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這些人頓時難堪至極的臉色,餘辛夷冷笑一聲,將那隻玉鐲用力砸在紅緋面前,提聲呵斥道:“紅緋,你說你特意仔細瞧了是兩朵合歡花,現下你又該如何交代!莫非也是記錯了不成!”
紅緋眼前一黑,彷彿十八層地獄烈火已經在向她招手!餘辛夷婉轉一笑,若三春海棠在彈指間倏然開放,但此時的氣勢卻如萬壑雷般聲聲震耳:“可巧了,今兒個記錯的人可真不少!母親,你說是也不是!”
這個巧字像一個巴掌毫不客氣的甩在溫氏臉上,面對着四周暗暗投過來懷疑的目光,這一刻溫氏簡直恨不得撲過去把餘辛夷當場掐死纔好!
餘辛夷卻繼續道:“父親,這丫鬟言語裡自相矛盾,分明是爲掩飾她毒害主子的大罪,而誣陷我的名節!請父親派人搜她的身,搜不到銀錢,也必能找到她貪墨的贓物!”
餘懷遠最恨奴才吃裡扒外,立即怒聲道:“管家!搜身!”
當着餘懷遠的面,沒有敢暗中做手腳,很快便將紅緋身上搜遍,除幾件首飾外更有一塊價值不菲的玉佩,但絕不是紅緋這等丫鬟可以買得起的!
她纖細的手指抓起那塊玉佩,好奇的望向溫氏:“這塊玉佩看着似乎是母親那裡的東西,怎麼會在你身上搜到?母親,這可奇了……”
滿院子的人都冷抽一口氣。餘辛夷淺淺笑起來,眉目如畫,耀眼如日光!最後一句話輕輕淺淺,意猶未盡,卻讓溫氏臉色刷的變了!這塊玉佩是她爲收買紅緋所以賜下的,可她從未想過竟然被餘辛夷知曉,更拿出來做文章!現下她該如何解釋,她的玉佩卻在紅緋的身上被搜出來?
而院中衆人看着這一場,皆露出詫異的神情。三房張氏眼珠子一轉,忽然笑起來:“呵呵,紅緋乃大小姐貼身丫鬟,斷沒有離開莊子回府的道理,那她又是如何得到這枚玉佩的呢?大嫂你看,這還真真奇了呢。”
隨着張氏的話,餘懷遠一雙虎目登時怒瞪,溫氏險些當場色變!餘辛夷這個小賤人,故意給利用這個玉佩給她下套!偏還有三房張氏從中挑撥,若是紅緋完完全全的交代出來,到時候牽扯出她這一場算計陷害,餘懷遠會休了她!
不,不能留!這個叫紅緋的丫頭,必不能讓她再多留在這世上一刻!
溫氏狠狠一咬牙,立即上前道:“好啊!偷大姑娘的東西不算,都偷到我這裡來了,那平日裡該貪墨了多少錢財!這丫頭的確吃裡扒外謀害主子,更險些壞了大姑娘的名聲,罪不容誅!來人,立刻捂了嘴拉出去杖斃!”
“夫人!求您——”紅緋驚叫了幾聲,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已經被人堵住嘴巴拖了下去,只聽到一聲聲木棍砸在肉上的聲音,聽得人心驚肉跳。
沒幾十下,紅緋很快便嚥了氣。餘辛夷冷冷的看着,並不心軟。前一世若不是紅緋,她可至於落到最後那步悽慘田地!正是因爲她做慣了好人,所以人人都來欺她壓她,這世她再不做好人!解決了一個,還剩下一個!
餘辛夷回頭,朝着剛緩過一口氣衆人道:“既然紅緋已經證實勾結賊人意圖害主,那咱們再繼續問問周瑞,好叫母親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周瑞!你方纔說這二百兩銀子是你二人存了整整八年,好容易存到的。是也不是?”
紅緋被杖斃,周瑞的心已經散了,嚥了咽喉嚨只剩下強撐一口氣道:“是。”
餘辛夷目光似劍:“那我問你,這麼一大筆銀子旁人必得尋個地方仔細藏了,你焉何有將全身家當帶在身上的道理!”
周瑞頓時噎住。院中衆人議論紛紛,二百兩銀子對奴才們來說幾十年都難存到,這周瑞卻隨意放在身上,若無問題誰能相信?
周瑞撲通跪下,早已冷汗涔涔道:“是幾日前婆娘將家中存了八年的碎銀交給奴才,讓奴才去錢莊一併兌了整銀,是以才放在身邊……”
“好,很好。”聽着周瑞的話,辛夷忽然一笑,人不怕聰明就怕自作聰明,你自尋死路便怪不得別人!餘辛夷目光倏然一凜,“那到底是哪一日,哪個時辰,在哪個錢莊兌的銀子!”
周瑞家的一時竟胡謅不出:“這……”餘辛夷卻絲毫不放,步步緊逼:“我曾聽開錢莊的朋友說過,京城所有錢莊在鑄整銀的時候,都會在自家銀錠上做一個暗記,外人是無論如何都看不出來的,但是錢莊中人卻能一眼辨明,官府往往利用這一點破案。且銀莊生意最是謹慎,每筆生意什麼時候做的,多少金額,與什麼人做的都會有記錄。我們絕不用擔心找不到存根,更不用擔心他的記性會像紅緋一般!好了,周瑞你現在告訴我,你到底是哪一日,在哪個錢莊兌的銀子!”
周瑞抖如篩糠,步步後退:“這……奴才抓緊時間回來辦差,就隨便找了一處近的錢莊存的,至於什麼時間,忘,忘記了……”
辛夷面色驟冷:“原來周瑞你兩口子這麼有錢,兩百兩銀子的事說忘就忘!我看哪裡是忘了,分明就是你們在撒謊!這樣欺上瞞下,膽大包天迫害主子的奴才,母親,您說是否也理當杖斃!”
溫氏心頭一窒,渾身氣得哆嗦。周瑞並他婆娘,兩個一起跪下,痛哭流涕道:“求老爺,夫人饒一命,奴才一時糊塗……”
餘懷遠也看出些蹊蹺,鐵青着一張臉,鬍子都氣得翹起來,呵斥道:“我餘府裡竟然養着你們這樣一羣狗奴才!管家,杖責一百,打死不論!”
餘懷遠一發話,溫氏再想攔也攔不住。周瑞家的當即嚇得兩眼一翻昏過去了,而周瑞亦是癱倒在地,嚇傻了,嘴裡只曉得念着:“夫人救我,夫人救我!”
溫氏別過臉,不忍看他。餘惜月出言道:“父親,今天已打死了一個,再打死一個恐傳出去,壞了我們餘府寬宥下人的美名。姐姐,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麼,何必害人性命呢?”
餘辛夷看着她那張僞善慈悲的臉,冷笑。真是厲害啊,既保了周瑞性命,又暗諷了她餘辛夷心狠手辣。餘惜月,你還有什麼是藏着沒施展的,我等着!
餘辛夷以帕拭淚,款款道:“二妹,我知曉你是最心善的,但你可曾爲我想過,若不是僥倖得賴三公子襄助,可能我現下已被這等惡奴合謀害死。如今好不容易真相大白,卻容惡僕繼續囂張,難不成是要姑息養奸麼?二妹,我是你姐姐啊……”演是嗎?她餘辛夷也不是吃素的!
餘惜月臉色一青,不敢再多話。若她再說,反倒落下個不顧親姐,偏幫外人的壞名聲。幾個家丁扛着板子重重的打在周瑞身上,一下一下,打的周瑞殺豬似的嚎叫起來:“啊……夫人……夫人幫我啊……三公子……您幫我說句話啊……我說了,我什麼都說……其實昨日夫人跟賴三公子……”
終於開口了是嗎?辛夷脣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好,還不算太蠢,我最喜歡你這樣的聰明人,否則,我還真沒法子對付你呢。
“吱呀”,忽然賴侯勇的房門開了,只見他頂着一頭的傷一陣風似的從裡面衝出來,搶過家丁手上的板子,劈頭蓋臉的打在周瑞身上。
“賴三……啊!”周瑞驚恐的瞪大眼睛,話還未說完,只見那根板子一下劈在他後腦上,緊接着再是幾棍子,他慘嚎一聲,紅白相間的液體濺了一地,沒一會兒就沒氣了。
整個院子滿皆惶恐。賴侯勇丟了板子,朝着辛夷諂媚央求道:“就是這狗奴才吃裡扒外,意圖害主!早該打死!餘大小姐,且消消氣,以後再沒人敢欺負你。”
餘辛夷目光一掃,如寒針似的刺在賴侯勇身上,賴侯勇一縮,忙膽怯的退回了房,再不敢惹辛夷半分。餘辛夷明眸一轉,朝着旁邊臉色發白的餘惜月,淺淺笑道:“惜月,沒忘了咱們的那個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