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參觀金華兵工廠的過程中有十幾個身材偏矮的日本人,他們是在蕭山機場被俘的日本海軍技術專家,一覺醒來被黑洞洞的駁殼槍指着腦袋,對於沒有經歷過實戰的技術人員來說是恐怖的,對方用流利的日語告訴他們已經成了八路軍的俘虜,要麼投降要麼被打死。
死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十幾年寒窗苦讀飽含着家人的極大付出和殷切希望,走進了科學的大門尚未探得究竟有所成就,實在是死而不甘,他們面對鬆尾大佐、濱崎少佐的屍體選擇了聽從命運的安排,被皇軍生產的小運輸機連同他們從國內帶來的資料設備送到金華。
對前途充滿莫名恐懼的他們得到了正常的安置,有汽車拉着他們在許多工地參觀,見到了不少工程兵部隊裡的日軍俘虜在幫助中國人修建工廠、道路,沒有受到歧視虐待,過得並不屈辱艱辛,精神面貌很不錯,還能用中文跟中國人交流,能當個這樣戰俘也不錯。
很快他們見到了在日本人眼裡僅次於蔣介石的邪惡人物陳海松,出乎他們意料的年輕、溫和、博學、多才,難怪皇軍地上、天上、水上的部隊都受到他的兇狠打擊,成爲難以戰勝的皇軍剋星,原來他的戰略視野遠在皇軍將領之上、他的攻擊目標和作戰方式遠在對手意料之外,他對現代戰爭的理解匪夷所思,而他提到的火箭炮、雷達、導彈、超音速噴氣式飛機、雲爆彈、核武器、衛星等現代化軍事裝備的設想遠非他們這些科學工作者可以想象。
兵工廠裡的所見所聞讓他們難以平靜,建設中的規模、安裝中的設備似乎跟日本國內的幾十個兵工企業相似,但這裡歐美人的直接管理、吃苦耐勞的大量工人、門類衆多的研究部門、新型材料冶煉的實驗裝置讓他們感受到跟國內企業截然不同的昂揚精神和發展潛力。
也許自己會被留在這裡幫助中國人生產武器去殺死皇軍官兵,這在感情上是無法接受的,他們打定主意拒絕參加兵工廠的生產勞動。可回到帳篷陳海松卻告訴他們飛虎師佔據空中優勢的秘密,那就是他們推測中用於實戰的雷達,探測距離五六十公里的無線電定位系統。
這實在是觸動了科學工作者的敏感神經,他們就是爲這個來的,當然希望能親眼看一看。陳海松卻並沒有滿足他們的好奇心,繼續和他們圍繞着電磁波的產生方式、無線電定向發射、反射波的接收定位等話題展開討論,似乎要驗證一下他們的能力值不值得去欣賞他的傑作。
這讓性格執拗不甘人後的日本科學工作者相當氣憤,不知不覺間把他們在英國、德國學到的相關知識和自己的研究心得、設計方案不斷地拿出來證明帝國科學技術的領先地位。
陳海松似乎認可了他們的知識能力,親自領着他們驅車上百里進入戒備森嚴的富陽東面高山上隱身在高大密林間蒙着綠色僞裝網的遠程預警雷達站。貌似神秘的裝置竟只有兩根高大的天線一個可以旋轉的碟形金屬網一個不停點頭的扁圓呈梭型的金屬網。以他們的專業水平和英國學者的實用模型可以推斷這個金屬網是用來接收反饋回波的,而蝶形中心伸出的垂直於碟面的圓柱體應該是喇叭饋電的反射器,發射出扇形波束。獲得空中目標的方位距離。
這樣的構造改變了發射器、接收天線分離並固定於地面的侷限性,能夠在較短時間內對360度的空域全方位掃描,也能對目標空域持續掃描,太巧妙了!他們好奇的站在焊接在巨大金屬架上的拋物面天線下仔細觀瞧,才發現製作的相當粗糙,埋在地下作支撐的鋼軌、架子上的角鐵、鋼管、網框等大量的材料是臨時拼湊的,齒輪盤、電動機也是從皇軍制造的工程機械上拆下來的,顯然這不是英美進口的成品完全是貧窮落後的中國自己製造的設備。
遠處隆隆作響的柴油發電機從聲音上也能推斷出是皇軍野戰機場的發電機組,新的發現和判斷讓他們有些失望。離開了英美嚴密封鎖的關鍵技術的支持日本至今還在發射、接收設備的研發上徘徊,落後的中國能比英美還發展的快?很讓人懷疑其實際的使用效果。
一名戴着眼鏡穿着迷彩軍服的八路軍幹部領着他們走進不遠處的兩個綠色大帳篷,我的天哪!裡面竟擺滿了無線電設備,電纜電線密佈,穩壓變壓裝置、調頻調諧設備、濾波器、放大器紅綠小燈閃爍,發出嘈雜的電子管嗡嗡聲。比起他們海軍無線電研究所可氣派多了。
這些設備可是價值不菲,研究所提交的採購計劃都被戰列艦鋼板、大型艦船汽輪機、遠程通訊電臺給擠掉了,將領們在意的是戰船的噸位、速度,艦炮的口徑、數量,根本沒有意識到敵方飛機對艦隊的致命威脅和遠程防空預警的現實需要。不屑於對看不見的電磁波、無線電投入研發資金,自從加藤隆一中尉開發的安裝在兩條驅逐艦上的試驗性無線電定位裝置在馬公島戰損後,海軍部資金不足精力有限再也沒人支持防空預警的探測研究工作。
沒想到中國人這麼有錢,就這些設備怎麼也得十數萬美元,夠建一條驅逐艦的,難道效果真的很好值得這樣花大價錢投入嗎?他們環視着有些凌亂的控制室,只見十幾個軍人頭戴耳機坐在不同的儀器前,不停地報告着各種參數,調整着設備上的旋鈕,而帳篷一角粗糙原木桌案上擺放着兩臺美國製造的陰極射線管顯示器,一道明亮的光柵圍繞着圓心勻速掃過,在下邊不同的方位有幾個亮點顯現出來,那應該是諸暨、富陽以南地區巡航的八路軍飛機。
真的能探測到遠方高空飛行的小巧飛機!他們湊到顯示屏前仔細觀看,而帶着耳機的操作人員不停地報告着參數,旁邊有人用計算尺換算出方位、距離、速度,這些數據又傳給旁邊的人,在巨大的浙北地圖上用很大的半圓儀、米尺、三角板拼出實際所處的地域。
看似簡陋、繁瑣,但對於三四十公里外的飛機來說卻已經沒有任何突然性可言,他的行蹤完全被捕捉呈現在衆人面前。守方的飛機完全有時間提前埋伏在對方航線上佔據有利攻擊陣位,減少了盲目搜索的時間浪費和倉促規避、搶奪戰位的慌亂,實在是防空的千里眼。
實實在在的掃描結果迫使他們不能不收起傲氣,心悅誠服地向八路軍技術軍官請教他們困擾很久的技術問題,陳海松見目的已經達到。告訴他們這裡需要工作。技術探討可以到外面去進行,說着領着這些戀戀不捨的日本海軍技術軍官來到帳篷外的草坪上席地而坐。
看着兩個掩映在青山綠樹間緩慢轉動的天線,聽着電動機嗡嗡地歡唱。不時閃動的穿迷彩服的健壯警衛提醒陸續坐下的日本人他們現在置身在八路軍核心機密所在的雷達站,這麼機密的設備會給敵方全面展示說明什麼?不會是讓我們了卻心中疑慮後全部處死吧!
陳海松望着忐忑不安的日本技術人員說:各位,該看的都看了,說說你們的感受吧。
“將軍閣下,從技術的角度看,你們的確實現了遠程偵測飛行物體的現實目標,從設備構造上看佈局科學相當巧妙,這讓我們很驚訝,因爲電磁波的發射、接收是非常難以控制和實際操作的。據我所知目前只有英國建造了幾臺固定於高臺之上不可移動的小型探測設備。發射功率、掃描範圍和距離相當有限,難道貴軍使用的是英國改進後的設備?”
陳海松知道這個中年人是這個研究小組的負責人福田清夫少佐,和加藤隆一師出同門都是著名物理學家湯川秀樹的弟子,也參加過可以穩定發射10cm波長電磁波的空腔磁電管的研究工作,在無線電發射、控制,電子設備製造方面擁有特長。一直致力於雷達的研究。
“福田先生,你是知道的英美德俄等國都在研究這類預警設備,但相互間很少交流合作,連你們都難以獲得其核心部件和設計理念,中國又有什麼資格受到他們的青睞獲得他們尚不成熟的設備?我要告訴你們的是這些全都是中國西北科學院雷達研究所自行研究的產品。
當然我國工業基礎相當薄弱。大量的配套產品都是進口的、仿造的,其實這些儀器設備你們也有,雷達上的空腔磁電管就是使用的日本技術,你們缺乏的是清晰的思路、明確的目標、對各種配件的優化組合,這根源於你們對自己航空力量的自信,面對弱小的中國空軍沒有迫切的預警需要,你們的海陸軍獨自研發,無法集中人力物力去攻克這個技術。
而中國空軍力量很弱,需要有效的探測設備提前發現來襲的飛機,因爲需要所以執着,我們同樣掌握了你們所瞭解的西方相關理論和技術,集中了國內所有的無線電專家,進口了美國的廣播器材設備廠,能夠自己生產電子管、陰極管顯示器、調諧器、放大器、示波器、整流器、變壓器,可以說我們對無線電相關應用研究的重視程度遠遠超過日本。
你的學弟和部下加藤隆一連同他的實驗設備在馬公外海被我軍繳獲,說實在的我感覺很寒酸,除了發射裝置以外的探測方式、接收方式、判讀方式都很落後,我也聽他介紹了你們的研究現狀,基本是按個人興趣自主探索,缺乏一個有明確思路目標的領軍人物去組織協調。
科學技術發展到了今天,大型裝備的研究已經不是單一學科一個人一個小組能夠獨立完成的,需要許多相關學科成百上千的專家學者共同參與,圍繞着研究最終目的各自分擔其中的研究內容,你們粗放式的不注重基礎研究和學科整合的研究方式是在浪費時間。
加藤現在是八路軍張掖雷達研究所的工程師、包頭雷達設備廠的技術副廠長,受到尊重乾的很開心,他的空腔磁電管研發經驗給了我們很大的啓示和借鑑,在此基礎上我們生產出了自己的脈衝空腔磁電管,功率大了兩倍,掃描距離達到120公里,使用拋物面天線和放大電路設置後接收分辨距離超過60公里,高山上實現了全方位掃描和準確定位。
在華東我們的空軍並不弱,但我們依然希望通過科學提高戰鬥力,這些設備還很簡陋,很多輔助材料都是就地取材廢物利用,是爲了應付浙北作戰緊急製造的,屬於實戰型試驗裝備,很多人在對其穩定性、準確性、電路簡化、小型化、敵我識別系統進行進一步研究,可惜你們的飛機全被我軍收拾了,實戰檢驗作用受到影響,他們會做出技術改進。”
“加藤君還活着,成了八路軍?他爲什麼要這樣做?他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爲造成帝國多少飛機遇襲、多少飛行員送命嗎?”福田沒想到自己的學弟、部下在八路軍研究院裡當了工程師,還是製造雷達的副廠長,不由得痛恨與嫉妒交織,歇斯底里地怒斥加藤的不忠。
“福田先生,日本人要是在日本列島上空巡邏會遇襲嗎?會送命嗎?
你爲什麼不說話?科學不分國籍是爲各自國家服務的不假,但科學家卻是有良心的,支持本國增強國防實力爲的是保衛自己的國家免受外國的侵略,而不是用科學去武裝侵略軍,替擴張主義的法西斯政府賣命,當然要受到科學的反噬、正義的審判和無情的打擊。
我請你們來參觀這個雷達站就是希望你們站在科學工作者的角度上來評估它的實用性,用你們的知識和技能來完善這一劃時代的科技成果,畢竟它除了軍事用途之外還會給戰後的和平生活、航空運輸、海上運輸提供技術保障,是造福人類的偉大創造,同樣是日本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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