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的站在街頭,我心裡直犯苦。
桃花就這麼走了,沒帶走一片雲彩,卻帶走了我的珠釵。很顯然,他也覺得不自在了,是落荒而逃的。
我就這樣,白撿來一個“相公”?
我連他是哪的人,家裡情況如何,他到底是幹什麼的,都不是很清楚,就這麼冒冒然的“定情”了?這可真是滑稽到極點了。
依風,我的依風怎麼辦?難道我許下的諾言就這樣輕易的成爲謊言了嗎?
無數次,我糾纏着依風,告訴他,今生今世,我只要他一個人,與他恩恩愛愛白頭到老,難道這所有的話,還不如鏡花水月真實嗎?
不行,我絕對不能負了依風,何況,我根本不愛桃花。
我和他連面都沒見過幾次,連朋友都算不上,怎麼可能會成爲夫妻呢?
不管用什麼辦法,我都會打消桃花的這個念頭,我要清清楚楚的讓他知道,除了依風,我誰也不要。
打定主意,死不同意,要人不給,要命一條。
回到家,面對依風澄清的眸子,我竟然有點心虛,也沒敢把這件事告訴依風。
現在和桃花還沒什麼呢,我就這樣愧疚了,要是真的娶回來,我怕我連依風的面都不敢見了。
齊人之福哪是那麼容易享的,最起碼,我沒有那心理素質。
接下的日子,還真沒見過桃花,可能他真是有事離開天化了,我心底暗暗鬆了一口氣。
每天照常去棲鳳樓和弱水三千轉轉,倒是碰到了俞錦幾次,她很熱情,拉着我喝酒,想起依風的話,我都拒絕了。
進入四月份,全家都緊張了起來。
據老女人說,依風是七月受孕,四月份就要生產了,可具體哪天,她說不上來。
從四月初一直等到四月中,轉眼又要到四月底了,那孩子仍沒有要出世的意思,我着了急,老女人也着急了。
她一個勁的追問我,還記不記得七月份和依風行房的情況,因爲據她估計,那孩子最晚也是七月中旬懷上的。我使勁想,卻也想不出個正確的日子來,那時候,我和依風新婚燕爾,不說夜夜歡娛,卻也空不了幾天。
不管有沒有正確的日子,我們都得出了結論,就是依風肚子裡的這個傢伙,肯定超了十個月了。
我緊張,老女人也緊張,天天給依風把脈,生怕孩子胎死腹中。
好在那個小東西一直有心跳,依風的身體也沒痛沒傷的,應該是沒什麼事,就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它遲遲不肯出來。
四月二十八,是我和依風成親一週年的日子,我早就吩咐下去了,大家一起慶祝一下。
吃到一半的時候,依風說累了,先去睡覺了。
我和小傢伙們鬧到很晚,這才散了席。
我搖搖晃晃的走在院子裡,小傢伙們也東倒西歪的跟着出來了。
四月底的夜空,掛着一彎淺淺的下弦月,稀稀疏疏的伴着幾顆星星。
我望着夜空出了幾口濁氣,又吸進點清冽的新鮮空氣,清醒了很多。
無意中發現有一顆星星特別亮,我對星星瞭解不是很多,我只知道金星很亮,不知這顆是不是金星。
正思量間,那顆星星卻越來越亮,也越來越大。
“你們看那個星星。”我指向天空。
小傢伙們也紛紛擡頭看。
“好象要落下來了。”還算清醒的清心說了一句。
“真的啊……”小傢伙們也亂七八糟的說道。
我的頭嗡一下就蒙了,不會是行星撞地球吧,要是這樣的話,這顆星球可就完了。
再不瑕多想,我邁步就往房裡奔。
依風,我的依風在房裡,如果今天就是世界末日的話,死,我也要和依風死在一起。
我拼命的跑,我知道星星要落下來速度很快,我必須在它到達地面之前跑到依風面前。
門是虛掩着的,我直闖了進去,依風正在牀上睡覺。
我撲過去,緊緊摟住依風,心滿意足的盯着他俊美的容顏:我終於趕到了星星的前面。
“天哪……”屋外傳來小傢伙們的驚訝聲,我扭頭望向門口,整個人呆住了。
那顆星星竟然穿過了窗戶,跑到我們屋裡來了。
它並不是五角形的,而是一個圓球,散發着耀眼的白光,在屋中打了個轉,悠悠的衝着依風的肚子飛了過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使勁掐了自己一把,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那星星閃着白光,慢慢的鑽進了依風的肚子。
我的天啊,誰來告訴我,星星下凡,是不是真有這事???
清歌他們幾個男孩也跟着星星進了屋,我望着依風的肚子,傻傻的問他們:“你們看見星星了嗎?”
“看見了,它進了風主子的肚子。”清歌也呆呆的。
屋裡靜悄悄的,大家都被這一幕驚住了,誰也沒說話。
好大一會兒,我纔回過神來,再看依風,卻還沒有醒,仍在沉睡。
我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叫醒他。
“啊……”一聲慘叫忽然在屋中響起,把大家都嚇了一大跳,我的魂都嚇飛了。
依風一邊叫,一邊蹭的一下坐了起來。
我忙摟住他:“沒事,沒事,我在這裡。”
“嚇死我了,有個女人一手拿了個鬥,一手拿了把劍,猛一下朝我肚子刺了過來,疼死我了。”依風嚇的不輕,有點氣喘噓噓。
以前也看不過不少雜書,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魁星吧。
我明白了,投胎的已經來了。
“清歌,去請大夫,你風主子要生了,你們幾個,燒開水,快點。”我連聲吩咐,他們都答應着去了。
“生了?我要生了嗎?”依風不解的望着我。
“你肚子還疼不?”我輕輕問他。
“疼。”經我一提示,依風馬上有了反應。
由於今天大家聚會,清塵他們和店裡的夥計也都回來了,大家堵在房門口,亂糟糟的,不知所措。
我也沒見過生孩子的,特別是男人生,更是頭一回。
不過倒是看電視上演過,要準備的東西也大同小異吧。
“進來幾個男的,幫忙侍候着,多點幾盞燈,準備點小孩用的東西。”我向門口叫道。
清塵帶了幾個小廝進來了,點上了好幾盞燈,屋裡頓時亮了不少。
依風已是疼的直冒汗了,咬着牙強自支撐。
我坐在牀頭,把他抱在懷裡,清塵幫依風脫去了睡衣,依風的肚皮上,隱隱的出現了一道淺淺的線。
我聽老女人說過,這道線只有快生時纔出現,它是皮膚最薄的地方,也是將要開刀的地方,從這個地方開刀,不會流血。
“惜,我好痛。”依風緊緊的抓住我的手,汗流滿面。
“再忍忍,再忍忍,去請大夫了。”我安尉着他,心裡也緊張的要命。
清塵拿了絲巾,替依風擦去臉上的汗,剛擦完,立馬就又流出一層,怎麼也擦不完。
依風緊緊咬着牙,臉白的嚇人。
我連聲的撫慰着他,試圖讓他分心減輕點他的痛苦。
依風已是痛的顧不及我說的話了,手勁大的,快要把我的手骨捏碎了。
“大夫來了。”清歌帶着一個男人進來了。
嗯?不是洪大夫?怎麼換人了?
“這是洪大夫的相公,專管接生的。”清塵低低替我解釋。
“留兩個伺候的,閒雜人等退出去。”大夫一進來就清場,除了清歌和清塵,別人都退出去了。
他走到牀邊,不看依風,先看我:“夫人是不是也先出去。”
“不,我要陪我相公。”我看着他,堅決的說。
“這個不太好,你還是出去吧。”
“不,我一定要陪着他。”什麼講究,什麼忌諱,我統統不理會,依風正在緊要的關頭,我一定要陪在他身邊。
大夫不理我了,低下頭看依風。
依風肚子上那條線已經很明顯了,透明的都能看見肚子裡面的液體。
大夫把醫藥箱打開,拿出一把亮晶晶的小刀,這把刀很薄,也不大,只比手術刀只稍微大一點。
“拿瓶烈酒來。”他開口吩咐。
清歌轉身就往外走,剛打開門,外面就遞進來了一瓶。
大夫接過來,拿出一條藥棉,蘸了酒,往依風肚子上抹,這應該就是消毒了。
依風終於痛的忍不住了,叫出了聲,那聲音要多痛苦有多痛苦,要多悽慘有多悽慘。
他的忍耐力很強,不痛到極致,不會輕易叫出聲的,想來,他已是痛不欲生。
“風,你再忍忍,大夫來了,就要開刀了,一會兒就不疼了。”我親吻着他佈滿汗珠的額頭,希望能給他點慰藉。
依風強睜開眼睛,目光有點恍惚,看清楚是我後,眼淚流了下來,艱難的說:“惜,好痛,好痛。”
我的眼圈立刻紅了,淚水也在眼裡打轉:“風,我在這,你放心,我會一直陪着你,一會就好了,一會兒就不痛了。”
依風將頭狠命的往我懷裡扎,淚水一會就染溼了我的衣衫。
我一邊安慰他,一邊盯着大夫。
大夫用酒把依風的肚皮擦了好幾遍,又從醫藥箱中拿出一個小瓶,倒出了點藥液,抹在那條線上,也不知道是麻醉的,還是有別的作用的。
他又用剩餘的酒洗了手,把刀也洗了一遍,然後,又拿刀在燭火上烤了好大一會兒。
等手上的酒乾了,刀也涼了,他鎮靜的走到牀前,穩穩立定。
“依風公子,忍住痛,不要動,也不要用勁。你們兩個,過來按住他。”依風聽話的放鬆了身體,清塵和清歌過來按住了依風。
大夫小刀一揮,熟練的照着那道線割了下去。
我忙閉上眼睛,不敢去看這可怕的鏡頭。
依風嚎的一聲慘叫,把我的手攥的生疼,手指甲都抓進我的肉裡面去了,看來那藥不是麻醉的。
我再睜開眼時,依風的肚子上已經開了一個大口子了,一些粘液流了出來。
大夫拿了布巾仔細的擦了去,這才往那刀口裡面看。
燈光有點暗,我看不清裡面的狀況。
“有點麻煩。”他輕輕說道。
“怎麼了?”我焦急的問。
“一般小孩是頭朝外,頭小身大,他再用點力,就可以慢慢的出來,可這個孩子是屁股朝外。”他象是在自言自語,又象在解釋給我們聽。
“那怎麼辦啊?”我着了慌,這應該是難產了吧。
這裡的醫學到底不如二十一世紀發達,所謂的剖腹產也不過是在腹部劃一道小小的口,由於消毒不完善,大夫也不敢將手伸進去取出小孩,感染的後果,不是病人能承受的起的。
“依風公子,你使勁的用力,把它頂出來。”大夫吩咐道。
依風忍着痛,把勁都用在肚子上,有更多的液體涌了出來,卻仍沒見小孩子出來一點點。
“再用勁。”大夫一邊看着依風的肚子,一邊囑咐依風。
就這樣,大概過去了半個多小時,依風連痛再累,已是精疲力竭,小孩卻只是露出了一點點屁股,而刀口,已開始往外滲血了。
“大夫,你快想想辦法啊,這樣下去,會不會有危險啊。”我急了,雖然沒什麼這方面的知識,但我知道,這個時候,孩子在肚子裡待的時間越長,就越有危險。
象這種剖腹產,本應很快就會結束,可這都半個多小時快一小時了,情況很不妙。
“叫幾個人進來,把他擡起來,肚子超下。”大夫頭上也見了汗,看得出,他也有點慌了。
進來幾個小廝,把依風擡了起來,依風折騰的沒有一點勁了,軟軟的任人擺佈。
“用勁,不能停,還得用勁。”大夫向依風喊道,聲音裡也已經帶了焦急。
“風,打起精神來,再用勁,要不然,孩子會有危險。”我在依風耳邊輕輕說。
依風吃力的看了看我,微微點了點頭。
他又一次把全身的力量都聚集到了肚子上,這次挺成功,小孩的屁股露出了一大塊,血卻也流出了好多。
“好,就這樣,再用力。”大夫高興了,大聲的喊道。
依風眼一閉,竟然暈了過去。
我急瘋了,瘋狂的喊道:“大夫,大夫,他暈過去了。”
“拿涼水來,潑在他臉上,這個時候,不能暈。”大夫顯然是見慣了這場面,冷靜的吩咐。
很快,水拿來了,潑在了依風的臉上,依風悠悠轉醒。
“快用力,再不用力小孩就要不行了。”
“我沒勁了。”依風的體力很顯然已是到了極限,再也榨不出一點來了,美麗的眼睛又一次緩緩閉上了。
大夫這回真着急了,拿了根銀針,在火上烤了烤,照着依風的腳底就紮了下去。
依風一聲慘叫,猛的一掙扎,小孩已是露出了半個屁股了。
看着依風,我心疼的要命,卻又幫不上什麼忙,急的我啊。
“死星星,你來就來唄,竟然這麼欺負人,你就折騰吧,我是留大人不留孩子,信不信我讓你胎死腹中。”我指着依風的肚子罵罵咧咧,已不管是什麼場合了,打定主意,實在不行,保大人,不保孩子。
“用力,你再不用力,孩子就會憋死了。”大夫試圖用手去抓那露出來的半個屁股,可是太滑了,也露的太少了,抓不住。
依風已疲憊的不會動了,聽了這話,仍是試圖用勁,卻沒什麼作用。
我也急了,伸出手,用指甲在孩子屁股上狠狠的戳了一下:“死星星,你就別出來,我弄死你。”那小屁股竟然一縮,隨即又拱了一下。
與此同時,大夫又在依風腳上紮了一針,依風受了刺激,一用力,孩子竟然出來了大半個。
大夫高興的直拍手:“好了,好了,這下沒問題了。你再用力,孩子馬上就出來了。”
“風,用勁,孩子就快全出來了。”我也在依風耳邊喊道,依風可能是看到了希望,一鼓作氣,終於,把那個小傢伙生了出來。
大夫高高興興的剪斷了臍帶,又吩咐將依風平放到牀上。
“恭喜恭喜,是個女兒。”
依風聽大夫說完,眼一翻,又暈過去了。
大夫從小孩嘴裡往外掏出了粘液,頭朝下拎在手裡,叭叭的打屁股。
一般的孩子這個時候應該會哭,可這個小東西,卻毫無聲息。
“大夫,這個我來,你看看我相公,他又暈過去了。”我下了牀,伸手接過孩子。
大夫含笑把孩子交給我,拿了線,去縫依風肚子上的傷口。
這線是用一種植物的葉子做成的,據說以後不用拆藥線,會慢慢的被吸收掉。
我拎了小孩子,狠狠的狠狠的在那小屁股上打了一下:“差點把你爹爹折騰死,這下落到我手,有你好受的。”
可能是太用力了,小屁股都紅了,小傢伙“哇”一下就哭了。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叫聲:“夫人,快出來看。”
莫非出了什麼事?
我忙把小孩塞給一旁的清歌,跑了出去。
屋外明亮如晝,我家上方竟然閃出了七彩的霞光,變幻閃爍,如錦如虹,有點象在電視上看到過極光,卻又比極光漂亮。
過了好大一會兒,那霞光才慢慢散去。
按照中國的傳說,這孩子恐怕是大有來歷。
只是,這麼一鬧,恐怕全天化城都知道了,我家這個小東西非比尋常。
看來,以後是過不了太平日子了。
“夫人,生的是小少爺,還是小小姐啊?”清心問道。
“是個女孩。”
“啊,那太好了。”清心她們歡呼雀躍,高興的直蹦。
“準備水,給小孩洗澡,還有,小孩的衣服,牛奶。”
“早弄好了。”清心一招手,兩個丫環擡了一大盆水過來了。
我進了屋,依風仍昏睡未醒,大夫已經把傷口縫好了,還灑上了藥,用紗布包好了。
清塵他們圍在一起,正看小孩子呢。
我衝過去,抓起小孩在她那小屁股上一頓揍:“你來就來唄,還弄這麼大動靜,生怕別人不知道你與衆不同是吧,讓你愛出風頭,打死你。”
清歌忙把孩子搶過去,她的整個小屁股都紅了,打這麼重,小東西竟然沒哭,小眼睛滴溜溜亂轉,頗有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味道。
我也不管她了,過去看依風。
疲倦的臉上還有汗漬和淚漬,汗溼的頭髮軟軟的趴在臉上,身上還有一些殘餘的粘液和血跡,牀單和被子都已經髒得要不得了。
我心縮成了一團,眼淚忍不住的流了下來,我顫抖着去親吻那蒼白的嘴脣,依風,仍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這本應該是我受的罪,現在,卻換成了依風,他那麼堅強的一個人,竟然哭了,可想而知,他得有多疼。
而這疼,都是爲了我受的,就是爲了給我要個小屁孩。
弄來水,我輕輕的給依風擦洗身體,小心翼翼的,沒有挨着傷口。
換好被褥,安頓好依風,這時清塵他們也在大夫的指導下,給小孩洗完了澡,洗完後,又餵了第一次奶。
我這才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這個家庭新成員。
皺皺巴巴的,活象個小老頭,眼睛倒是挺靈活,漆黑的小眼珠和墨玉似的,漂亮的不得了,不過大夫說,她還看不到東西。
小細胳膊還沒有我的中指粗,小細腿跟個細胡蘿蔔似的,肚皮也是薄薄的,隨着呼吸一起一伏的,活象一隻小青蛙。
“哎,我怎麼總覺得有點彆扭呢,她是不是少點什麼啊?”眼睛,鼻子,嘴都有,不過怎麼看,都覺得不對勁,和正常人不一樣。
“是啊,是覺得不太對勁。”清塵他們也都仔細的打量着這個小傢伙。
“啊,沒長眉毛。”清歌一語驚醒夢中人,可不是嗎?什麼都有,就是少了眼眉。
大家哈哈大笑,小傢伙可不幹了,哇哇的哭起來了。
吩咐大家去睡覺,留了清歌和清塵在外屋睡了,我把小孩哄睡,放進早已準備好的嬰兒牀裡,這才上牀睡覺。
依風真是累極了,不管我們怎麼折騰,一次也沒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