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鍾後,西路軍作戰局長、演習評判組長郭天民向陳昌浩、徐向前、李卓然、王樹聲請示到:“30軍司令部遭襲,兩個師部,6個團部被炮火炸燬,炮兵營被俘,前沿戰壕裡士兵已所剩無幾。可以結束演習了。”
徐向前駭然地看着不遠處的戰場,這哪裡是打仗,這就是屠殺,這不是進攻,這就是甕中捉鱉。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戰場上響起休息號的旋律,雙方原地坐下,接受研判。
總部、九軍、三十軍、馬家軍前來觀摩的將領們不可置信地在陣地附近上上下下看了半天,就是不明白這明明是進攻的演習怎麼變成伏擊了?
原本應立即進行的攻擊九軍防禦陣地的第二階段演習在將領們的質疑聲中宣佈推遲到明天進行。
西路軍、馬家軍所有營以上幹部集中坐在30軍指揮部前的空地上,聽取雙方戰後總結。
郭天民對着地圖大致介紹了雙方戰場交戰過程,統計的戰損數量,最後判定獨立師以輕微傷亡全殲30軍。
程世才紅着臉介紹了30軍的防禦指導思想、防禦準備、兵力火力配置以及應對辦法,慚愧地表示認輸,但表示有許多不理解的地方,請求獨立師解答。
張振宇對着地圖介紹說:我軍20日晚接到作戰任務,當晚派出偵察參謀、作戰參謀、炮兵參謀攜帶一部電臺,帶領偵察連騎馬連夜趕到預設陣地,進行大範圍實地觀測,繪製大比例尺地圖,然後潛伏在後方高山上,用炮隊鏡隱蔽觀察你部,用電臺將你部防禦佈置情況傳回。
大部隊攜帶物資21日上午出發傍晚趕到戰場東南40裡外,22日步兵四個營進入山區,23日與偵察分隊會合,偵察連、特種偵察班利用暗夜於24日清晨5點潛伏到位。
今天中午,耗掉對手耐心和士氣後,3個騎兵營來回遊動吸引對方注意力,掩護偵察連突襲炮兵陣地,接應步兵一營進入炮兵陣地,實施炮擊,我方炮兵營在騎兵身後建立炮兵陣地夾擊防禦陣地,三個步兵營利用對方驚慌時機順勢攻擊,特種偵察一班發起致命一擊。
聽得大小幹部冷汗直流。
徐向前問:“你的步兵營怎麼會打炮?”
“這是整編訓練的基本要求,技能全面化。師屬武器每個戰士都要能熟練使用。”
程世才問:“大部隊怎麼可能在8小時以內趕到170裡地以外的作戰地域?”
“這是整編訓練的基本要求,機動快速化,全師騎乘行軍。將來我們的敵人使用汽車、坦克機動,一小時將近40-60裡,一天內可以機動到300裡以外。我們還做不到。”
孫玉清問:“四個步兵營爲什麼只有三個投入進攻,還有一個放在那裡了?”
“已經運動到九軍陣地後方,原計劃打完30軍,直接進攻9軍,所以安排他們做奇兵。”
郭天民問:“炮兵分隊也能跟隨騎兵前進嗎?”
“這也是整編的基本要求,重火力機動騾馬化。執行作戰任務時,輜重營也是馱馬運輸。”
鄭義齋問:“你們炮兵火力很多很準,編制了多少?”
“師屬炮兵營跟隨騎兵營行動,三個團、四個步兵營各有一個炮兵連,不算繳獲的30軍炮兵營,戰場上共有迫擊炮兵9個連81門投入進攻。”引來一陣驚歎。
“12個人打一個軍部,被發現怎麼辦?”
“這就是特種作戰,要的是突然、準確、致命,他們只考慮完成任務,其他的平時訓練中就已經解決了。”
秦基偉問:“我聽你說偷襲30軍軍部的是特種偵察一班,這樣的部隊還有多少?”
“獨立師編制了特種作戰排,有三個班36人,潛伏狙殺組、遠距離狙擊組和潛伏爆破組。另兩個現在在九軍陣地裡潛伏。”
徐向前望了望愕然無語的部下們說:“你們震驚嗎?我很震驚!你們佩服嗎?我很佩服!這種作戰方式以前我聞所未聞,完全不同於我們曾經經歷的拼死搏殺、血肉橫飛的戰場,但這種作戰方式的戰果卻懸殊的嚇人。
我們已經進行了三個月的訓練,戰士們是提高了,作戰能力是增強了,可我們的指揮還有許多不足,對戰爭的認識還是太膚淺了,眼界太窄。
保存自己才能消滅敵人,防禦作戰不能緊緊盯着正面,兵力強調前輕後重、火力依次排列,真假陣地混淆、戰壕要深、重火力分隊要隨行保護、分散和集中靈活掌握,後方必須要保留三分之一以上預備隊。指揮部不能太過明顯。請大家一定記住今天的教訓。”
陳昌浩站在臺前問道:“獨立師現在的戰鬥力和日本軍隊相比有多大差距?”
張振宇不知如何回答,陳海松說:“營以下裝備差別不大,單兵能力相當,戰術水平差不多。營以上重武器差距明顯,重炮、坦克、汽車、飛機我們是空白。”
陳昌浩沉重地說:“看到這樣的結果我心裡不好受,因爲失敗的是紅軍主力部隊,是即將奔赴抗日前線的中國軍隊。受到慣性思維的影響,指揮員們始終把國內的軍閥當做假想敵,沒有意識到現代戰爭的多變、快速、火力強大。
敵人爲什麼就要乖乖地往你的正面撲?敵人就沒有側翼包抄部隊?敵人就不會對你的炮兵陣地下手嗎?敵人就不會偷襲嗎?
獨立師僅僅是利用了騎兵的快速就先敵佔領陣地,僅僅是利用暗夜的掩護和簡單的僞裝就摸掉了一個炮兵營,僅僅是一個偵察班就搞掉了一個軍部。這說明什麼?
我們的思想里根本沒有防範的意識!
幸虧我們還沒上戰場,還有時間補救,下去以後都好好思考一下徐總的話,很有道理。明天繼續。
陳海松、張振宇你們要拿出全部先進戰術和武器裝備,讓大家見識見識未來的戰爭是什麼樣?讓大家都看看整編部隊先進作戰思想和有效地進攻戰術。”
戰前信心滿滿的三十軍軍部帳篷裡,一羣幹部蔫頭耷腦地悶聲吸着煙,程世才嘟嘟囔囔地抱怨獨立師不是正規軍隊,是游擊隊、是馬匪,哪有這樣打仗的?
李先念對垂頭送氣的幹部們說:“戰爭就是以結果來判定勝負的,沒有什麼應該不應該,什麼戰術有效就用什麼戰術,獨立師在這一點上比我們聰明。獨立師整編訓練了三個月,又有陳海松這個怪才指導,打法奇特在所難免。
他們的戰術素養比我們強得多,戰術運用的嫺熟、各單位的配合自然流暢,作戰目的明確,指揮員只是制定作戰計劃,剩下的都是各部自己完成,這就是他們的長處。我們要通過失敗,找到自己的不足,改進我們的訓練和指揮,大家都談談自己的看法吧。”
五里地外的九軍防禦陣地上,24名獨立師潛伏戰士在炮兵營、軍部周圍幽靈般突然現身奉命撤離、一個營800多人的部隊擡着重機槍、扛着迫擊炮從自己陣地後方揚長而去,目瞪口呆的幹部們聚集在軍部帳篷裡,一起商量明天的防禦作戰。
獨立師被勒令退出30裡地,不許偵查潛伏、不許夜襲,明天進行一場正面攻防。
25日,離30軍防禦陣地前方15裡地外的廣闊戈壁上,九軍一夜之間在方圓兩三裡地的範圍內挖掘了大量沙壕,外圍佈設了大批地雷,六千士兵分佈在寬大的沙壕裡,人員、火器前輕後重縱深配置,中間是迫擊炮營,可以靈活向四周提供火力支援。
昨天總結會後,九軍立即組織營以上幹部通報了30軍防禦作戰過程和結果,通過討論大家一致認爲,對方機動性強、火力強大,擁有特戰小隊,善於穿插迂迴,搞不好撤走的特種兵晚上又會在我們身邊潛伏下來了。要限制敵人的優勢就要重新選擇防禦陣地,讓敵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無法發揮其優勢,同時便於我方優勢的發揮。
隨即,九軍全體撤出丘陵地帶,來到一馬平川的戈壁大漠,經過一夜奮戰,形成了完整的防禦體系,對火力點進行了僞裝,迫擊炮營分散配置。
上午十點,一批一批的騎兵在5、6裡地外來回轉圈,明顯是在偵查,孫玉清命令不予理會,沉着應戰。此後騎兵數量漸漸增多,展開鬆散的隊形漸漸向前沿陣地靠近。
遠處的觀摩人員在高處看得真切,距離前沿陣地一公里時獨立師全體下馬,以營爲單位從九個方向實施向心攻擊,此時已經進入到迫擊炮射程以內,但由於人員分散,進攻方重火力沒有出現,孫玉清命令繼續觀察,他就不信對方能沒有重點攻擊方向,他要集中火力,在敵人重點攻擊線路上予敵以沉重打擊。
獨立師各營繼續分散成以連爲單位,前一後二快速跑動到八百米處全部臥倒挖掘掩體,九軍各部隊知道攻擊就要開始了,摩拳擦掌準備迎頭痛擊。特別是民樂被陳海松嚴厲批評紀律鬆弛、訓練不足、體能很差的二十五師發狠苦練了三個月後想讓老首長重新認可他們,憋着勁要讓獨立師碰個頭破血流。
獨立師分散在四周的八個連的迫擊炮雖然準確但不密集,這種不合常規,違反炮兵進攻原則的攻擊戰術弄得大家一頭霧水。沒有人注意到,在用普通彈進行了兩輪校驗射擊後,東南方向兩個炮兵連換上了不同的炮彈。
防禦陣地上的二十五師戰士們發現落下的教練彈發出噗噗的悶響,散發出濃重的刺鼻黑煙。藉助風勢,瀰漫到防禦陣地中央。更多的冒煙炮彈落下,陣地逐漸籠罩在煙霧之中。咳嗽聲不斷傳來,能見度降到極限。
被煙嗆得眼睛流淚、呼吸困難的戰士們眼睜睜地看着獨立師的工兵連在輕重機槍的掩護下進入雷場,起出地雷、插上小旗、佔領突破口兩側陣地。大批步兵跟在工兵身後步步逼近,用精確的射擊消除威脅。冒煙炮彈和所有的迫擊炮停止了射擊。
臉上圍着溼毛巾的獨立師戰士從東南方向被風吹散了黑煙的區域鑽進了防禦陣地,隨着風,向前推進。分散在外圍各處的部隊留下三分之一保持阻擊防止對方突圍外,其他的部隊打馬跟隨前邊的部隊進入了九軍陣地。又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各位書友,老紅軍們這幾章裡會吃虧,冰雪並不是在詆譭紅軍名將們的能力,而是想通過獨立師的正規化、現代化的軍事思想來引發紅軍部隊的全面迅速地改進,從而在抗日戰爭到來之前提升整體戰鬥力。請大家理解,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