時抽回注入元神的真元,虛空激出一拳。
十二團真元氣丸,分別撞散了六個魔修激出的真元,同時將六個魔修一齊擊斃。
白羽大驚,立即幻出朱雀寒冰盾,同時握出冥神棒,護在身前。
嘭……
唐善冒然撤回真元,侵入體內的外邪真元瞬時爆發,轟擊着他的元神,身上的上百道傷口同時迸射出鮮血。
白羽先是一愣,隨即露出笑臉,手腕一轉,幻出三具骷髏冥兵,奔着唐善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