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高個子、金黃卷發下白皙的皮膚讓剛擔任政治委員三天的列昂尼德顯得有些文弱,一直在集團軍政治部擔任上尉的他幸運地避開了殘酷的肅反,隨着老領導的相繼離去,他因爲工人家庭的出身得到使用。
隨着邊境緊張形勢的加劇,被斯大林派到遠東來主持工作的專員梅赫利斯上將不得不把注意力從清除內部的敵人轉向打退法西斯分子的反攻,緊急恢復了遠東紅旗集團軍所屬的功勳部隊32師、40師的戰備訓練。這時才發現幹部嚴重不足,士兵體能、技能很差、物資儲備滿足不了戰爭需要。
擔任紅軍總政治部主任的梅赫利斯將軍當過斯大林的秘書、《真理報》的總編,狂熱的在黨內軍內宣傳斯大林的傑出貢獻,在軍內推行肅反政策,他文化水平不高指揮能力平平,卻忠實地執行斯大林的一切命令受到斯大林的重用。遠東地區領導層抓的抓、逃的逃,羣龍無首、工作癱瘓,他臨危受命,帶着斯大林肅清敵特、試探日本的密令來到這裡。
沒想到試探動作剛剛啓動,敵人就有了明顯的反應,19師團沿着鐵路快速增援一副拼命的架勢。梅赫利斯不得不請求斯大林通過鐵路從西伯利亞軍區緊急調運來六萬噸物資,其中炮彈、航空炸彈達4萬噸。將遠東軍區、第一集團軍、各師倖存的中低級軍官突擊提拔到兩個師師、團政治領導崗位上,從集中營裡將雖然出身於白軍或資產階級家庭但在革命建設中立有功勳的中低級軍事幹部釋放出來擔任軍事主管,要求他們戴罪立功。
28歲的列昂尼德被派到94團擔任有最終決定權的政治委員,而比他大13歲曾擔任過紅軍師長的別爾夫什卡被押送到這裡負責訓練和作戰。
也許是與梅赫利斯將軍相處久了,列昂尼德也開始多疑起來,眼裡都是“人民的敵人”“日本法西斯的間諜”讓他對身邊手下多少有些問題的軍事幹部們缺乏信任,而是按照自己並不豐富的軍事常識來進行軍事部署。那些剛剛恢復自由的軍官們自然不會跟他爭辯,可是這個當過師長的列爾夫什卡偏偏倚老賣老,從前線視察回來後就反覆要求調整兵力部署。
“列爾夫什卡同志,我再次強調,現在的軍事部署是通過軍事會議討論決定的,也是報請師人民委員審批同意的,不能因爲你個人的反對而輕易地變化。
你剛纔說到的那些問題我們也都掌握,並且在我軍佔領了沙草峰、將軍峰以後逐漸減少,現在不是已經不再發生了嗎?日本軍人戰鬥力強,可他們只是些被法西斯理論毒害的青年農民,只要在我們強大的軍事力量打擊後就會幡然悔悟,投身到反法西斯鬥爭中來。而我們的紅軍戰士都是受黨教育、用無產階級思想武裝起來的革命戰士,有堅定的**覺悟和崇高的理想,兩者根本就不在同一層次上,豈能混爲一團。
你作爲軍事指揮員應該堅決執行人民委員的命令,按照現在的部署鼓舞前線指戰員做好防禦的準備工作,而不是要求上級按照你神經質的想法去做無謂的調整。”
還想爭辯的列爾夫什卡被參謀長安德烈拉回到彈藥箱上坐下,接過一營長瓦吉姆遞過來的香菸悶頭抽起來。
列昂尼德對自己的權威地位很滿意,喝了口茶對正與團長竊竊私語的參謀長說:“安德烈同志,你也認爲我軍一線陣地兵力太少了嗎?”
消瘦有些謝頂的安德烈連忙報告道:“政委同志,從防禦幾個高地的要求上來看,一線部隊並不少,關鍵是後勤物資的補給要保持暢通,二線部隊不能距離太遠,火炮陣地要提前設定好射擊諸元,與步兵防禦分隊協調好火力支援的區域和請求炮火支援的多種方法。”
“那麼這些工作做好了嗎?對一隻有光榮傳統的功勳部隊來說這都是日常訓練的內容嘛。難道搞了一段時間的政治教育活動,我們把自己的技能都忘光了嗎?”
“是的政委同志,還沒有準備好。因爲下雨,炮兵營爲了避開積水的窪地,部署比較分散,標註工作量增加很多,而炮兵營裡許多是臨時從步兵部隊調過來的,技能很生疏,還需要時間來學習、練習。通訊聯絡也因爲陰雨大霧受到影響,除了電話聯繫外其他如旗語等方式難以實現,戰場上一旦電話線被炸斷或被破壞,步炮之間將無法溝通。
後勤通道和增援通道也由於地形的影響很難保證戰時需要。請看,扎奧澤爾納亞地區地形非常不利於防守一方,幾座高地南北方向依次排列,西邊是寬闊的圖門江,東邊就是長長的哈桑胡,把作戰區域限制在狹長的天然屏障裡,既限制二線部隊的增援又影響炮兵、裝甲兵的機動,我們的補給、增援只能通過這兩個狹窄的出口進行。
而敵人可以在對岸建立炮兵陣地對這兩個出口進行攔截,更糟糕的是如果敵人渡過圖門江,派兵扼守這兩個出口,我們的防禦部隊就成了甕中之鱉難以脫身,而我們的坦克裝甲車將不得不冒着對岸的火炮和地面的步兵阻擊發起衝擊,損失將是巨大的。”
沒想到得到的是這麼一塊難以防禦的領土,毫無心理準備的列昂尼德求助似的看了看悶頭吸菸的列爾夫什卡,問道:“有什麼辦法化解嗎?”
炮兵營長弗托裡亞克用靴子踢了踢團長的靴子,列爾夫什卡扔掉菸頭,用溼漉漉的皮靴用力碾了碾,擡起頭來見部下都在用期待的的目光看着他,嘆了口氣走到行軍桌前看了看地圖說:“政委同志,斯大林同志賦予我們的任務是佔領它守住它。我們如果僅僅面對軟弱的邊境守備隊現在的防禦部署是沒有問題的,但當法西斯精銳19師團出現在對岸以後,我覺得我們必須做好艱苦作戰的準備和長期作戰的打算。我也是愛黨愛國的老布爾什維克了,我也不希望自己的部隊上來就吃敗仗,所以請你無論如何相信我的判斷。”
“是的,我一直相信你是一個忠誠的布爾什維克,把你釋放出來就說明了這一點,請你放心,我會認真考慮你的任何有價值的建議的。”列昂尼德面對具體的軍事策劃束手無策,只能調動這些老軍人的經驗和智謀以完成部隊承擔的任務。
“防禦的關鍵是有穩固的後方縱深、有足夠的物資補充、有及時的部隊增援。爲了確保這三點,我們必須派出部隊確保這兩個出口的安全,同時爲防萬一,我們有必要在哈桑湖上建立渡船補給線、利用木船、鐵殼船、機動巡邏艇等迅速向對岸輸送物資人員。同時防守部隊不能坐等敵人對高地的進攻,應該沿江岸部署潛伏哨或埋設地雷,提前發現敵人的進攻企圖。”
“這樣的部署需要多少兵力?”
“我認爲至少需要兩個營,一個營分散守衛幾個高地,一個營確保通道安全,坦克營的坦克裝甲車提前進入出口隱藏在幾座高地後邊增加反衝鋒實力,炮兵營在哈桑湖東岸建立陣地,隨時轟擊敵人的進攻。一個營隨時增援。”
“這怎麼可以,列爾夫什卡同志,咱們就五個營,你一下就撒出去四個營,機動兵力太少不符合紅軍戰鬥條例規定的防禦兵力構成比例,萬一遇見意外情況我們就會陷於被動。”
“政委同志,我們只是一線部隊,後邊還有32師、還有40師、還有第一集團軍10幾萬部隊,我們只需要頂過開戰初期的六到八個小時,我們的大部隊就可以及時趕到,把那些在我們面前碰的頭破血流的法西斯侵略者趕下圖門江。”
“這樣的部署太過冒險,兵力過於靠前,容易受到法西斯部隊的炮火殺傷。我們都從中國陳那裡知道法西斯軍隊戰術呆板、作戰勇敢,歷來都是一轟二炸三衝鋒,他們的炮火準備時間很長,而且精度高,把部隊擺在工事裡等着對方轟炸是愚蠢的,我反對這樣的部署。”
“我記得中國陳也說過,日本軍隊善於迂迴包抄,往往拿出三分之一甚至是一半的兵力進行側擊,他們肯定不會放棄佔領通道的。”
“那我們就用火炮炸、用飛機炸、用坦克軋。”
“等我們奪回通道,恐怕爭議地區得不到兵力彈藥支援的那一個營也就完了。”
“你嚴重低估了我軍的戰鬥意志和先進裝備的威力,把敵人估計得過於強大,要知道他們一個大隊才四門步兵炮,剩下的就是些擲彈筒之類的小玩具,我們卻擁有大量的火炮、坦克、飛機,這就決定了我們戰勝法西斯日本的必然,不是可能而是必然。”
他揮舞着手臂做出決斷,見衆人露出失望的表情接着說:“剛纔你們提到的通道安全問題很重要,我認爲裝甲部隊可以駐紮在通道附近,有情況可以迅速支援過去,控制出口安全。其他部隊還是放在二線比較穩妥,渡船補給線可以建立,工兵連明天開始蒐集船隻。”
蘇聯軍隊實行的是政治首長負責制,而且軍事幹部大多才從集中營釋放出來,對集中營裡的非人生活心有餘悸,政委已經拍板做出決斷,其他人有意見也只好忍着。其實他們和團長列爾夫什卡一樣,對部隊的現狀和麪臨的任務充滿擔憂,可他們沒有權利進行合理的調整。只好寄希望於對岸的日本法西斯跟政委一樣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