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貴妃看着那枚七寶戒子,嘴巴張了張,像是一道天雷自九天打下來,將她打得魂飛魄散!這枚戒子,之前在永和公主府,爲了收買餘辛夷,被餘辛夷要去做了信物。之後,她轉而與定國公府合作,便忘了這枚戒子,畢竟她宮中珍寶極多,這樣的戒子數不勝數,竟沒有太在意。她曾計算好,就算餘辛夷拿着這枚戒子告狀,她也大抵推脫一句戒子被餘辛夷所竊!但是她萬萬沒想到這枚戒子竟然會在此時,出現在這個小太監身上!而就是這枚她不在意的戒子,最後竟會要了她的命!
更沒想到,最後置她於死地的,還是這個她從來都不放在眼裡的餘辛夷!
她完了……這次恐怕真的要完了!
“你現在,還有何話要說!”皇帝這下完全信了!他的好貴妃,十年前自己親自給她封號“賢”,沒想到竟下毒害他,更要禍害他整個國家!皇帝勃然大怒,啪地給了淑貴妃一個耳光!
淑貴妃毫無防備,一下子被打地整個身子都歪了過去,啪的一聲竟然從高高的臺階上滾了下去,那些美麗的珍珠,那些華貴的珠釵,全部滾落在地上,淚水將妝容全部弄花,重重的胭脂花成了一團,原本精緻的妝容變成了無比可笑的臉,她放聲大哭:“陛下,陛下,臣妾沒有,臣妾冤枉啊!”
淑貴妃哭喊着爬起來去抱皇帝的腿,卻被皇上用力掐住脖子:“你這個賤人!竟然要毒害朕!還敢用邪惡巫術借鬼胎,謀害朕的國家!你該死,該死!孫福壽,準備祭天,現在就準備!”
溫老夫人臉色驀地一變,膝蓋一軟差點要跌下來,幸而被溫大夫人扶住。而溫斷崖壓在嘴邊的那口血終於忍不住,噴了出來!
溫衡當即上前跪到皇帝面前,連連磕頭道:“陛下,娘娘伺候您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求陛下網開一面啊……”溫衡其實根本不想再理會淑貴妃,現下這種狀況,淑貴妃必死無疑!只是淑貴妃跟定國公府是血脈相連的,若是淑貴妃保不住,往日定國公府定也會遭到皇上猜忌!
劉閣老當即也跟着跪下,順帶着一干定國公府的親信都跪下請求。
“伺候朕多年?”皇帝臉上忽然露出怪異的笑容,“皇后與朕是結髮妻,剛纔朕差點誤會了皇后,怎麼不見你們跪下求饒?現在做這一出,居心何在?!”現在他眼中淑貴妃已經不是他的愛妃,而是一個狠毒的想謀害他,謀害他江山的毒婦!這樣的毒婦,就是死一百遍一千遍都不解恨!
“伺候朕多年?”皇帝臉上忽然露出怪異的笑容,“皇后與朕是結髮妻,剛纔朕差點誤會了皇后,怎麼不見你們跪下求饒?現在做這一出,居心何在?!”現在他眼中淑貴妃已經不是他的愛妃,而是一個狠毒的想謀害他,謀害他江山的毒婦!這樣的毒婦,就是死一百遍一千遍都不解恨!
聽到這一句,淑貴妃臉色徹底灰敗,顫抖着喉嚨,拼命磕頭道:“陛下!臣妾沒有害您,八皇子害我!皇后害我!還有餘辛夷——餘家那個小賤人害我——陛下,您相信臣妾,臣妾絕沒有下毒,更沒有禍國啊!禍國的是餘辛夷!是她!”
周圍女眷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向餘辛夷掃過來!而其餘人亦是探究的望向餘辛夷!淑貴妃這是自己死到臨頭,還想拉一個墊背的!
而餘辛夷卻淡然自若的正坐着,目光沒有絲毫閃爍,若近距離看,甚至可以看到她眼底那抹嘲諷以及憐憫!淑貴妃是真失措了,以至於現在還往皇后身上,往她身上潑髒水。殊不知,淑貴妃這樣等同於潑婦般的行爲,只會讓皇帝更厭惡,厭惡自己怎麼會與這樣粗鄙的女人同牀共枕十幾年!
皇帝已年近五十,雖仍在壯年,但的確是離蒼老越來越近,時時刻刻不懷疑着有誰想謀害他性命,又有誰想奪他的皇位!越是沉浸在這種多疑之中,性情就越是暴躁,再加上最後那杯毒酒,縱容定國公府求情,皇帝也決計要殺了淑貴妃!
果然,皇帝眼中迸出一束可怕的光,厲聲道:“還在妖言惑衆!剛纔欽天監說朕賞賜了不該賞賜的人,引來洪水,說得實在不假,朕賞賜的可不是正是你淑貴妃!來人!把這禍國鬼胎給朕拖出去,立刻祭天!”他越想越對,肯定是淑貴妃,就是她禍國無疑!
大內總管孫福壽親自帶人過來綁淑貴妃,淑貴妃拼命掙扎着,爬跪在玉階上,一邊爬一邊大喊道:“陛下!陛下——!臣妾還有話要說,臣妾招了,臣妾全招了!”她不要死,她要活!要活!只要她說出,這一切都是定國公府爲她出謀劃策的,什麼大凶之召,什麼禍國災星,包括那杯毒酒全部都是爲了陷害餘辛夷跟皇后!那麼即便皇帝動怒,最多是把她打入冷宮,總還有翻身的希望!若是死了,那她十幾年苦心竭力就什麼都沒了!
孫福壽當即帶人衝上去要把淑貴妃綁回來,卻沒想淑貴妃掙扎之際,竟抽過一名錦衣衛腰間的佩劍,橫在身前:“讓開!都給我讓開!”淑貴妃眼睛發紅,渾身顫抖,像是已經臨近崩潰,無意識的提着劍向文帝走去,懇求道,“陛下,您聽臣妾說完……”
錦衣衛中突然大喊一聲:“淑貴妃要刺殺皇上!錦衣衛,護駕!”
登時,整個大殿一片混亂,八十八名錦衣衛同時出動,皇帝身邊的宮女太監全都圍上前護駕。整個大殿一片混亂,宮妃們,女眷們驚嚇得四處尖叫。
餘辛夷跟景夙言同時臉色一變,眉心皺起,因爲他們已經預料到下面要發生什麼!景夙言立刻上前幾步,但是已經來不及!
“都讓開!本宮沒刺殺皇上!”看着圍堵而來的錦衣衛,淑貴妃瘋了似大喊,臉色蒼白的朝着文帝衝過去,“陛下,臣妾有話要說,您聽臣妾說話啊!這些計謀不是我——”
她還沒有說完,一把劍已經親自當胸穿過她的心臟,貴妃撐大眼睛像是不可置信一般望着刺她一劍的溫衡,嘴巴張了張想說什麼話似的,最後只能吐出一口血沫,渾身痙/攣的垂下了頭,死了!
溫衡拔了劍,當即屈膝叩首,痛心疾首的垂淚道:“淑貴妃得了瘋癲之症,竟要刺殺陛下,臣代替溫家向您請罪!”
宮妃們看着不久前還集榮寵於一身的淑貴妃,現下已經成了一具屍體,還是死得最慘最難看的那種,臉色一片雪白,連慧妃、柔妃們都側過臉,不忍心去看。
溫斷崖也離席跪在溫斷崖身旁,一同向皇帝請罪:“姑姑一時糊塗,犯下如此大過,臣與父親一同領罪!”特別是溫衡,已經老淚縱橫,滿臉悔過。
皇帝怒得臉色既青又黑,渾身都在痙、攣,目光死死的望着溫衡,直到一盞茶的時間,皇帝的怒意才緩緩消散,對着跪在面前磕了十幾個頭的溫衡道:“淑貴妃之事與你們無關,剛纔還多虧愛卿大義滅親,都起身吧。”
溫家父子同時磕頭謝恩,惶恐的歸座。
看着溫家父子的精湛演技,餘辛夷一聲冷笑。一個錦衣衛怎麼會如此容易被奪去劍?答案很簡單,那名錦衣衛原本就是溫家的人,故意把劍送到淑貴妃面前。淑貴妃情急之下,下意識的抽了劍想自衛,卻沒想中了圈套。再由溫衡親自斬殺淑貴妃,一是爲了表忠誠;而則是爲了堵淑貴妃的口!只可惜,淑貴妃機關算盡,最後竟然死在自己的親兄長手裡,恐怕連她自己都沒想到。更可惜了,這個原本可能將定國公府拔起的機會。
看着地上的血腥的屍首,皇帝厲聲道:“孫福壽,還不快把淑貴妃的屍首拖出去!掛在城門口祭天!”
孫福壽立刻帶人將淑貴妃蒙了面,拖了出去,只餘下一道長長的鮮紅的血跡,也很快被宮婢擦去,整個大殿重新恢復到之前的富麗堂皇,只可惜氣氛僵得可以,每個人頭頂上都好像頂着一把劍似的,隨時可能掉落下來。
皇帝怒氣終於平息,緩緩彎下身,做回龍椅,帶着精光的龍目在四周掃了一圈,沉聲道:“禮樂司怎麼不奏樂了?舞姬繼續回來跳舞,今日乃皇后壽宴,繼續慶祝!”
衆人驚魂未定,見皇帝恢復表情,下令繼續慶祝,唯恐觸了黴頭,立刻臉上極力擠出自然的笑容,繼續觥籌交錯。
大殿之內重新回到歌舞昇平,皇帝臉上剛纔的電閃雷鳴,現下已經平和得看不出半絲漣漪,伸過手在皇后手背上輕拍了拍,微笑道:“今日皇后受驚,安德海,去內務府取一頂九龍九鳳冠,一副十八面珍玉寶屏,還有樓蘭新進貢的胭脂玉馬給皇后壓驚。皇后可喜歡?”這些東西雖然不過珍寶而已,實則是代替了皇帝的歉意,更昭示了,皇后接下來可能比從前威望更重。
“多謝陛下,臣妾自是喜歡的。”皇后屈膝謝禮,與景夙言對視一眼,景夙言點點頭,走下玉階坐到皇子的座位上去。
景北樓朝着景夙言舉起酒杯,似笑非笑道:“恭喜八弟了。”
景夙言舉起酒杯,朝着景北樓示意了一下,將杯中酒一口飲下,紅脣勾起,看似慵懶,實則莫測道了兩個字:“同喜。”
景北樓臉色當即沉下去,手中酒杯幾乎捏碎。難道景夙言知道,之前那些算計中,也有他推波助瀾的一份?不會,他做得相當隱蔽,手段自認爲沒人看得出來,景夙言不過在詐他罷了!不過,淑貴妃被除掉,欽天監今天起恐怕也要廢掉,下面,他似乎該準備下一粒棋子!
又一場歌舞演罷,皇帝眼睛突然擡了擡,在仍然惶恐的溫衡身上望了一眼,又在衆位嬪妃中掃了一圈,道:“雪貴人何在?”
一個十八/九歲年輕貌美的貴人從下席上起身,一身粉色宮裝坐在角落裡的時候不起眼,然而站起身便會發現她確實是個罕見的美人兒,美得宛如芍藥籠煙,花樹堆雪,甚至讓滿殿的燈火都黯淡下去:“臣妾在。”
餘辛夷目光一閃,脣邊揚起一抹似笑非笑:這雪貴人正是溫家從旁支裡精心挑選培養,新送入宮的美人——溫沁雪。她得到的情報裡,這溫沁雪之所以到十八歲也沒有許給人家,正因爲她早在十二歲便被溫家人選中,隨時準備送進宮替代淑貴妃!而現下,淑貴妃身死,溫沁雪這步事先埋好的棋,正好派上用場!
溫老夫人一顆心終於放回肚子裡,瞥了餘辛夷一眼,眼底皆是嘲諷的冷意!
皇帝手中兩粒羊脂白玉球,緩緩轉動着,微笑道:“雪貴人,即日起,你擢升雪嬪吧。”
溫沁雪明眸一眨,帶着三分欣喜七分感恩,當即跪下謝恩道:“臣妾謝陛下恩典。”
溫沁雪升了嬪位,溫衡溫斷崖對視一眼,眼中交換了一個瞭然的目光。溫斷崖冷冷的盯着餘辛夷,像一條毒蛇盯着獵物。這次可惜了沒弄死餘辛夷,但是……往後機會還多得是!
在座的人各自對視一眼,心下只餘唏噓。淑貴妃才死,陛下就升了美人,真是帝王無情啊。還有些人原本以爲溫家將要失勢,沒想到皇帝又扶持了一個溫家女,真讓人大失所望。
只有餘辛夷一點不失望,因爲,她早就料到了。皇帝就升了溫家女爲嬪,這其中目的有二:一是安撫溫家,防止溫家因淑貴妃之死,心生怨恨;同時這也是一種警告,警告這權勢是帝王給的,帝王高興了可以施恩擢升,不高興了,也可以讓你立即人頭落地!這位看似喜怒無常的皇帝,從來不是什麼無能昏君,反而,他喜歡將人心玩弄於股掌!
餘辛夷看了志得意滿的溫家人一眼,脣畔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別急,剛纔你們給我準備的禮物我受了,下面,我給你們準備的禮物,你們,也得給我受着!
大殿中歌舞昇平,新晉的雪嬪更親自爲陛下與皇后獻舞,一曲雪上舞舞姿嫋嫋,顧盼神飛,一身白色的舞服將雪嬪襯托得美若天仙,而她玲瓏的舞步更如同那冬日飄舞的雪花般,美麗動人。一舞還未完畢,已經龍心大悅。
衆人皆讚歎鼓掌,更祝賀陛下得此佳人,一時間竟熱鬧非凡,彷彿剛纔淑貴妃死於當場之事根本沒有發生過。
大殿之外孫福壽恭敬立在金柱邊,天上紅雨終於停了,可還沒容他緩一口氣,忽然一名三十餘歲的錦衣官員神色慌張的衝了進來,竟徑自要往大殿內衝!
孫福壽立刻上前攔住:“站住,你是何人?”今兒個淑貴妃那出實在鬧得太大,龍顏大怒,纔好緩和些,若是再有人不識相湊上去,保不齊連他都要摘了腦袋!
錦衣官員拿了大理寺的牌子,看了看守衛森嚴的金殿,又聽到到金殿裡傳出的歌舞昇平,立刻焦急的向孫福壽拱手:“請公公代爲通傳,大理寺出事了!……”
待聽完,孫福壽當即臉色有些變了,大理寺怎麼會……這下可如何是好!今晚註定沒得安生了!孫福壽瞧了瞧大殿內皇帝好不容易纔重新緩和的表情,想到此時非同小可,只得咬了咬牙,悄步進殿內走到大理寺卿付左身後,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
大理寺卿當即臉色灰敗,什麼也顧不得,立即起身行禮道:“陛下,皇后娘娘,微臣……家中出了些事,請容微臣先行告退。”
皇帝正攬着雪嬪歡笑飲酒,見着大理寺卿竟以拙劣的理由告退,臉上的笑容瞬間便僵了下去,冷瞥着付左,不喜道:“家中出了什麼事,連皇后的壽宴也不參加了?”
聽到皇帝聲音中明顯的怒意,付左當即惶恐下跪,知道絕瞞不住,只得咬咬牙和盤托出:“請陛下治臣無能之罪,天牢——走水了!”天牢裡關着的都是犯了重罪的皇親國戚或者名門貴胄,在天牢底更關着十一名秋後等待處決的死刑犯,若是逃了其中一個,都是承擔不了的大罪!大理寺這下,要出大麻煩了!
聽到這一句,原本纔將心塞回肚子裡的衆人,再次劍懸樑上!天牢走水,這是自陛下登基以來都沒發生過的事!天牢裡重犯極多,每一個都是極重要之人,逃脫一個便是瀆職的死罪,可這下天牢竟走水了,這可如何是好!若是往常,皇帝最多不悅,但是今日,紅雨在前,淑貴妃鬼胎在後,再加上這起天牢走水案,天——怕是要塌了!
溫大夫人當即倒抽一口氣,手中象牙箸啪的滾落。凌萱——溫凌萱!溫老夫人立刻按住她的手,剋制她的驚慌!
皇帝手裡的酒杯當即用力砸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起身怒聲道:“反了!反了!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大理寺重地竟然走水,付左,你這個大理寺卿到底怎麼做的!”
付左自知今日這無妄之災是頂定了,只得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陛下!是臣無能,求陛下給微臣一個機會,讓臣帶罪回大理寺處理此事,完畢後,臣自當向陛下謝罪!”這是他唯一活的方式,不能出半點差錯!
皇帝氣得渾身冒火,胸口劇烈起伏,靠得最近的慧妃當即給皇帝緩氣,卻被皇帝一把推開:“公孫贊、李修儒!你們現在就跟付左一同去調查此案,抓回逃犯,若有半個罪犯逃脫,你們一起提頭來見!”
刑部尚書公孫贊,御史大夫李修儒立即起身,步入庭中行禮後,與付左一齊領命而去!
整座大殿再次重歸死寂,只是這一次的死寂比上一次更爲難熬!帝王怒,可承受一次,但是怒上加怒,一個不小心,恐怕腦袋要搬掉一大片!歌姬們全部退下,樂師們更是躲得遠遠的,再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唯恐帝王一怒,全部拖出去斬了!
餘辛夷淡淡的垂着眸,看似也在惶恐之中,只是若細細看,會發現她黑亮的眸中沒有絲毫驚嚇,彷彿這一切都在她策劃之中!她略略擡眸,目光落在臉色慘白剛纔差點坐不住的溫大夫人臉上,敏銳的發現,溫大夫人先前短暫的擔憂似乎在想到什麼之後,緩緩平靜了下來,半點都不再擔心溫凌萱!似乎擔憂溫凌萱的生死,早已有了什麼保障!
相比之下,溫衡的臉色卻陡然凝重起來!像是一下看透了什麼!
餘辛夷脣邊的笑容越來越盛,溫衡,果然是頭老謀深算的老狐狸,比溫大夫人那簡單的腦子高明得多!但是,高明又如何,今日這一切她可是與景夙言精心佈置而下,就算溫家手能通天,也再不能力挽狂瀾!
溫斷崖亦是臉色鐵青,咬牙低聲喊了句:“父親!”
溫衡拍了拍他的肩膀,悄然起身,似乎準備悄悄退出殿外,可剛起身便聽到皇子席位那裡,景夙言淺淺笑道:“溫大人怎麼家中也有事要離席麼?若不是的話,還是在此稍等片刻吧,三司共同去處理此案,相信很快便很消息傳回宮。”
溫衡嘴邊兩抹鬍鬚抖了抖,擠出個僵硬的笑來道:“是。”他僵直的膝蓋一點點彎曲,重新坐回席位,但是他那雙精明的眼睛裡,卻閃過一抹陰鷙的暗光!拳頭握得死緊!
老夫人朝着溫老夫人微微一笑道:“對了,貴府溫凌萱小姐似乎還在天牢裡關着呢,希望她不要出什麼事纔好啊。”
溫老夫人臉上的肌肉顫了又顫,最終擠出個極爲扭曲的笑容:“不勞您費心!”但袖子底下,她蒼老的手卻用力掐進掌心裡,像是陷入無邊的惶恐不安之中!
滿殿寂靜,皇帝的臉色黑到無以復加,整座大殿內似乎連呼吸聲都能聽得分明!只有餘辛夷一人,脣邊帶着淺淺嘲諷,靜靜等待接下來要發生的精彩!
景夙言在不遠處看着她脣邊那抹淡淡的笑容,心裡卻是發癢。爲什麼她做壞事時運籌帷幄的表情都能撓到他心底的癢處,讓他有種只想幫着她助紂爲虐的衝動啊怎麼辦!他目光一閃,想及不久前她主動撲過來的那個吻,舌尖在脣邊輕輕一舔。
那一抹小動作,讓一直暗地裡偷看他的那些名門貴女們,都心中抽了一口氣,小鹿亂跳!又是嫉妒,到底八皇子殿下想到了什麼人,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時間就在某些人的淡然自若,某些人的忐忑不安緩緩過去。半個時辰之後,三司回宮,渾身冷汗漣漣,跪下道:“啓稟陛下,走水原因已經查明,是兩名看守天牢的官差打瞌睡,不小心碰倒了燭臺,那兩人已經畏罪自盡。案犯們並無損傷,十一位死刑犯悉數歸案,”
衆人終於又緩下一口氣,然而,出乎他們預料的是——“只是……”
這兩個字,將滿殿的心都吊下來,彷彿丟進油鍋裡一樣!什麼“只是”?這個“只是”到底是什麼?爲何刑部尚書臉色如此怪異?難道,還發生了什麼天大禍事!
皇帝的耐心早就告罄,幾乎是怒氣衝衝的吼道:“吞吞吐吐做什麼!有什麼話說出來!有半點隱瞞不報,朕將你們滿門抄斬!”
大理寺卿後背早已被冷汗溼透,當即叩首,惶恐的大聲道:“死刑犯十一人,十男一女,數目並不曾少,只是其中那名女犯,似乎身份出了差錯!”
十一名死刑犯,其餘十個可能沒人會關心具體來歷,但是那第十一個,在座沒有一個人不知曉。因爲,那第十一名女犯曾經在整個京城傳遍,更讓定國公府差點陷入危機!那就是,定國公府大小姐,用毒物親自毒殺了尚書府大少爺的——溫凌萱!女犯的身份除了差錯,難道是意味着,關在天牢裡的不是溫凌萱本人?那麼又會是誰?
大理寺卿咬咬牙,連連磕頭道:“經過臣與兩位大人共同鑑定,關在牢中等待秋後處斬的女犯並不是溫大小姐溫凌萱,而是一名普通民女!大理寺出此紕漏,微臣自知死不足惜,請皇上降罪!”
付左話音剛落,溫衡渾身繃緊的硬骨頭剎那如一盤散沙般鬆懈!眼睛狠狠閉上!完了!此事,兜不住了!
那一剎那,整個大殿內所有人都撐大眼睛,有些膽小的甚至已經捂住嘴巴。死牢裡關的不是溫凌萱,而是民女,那麼真正的溫凌萱到底去了哪裡?天!定國公府不要命了不成!
皇帝聞聲,一雙龍目立刻撐大,死死的望着大理寺卿,隨即又凝到溫衡身上,極其突兀的大笑一聲:“死牢裡關的不是溫凌萱?哈!那麼真正的溫凌萱在哪裡?”
皇帝的聲音不大,甚至可以說很輕,輕到低沉!他臉上的肌肉抽了抽,目光卻如同劍,不,比那還要可怕!像巨龍張開的獠牙,幾乎恨不得當場把溫衡撕碎!
溫凌萱這案子是他親自過手的,而溫凌萱的死刑更是他御筆親批下的,現下卻來告訴他,溫凌萱被換了,有人頂替她去死,那麼,他這個帝王的威嚴被置於何地!這簡直是藐視龍威,欺君罔上!
溫衡立刻惶恐的跪下,爬到玉階前,老淚縱橫的叩首道:“陛下息怒!微臣不知啊……或許是天牢走水,犯人一時混亂,所以小女丟失……臣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瞞陛下啊……”溫衡的額頭磕得砰砰作響。
然而皇帝卻冷然嘲諷,聲音逐漸提起,到後面幾乎化爲怒吼:“溫愛卿,你是在說朕的三名大臣瀆職,三個人都查不出一個溫凌萱?不如愛卿你親自去查,若是找不出溫凌萱這個人的下落,那你定國公府全都給淑貴妃陪葬如何!”
溫老夫人猛地提了一口氣,幾乎當場昏厥!溫大夫人雙腿發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原本她還在爲早早的將溫凌萱換出來,免於火災而高興,沒想到她的婦人之見,下一刻便現世報!怎麼辦?事情明明做得天衣無縫的,怎麼會這樣!
餘辛夷垂着長長的睫毛,不動聲色的淡淡微笑着。
對溫家來說,還有什麼罪名,比欺君罔上還要重,還要可怕的?!當今皇上最是多疑,還有另一個特點是剛愎自用,最恨別人欺騙,拿三年前的浙江總督來說吧,當年皇帝爲永和公主挑選駙馬,浙江總督爲了得到皇家青睞,便隱瞞不報長子已定親之實,被皇帝欽點爲駙馬擇日成婚,沒想到在成婚前事情敗露,皇帝以欺君之罪將浙江總督全家抄斬!那一案震驚全國。而今天同樣的,只欺君罔上這一個罪名,便能讓定國公府全府覆滅!怎麼樣,溫老夫人,這個我給你們準備的禮物,到底滿不滿意!
溫斷崖更是早就壓下胸口一股血沫,雙腿跪下膝行到玉階前磕頭:“請陛下明察,溫家絕對沒有膽子欺君罔上啊,陛下!陛下——!”
心裡卻如同荊棘般攪動着,溫凌萱被換掉的事,只有他們定國公府知道,換得神不知覺不覺,可是誰曾料到天牢竟然會突然走水!而且選在今天這樣一個日子裡!他下意識裡覺得有人在暗中下了圈套!挖了坑要埋葬他們整個溫家,但是是誰這麼大的膽子!難道是餘辛夷?不,不可能,她一個小女孩,怎麼會有這樣大的膽子,這麼深的籌謀,還有這麼大的能耐!
溫斷崖心下想不出任何東西,只能不停磕頭,心裡乞求着溫凌萱不要被找出來!只要溫凌萱不出現,那麼就算皇帝懷疑,也絕不能就這樣治他們溫家的罪!
然而——
就在此刻,只見大內總管孫福壽領着一個人進來,擡眼小心察了皇帝的顏色,些許遲疑道:“陛下……溫小姐求見。”
聽到“溫小姐”這三個字,殿內所有人都震驚的擡起頭,眼睜睜的看着孫福壽身後,穿着一身粉色錦衣的少女臉上還帶着喜色出現,朝着臉色古怪的皇帝行禮道:“臣女叩見陛下。”
溫衡眼前一黑,像被人一悶棍從天靈蓋上狠狠打下來,腦中只有一句話: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幾乎衝上去一巴掌扇飛了溫凌萱,怒吼道:“孽障,你怎麼會在此?!”完了!完了!他溫家百年基業,數十載籌謀,今日怕是要完了!而這一切都怪這愚蠢的逆女,還不如就讓她被一把火燒死!
溫凌萱剛進殿就扇了一巴掌,整個人都懵了,訥訥的開口道:“父親……不是您派人傳話說陛下召見我,要赦免我的罪麼?”
她半個月前被父親從天牢裡換出來,然後一直藏在偏僻的莊子裡,還有十幾個下人看着她,不准她踏出莊子半步。她簡直悶得想死,幸而今日父親派人過來接她進宮,還說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壽辰,他求了皇上赦免她的罪。她趕快上馬車進宮,一路上無比激動。以爲很快就能被赦免罪過,那麼她又是那麼高高在上的溫家大小姐,再也不用東躲西藏!可是,爲什麼一進宮就被打了一巴掌,而父親的目光,簡直想要殺了她一樣!
溫凌萱這時候才感覺到不對勁,四周看了一圈,竟發現所有人都震驚詫異的看着她,而皇帝看她的眼神尤爲古怪,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她下意識的膝蓋一軟,已經臉色慘白的跪在地上,捂着腫起的臉頰張了張脣,卻是一個字說不出來!
怎麼回事……誰能告訴她到底怎麼回事!
景北樓掃了地上跪着的茫然無措的少女一眼,輕蔑的一笑:原本定國公府形勢雖然不大好,但也不到必將被治罪的地步,可惜這愚蠢的溫凌萱一出現,好好的一盤棋都完了!果然女子還是不要太愚蠢的好,否則便是禍害全家!只是——景北樓目光緩緩轉移到餘辛夷身上——連他都沒想到,餘辛夷這些棋會步得這樣深,一步步的簡直是誠心將溫家送入死地!這樣的手段,就連他,都覺得可怕!
餘辛夷敏銳的看到皇帝森冷的目光裡,氤氳的滿滿是殺意,脣邊揚起一抹清淺的笑。溫凌萱這最後一步棋也到位了,正好,她要開始將這最後一軍了!她早在聽聞溫衡主動進宮,請皇帝將溫凌萱賜死時,便預料到了這一切!憑她兩世對溫家人的瞭解,定國公府是最護短的一類人,溫凌萱雖然犯了大罪,但作爲溫家唯一的掌上明珠,溫家人怎麼也不會眼睜睜的看着溫凌萱被砍頭!所以,他們一定會有所行動,最好的辦法就是換人代死!
其實,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貴族之中子孫犯事後爲保子孫一條命,便暗地裡收買衙役換人代死,這代替砍頭的便稱爲白鴨,通常一隻白鴨不過五十兩到一百兩的價格,然而這區區一百兩銀子卻能養活窮苦人家五年十年。對於貴胄們來說最高貴的莫過於他們那條命,同樣對窮人來說,最卑賤也不過人命!
但是她要關心的是,如何把這個罪證送到皇帝面前!
定國公府的勢力實在太大了,她一個小小臣女如何能將此事捅到皇帝面前?就算捅到皇帝面前,而皇帝會不會信?或者認爲她居心叵測?任何人的說辭都沒有皇帝親眼看見來得有效!所以,她不得不借助這場大火!在景夙言的幫助下一把火燒了天牢,更將此事燒到皇帝面前!讓他親眼看着,定國公府是如何欺騙他的,定國公府是怎樣不把他放在眼裡!這樣直接的刺激,才最能激怒皇帝,讓皇帝下定決心要斬除定國公府!
而三司們更是幫了她一個大忙!今日先是一場鳳身鬼胎的禍事,將文武百官都嚇破了膽,再緊接着天牢走水,龍顏大怒!這樣一來,三司全部去處理此案,就算礙於定國公府,但是這個檔口上自己的腦袋懸於樑上,要麼定國公府死,要麼他們死,三司絕對知道如何抉擇!所以三司會查,而且會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最後將事情一點不漏的彙報會皇帝!
而皇帝是最愛面子的人,溫家人被當着文武百官、皇親國戚的面,揭露出來愚弄皇上,這簡直是逼着皇上追究過錯!
果然,皇帝臉上的笑意更深,然而任何人都看得出來,皇帝的憤怒也越來越重,已經怒到臉上肌肉顫抖的地步,抓起旁邊一隻酒壺就用力砸向溫衡:“溫愛卿,你還真是朕的好臣子啊!欺上瞞下,半點不把朕放在眼裡,你是不是想造反!”
溫衡躲都不敢躲,當即被砸得頭破血流!待聽到“造反”二字,渾身血都流盡!任何罪名都還有餘地,但是涉及“造反”二字,便是溫家上下上萬顆腦袋都不夠砍!
溫斷崖當即站出來,連連磕頭,磕到額頭滴出血來:“陛下!此事與家父無關,是臣……臣膽大包天,不忍親妹妹赴死,於是做下此等錯事,請陛下賜罪!”溫衡不能倒,現下老國公還在軍中,溫衡一倒,就等於半個溫家就完了!所以,這個罪只能他來擔!
若是平時,皇帝或許還多少體恤定國公府一些,只是今日,恨不得將溫家上前全拖出去斬了!他冷冷笑道:“是啊,朕這個天如何容得下你!既然如此膽大包天,那麼來人!把溫斷崖給我拖出去斬了!”
若是平時,皇帝或許還多少體恤定國公府一些,只是今日,恨不得將溫家上前全拖出去斬了!他冷冷笑道:“是啊,朕這個天如何容得下你!既然如此膽大包天,那麼來人!把溫斷崖給我拖出去斬了!”
皇帝說到最後就連“朕”都忘了說,單一個“我”字,即可表明龍顏絕然大怒,不僅對溫斷崖動了殺心,就連溫家,也成了他的眼中釘!
溫凌萱徹底被嚇傻了,癱倒在地上渾身發抖,至今腦子裡還一片混沌不知道到底怎麼一回事,但是腦子裡只有一句:完了,她哥哥要完了!而她哥哥如果被斬首,那麼作爲罪魁禍首的她,必然也保不了這條命!
溫衡驚恐萬狀,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可是看都不敢看溫斷崖一眼,咬了咬牙縱淚道:“犬子有罪!臣教子無方,臣有愧於陛下啊!”
這個時候他不能求情,每求情一句就是把定國公府百年基業往刀口上扔!但是他的兒子,引以爲傲的兩個兒子之一的溫斷崖,難道他要親眼看着被送進斷頭臺嗎?他腦中已經猜測出,定是有人暗中搗鬼!而且這人一直暗中派人觀察定國公府的一舉一動。精心籌謀出今日這場禍事!先是在天牢裡放了一把火揭露出溫凌萱被調換之事,再是冒他的名把癡傻的溫凌萱引誘進宮,讓他們罪證確鑿!若是給他時間,哪怕只要半天的時間,他都能查出一點蛛絲馬跡,揪出幕後到底是何人搗的鬼,但是奈何沒有時間!金殿之上,龍顏盛怒之前,他束手束腳,除了認罪求饒之外,竟沒有半點辦法!到底是什麼人,有這天大的本事敢動他定國公府的根基!溫衡心裡閃過餘辛夷的臉孔,然而他仍是不信,那麼個小丫頭能有這樣的能耐!
劉閣老連忙道:“陛下!少將軍兄妹情深,一時做錯事,但念在他爲陛下征戰多年的份上,懇請陛下三思啊!”
禮部尚書胡爲巖亦站出來爲溫斷崖說情:“是啊陛下!定國公府一門忠烈,幾代爲我鎏國立下汗馬功勞,還請陛下網開一面吧!”
而溫斷崖此刻跪在地上,額頭鮮血直流,掌心狠狠捏緊,心中只餘下三個痛恨萬分的大字——餘、辛、夷!別問他如何知道的,他就是感覺到除了她沒有其他人!這個惡毒心腸的女人,他早就說要儘快弄死她!越早越好!可父親偏偏說稍安勿躁!若是之前就暗中將她處置了,也不會有今天這場殺身之禍!
就連景北樓也站出來道:“父皇,少將軍年少魯莽犯下此等錯事,必不能輕饒的。然先前少將軍爲父皇效力,打退山東匪寇,驅散吐蕃來犯之兵,種種功勞與今日之事也該功過相抵。父皇您是古今最盛名之仁帝,體恤仁厚,文武百官天下萬民無不感恩戴德,兒臣斗膽請您寬大爲懷。否則,朝中大將往後如何再敢爲我鎏國出生入死?求父皇三思!”
看到景北樓也出來爲溫斷崖說話,餘辛夷眼底一抹重重嘲諷!景北樓此人,她花了兩輩子才瞭解到,最是無利不起早!他肯爲溫斷崖說話,必是看中了定國公府的勢力,想要趁機拉攏定國公府,獲得溫家的支持。但是,那也要看他今日到底能不能得了這個好兒!
殿內陸陸續續又有幾名重臣爲溫斷崖求情,景北樓雙手握拳立在殿上,保持着懇請低頭的姿勢,脣畔卻有一抹幾不可查的笑容,眼睛瞟了瞟溫家人,只見溫老夫人、溫斷崖,就連溫衡都對他感激的點了點頭。在站出來之前,他就知曉若這個時候他幫一把溫家,那麼定國公府的勢力今日後定要向他傾倒!他景北樓今日就來賭一賭,賭輸了至多不過被皇帝責罵幾句,若是賭贏了,那麼他就有了定國公手中二十萬兵馬!
陸陸續續求情的官員站了十幾位,幾乎將殿前站滿,皇帝原本盛怒的表情,也從景北樓求情後開始冷靜下來。
餘辛夷輕輕搖了搖頭,皇帝除多疑、易怒,還有一個缺點就是容易被動搖。而現下,顯然他已經鬆動了。其實溫凌萱的性命在皇帝眼中根本不算什麼。皇帝怒就怒在定國公府敢欺瞞他!她剛纔利用的就是皇帝那一剎那的憤怒,可現在皇帝明顯已經冷靜下來,開始猶豫了。
她下意識的往景夙言那裡掃了一眼,卻見景夙言依舊四平八穩的坐着,朝她遞過去一個稍安勿躁的微笑。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無言的皇后幽幽開口道:“少將軍一時護妹心切,做下此等糊塗事,雖法理難容,但情理上倒是可以體諒的,這說明溫大人教子有方,兄妹情深吶。”
在場的溫家人以及溫家一派,眉心都動了一下。景北樓的臉色卻突然一沉,彷彿已經洞穿皇后想要說些什麼!
卻聽皇后繼續道:“且少將軍跟隨老國公南征北戰,爲陛下立下汗馬功勞,若是陛下您直接下令斬首,溫老國公那兒怕是不好交代啊……”
皇后看似是爲溫家求情,但她越說下去,皇帝的臉色竟越是難看!仿若心底最硬的那根刺被戳中,讓他如鯁在喉!“交代?”皇帝臉上露出扭曲的表情,剛纔偃旗息鼓的怒意再次滔天而上,他冷笑道,“朕的命令,難道還要向一個臣子交代!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當朕的天牢是他溫家的私牢不成!誰都別再勸朕,誰再多嘴一個字,同罪處置!”
皇帝的手一掌用力拍在龍椅上:“來人!孫福壽你還在等什麼!把罪臣溫斷崖給朕拉下去,就在城門口斬首示衆,還有溫凌萱!也用不着等秋後處斬,一起處死!現在就拖出去!”
看着涌過來的錦衣衛,溫衡心中一悚,渾身血色盡褪,他心念一轉,痛哭流涕道:“臣教子無方,養女無德,臣萬死難辭其咎,辜負陛下的恩寵!臣自知罪不可恕,只能親自爲陛下除掉這對孽子逆女!還請陛下成全!”
說着,竟見他猛地抓起地上的劍,在衆人震驚的目光下,一劍朝着溫凌萱狠狠刺過去!溫凌萱震驚的撐大了眼睛,嘴巴里似乎要喊父親,心臟已在剎那間被刺穿。
“溫愛卿!”皇帝幾乎是立刻大喊出聲,但是溫凌萱只噴出一口滾燙的血液,濺了溫衡一頭一臉!當場,命喪劍下!
“萱兒!”溫大夫人立即倒抽一口氣,眼淚嘩啦啦的滾落下來,已經搖搖晃晃的昏死過去。溫老夫人更是狠狠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