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番外1

當我的身體慢慢變好, 娘便開始跟我商量我的婚事。

說是“商量”,其實並沒有我發表意見的餘地。

婚事是小的時候定的,況且而今潘家家境, 也沒有任何可以跟對方說“不”的籌碼。

娘說那人很好, 年輕有爲, 重諾有信, 將來必定前途無量。

她說從來沒有想過, 有一天也能看着我出嫁,還嫁給了這樣的好人家,好男人。

說着說着, 便高興地哭了。

我想說“不”,但又顧慮太多。

沒有辦法解釋爲什麼不願嫁, 況且就如今的形勢而言, 我的嫁或不嫁, 不過全憑對方的一句話罷了。

拒絕的話不能跟娘說,但要想個萬全之策卻着實有些爲難。

後來之所以打消了拒婚的念頭, 全因大哥的一番話。

那日,大哥聽說家裡已經向方家報告了我康復的消息,並希望他們儘快迎娶我的消息後,來到了我的房間。

他有些不捨,但更多沉重。

“我知道這樣也許爲難小妹了, ”他對我說, “但潘家能倖存至今, 多少與方家的婚事有些聯繫。未來如何, 尚未可知。你嫁過去, 若能讓方若辰對你生情,也許能在關鍵時刻, 就潘家上下於存亡之時。”

我於是,斷了拒絕婚事的念頭。

如果一個人的婚姻,能換回潘家上下這麼多條人命,我覺得值得。

想得清楚,便沒有什麼不甘或是埋怨了。

我相信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價。我既然藉着潘婧的身體重生,自然應當爲她擔下應當承當的責任。

上了花轎,拜過堂,被人送入洞房。

我靜靜地坐着,等待那個即將成爲我丈夫的男人。

大哥希望我能得到方若辰的心。

可我不需要那個東西,要想保住潘家,只要得到他的信任,就足夠了。

我並不清楚怎樣才能打動一個人的心,但,我知道怎麼做,可以贏得尊重和信賴。

他進來了,沖鼻的酒氣近在鼻端。

我想他會不會醉得看不清楚我,於是將頭轉了轉,正對着他。

掀蓋頭的時候,他有瞬間的遲疑。

也許,對未來並不十分肯定的人,並不只有我一個。

蓋頭掀開,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他長相很不錯,看着也面善,應該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祟,他看我的眼神,微帶癡迷。

我知道潘婧生得不差,但我也知道,他見過的美人,應該都不差於潘婧。

他遞給我一杯酒,我一口飲盡了。

我知道自己的酒量,只是想讓自己不那麼緊張。

喝過酒,他沒有任何廢話地,將我帶上了牀。

我並不清楚,爲什麼兩個從未見過面的人,也能這樣□□交纏。

我只清楚地感覺到了身體裡撕裂般的痛楚。

他並不溫柔,而且似乎並不打算顧及我的感受。

我咬着牙,忍着。

早晨我特意早早醒來。

古代的服裝和髮式比較複雜,我並不想在人前失了禮儀,所以需要一些時間打點自己。

我還不太熟練,所以總挑款式最簡單的衣裳,梳最簡單的髮式。

看着天色差不多,我便開口喚那個躺在牀上的陌生男人起牀。

服侍自己的丈夫起牀是一個古代女子應盡的義務。

所以我幫他穿衣服,幫他梳頭。

只是男子的髮式看起來簡單,梳起來卻似乎又是另一回事。

他看出了我的緊張,輕拍了拍我的手,笑着安慰我,“沒事,我自己來。”

他很喜歡我的手,喜歡把它們捧在手上,細細地看,輕輕地吻,然後,擡頭看我。

不知爲什麼,他看我的眼神越來越專注,跟我說話的語調,越來越溫柔,他甚至能敏銳地感覺到我刻意隱藏的不悅和緊張。

因爲我沉默的拒絕,他不常在我房裡過夜,但幾乎每天,他都要到我房裡坐坐。

甚至不說話,只是握着我的手,看我。

我不知該怎麼形容這種情況,總之,他很享受,我很……緊張。

那天他帶我去放風箏。

我從沒放過風箏。

我出生在一個南方的偏僻小山村,在進城之前都沒見過所謂的風箏。

看着風箏從手中掙脫,飛向不知名的遠方。我禁不住想,我是否,也該掙脫束在身上的線,爭取自己的自由?

我問他,那隻風箏自由了嗎?

他篤定地回我,“當然不。”

牽過我的手,他在我耳邊輕語。

他說,風箏沒有了線,就沒辦法再次起飛了。然後,他把自己,比作風箏,希望我,能做那個牽線的人。

我知道這話裡包含了太多的信任,但我疑惑,我就這樣輕易地,贏得了他的信任嗎?

他說,他相信我,是因爲他喜歡我。

喜歡我?我太過驚訝,失口問他,“爲……什麼?”

他笑着一一例舉我的優點。

我想他的喜歡,該是欣賞的意思。

我也喜歡他,真的。

因爲他的寬容,大度,還有對我的尊重。

因爲他是一個會把照顧妻子當做義務的丈夫,因爲他曾在我最孤獨的時候告訴我,我不是一個人。

他卻笑我不解風情,說我,是塊木頭。

那一刻心中有股氣流在胸腔裡流竄,不是怒氣,說不清什麼味道,只是壓不住,於是又失語了,說他“偏愛木頭。”

他哈哈地笑,俯身吻我。

很溫柔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