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餘辛夷豈會讓他輕易得逞?兩個人在狹小的牀上,竟然交鋒起來,誰也不讓誰,餘辛夷招招生風,而景夙言似是顧及着什麼似的,反而落了下風。
餘辛夷在他肩上用力一砍,沒想到景夙言並沒躲開,反而讓她摸到的是一片腥溼的黏膩。身側的男子,突然發出一聲沉悶的哼聲,像是忍受着某種疼痛,苦笑道:“別打了,今天有些受不住……改日再給你當沙包。”
那股血腥味!餘辛夷心電急轉,忽然眯起眼睛道:“你去了沿海?”
景北樓按住傷處皺起眉心,忍了片刻後才緩緩舒展開,淺笑着,頗有興趣的問道:“你如何知道的?”
餘辛夷淡淡道:“猜出來的,最近朝中最大的事莫過於胡慶案。胡慶雖然被滿門抄斬,但是他所犯的案子卻是錯綜複雜,先是參與江南鹽課舞弊,再是與海盜勾結,殺岸邊良民冒充賊寇,以充功績。這兩件中,第一件盤根錯節,非一夕可解決。那最有可能的便是第二件,你去了沿海,去收拾胡慶留下的殘局!然而胡慶雖死,但江浙總督卻還在,軍權在他手中,怎可能輕易移交?你唯一的辦法就是派人暗殺!但是,似乎你失敗了?”
一條條一件件竟被猜測得無比詳盡,又無比準確。景夙言眼中先是驚異!滿眼的驚異!隨即轉爲無盡的驚豔!
這到底怎樣的女子啊,如此的美貌,卻還有這般無人可比的聰慧,絲毫不下於男子,不,他說錯了!這樣的餘辛夷甚至連男子都狠狠的比了下去!
餘辛夷直接忽略了他眼中的光芒,繼續啓脣:“我可以告訴你解決之法。”
景夙言眸中閃過一絲疑慮:“但是有代價,你是不是想說這句話?”以他對餘辛夷的瞭解,這個丫頭絕不是良善之輩。
餘辛夷彎起脣角,眸子閃亮如星,嫌惡的看着面前的男子:“沒錯!代價就是,今後別再我面前出現!”
被她狠狠一噎,景夙言竟差點被逼得一張俊臉漲成豬肝色,望着她的笑顏,死死的吐出三個字,似乎從牙縫裡擠出來一般:“你真的如此厭惡我?”他千里夜奔而回,剛入京城第一件事便是來尋她,沒想到一顆熱心卻送進冷水裡。
餘辛夷毫不猶豫,甚至斬釘截鐵的說道:“是!”
景夙言恨得牙癢癢,賭氣一般說道:“那好!我就不聽了!”然後繼續把頭埋進她的肩窩裡,當那隻慵懶的狐狸。
什麼?餘辛夷皺起眉頭,從來未見過這樣不按常理出牌之人,身爲皇子,他難道不應該爲奪嫡而苦爭功績,以謀上位麼?就如同景北樓!還是……不,她絕不信,在他心裡,她比皇位更加重要!
她咬了咬牙,道:“既然你不聽,那麼我們更沒有什麼好談的了!八皇子,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請滾吧!”
一字一句,還真是咬牙切齒啊,若是旁人恐怕早就被她激怒了,可她碰上的,偏偏是他景夙言!景夙言淺笑一聲,薄薄的紅脣在她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帶着一絲黯啞的聲音,簡直曖昧如妖:“不,我們可談之處極多……”
那脣瓣,與她的耳若近若離,似乎再近一毫便能觸碰而上,在這樣的夜晚,顯得尤爲曖/昧。
餘辛夷的心臟忽然微微震了一下,隨即用力按在他傷口上,冷聲道:“我不想在我的房裡殺人!”
傷口被重重按住,她以爲景夙言會退開,沒想到相反,他竟然一口咬上她的耳垂,將她付諸於他的痛,悉數交還於她!痛,一樣的痛!剎那間,竟彷彿有連成一體的錯覺!
這人,到底想如何!餘辛夷心底突然抽出一種極厭惡之感。她厭惡,厭惡這種被他糾纏的感覺!厭惡,厭惡這種他刻意製造出來的曖/昧!
她一巴掌用力扇在他臉上,卻被他躲開。景夙言擡起頭,黑暗中,那雙墨玉般的眸,亮得如同那滿天星辰!似乎整個蒼穹都盡收於他眼底!
正在劍拔弩張之時,他突兀的說道:“我們合作吧。”
還真是卑鄙啊!想用這種話題,化解她剛纔的怒火麼?餘辛夷冷聲道:“我爲何要跟你合作?”
景夙言不假思索的彎起脣,彎彎的眼中,一笑傾城:“你要對付你的繼母,要對付淑貴妃,同時——你不喜歡我四皇兄,不是嗎?”
被他發現了!發現她景北樓的恨意!餘辛夷冷漠一笑:好一個八皇子,果然一顆七巧玲瓏心!只是:“我爲何一定要選擇你?”
景夙言卻道:“或者,你有更好的合作伙伴?”
餘辛夷眯起眼睛,冷冷的觀察着這個彷彿置身在迷霧之中的八皇子,直到半晌之後,她才徐徐開口,聲音冷漠得如同寒冰。但是,這已經足夠景夙言欣喜,因爲她既然肯開口,那說明已然答應!
據她所知,江浙總督乃景北樓一系,以景北樓的心胸,怎麼可能將江浙要地拱手送於他人?所以……餘辛夷的聲音有些發冷:“一,殺了江浙總督的父親!他父親一死,他必定要丁憂三年,不得不暫交兵權。”
聽到此,景夙言眸中陡然迸發出一抹驚豔,她的想法竟與他不謀而合!如此毒辣,但確是最快速也最佳的方法,只是……他輕輕啓脣道:“江浙總督固然有錯,但是他父親又何罪之有?”
餘辛夷卻笑了,笑得頗爲諷刺,黑夜之中,她那雙明眸就如同夜晚舞動的螢火蟲,發着幽幽的冷光:“那我問你,那些被無辜殺害的漁民又有何錯?他們一輩子辛勤勞作,捕魚養家,本該活得簡單知足,和樂融融。卻因爲某些人的利益,一夕之間成爲刀下亡魂,連一句伸冤的話都呼喊不出!還要被冤枉爲海寇!而他們在外的親人回到家鄉卻發現家鄉成爲一片血海,親人無辜喪命,而他們自此孤苦無依,再無依傍!他們又何錯之有!”
上一世臨死之日她便懂了,這天下從來不是完全公道之所,她曾傻了一世,到頭來才發現自古賢良無用!你若不狠,便成他人俎上之肉!
既然賢良無用,她便寧可成魔!
有第一,那麼:“第二呢?”
“第二,江浙三萬守軍,自今年起,與西北兵輪崗,趁機剔除江浙軍中毒瘤,同時西北軍驍勇善戰,與海盜一戰必能得勝,以此震懾海盜,幾年內再不敢進犯!”
景夙言瞬間竟差點難掩心頭的激動:“你真是……真是一個寶貝。”是的,寶貝,這天下最珍貴的至寶!
懷中的柔軟帶着淡淡的香氣,似從骨頭透出,美人他見多了,然而她卻是第一次,屢屢讓他刮目相看!不,或許從第一面起,第一面見到這道狠辣而特別的麗影,便已不自覺追逐她的身影。餘辛夷,這三個字彷彿就是個漩渦,漩渦之中黑暗得看不清底,卻能讓人心甘情願的栽倒進去。
四目相對,餘辛夷眸光平靜淡漠一如既往。景夙言眸底清澈,眸光微微涌動着莫名的波光。美,她真美……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並不是沒有女子送上門,只是她卻是第一個,並不需要做什麼,便讓他心裡一陣陣火熱翻滾……
什麼?他竟然!餘辛夷的耐心早已告罄,一字一句,帶着濃重的火藥味,低斥道:“已經說完,現下,請你立刻、馬上,從這張牀上滾下去!”
景夙言忽然扁扁嘴,滿眼受傷的說道:“辛夷,你真是太不解風情了。”
餘辛夷冷笑一聲,道:“八皇子若想要風情,那便來錯地方了,尋芳樓裡三千柔情靜候八皇子採擷!”
景夙言眨眨眼,突然驚喜道:“你是在表示,你吃醋了?”
吃醋?餘辛夷只覺得這兩個好笑得要命!她壓抑着心頭的怒火,冷冷嘲諷道:“若你死了,我情願喝一整壇醋!”
景夙言爲難的皺了皺好看的眉頭,“看來,爲了不讓辛夷喝一整罈子醋,小王只能努力跟你白頭到老了。”他把頭深深埋在她頸間,貪婪的感受着懷中柔軟馨香,彎起的紅脣裡,勾滿了狡黠。
無恥至極!無賴極品!
餘辛夷一雙眸子裡幾乎要噴出火來!咬牙道:“你什麼時候滾!”別動怒,跟這種生氣簡直是浪費自己的時間!
景夙言眨了眨那雙璀璨星眸,扁起嘴像受傷的小動物一般,撒嬌中帶着一絲祈求:“一炷香,一炷香之後我就走,你看,我受傷了。”似乎只要她不答應,他就會變本加厲的死纏爛打下去。
餘辛夷,她可以對付溫氏的惡毒算計,可以對付餘惜月的矯揉造作,可以對付景北樓的虛僞陰險,可以對付淑貴妃的故意刁難……唯獨對付不了他的死纏爛打!
心中幾乎要被懊惱逼迫的發狂,再也懶得這種暖味的姿勢糾纏了,餘辛夷狠狠的咬了咬牙,然後猛地張開眼睛,眸中閃過一絲很辣的犀利,擡腳!用力!
景夙言一時鬆懈,竟沒有多加防備,“唔!”的一聲發出吃痛的悶哼,整個人被踢下牀去,好在反應極爲靈敏,掌上順勢一拖,單膝跪在地上,還不至於太過狼狽。只是感覺到肩頭刀傷處再次裂開……
捂住肩頭的猩紅,景夙言苦笑的搖了搖頭:剛纔似乎他過火了,觸犯到她的底線了?罷了,想撬開她的心,不急在一時。
景夙言輕輕打了個響指,下一瞬便見一道紫色身影,似鬼魅掠出,恭敬的跪到景夙言身前:“主子。”
“既然你不歡迎我,就先走了。寒紫就留下來幫你。”
“我不需要。”她並喜歡身邊有人監視一舉一動之感,更何況,是景夙言的人!
景夙言彎起嘴角,月色之中勾起一抹無情的笑意:“如果你不要,那便殺了她。無法得到主子信任的暗衛,便沒有存在在這世上的意義!”
寒紫臉色一白,卻沒敢發出任何異議。
呵!用這個來威脅她?別忘了她餘辛夷最是無情狠毒,別人的性命與她何干?餘辛夷在寒紫身上輕輕掃了一眼,以不下於景夙言的冷酷道:“那便自裁吧。”
寒紫渾身一震,拳頭用力捏緊,有些不可置信,這樣美的少女卻有着這般無情的心。然而暗衛的天職便是尊崇主人的命令,主人不需要她,便再沒有活下去的意義!
她咬了咬牙,抽劍出鞘,銀刃似霜,毫不留情的刺向自己的喉嚨!
就在利刃即將割破喉管的剎那,餘辛夷狠狠的瞪着景夙言的笑臉,轉身拂袖拍上門道:“慢着!你留下吧。”
一扇門外,景夙言狡黠的笑着,樂不可支:她是冷情冷心,然而在那冷酷的面具之下,卻有着一顆,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柔軟的心。
餘辛夷,你註定要屬於我的,咱們,等着瞧吧!
——
翌日,自老夫人房裡請安出來。
餘懷遠忽然將她喚道書房之中,在這個幾乎算得上陌生人的大女兒身上掃了一圈後,徐徐說道:“辛夷,你準備一下,明日春獵盛宴與我一同參加。”
餘辛夷詫異道:“我陪同?”春獵盛宴乃皇家每年兩次大型狩獵之一,能榮幸參加者除了皇家子孫之外,便只有侯門公府,餘府雖爲一品宅邸,然而女眷之中除了剛賜婚與三皇子的餘惜月外,她並沒有這個資格參加!
餘懷遠眼中閃過一絲猶疑:“是,旬國舞陽公主特向聖上請求,讓你陪同。”
舞陽公主?
她腦中刻畫出那道火紅色,驕傲放肆的身影,心底生出一抹疑慮:舞陽公主特命她前往,看似是無上殊榮,實則恐怕是……爲了報上次羞辱之仇!
但好端端的,她怎會想起自己這號人物?
她若退卻,便是對皇上的不敬!看樣子,她好像是不得不去了麼。那麼,她就去好好欣賞下,舞陽公主爲她準備了哪些精彩的節目!
轉身回房,身後餘懷遠略帶猶豫的聲音傳來:“辛夷,小心些。”
這算什麼?關心她麼?餘辛夷簡直哭笑不得,她要不要爲之感動涕零呢?他餘尚書終於注意到他還有個親生女兒了?不,太遲了!就算他是真心,那也來得太遲!遲到的東西,哪怕再好,她也不要!更何況——
餘辛夷冷冷一嘲:她的父親恐怕重視的是,他無能的大女兒似乎,可堪利用。
辛未年四月廿八,皇家春獵,全城戒嚴,洪武大道上千官兵嚴防,黃色鸞帳,並各部錦旗綿延數十里。三千錦衣衛簇擁守衛之下,龍攆爲尊,皇后因不適在宮中養病,其後皇子王孫、並一干官員及其家眷乘着馬車浩浩湯湯前往紫霞閃皇家獵場。更有宮婢、太監及太醫更隨。從頭至尾,彷彿一條綿延長龍,端的是皇家氣派。
遠離皇城,馬車外青山綿延,白芷趴在窗邊目不轉睛的看着,極爲興奮,不住的嘰嘰喳喳。餘辛夷隨意的翻閱着手中書籍,被白芷感染得心情也頗佳,到底是十幾歲的小丫頭,單純得很。
到了營地,上千頂帳篷已經紮起,從馬車上下,剛好同時前一輛馬車裡,餘惜月跟餘子俊亦下了車,與餘辛夷打了個照面。
餘惜月故作驚訝的撐大那雙水眸:“原來大姐也來啦,我還以爲身後跟着的馬車裡是家中婢女呢,沒想到是大姐呢。”
餘辛夷不動聲色的看着她演戲,以爲她不知道麼?舞陽公主突然想起她這麼一號人物,到底是何人動的手腳。
餘惜月卻依舊巧笑倩兮,天真一派單純無辜:“大姐,這幾日你可要玩得開心哦。”
餘辛夷彎起嘴角,回以溫和一笑:“一定。”
剛進營帳,白芷立刻就豎起眉毛,失聲怒道:“大小姐,這也太欺負人了,這樣的帳篷能住人麼?二小姐與大少爺的帳篷,只比皇子公主們的規格低一等,而咱們分到的帳篷,簡直跟宮女侍衛們的差不多!這明擺着輕視小姐您!不行,我去叫人給咱們換一頂帳篷!”
太過分了!把小姐跟宮女們的帳篷安排在一起,這不是將小姐當下人同等對待?!
餘辛夷卻擺擺手道:“白芷。只是三天而已,忍忍便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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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還是不甘心:“可是這不是把您……”
餘辛夷卻笑了,眼中充滿嘲諷:“人不是因爲帳篷而分三六九等的,有些人天生卑賤,哪怕穿再華麗的衣服也掩蓋不了骨子裡的愚蠢、貪婪、陰暗!賤與不賤,從來不是一頂帳篷說了算!”
白芷想了想,雖有不忿,但還是老實的開始收拾行李,突然聽到帳篷裡出現一陣“嘶嘶”的異響。
“小姐,您聽到什麼聲音了麼?”白芷詫異的在帳篷裡搜尋起來,尋到角落裡,忽然倒抽一口氣,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小姐……蛇!”
還是黑色劇毒之蛇!被咬上一口,連救治的機會都沒有,已經當場斃命!
爲迎接聖駕,這片營區早已清理乾淨,就連一隻小蟲都難見,怎麼會有蛇出現!還是藏在那樣隱蔽的角落裡。設想一下,若是這條蛇在夜晚出現,趁着她們熟睡的時候咬她們一口,怕是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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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麼人,如此惡毒!她剛來獵場第一天,就忍不住對她動手!
蛇!
還是黑色劇毒之蛇!被咬上一口,連救治的機會都沒有,已經當場斃命!
“小姐!蛇!有蛇啊!”白芷嚇得小臉發白,下意識往後退想要逃跑,然而她一退,蛇反而猛地昂起頭,尖銳的三角眼陰冷的射/向白芷,快速的游過來!
白芷嚇得一顆心幾乎停擺,差點失聲尖叫。
“別動!”餘辛夷見狀,立刻一聲低斥,蛇這種動物極爲靈敏,一旦動彈反而會引起它的注意。白芷剛纔那番,簡直在找死!
白芷嚇傻了,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卻聽了餘辛夷的話,不敢再動,連話都說不全:“小,小姐……怎麼辦……”
餘辛夷冷靜的皺起眉!這麼大動靜,外面早該有人察覺,進來救助!但是一個人影都沒有,唯一的解釋便是,那些人被收買了!
她知道,寒紫定在附近,只是寒紫一旦出現,定會暴露在某些人耳目之下!特別是一直虎視眈眈的餘惜月,以及她身後的溫氏!溫氏跟餘惜月並不可怕,但可怕是她們身後的淑貴妃!若是她現在在與大夫人鬥法,不如說,在於淑貴妃爲敵!更何況,還有那個暗地裡虎視眈眈的景北樓。一旦寒紫暴露,那她跟景夙言合作之事,便會暴露在他們面前!所以此事,決不能輕舉妄動!
她目光一轉,落到旁邊的毛毯之上,立刻取出一個火摺子點燃毛毯,然後用力的把毛毯朝黑蛇揮去!
卻沒想那條蛇剎那間,猛地騰起,張開帶毒的獠牙兇猛的朝着餘辛夷衝過來!
“啊——!小姐!”
不遠處的某頂帳篷裡。
舞陽公主饒有興趣的問道:“紅燭,聽到尖叫聲了麼?”
她身後幫她捏肩的侍女立刻應道:“聽到了。”
舞陽公主斜倚在踏上,看着自己剛剛精心染過的指甲,嘴角惡劣的勾起:“好聽麼?”
侍女陪笑道:“您覺得好聽,奴婢也覺得好聽。不過……”侍女小聲的問道,“公主,這樣做行麼?”
舞陽公主冷笑一聲:“毒蛇要是能咬死她便好,如果要不死……哼!還有三日,三十六個時辰裡,本公主有的是辦法對付她!”該死的餘辛夷,上次竟然讓她在金玉樓丟了那麼大的人,還讓旬國蒙羞!着實可惡至極!最可恨的是,她竟然還巴上了景夙言公子!她以爲她是什麼東西!一個低賤不受寵的臣女,連給景夙言公子提鞋都配不上!
可是——
想及此,舞陽公主用力的捏緊指甲,幾乎要將指甲捏斷!明明這四國之內,能配得上景夙言公子的,只有她!可偏偏景夙言公子對她不假辭色,甚至……避之不及!這一切,都怪這個該死的餘辛夷!
紅燭小聲道:“可是扶蘇丞相……”
“閉嘴!”舞陽公主厲眸一轉,狠狠的瞪向她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若給扶蘇知道,你該知道是什麼下場!”
紅燭立刻膽戰心驚的跪下:“奴婢不敢……”
舞陽公主眯了眯眼道:“你,現在就去看看,餘辛夷被咬成什麼樣,回來把她的慘狀,一項一項告訴我。”
紅燭得令,立刻走出營帳。
白芷看着被包在毛毯裡的蛇,忙不迭爬起來躲到一邊,驚魂未定道:“小姐,怎麼辦?”剛纔她以爲小姐就要被咬了,還好小姐靈敏,幾根銀針將蛇嚇退後,然後用帶火的毛毯將蛇捕住。
白芷看着毛毯裡,仍在劇烈竄動的蛇,至今還有些後怕。剛纔真是太驚險了,到底什麼人要害她們!心腸真是歹毒!
餘辛夷眸子一閃,目光敏銳的望向帳外:“現在,驚叫。”
叫?白芷不蠢,很快便懂了餘辛夷的意思,點點頭,立刻放聲尖叫道,“啊——!蛇!救命啊,我家小姐被蛇咬傷了!”
躲在不遠處的紅燭聽到聲音,立刻欣喜的走出來,太好了!真的咬死這個賤人了!公主得知這個消息,這次定會賞賜她!
她忙轉身,想回去稟報,卻見一道人影站在她面前。白芷一把抓住她,將她拖進帳篷裡,冷笑道:“我家小姐有請,走吧,這招叫引蛇出洞!”
紅燭想跑,已經來不及了,卻仍叫囂着:“放開我!我是舞陽公主的婢女,你們敢動我,我家公主必要你們腦袋!”
“閉嘴!”白芷一個巴掌扇過去,自告奮勇的說道,“小姐,怎麼處置她?”她剛纔被蛇嚇怕了,現下滿肚子火氣,恨不得找地方發泄。
餘辛夷看着渾身發抖的紅燭,冷聲笑道:“既然這麼喜歡蛇,就把蛇還給她吧。”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她餘辛夷從來不是好人!
白芷愣了一下,立刻堵住紅燭的嘴巴,然後將那團包着毒蛇的毛毯,猛地朝紅燭撒去。
紅燭滿臉蒼白的想要逃跑,然而哪裡快得過毒蛇,下一瞬已經被毒蛇咬住小腿,手猛烈地揮舞着,逐漸滿是無力,連脣開始發黑,劇毒入血,很快,她停止了呼吸……
餘辛夷淺淺問道:“覺得我殘忍麼?”
白芷雖有些臉色發白,口吻卻斬釘截鐵的說道:“不!今天死的不是她,那就是我們了!能害人一次,就能害第二次!”這樣的人,絕不值得同情!人需要善良,但是面對邪惡之徒,善良只會成爲婦人之仁!
餘辛夷淡淡笑了,拍拍白芷的肩膀,果然,她選的人沒錯!她朝着某頂帳篷的方向望了一眼,擡起下頜,揚起脣角道:“現在,讓我們去向舞陽公主道謝吧!多謝她送的這份大禮!”
另一頂帳篷裡,舞陽公主不悅的朝着侍女呵斥道:“快去找找,紅燭怎麼還沒回來?”難不成失敗了?不會,那種黑蛇,是旬國最毒的蛇之一,就算咬不死餘辛夷,也會讓她半身癱瘓,成爲廢人!
忽然,一名侍女臉色蒼白,慌慌張張的跑進來道:“公……公主……紅燭回來了……”
舞陽公主緊皺的眉終於緩緩舒展開:“快讓她進來!讓她去探個消息而已,磨磨蹭蹭的幹什麼!真是無用!”
那名侍女顫抖着脣道:“公主……紅燭,死了……”
“什麼?!”
只見兩名侍衛將紅燭的死屍拖進來,死相極其恐怖,渾身發黑發紫,嘴角還流出白沫,七竅流血,一雙撐大的眼睛死死的望向天空。端的是死不瞑目!
這死狀,連舞陽公主都差點嚇白了臉。她深深喘了幾口氣,怒聲道:“來人!跟本宮去把餘辛夷那個賤人抓回來!”
正在此時,一聲清若幽泉的聲音自帳外傳進:“公主是想找我麼?”
只見餘辛夷一身翠色百褶長裙,搖曳拂地,帶着白芷聘婷而入,淺淺一福身,婉轉笑道:“見過舞陽公主。”
“餘、辛、夷!”舞陽公主這三個字,幾乎從齒縫間擠出。竟然殺了她的侍女,這不是一點都不把她放在眼裡!“你殺了我的婢女,你該當何罪!”
餘辛夷卻驚訝的說道:“公主此話從何說起?我正要來感謝舞陽公主救命之恩呢。剛纔我帳中遇蛇,沒想到公主派侍女前來救我,此等大恩,我定當沒齒難忘,公主怎麼要問我的罪呢?”
她目光惋惜的望向一旁紅燭的死屍,長長一嘆道:“只可惜她不幸被蛇所咬,真是可惜啊,公主您說是不是?”
舞陽公主幾乎氣得一口血吐出來。明知道餘辛夷滿口胡言亂語,但她卻無法分辨。若此事鬧大,她該怎樣解釋,她的婢女爲何會出現在餘辛夷帳篷周圍?“餘辛夷,你好!你好得很!”
餘辛夷冷眼看着她暴跳如雷,輕笑道:“有公主提攜,我自是很好的。不過,公主請別忘了,我還在等您的十萬兩黃金。”
舞陽公主煞那被氣得雙全勒緊,雙目圓瞪,咬牙切齒:“你!你怎麼敢這樣對我說話!”她氣急敗壞的搶過一旁侍女的鞭子,狠狠的朝餘辛夷抽過來。
那鞭子實在太狠,竟然公然往餘辛夷的臉上揮去,擺明了要毀她的容!
白芷驚得大呼一聲:“小姐!”
就在即將抽到餘辛夷臉上的時候,突然,被她一手奪住,餘辛夷擡起眸,冷冷的望向舞陽公主,冷笑道:“公主這是想教訓我?”
舞陽公主氣得渾身都在發抖:“我貴爲公主,而你只是個卑賤臣女!我憑什麼不能教訓你!”賤人!竟然敢奪她的鞭子,賤人!
卑賤?呵呵!
一瞬間,餘辛夷眸中迸發出劇烈的殺意,那殺意太過沉冷,冷得舞陽公主差點僵住:“別忘了,這裡不是旬國!您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等你哪一日嫁給八皇子,再來教訓我這個臣女吧!”
現在的她,輪不到任何人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