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章 大結局之三
“你,你怎麼出來的?”
他的眼眸緊縮,看着淺藍色的人影,臉上都是怔愕。(贏話費,)
“我爲什麼不能出來呢?”淺藍色的身影往前一步,嘴角勾起的冷笑浮現在帶着梨渦的面上,她身上有着血跡,面色也失了幾分血色,卻是那樣的熟悉和可愛。
“你不是被關在了牢中,怎麼可能出來!”劉芒的臉色還是不好,看見女子他顯然是很不高興。
比起他的神色來,清歌就要好多了,憤怒的眼底露出一點喜色,喊道:“星兒。”
已經失蹤了半年的星兒出現在面前,怎能讓她的心底沒有起伏。
“小姐。”星兒也是回頭一笑,眼底閃閃發亮,雖然臉色憔悴,臉上的歡喜和開心怎麼也遮掩不住。
小姐掉下了懸崖之後,她跳下來,找了一天都未見到人,直至夜晚,遇見了蓮華公子,說是小姐已經被他救了起來,讓她和他一起去看,她一時疏於防範,被抓了起來,直到前些日子帶回了島上囚禁。
直到剛纔才恢復了自由。緊跟着她身後又隨步走出兩個人來,一個紅衣張揚,一個藍衣瀟灑,正是千夜離和南宮汐。
南宮汐一出來,看着坐在屋檐上的劉芒就滿臉不爽。
“你們那牢就是個豆腐做的,有小爺我出馬……”旁邊一聲輕咳,他接着道:“有南宮小爺我和千小爺出馬,隨便兩三下就解決了,救個把人算什麼!”
他是逢誰都自來熟,又是天性笑嘻嘻的,任是千夜離也對他生不出嫌惡來,對於‘千小爺’這個好似流氓一樣的稱呼,他也就挑了下眉頭,沒有反駁了。
“洛星兒,你母親自己犯錯還不夠,你現在還要走她的老路,去幫一個背叛天族的人嗎?”劉芒惡狠狠的掃了一眼南宮汐,兩人大眼瞪大眼,都恨不得將對方殺了。
不說到母親還好,一聽到這兩個字,星兒臉色一變,她的孃親就是被這些人折磨死的,冷冷的盯着劉芒,“我水系的護法,世代都是守護聖女爲己任,如今我所爲,何來談背叛二字!”
清歌是聖女,星兒就是要守護她,其餘的事情與她無關。
她的信念如此堅定,劉芒倒是好笑了起來,看了清歌一眼,“她,算什麼聖女,究竟是不是聖女,那得全天族的人承認才行,今日過後,這聖女再也不會是她了!”
這話說的頗有深意,聽的星兒眼眸微微一眯,平日裡帶着純真的臉蛋,此時染上了鋒利的成熟。
劉芒的眼神在慢慢落下的日頭裡,帶着陰謀即將得逞的笑意,她的腦中飛快閃過一絲思緒。
轉而低頭掐算日子,秀麗的眉尖漸漸的蹙了起來,幾乎是沒有一絲空閒的立即轉頭對着清歌道:“小姐,你們快走,今天是一年一日的祭祀日子,所有的天族人都會聚集在祭祀臺,他們肯定有什麼陰謀要開展。”
不怪她反應快,實在是這些天一系列的變化實在是太多。
她都沒來得及和清歌說一下離別又逢的喜悅,可是一語未說,清歌依舊從她的眼底看到那種爲她擔憂和重見到她的喜色。
“就算要走,也要你們走的了才行!”劉芒忽而桀桀怪笑了起來,手中圓圓的東西吹的更加歡快,只聽這周圍都是咔嚓咔嚓的巨聲過來,在這密林中顯得古怪又滲人。
“難道我怕你不成!”眼底一閃而過的凜冽,星兒腳下忽地涌出一股水柱,咻的往劉芒的方向而去。
藍色的水柱若遊蛇一般急竄往劉芒的落腳之地,速度之快,令劉芒措手不及,翻滾得從房頂上落了下來。
只見他雙手一招,那幾個陶俑走了過來,一把躍起將他接了下來。
“你以爲就你有術法嗎!”狼狽的滾的頭髮微亂,劉芒眼底憤怒的光芒閃爍,揮手一招,周圍的樹木好似發瘋一樣,嗖嗖的往前生長。
這突來的一招實在是讓他們幾人有點反應不過來,宛若奇幻般的半空之中有水柱在交織飛竄,與那飛舞的藤蔓在一起撞擊。
星兒連撲帶閃,冷諷出口,“你早就被天族劃出,如今這靈力,是強以盛名做本源吧!”
“這裡是樹林,正是我木之聖地!”劉芒手掌一帶,幾根樹枝攪在一起,組合成一根巨大的手掌形狀,對着星兒從天襲來。
揮手一動,星兒指揮的水柱越來越大,漸漸的好似一條盤地而生的巨龍,輕笑道:“島上週圍全部是水,那今日就看誰耗的起了!”
眼前這情景,水花飛濺,樹木橫舞。
一切的死物都賦予了生命,成爲強有力的武器。
惹得南宮汐眼珠子都要瞪了出來,大喊道:“這纔是天族的力量啊,媽呀,太恐怖了!”
可以媲美好萊塢科幻大片了!
清歌心內一嘆,看着兩人飛躍到半空,操縱異能而舞。
那邊綠藍交錯,激烈絞殺。
這邊陶俑也全部涌動,操起斧頭,開始圍獵,十名武林高手內力滿灌,殺氣盈漲。
御天乾,千夜離,南宮汐,清歌立即站在一起,四面防禦,牢不可破。
“終於遇見正常的對手了!”
一聲感嘆,從薄脣中溢出。
藍眸一閃,朔月橫空,鎏金飛舞,天地之間,殺戮瀰漫。
眼看這周圍無窮無盡的陶俑,想着剛纔星兒所說的話,清歌雙眉一凝,眼底劃過一道冷光,梭梭的往後速退幾步,站在三人的中間。
御天乾他們一看清歌動作立即自動成三角範圍,將一切包圍在外。
低頭將特製褲子上的口袋扯開,從裡面拿出幾個黑圓的小球,清歌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早就思量來神秘島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做好了幾手準備。
現在可派上了大用場。
對着前方密集的地方一把將圓球丟了出去,清歌大吼“趴下。”
三人來不及問話,身體條件反射的瞬間貼地趴倒。
只聽轟的一聲,震耳欲聾,周圍黑煙滾滾,瓷片亂飛。
劉芒的注意力被這聲巨響吸引了過去,一看下去,他引以爲傲的陶俑兵都變成了碎片,哪還有什麼威力無窮的樣子,一堆稀碎,連個破碗都不如。
“我靠,太厲害了,這是什麼東西啊!”南宮汐擡起頭看着前面被炸的黑乎乎的一片,興奮的大喊了起來。
剛纔那些個雄武,力大無窮的陶俑,一下就被清了個乾淨,周圍的樹木都燒焦了。
千夜離是看過這個東西的,挑了挑眉,暗歎,當初清歌是沒拿出這個來對付東雷的軍隊啊,要是這個一出,那還要打什麼仗,直接一路丟過去就完蛋了。
他不知道的是,這東西也沒那麼好做,畢竟原料不純,儀器不夠,做出來的就是些土雷,安全係數也不高。
而且清歌也不打算把超時代的東西全部引進到這裡來,超級武器的出現,會導致什麼不平衡,後果也難以估計。
所以配方她也沒告訴其他人。
看着他們的驚歎,清歌連回味都懶得回味,這還是條件不允許呢,那些個導彈什麼的,給他們看見,估計都得給嚇暈。
不再多說,清歌掏出另外的一些圓球,對着屋內就衝了進去。
這破陶俑全部都是害人的東西,絕對不能讓它再存着。
“快,快給我攔着她!”劉芒分神一看,清歌要進他的屋子,急的連聲大呼。
十名高手縱身斜掠,無奈門前三人是一道銅牆鐵壁根本就無法衝破。
劉芒急的哇哇大叫,又被星兒打得根本分不了身,反而手忙腳亂,吃了好幾次虧。
幾番下來,再不敢去肉痛他的陶俑,全力對付星兒。
衝進屋子,裡面擺設極爲簡單,除了一張牀,一張桌子,其他的都是些甕甕罐罐的,散發出一股濃烈的毒蟲腥氣。
這裡面都是劉芒養的蠱蟲,挨牆站立的,整整齊齊的是那些沒有被啓用的陶俑。
一眼望去,至少還有百來幾十具。
眼底帶着憎惡,清歌手腕一抖,將扣在雙手中的六枚圓球全部丟擲到屋內的各個角落,隨即立即往外跑去。
轟,轟,轟,轟,轟,連續五聲,加上最後嘭的一聲巨響,整個房屋被掀開了口子,火焰混合硝煙蔓延出來。
所有的陶俑在這一刻灰飛煙滅,全部被炸裂開來,裡面的小殭屍也在這裡得到了解脫。
不再受人控制,做別人的殺人武器。
清歌斜眼睨了一眼身後破爛的屋子,那些蠱蟲也隨之死去,再也不能來禍害他人。
眼見火光沖天,劉芒臉色大變,高聲呼吼,“我的蠱毒,我的陶俑,我的蠱毒啊……”
聲聲撕裂,好似殺了他的孩子一般,手中的力量越來越強。
狂怒之中的他力量暴漲,咬牙切齒像是要將清歌一塊一塊的咬死一般。
那是他苦心培育了幾十年的蠱蟲,就這樣一眨眼連個渣子都沒有剩下。
他雙眼變得血紅,頭髮在半空之中飛揚起來。
星兒幾乎要被他這突然拔上兩倍的力量擊得不斷後退。
“我要讓你們給它們償命,讓你們給它們陪葬……”
痛苦的嘶嚎在半空中泛開,這樣的痛苦在清歌眼底顯得可笑可憎,當初他去活生生的剖開孕婦的肚子取出嬰孩的時候,難道沒有人恨嗎?
如今他爲了這些毒物,做出這樣子,真的是噁心!
房屋之前,十名高手已經被御天乾,千夜離,南宮汐聯手砍翻,再無還手之力。
星兒一邊艱難的抵抗着發狂的劉芒,一面對着清歌高喊:
“小姐,你快去東面,快點,祭祀就要開始了!”
太陽已經漸漸的從天空落了下來,層層雲朵疊在一起,如同山巒重疊,霞光照射,漫天溢彩。
日落之後便是天黑。
天族一年一日的祭祀就要開始。
清歌擔心的看着星兒,她此時應付起來沒有前面的從容不迫,水柱召喚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不用管我,他是強撐着的,比不得我!”看出她的擔心,星兒一招水箭劃出,立即反頭對着清歌道。
她們現在所在的地方乃是天族人聚集地,五行龍珠正在可以召喚靈力的範圍,有水龍珠在,她就不怕和劉芒對上。
再厲害,他們的力量都是對等的。
見她如此說,清歌也不耽誤,那邊祭祀臺要做的事情,若她沒有猜錯,就是要把那個假冒貨拿出來煽動整個天族人。
她絕不允許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看傾雲,看星兒,她就知道,天族人並不是個愛好戰火和殺戮的民族,只是某些人爲了自己的一己私慾來讓其他人做犧牲而已。
四人立即轉身,往東方而去,一路密林森森,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整個林中顯得夜色更加慘淡,不是傳來幾聲烏鴉呱呱叫聲。
腳步迅疾,絲毫沒有泄慢,漸漸的眼前的樹木變得稀散,露出前方一塊巨大的坪地之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幾人全部停下腳步,藏身在一塊巨石之後,望着略下方火光閃閃的坪地。
但見那坪地之中黑壓壓的站滿了穿着各種顏色服裝的人,主要分辨一下,以五種顏色爲主,大概代表的是五行龍珠的五個系,他們站在那裡,臉上的神色真摯又期待。
周圍點着巨大的火把,將這一方的天地照的通亮,人羣前方是一個高大的圓形祭壇,突出地面大約有一尺之高,直徑很大,後方有一個類似廟宇的小屋子,在屋子和祭臺的地面,全部是漢白玉砌成,上面雕琢着細細的花紋,看起來和清歌臉上出現過的咒文有些相似,都是一些細小的字。
祭祀臺的中央有一把五色椅子,用五種顏色的石頭打磨而成,上面有着五珠環日的圖案,是天族最典型的標誌。
看這祭祀臺上還沒有人站在上面,清歌感嘆,看來他們來的還算及時,祭祀只是剛剛開始。
隨着一陣悠揚的長號聲,臺上徐徐走出來一個女子。
定睛看去,那女子身着一襲大紅的短衫,臉色冰冷,面無表情的掃了一眼下面,那些天族百姓立即大呼:“火系護法安好,願我天族永世安康。”
這個女子便是火系的女子璃那,她點了點頭,幽黑的瞳仁裡沒有傲氣,看得出對百姓還是很平和的,只不過有些冷。
“這天族倒稀奇,火系護法冷冰冰的,那個水系的反而看起來活蹦亂跳,倒了個個。”南宮汐忍不住的給句評語,又趴在石頭後接着看。
璃那出來與百姓打了招呼,就退到了一邊,接着場上便出現了一人,一身金色的長袍繃在壯碩的身上,滿臉是肌肉,生的方正威武。
百姓一呼金護法,便得知這是金系護法卓烈,他也已經投在了暗鬼的那一邊。
緊接着,又是一人走出來。
就在衆人以爲是暗鬼終於要出現的時候,走出來的人一身淡紫色的長裙,婀娜嫋嫋,一襲白色的綢包裹在她的身上,僅僅露出臉在外面,整個人顯得高貴端華,聖潔端莊。
這人,好眼熟。
“果然是齊沉魚。”一掃女子的臉,清歌冷哼了一聲。
除了那雙不知道怎麼會變成紫色的眼睛,其他的,可不是熟悉的不得了的齊沉魚麼。
“他們要幹什麼?”御天乾側頭輕聲問了一句,那眼睛怎麼看怎麼怪異。
“看什麼,直接衝上去炸飛他們就好了!”自從看到清歌的小黑球,南宮汐就特別上了心。
瞪了他一眼,清歌翻了個白眼,那東西時間緊促,她一個人做的不多,剛纔炸那個陶俑已經用的差不多了。
“看看再說。”
能智取就最好,她可不想一路炸過去,若是什麼都能一炸了事,那還要人腦子幹嘛。
只見齊沉魚出現之後,天族百姓出現了一陣騷動,所有人都看着她的眼眸,眼底有着極大的震動。
紫眸,一直都是聖女的象徵。
純淨的紫象徵了聖女無盡的力量和高貴的身份,在天族人的心中,聖女的身份就好似漢人的皇帝,甚至比帝王還要高,因爲他們是世世代代都是以聖女爲信仰。
聖女的話無論是錯的,還是對的,在他們看來,那都是天意,都必須遵從。
掃過他們的神色,齊沉魚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看起來,第一步走的不錯,就憑着這雙眼睛,天族人就以爲她是聖女了,還真是好糊弄。
心內不屑,面上端莊的很,溫和的目光掃過下方衆人,徐徐開口道:
“今日在此得見族人,沉魚心中十分激動和開心,在被母親拋棄了十七個年頭,最終我還是迴歸了族人的土地。”
到底是曾經的公主,雖然嬌蠻刁橫,可是一身氣質還是有的,故意掩飾那種膚淺急躁之後,整個人有一種高貴的皇家氣質,也更能唬人。
聽她這麼一說,下面開始了私語,早就知道當年傾雲聖女衝破了結界,跑了出去,還和個漢人男子生下了孩子。
現在看到齊沉魚,樣貌也美麗,又有一雙紫色的眼眸,心裡已經是相信了五分。
但是他們也不是這麼好糊弄的,紫色的眼眸雖然難得,誰知道有沒有人爲了什麼故意弄來的,下面一個看起來年長的人站了出來道:
“若沉魚聖女是十七年前被拋棄的聖女,那可否到驗身石上對一下你的生辰年月日。”
驗身石類似於測謊石,它是用來驗證出生日子的,據說是之前的聖女在那一場戰爭裡看到許多孩子還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弄出這個東西,可以測出自己的生辰。
只要你說出自己的生辰,再將手蓋在上面,若石頭無動靜,那就是假的,若石頭噴出一股水柱,那必然是真的。
見此,清歌心內冷笑,還以爲齊沉魚這樣的人爲何會被暗鬼選中,現在她知道了。
齊沉魚的生辰很是碰巧的和她的一樣。
果然,隨着齊沉魚說出自己的生辰,那石頭噴出一股水花,衆目睽睽之下,都看的十分清楚,她沒有動任何的手腳。
聖女出生,所有天族人都可以看得到,騙不了人。
此時生辰對了,下面的人又是多信了幾分,眼底的懷疑慢慢褪去。
他們不管你孃親是不是做了什麼背叛的事情,只要你是聖女,那就是一言九鼎,以你爲尊。
只是這一下突然出現,到底還是有些猶疑。
璃那冷眼看着一切,一身火紅的短裙尤其奪目,站在臺上看着齊沉魚驗了生辰,皺了皺眉毛,慢慢的走上前,站定在齊沉魚的面前。
一雙冰冷的瞳仁在她身周掃來掃去,不對,她就是覺得不對。
怎麼看都覺得這個女的不像是聖女。
就算是她的樣子看起來像,生辰也沒錯,眼睛的顏色也是對的,她就是覺得不對勁。
“陰蛇之王只認聖女,若陰蛇之王認下來,這個聖女就毫無異議,我等護法和百姓對聖女必定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冰冷中帶着點沙啞的聲音,透出一股渾厚的力量從璃那的口中慢慢的吐出,她站在祭祀臺的前方,看着下面站的密密麻麻的天族百姓,說出自己的要求。
“對!”
“讓陰蛇之王出來,它纔是聖女的最好認證!”
周圍的百姓一下就沸騰了起來,這些年來,其他護法是要見不見,根本就看不到人影,一直都是璃那和他們在一起,她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其實面冷內熱,對百姓極好。
此時她一語出來,立即得到了衆人的支持。
無數的目光直射齊沉魚,滿臉興奮和希翼的等着她去驗證,既然她的眼睛和生辰沒有問題,那麼陰蛇之王的驗證也不會有問題。
驗過之後,聖女的身份明瞭,天族人再不是迷失的民族,他們以後又有了信仰的方向。
清歌眼眸微微一凝,沒有錯過齊沉魚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和得意,看來她早就有了應對,這陰蛇的驗證是早準備好了的。
嘴脣緊緊一抿,清歌的臉色很不好看,若是讓齊沉魚成爲了天族的聖女,接下來腥風血雨就避免不了了。
高站在祭臺之上,一臉清貴的齊沉魚緩緩一笑,對着璃那道:“還是火護法考慮的周到,既然我能站在這裡,就能接受一切的考驗,就請人將陰蛇之王請出來吧!”
手臂一揮,周圍的四名下屬立即走到祭祀臺後的小屋去,再上來的時候,手裡擡着一個巨大的金色盆子,表情莊重,顏色肅穆。
一看就知道他們手中擡的那東西,必然就是他們口中的陰蛇之王了。
只是看那盆子的大小和四人手臂的繃緊程度,這陰蛇之王的體積可不是一般的大。
璃那移步上前,站在金色盆子的旁邊,“天族聖女無所不能,與萬物溝通,導生靈生死,以慈愛我族百姓,敬天神榮光,得陰蛇護佑,天下萬物,皆爲它生。今日,爲證明聖女血脈之正,將陰蛇之王從棲息中喚醒,希上天諒解。”
說罷,她對着金色盆子行了一個彎腰禮,其他的人也紛紛彎下腰來,相當的敬慕。
隨後,纔將金色盆子上的蓋子緩緩的揭開。
只見一條巨大的碧色蟒蛇盤在其中,一圈一圈疊在一起,最粗的地方足有成年男子大腿大小,通體發綠,有着淡淡的光芒散發出來,好似一顆巨大的綠色寶石,幽暗閃光。
它慢慢的擡起碩大的舌頭,兩隻臉盆大小的眼睛裡,金色的豎瞳凝成一線,直起半身,足足有數尺之高。
光是這一個身形,就讓下方的百姓全身抖了抖,但是眼底流露的不是害怕,而是仰慕的神色。
陰蛇之王,無事一直昏睡,據說已經有千百年的壽命,它不老不死,像一個傳說在天族中間傳遞,除了聖女,最爲尊敬的就是它。
那碧色蟒蛇仿若剛睡醒一般,一掃下面的衆人,眼底流露出來的千年霸氣,令人臣服,待眼神漸漸清明,火紅色的信子一吐,對着半空明月嘩的一下張大了闊口。
四顆尖利的長牙泛着碧藍色的光芒,一滴藍毒從上面留了出來,滴在漢白玉的地上,起了一陣陣毒煙。
“陰蛇之王甦醒了!”璃那一聲大吼,碧色蟒蛇頓時快速的從金色盤子上游離了下來,往最近的下屬身上張口就要咬去。
什麼陰蛇之王,就是一條千年大蟒蛇!
清歌心內冷哼,沉睡了百年的蟒蛇醒來,當然餓得慌了。
這個時候誰站身邊誰倒黴。
所有人都驚惶了起來,這時的碧色蟒蛇終於成了一個兇物,眼見它一口將一個下屬慢慢的吞下腹部,被那金色的豎瞳看見忍不住的全身發抖,又覺得興奮,又有着害怕。
齊沉魚看着他們被嚇得面色驚呆了,此時才緩緩走了出來,在空中吟唱道:
“以我族神之名,以聖女之庇佑,陰蛇聽令,不可欺咬我族人民,聽吾之言,歸爾歸處。”
隨着她高昂的吟唱聲,那碧色蟒蛇還真的慢慢的軟下了身子,蛇尾一擺一擺的,好似被蠱惑了一樣,游到了金色盤子之上。
神蹟,簡直就是神蹟。
陰蛇之王絕不聽訓,除了聖女,絕無二者。
一直緊緊盯着的天族百姓,此時都被震驚了,看着齊沉魚的眼神完全變了,雙膝一跪,叩首大呼:
“參見聖女陛下,聖女陛下與天同歲,與地同周,千古不變,萬古不亙!”
那興奮的聲音,喊得這一方的天地都動了起來,周圍樹葉唰唰作響,好似也是被這聲音震得不停的動作。
璃那眼看着齊沉魚臉上的笑容,帶着幾分得意,高昂着下巴掃視着下方的臣民。
那紫色的眼眸裡面,有的只有藐視和輕蔑。
她緊緊皺起眉頭,看着那歸位伏睡的陰蛇之王,又覺得無可奈何。
齊沉魚在這看着下方衆人垂首跪地,齊齊高喊,聲如雷震,好似滾滾洪流一般,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激動,做聖女這個身份還真是好,這麼多人俯首拜倒,不問緣由的敬仰,實在是比做公主還要好。
終於聽夠了下面的呼喊,她這才慢慢的擡起手來,“好了,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我的血統是真實的,那麼現在,我想宣佈一件事情,這件事,是爲了我們天族的未來,也是爲了我們曾經受過的恥辱。”
她的話語聲極爲的理直氣壯,對着所有人冷喝道:
“數百年前,中原漢人帶領百萬雄兵,將我們圍困,逼得我們不得不逃在這偏僻的小島上,與世隔絕!他讓我們的先祖血流成河,讓我們再沒有自由,這仇恨,永遠都在我們的心上!如今結界已經解開,我們必須要報了這個仇。”
她在那說着,所有天族人都默默的聽着,並沒有像她想象的那樣,羣起憤之,馬上對她應和。
齊沉魚不免有些尷尬,心內咒罵:被人殺了的仇都不想報,難怪天族會被漢人殺掉,這樣的不殺,還殺什麼人,一羣的蠢貨。
好在她只要出來傳達個命令,做聖女倒是好,好吃好睡,有人伺候,有人尊敬。
想到這裡,心情又好了許多。
語調一轉,將目的說了出來:“如今五護法之中,水系護法已經叛變漢人,爲使報仇一事進行的更加順利,我再添聖子一職,原土系護法將出任此職,與聖女齊名,統一切天族事務。”
霎那間,跪在地上的天族百姓都沉默了,他們不知道怎麼突然要多一個聖子的職位。
天族一直都只有聖女和五護法,如今護法轉爲聖子,是不是有點不對。
還有這,關於復仇的言論……
御天乾他們看着這一切,不禁有點愁了,這陰蛇之王怎麼會認齊沉魚,聽齊沉魚的話呢,當時在冰室裡的時候,它們明明是對清歌的血有感應的。
清歌纔是真正的聖女。
她的眼睛變紫的時候,比起齊沉魚可漂亮太多了。
要是將所有權利都交給暗鬼,他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不知道,但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
看着他們的疑惑,清歌冷哼道:“用那迷香,真是低級!”
方纔齊沉魚招手的時候,手心裡緩緩散發出一種味道,吹到清歌這裡的來的時候,已經是極弱了,可是對於這些什麼藥,她是極爲敏感的,即便是一點點,也能分辨的出。
這陰蛇之王早就被他們訓練過了,一看到手勢,聞到迷香,吃飽了就爬回去睡。
哼!
既然要玩,那就陪你玩!
身形在樹葉裡急速的竄動,清歌將最後一個小黑球扣在手掌中,用一把飛刀卡住,唰的站直了身子,對着下方一片人影高聲道:
“什麼聖女,她就是個假冒貨!”
一語出,下面人都驚訝的反過頭來。
半月星辰之下,獵獵火光之間,一名黑衣少女風姿颯爽,長髮隨風而舞,站在巨石之上,揹着光線看不出她的五官細緻,只可感受到渾身張揚着狂烈的傲氣,竟然讓人生出隱約的臣服之心。
那聲音清涼明朗,如同淬過雪水一般,冰淨中透着純澈,說不出的好聽。
他們滿心驚訝,除了聖女,從未對誰有過如此的感覺,可眼下這少女究竟之誰。
幾個起縱之間,那少女已經到了祭臺之上,身後站着三個樣貌各異,卻都是十里難挑一個的好樣貌,縱使是多出俊男美女的天族,也暗自動容,讚的臺上三男一女都是絕色。
“來者何人,竟然來打擾天族祭祀!”
璃那,卓烈兩人站了上來,擋在了齊沉魚的身前。
即便璃那有多不喜歡齊沉魚,剛纔的測驗都證明了她是真正的聖女,既然是聖女,那便容不得其他欺負。
“我纔是真正的天族聖女!”
雙眉一挑,清歌淡看齊沉魚,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笑容。
她站在祭祀臺的中央,臉色帶着微微的粉紅,眼底泛着激動的光芒,呆呆的看着御天乾。
沒想到這麼久以後,她還可以看到他。
看到他冷佞的眉峰,幽藍的眼,薄厲的脣。
這麼久沒見,齊沉魚見到御天乾,竟然還是忍不住這麼個表現。
這個女人真是搞笑,先看上她的男人,打盡主意來搶,沒有搶走,如今又來搶她的身份,還真是不要臉。
搶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有意思嗎?
“你是聖女?”哈哈,齊沉魚捂着嘴大笑了起來,“你的眼睛可是黑色的呢!”
這一瞬間,她突然覺得清歌實在是太蠢了。
難道她不知道天族聖女的標誌就是一對紫色的眼眸嗎?就憑她現在就這樣的眼睛,哪個天族人會承認呢!
清歌也懶得再說,她的眼眸同異能一起被封印,光靠嘴皮子能說出什麼證明來,那才奇怪。
冷哼一聲,手指輕輕一動,只聽兩聲咚咚的輕響,一個小黑球在無聲之間掉到了金色的盆子之中。
那本來入眠的碧色蟒蛇也被這兩聲驚醒,直起了身子。
看着那黑色的小圓球,齊沉魚直覺不好,就要伸手取了出來,無奈蟒蛇速度更快,一口就將小黑球吞了下去。
再怎麼說,她也不敢去扳開蟒蛇的口去摳,只能暗罵,死畜生,剛纔才吃了一個人,竟然看到個黑丸子都要去咬。
她不知道的是,這丸子清歌還特意抓了只路過的田鼠,在它身上抹了幾下。
蛇喜歡吃老鼠,那是天性,改不了的。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璃那和卓烈兩人還沒來及看清楚,清歌到底丟了什麼東西。
背後就傳來一聲悶悶的砰聲。
回過頭一看,金色盆子上面哪裡還有威武的陰蛇之王,有的只是一堆紅色,綠色的碎肉掉在上面,散發出濃稠的腥味。
那條碧色的蟒蛇在所有人的眼前,被炸成了一團碎肉,飛濺得祭祀臺上每一個角落都是。
所有的天族人都憤怒了,這個女子,枉他們剛纔那一瞬間還對她有着好感,她自稱是聖女也就罷了,還敢殺了陰蛇之王。
真是罪大惡極!
陰蛇是他們的聖物怎麼可以這樣做!
熊熊憤怒的火焰從在場的每一個人眼中射了出來,直直的盯着清歌。
若是目光可以殺人的話,清歌已經死了上萬次了!
齊沉魚嘴角斜勾,笑容裡帶着得意和嘲弄,現在天族人都恨死清歌了,等下看她怎麼從這裡衝出去。
卓烈和璃那兩人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一團火光迎面過來,烈焰燒起,將清歌的頭髮都吹的往後捲起,她蹬地而起,立即轉身而開。
“你這人究竟是誰,竟然敢闖我天族領地,擾我天族祭祀,殺我天族陰蛇之王,絕不可饒恕!”璃那手心一動,又是一團火紅的烈焰燃在她的手心。
那大紅的火苗將她的臉照的明豔非常,真不愧火護法兩字,說動手就動手了。
清歌緩身一避,不與她正面交鋒。
眼眸不斷的瞟着身後的樹林,像是在等着什麼東西。
御天乾他們也被人包圍了起來,一下子他們的局面變得比開始還要難。
南宮汐嘟喃道:“唉,有小黑球就早丟過去炸了一了百了,怎麼光炸那蛇呢,現在引起羣憤了,呀呀……”
御天乾和千夜離兩人也在連連奮戰,眼神在半空中交匯一下,同時閃過一道亮光。
隨着這包圍的人數越來越多,樹林裡也傳來了不平常的嘶嘶叫聲,有什麼東西拖着身軀從草地上,落葉上往着這邊而來。
只是這嘶嘶聲被掩蓋在一羣人的打鬥聲之下,一時沒有人聽見。
終於有人覺得腳下有什麼東西冰冰涼涼的順着褲腳上來的時候,才低頭垂眼,接着微弱的火光看去,一條手指大小的碧綠細蛇正繞在他的腿上,尖細的牙齒對着他的小腿張開,一口咬了下去。
“啊……”的尖叫聲傳開了過來,所有人都感覺到腳下有冰涼的東西在涌動。
“陰蛇……是陰蛇啊……”
一聲聲的呼喊,衆人開始往兩邊避開了去,這麼多的陰蛇突然出現這裡,他們嚇得無法思考,只能趕緊往兩邊跑。
那些陰蛇也十分奇怪,只要避開了的人,它們就不去咬,綠茫茫的一片好似一片碧色的海洋,紛紛遊過廣場,朝着祭祀臺上去。
卓烈一看這樣的古怪情形,四方的臉上發白,古里古怪的往齊沉魚望了一眼。
接受到他的眼神,齊沉魚轉身就要往身後跑去,這麼多蛇,真是太可怕了。
“聖女往哪裡去?”
到了現在,南宮汐也知道清歌的用意了,一下斜掠到齊沉魚的身前,對着她笑眯眯道,那臉上笑的是無比的燦爛。
他這麼一喊,百姓的注意力又到了齊沉魚的身上。
是啊,聖女還在這裡呢。
他們怕什麼,聖女可以控制陰蛇的,陰蛇和聖女是一體的。
那些百姓立即轉頭過來,對着她大喊道:“聖女陛下,請你趕走這些陰蛇。”
陰蛇如潮,望着祭祀臺上爬了上來。
高砌的祭祀臺四周都打磨的光滑可鑑,那些陰蛇爬不上來,一下全部涌在了祭祀臺的周圍,好似一個巨大的碧玉手鐲,將整個祭祀臺包圍在了中間,遠遠看去,倒有幾分好看。
臺上的打鬥已經停了下來,望見這麼多陰蛇,他們也沒有心再跟清歌他們糾纏。
要知道,陰蛇毒性極強,如果被咬了之後沒有解藥,一個時辰就會毒發身亡。
而且它們極其團結,一條死後,其他的會紛紛不顧一切的要爲那死去的同伴報仇。
剛纔他們只想着陰蛇之王被殺了,現在才記起來這一點,不禁全身發抖。
還好,還好,他們的聖女還在。
一個婦人衝了上來,手中拉着被咬傷的男子一把跪在下面,哭喊道:“聖女陛下,救救我相公吧,他剛纔被陰蛇咬了……”
男子的臉色發青,嘴脣發紫,一看就是中毒了。
齊沉魚看着那中毒的樣子,眉宇間嫌惡的皺了起來,又爲難的看着卓烈,這怎麼救,她根本就不會治病啊。
璃那收了手中火焰,一眼就望見齊沉魚和卓烈之間的眉來眼去。
看齊沉魚的臉色,似乎對這個要求很爲難?
也許是她不知道吧。
璃那淡淡的走了過來,“聖女陛下,您生長在天族以外的環境,可能不知,若是被陰蛇咬了,只需一滴聖女的血液,便能解開毒液。”
聞言,齊沉魚臉色猛然一變,一臉急切問道:“沒有別的辦法可解了嗎?”
“沒有,僅此一個辦法。”璃那說完,眼底劃過一道狐疑的光芒。
剛纔聖女的表現實在是太奇怪了,有什麼比一滴血更方便的解毒方法了呢,只許割開手指就可以了,爲何她的表情是那樣驚慌失措。
她掃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清歌,反觀她,倒是一臉鎮定,抱胸而立,那樣子,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神態。
這可是太奇怪了。
聽言,齊沉魚心內焦急如焚,若是有其他方法她或許還可以試試,卻偏偏是滴血,她本來就是個冒牌的。
眼睛可以用蠱毒改變顏色,蠢蛇也可以用迷香訓練,可是這血液,她是不可能換了的。
這可怎麼辦!
下面的婦人見她不回話,急的大哭了起來,“聖女陛下,你最仁慈寬厚,求您了,就是一滴血而已,求您了,救救我相公吧!”
她的哭聲讓周圍的人都動容了起來。
一滴血而已,爲什麼聖女陛下這麼不捨得呢,一滴血就可以救一個人呢。
當即就有人大喊,“聖女陛下,您對百姓是最寬厚仁慈的,爲何不給一滴血呢,你看她相公都要病死了啊!”
這個人喊得聲音很大,比平常人都要大,一下就傳遍了整個廣場,就算在外圍的人也能聽的清清楚楚。
清歌笑了笑,看來這個人的異能就是音波了,可以擴聲。
這也好,她倒要看看齊沉魚現在怎麼收場。
說自己是聖女,好啊,就讓這陰蛇來看看你究竟是不是聖女。
當初被陰蛇咬了之後蓮華公子塞的藥,她就覺得有點奇怪,在口中瀰漫的藥味裡,都是一些很普通的藥材,怎麼能治那蛇毒呢。
現在聽璃那這麼一說,她更明白了。
起初她的意思是要炸了着陰蛇之王來吸引大量陰蛇來襲,現在看來一個蛇毒就讓齊沉魚夠嗆了!
沒想到到了這裡還能看戲,那她就先好好看戲。
臺下人聲一片,哭泣參雜,熱鬧的好似菜市場一般,那些陰蛇還是盤踞在祭祀臺下,頭對頭,尾對尾,好像在商議什麼。
祭祀臺後的小廟有人影一閃,卓烈站在後方,悄悄的往後退過去,手臂一撈,眉間帶上了喜色,立即走到一臉焦急的齊沉魚身旁,狀似無意的拍了一下她的衣帶,振聲道:“聖女陛下,因爲您在這裡呼喚,陰蛇纔會全部環繞在祭祀臺的周圍,不去禍害百姓,您不便下去,那邊將您的血滴在一顆藥丸上,給他服下就好。”
摸到手中的藥丸,齊沉魚眉目舒展開來,心領神會,高貴的點點頭道:
“是這個意思,我不可移動,以免那些陰蛇傷害到你們。”
她掏出一把小刀,將手指割破,滴下一滴血在剛纔卓烈遞過來的藥丸上,再裝到一個瓶子裡,擲給了那婦人。
婦人一把接過,趕緊給丈夫吃了下去,果然,那藥丸一吞下去,雖然面色發青,本來被毒得全身發抖的男子不抖了,也不喊疼了,站起來,然後跪下來,一字一句的對着祭祀臺拜道:
“感謝聖女陛下,聖女陛下與天同歲,與地同周,千古不變,萬古不亙!”
一下又一下,態度虔誠得不得了。
婦人雖奇怪,看見相公這樣虔誠,也跪下來謝恩。
方纔那尷尬的局面一下就解開了來。
望着那一吃下藥丸就只曉得跪拜的男子,清歌沒有錯過他的臉色,青的可怕,哪有解藥吃下去不痛不抖了,臉色還一點都沒變的。
這呆呆愣愣的樣子,絕對不是吃了解藥。
“現在,就讓我們把這冒犯聖女的人殺了吧!”卓烈趁着此時開始煽動百姓,就在這個時候,那些環繞在祭祀臺周圍爬不上去的蛇開始動了。
它們全部遊往一處,十條,百條,千條,全部疊加在了一起,大大小小,往一個地方涌去。
那疊加的高度終於邁過了祭祀臺,一條又一條的陰蛇開始在祭祀臺上扭動着游來。
它們先朝着那金盆所在地方繞了一圈,緊接着,全部對着祭祀臺上的咬去。
成千上百條的蛇上來,將漢白玉的祭祀臺披上了一條碧色的衣裳。
齊沉魚被那軟軟的,有着鱗片披着的身體嚇得連連尖叫,“啊……”
“這些是什麼蛇啊,怎麼這麼多……”
“啊……卓烈,你快點把這個弄走……”
“醜死人了,快點弄走它,快點……”
一聲又一聲的尖叫,一句又一句的咒罵,齊沉魚只顧着避開那些衝來的陰蛇,躲在下屬後面指揮。(贏q幣,)
沒有意識到所有天族人的目光全部停在了她的身上。
那樣的詭異。
那樣的安靜。
那樣的不可思議。
陰蛇,剛纔還被她控制了最兇猛的陰蛇之王,爲何對這樣小的陰蛇沒有能力控制?
璃那更是一臉冷意,全身冰寒的吼道:“你的血,可以命令陰蛇!聖女陛下!”
不再用尊稱‘您’了,語氣中都是厭惡,最後“聖女陛下”四個字簡直是咬牙切齒的喊了出來!
可惜手忙腳亂之中,齊沉魚根本就沒有注意這些,她只知道,要讓這些蛇咬了她就完蛋了!
她舉起自己的手指,她的血有用嗎?
就在這樣的環境之中,那些紛亂的陰蛇突然一下齊齊如潮水一般的往後面退開了去。
“啊,看,真的有用,我把手舉起來就有用了!”齊沉魚高興的大喊了出來,將手指舉的高高的,擡頭望着下方的百姓。
她要證明,她就是真正的聖女。
就在她這樣開心的時候,發現所有人的目光根本就沒有停在她的身上,而是望着另外一邊,那眼底的神色……
她慢慢的轉頭看了過去。
只見那目光的一方,站着一個人,手臂上的衣服捲了起來,上面有一條血痕,正在慢慢的滴出鮮血,每一滴鮮血落在地上,陰蛇就往後面褪去一丈。
那樣的默契,那樣的合襯。
那樣的聽從指揮。
就好似,那個人,纔是真正的聖女。
所有的人都站在原處,驚呆了,看着眼前的這一幕,不能言語。
幾千幾萬條陰蛇,就這樣聽從指揮的呆在那裡,沒有一條亂動,沒有一條亂咬,靜靜的,乍看之下,就好像藤蔓一樣的安靜。
“齊沉魚,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呢?”冰冷的嗓音從半空而來,清歌對着她諷笑,勾起的嘴脣裡面全是漫不經意的輕視。
一雙眼眸又算得了什麼。
一點迷藥又證明得了什麼。
生辰也算不得什麼。
一切都沒有在眼前這剛纔騷亂,現在服服帖帖的陰蛇來的有說服力。
站在臺上的璃那全身顫抖,看着清歌的容顏,這眉眼間方纔就顯得有三分的熟悉,此時看來是那樣的一樣,她馬上單腿一跪,對着清歌喊道:“聖女陛下與天同歲,與地同周,千古不變,萬古不亙!”
比起剛纔那不情不願的承認,此時她的聲音裡充滿了臣服。
一時間廣場上的人羣都呆愣住了,他們一下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看着齊沉魚氣亂的樣子,想起她方纔對陰蛇的咒罵,對陰蛇的害怕,再看看清歌對於陰蛇的一手掌控和火護法誠心跪伏的姿態。
都弄不懂這到底是個什麼情形了。
那婦人完全不懂,只看着身邊站得筆直的相公,若不是聖女的血,相公怎麼可能會能站在這裡,雖然臉色有點青,也是站着沒有倒下去啊。
她立即走上前來,對着清歌喊道:“你說你是聖女,那你的眼睛爲什麼是黑色的!剛纔大家可是都看見了,是聖女的血才救了我的相公的!”
如此一來,本就單純的天族人更是不知道怎麼判斷了。
只見臺上紅衣美一男緩緩的一笑,從空中躍了上來,站到了婦人的面前,一身精飾正裝,容色絕佳,但見他雙脣拉出一抹弧線,擡起手來,袖中露出一隻修長如玉的手,正執着一把鎏金摺扇,翩然動人,讓她不由的臉紅呆愣。
就在這一瞬間,他手指一動,如電閃一般的在她丈夫的背心三寸一敲,只聽兩聲咳嗽,男子往前一傾,從口中吐出一顆藥丸。
藥丸已經溶解了一小半,裡面露出一條黑色的軟蟲,正拼命的掙脫,想要逃出。
婦人嚇的一愣,地上吐出的藥丸烏黑中帶着血紅,正是開始齊沉魚給的那顆。
緊接着,她身邊的丈夫就倒了下去,她慌忙接着,問道:“那藥丸到底是怎麼回事?”
身爲天族衆人,一眼便知,黑色軟蟲不正是木系的蠱蟲麼。
聖女給一滴血就夠了,爲何還要給個蠱蟲呢。
清歌跳了下來,將手臂的血液滴入男子的口中,隨着血液流入喉嚨,男子臉上的青色之氣全都慢慢的褪了上去,方纔已經不清醒的人,這時才睜開了眼睛。
看着抱着自己哭泣的婦人開口道:“剛纔也不知道吃了什麼,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好奇怪。”
聞言婦人一愣,撫着相公的手,擡起滿是淚水的臉望着臺上。
眼見藥丸的事敗露,齊沉魚也神色鬱怔,不知道如何開口,她看向周圍,大喊:“卓烈,卓烈……”
卓烈轉頭一看齊沉魚,滿臉都是鬱色,這個蠢女人,除了在牀一上的時候風騷一點,真的是一無是處,這個時候還要拉他下水做什麼!
他轉身怒瞪了齊沉魚一眼,轉過身來,趁着人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大吼一聲:
“哪裡來的小丫頭,竟然還污衊我聖女的血脈!”
聲落刀起,金光起落。
就在所有人都驚了一跳之時,那卓烈在半空之中的身形忽然一滯,直直的掉了下來。
但見他低喝一聲,抱着的手臂上有一條碧色的陰蛇,正咬在他的手上。
辱罵聖女,陰蛇出動。
這是神給與的懲罰!
眼見那青色的毒氣從手臂蜿蜒直上,卓烈看了一眼清歌,繼而轉身對着外面跑去。
這樣的情形,齊沉魚一下急的臉色都變了,方纔的沉穩和鎮定都散了不見,卓烈被陰蛇咬了逃走,她更沒有了庇護。
下方上萬雙目光中帶着的厭惡讓她幾乎承受不了。
盯着清歌的手臂,她全身氣怒的顫抖起來,這些日子她在這裡忍氣吞聲,爲了冒充聖女吃下各種噁心的蠱蟲,承受各種巨大的痛苦,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天,又被清歌破壞。
這個人,天生就是出來和她做對的。
此時,她在氣怒,再怎樣,也沒有半點辦法了,只恨恨的盯着清歌,給她添點噁心:
“都說聖女是紫眸,你這一雙黑眼珠,也敢出來冒充!”
單腿跪地的璃那站了起來,橫眸斜睨着齊沉魚,方纔她就覺得看她不順眼,總算是老天有眼,證明了這個女人不是真正的聖女,她向前幾步,站在齊沉魚的面前。
她的身形本來就高,比齊沉魚要高上半個頭,五官深邃,站在人面前,生出一股巨大的壓力。
“傾雲聖女與漢人生下孩子,眼眸不是紫色,有何奇怪的,倒是你,除了一雙眼睛之外,你還有什麼東西能證明你的血統!天族的女子不會像你這樣,看向子民的眼底都是輕蔑!”
下方的百姓見此,這纔想起了她所說的。
是啊,這一屆聖女的血統是不夠純淨的,筋脈無法承受靈力,怎麼可能是紫眸。
他們都被慣性思維給困住了,一想到歷代都是紫眸,就以爲這一代的也只能是紫眸聖女。
天族人雖然單純,但並不愚蠢。
清歌淡淡一笑,並不出言,上前兩步,將手放在石上一測,她的出生生辰日也是正確的。
蕭瑟晚風,映着大海無波,碩大的廣場上十分的安靜。
“齊沉魚,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御天乾一臉的嫌惡看着那對面的齊沉魚,只覺滿眼不順。
自知大勢已去,她也挪不動腳步,望着御天乾投來的眼神,心底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只聽齊齊一聲跪下噗通之聲,下方的百姓全部跪了下來,五體投地,虔誠叩拜。
“聖女歸來,我族幸也!”
“聖女歸來,我族幸也!”
一浪接一浪,一波接一波,喊聲綿延不斷,如同潮水一般,在廣場上傳蕩了開來。
短短不過半個時辰都未到,祭祀臺上的形勢出現了大扭轉,方纔還受盡尊敬的人,此時變成了最爲唾棄的對象,人人都恨不得誅殺了她以泄剛纔被欺騙之痛。
清歌慢慢的放下袖子,看着跪拜在下的天族百姓,嘴角微微的一勾,這個民族是一個很純粹的民族,單純的信仰,真誠的尊重。
她緩緩的一擡手,“你們起來吧!”
百姓立即謝恩,恭敬的站了起來,望向這名剛剛被確認了身份的聖女。
“沐清歌,我要殺了你這個賤人!”齊沉魚再也忍不下怒火,縱身撲了過來。
璃那擡起手來,一個火球丟了過去,火舌舔舐上她輕薄的衣料,立即燃了大火,貼在身上。
“啊……快救我啊!快救我……”肌膚被熱火炙烤,齊沉魚再顧不得什麼恨意,做出什麼姿態,一下翻滾在地上,不斷的滾過來滾過去,想要將火焰熄滅。
可惜那火不知道爲何,一直越來越大,半點熄滅的趨勢都沒有,漸漸的,嘶叫聲慢慢的小了下去,人影也不再滾動。
火勢才慢慢的小了下去,顯露出齊沉魚的屍體。
奇怪的是,她的身上並沒有被火燒焦的痕跡,以及發臭的氣味,看起來更像是驚悚死去的樣子。
而廣場沒有一個人有異樣,他們都冷靜淡漠的看着她的死去。
這是天族人的懲罰,用天火燒死敢褻瀆聖女之人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當然,對於清歌來說,齊沉魚的死,她純粹覺得是活該。
不自量力這一點,她從來沒有改變過。
收拾完她,本次的祭祀也完畢了,百姓漸漸散去。
最後場上只剩祭祀臺上的人,璃那這對着清歌道:“聖女本次回來,是爲何事?”她對剛纔的形勢看的很明白,清歌不是因爲這個身份才現身的,她是有着別的目的。
“你不必稱我爲聖女,這次出來,只不過不想你們受她的矇蔽。”更不想她的敵人增加一些擁有奇特力量的人。
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璃那輕輕的一笑,豔麗的面容生出活潑的顏色,“你是來找暗鬼的吧。”
對於島上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她清楚不過,暗鬼來拉攏她參加復仇計劃,她只說如果聖女開口,一切便好辦。
暗鬼也拿她沒有辦法,這些年,島上僅餘她和卓烈兩名護法,卓烈心思太大,根本就不在乎百姓,一心拉攏人做屬下,只有她和百姓的關係最好。
若是冒然的殺掉她,會引起百姓的懷疑。
因爲如此,所有沒有人動她。
淡淡的點頭,火光照耀着清歌的容顏,橘黃若霞,暖色中帶着清寒。
她不需要說太多,眼前的女子是個聰明人,和暗鬼他們絕對不一樣。
“和你說實話吧。”嘆了一口氣,璃那好似放鬆了下來,“這百年都困在島上,族人不是不煩的,這裡什麼都不方便,結界也不出去,可以說大部分的人都想過平常人的生活,其實這個異能對於我們這些沒有野心的人來說,起不到太大的重用,還不如普通的漢人。”
她擡眼看着清歌,眉眼裡帶着一絲的信任,雙手一拉,兩手之間出現了一副火造的畫卷。
那巨大的四方形畫面,不斷的燃燒,周圍沒有一點炙熱之氣。
御天乾他們擡頭看去,上面有着幾排文字,是古老的字體,千夜離開口將意思讀了出來,清歌聽着意思大概就是百年之前的那個將所有人轉移的聖女,在生命最後一刻,留下了這麼一句遺言,說天族人享受天的神力多年,作爲凡人不應該有此異能,她一直思索要尋找辦法帶領族人變成一般人,就在她想出辦法的時候,禍事終於上身,他們的力量被人慫恿用去,造成天下浩劫,從而導致族人受到懲罰,她盡了所有的力量只能保全一部分族人,希望舊事不要重演。
最後一句是,若能集齊五行龍珠再次聚集,毀掉龍珠,天族人失去力量的來源,異能將會全部消失。
讀完後,幾人皆是面面相覷,看這話的意思,那位聖女早就知道有這異能終究會有一天被其他人利用了去,無奈事情發生的太快,她還來不及毀掉這惹禍的根源,禍事就發生了。
五行龍珠也隨之分散,所以她希望後人能將龍珠毀掉。
這倒是一位看的深遠的女子,要知道在這世上懷璧其罪是最無辜的罪,也是最有可能導致無妄之災的罪。
兩手一收,火畫消散,南宮汐頗有點好奇那火是怎麼出現的,不過估計也沒人能解釋得出,想了想,問了句話。
“你難道對現在這種異能一點都不留戀嗎?”
空手起火,隨意控制火焰的大小,取人性命於一霎那,這幾乎是人人都羨慕的好東西。
手指一動,一簇火苗燃燒在璃那的手中,注視着那跳躍的橘光,她擡眼笑望着南宮汐,“當然,做飯的時候有了這個異能,還是挺方便的。”
一句話惹得南宮汐目瞪口呆,“做飯,拿這個異能做飯,這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真不知這璃那是怎麼想得。
“什麼東西都是有利有弊,天族人的壽命都短,五護法最多活到四十歲,聖女,也不會超過四十五歲。誰知道這異能是不是以生命做代價而燃燒的!”
說罷,輕輕一吹,將手心的火焰吹滅,好似那短暫的生命就這樣嘩的一下滅掉。
秦天大陸人的平均壽命還是算比較長的,五十歲的樣子,只要不碰到什麼無法醫治的疾病和隱患,一般活個六七十歲也不是難事。
四十歲,的確是短暫了點,還是最多活到四十。
對於大部分想要過平靜日子的百姓來說,這種異能反而是個消磨生命的東西。
太不值得了。
看着璃那眼中的神色,清歌淡淡的點頭,一頭烏色的秀髮在夏日晚風中獵獵風舞,眉宇間帶着一絲堅定,不爲別人,她也要爲娘做打算。
收到她的眼神,璃那對着後面一撇頭,“暗鬼和卓烈他們今日的計劃敗露,在這島上是呆不下去了已經走了,你們快去追吧!”
“那你呢?”
“我在這裡,等候你的好消息。”
沒有再說話,清歌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立即連同御天乾,千夜離,南宮汐三人朝着另外的方向就奔去。
身後女子的聲音隨着風遠遠的送來,“另外,卓烈被陰蛇咬了,只有聖女的血可以解!”
這句話,讓清歌的眼眸一閃。
她差點就忘記了,在這島上,除了她,還有一個人可以解毒。
那就是她的孃親。
風聲呼喝,腳步疾飛。
朝着方纔登上島嶼的地方而去,樹林裡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沙沙的林中作響。
好似有什麼東西一直跟在清歌的身後。
夜色迷茫,沒有了火光的照耀,眼前一片漆黑。
密密麻麻的樹林,若是沒有極好的視力和分辨能力,很容就迷失了方向。
好在今夜天上的星星十分密集,指引着前進的方向。
很快的就到了開始和劉芒奮戰的地方,環視一週,都沒有看見星兒的影子,周圍一片狼藉,斷木殘枝,好不狼狽。
“看,那有血跡!”南宮汐跑了過去,在一處地方蹲下一指,血跡在地上延綿向前。
不由多說,擡步往前去追。
這個血跡,不是星兒的,就是劉芒的。
他們必須每一個都不拉下。
直至血跡的盡頭,面前潮聲呼啦,蔚藍色的海洋在星空之下波光粼粼,照在黃白色的海灘上,別有一番異域的風情。
當然,如果前方沒有一些礙眼的人,礙眼的東西以外。
沙灘之上,劉芒還在和星兒打鬥,兩人你來我往,竟然打了半天還沒有分出勝負,衣裳上皆有血跡,分不清到底是誰受傷受得重一些,地上的血跡是誰留下來的。
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斜眼看了一眼身後跟着的碧色陰蛇,清歌手指一揮,成千上百的陰蛇似乎得到指令一般,開始往兩人鬥猛的地方洶涌而去。
蔚藍色的海潮近處,又添了一股碧色的浪潮。
餘光瞥見密密麻麻糾纏遊弋的陰蛇,劉芒帶着血跡的臉色露出了欣喜,陰蛇,好好,陰蛇來了,他倒是可以藉助藥物來操縱一下它們。
陰毒的眼神望着星兒,他冷笑道:“看來上天都不幫你,竟然會在這裡出現陰蛇!”
身形斜掠,避開迎面而來的三條水箭,劉芒拿出圓形的樂器放在嘴邊吁吁的吹了起來。
南疆時時刻刻都和蟲蛇毒物打交道,對於這些東西,都有自己對付的手段。
所以他不把這突然跑出來的陰蛇放在眼底。
可惜的是,他沒有注意到樹林裡面,有一個正主站在那裡。
已經認了聖女的陰蛇,豈是一個樂器可以驅使的。
那也太看不起天族的力量了。
那些原本以爲會聽從他指使的陰蛇,根本就沒有朝着他所示意的方向去襲擊星兒,反而蜂擁而至,全部爬到了他的身上,張開留着毒牙的大口,一把咬在了他的身上。
被突然出現的陰蛇嚇了一跳的星兒,正發愁那些綿延不斷的陰蛇怎麼處理,若是用水殺戮,那就會有無窮無盡的追殺。
就在這時,那些陰蛇並沒有來咬她,反而是襲擊了劉芒,成百上千條陰蛇爬在劉芒的身上,一條一口,齊齊咬下,毒液一瞬間全部噴出。
來一聲呼喚的機會都沒有,劉芒握着圓圓樂器的手一下僵在了半空,肌膚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墨綠色。
整個人僵硬成石,倒在了蛇海之中。
到死,他都沒有想明白,那些蛇爲什麼沒有聽從他的指揮,反而來咬他了。
到死,他都不知道自己和齊沉魚犯了同一個錯誤,假的永遠是假的,假的在真的的面前,不堪一擊。
手臂一揮,陰蛇得令,又如開始一般,潮水一樣的褪去,沙灘上只有一副僵硬的屍體。
心中驚嚇還沒有散去,星兒站在原地,看着陰蛇隱去的地方站着一個人,黑色勁裝,清冷容顏,面上的神色一喜再喜,眉頭一下舒展開來,搖手道:“小姐,小姐,果然是你來了!”
她就說嘛,怎麼陰蛇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原來是小姐來了。
大步走過,上下打量她身上,沒有大的傷口,清歌放心了許多,“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看到小姐太開心了!”星兒笑的很燦爛,大大的眼睛在南宮汐和千夜離身上掃了幾圈,忽而睜大眼睛道:“對了,剛纔我在這裡發現你們的船被暗鬼他們搶去了,現在已經開走了!”
可惜她被劉芒擋住了腳步,不能上去阻止他們。
一掃海面,停泊戰船的地方果真是沒有了影子,只有一片起伏的海水。
“他們走了多久了?”千夜離眼睛一眯,開口問道。
“不久,若是追,還能追到!”一轉身,星兒往着後方去,過了一小會,拖了一條小船出來,丟在四人面前。
“這船雖小,製作的很結實,你們快坐上去,盡力劃去,能追得上的!”
目光看着這小船,雖然體積是不大,製作的很精細,前方的船頭尖尖,破開海水減少阻力,用料也是上乘的,“那你呢?”
“船不能坐多了人,四個是最大限度,否則的話,超過載重,速度會減慢很多。”說完,將船拖到了海面上,星兒催促着他們快點上去。
看了看小船,清歌跳了上去,點頭道:“到時候來接你。”
戀戀不捨的揮揮手,星兒笑道:“小姐快去追,我們都在等着你來接。”
不止是她,還有璃那,還有天族的其他人,他們都在等着有一天可以過和其他人一樣的日子,再不會因爲有着異能,而被人覬覦。
瞭然的點點頭,轉過身來,御天乾,千夜離,南宮汐幾人都飛快的運氣拍水,疾速的往前追去。
夜色無疆,海面風平浪靜,輕輕的拍浪聲和偶爾一兩聲海鳥鳴叫,給一望無際的海面添加了一點生氣。
在這片海域上,一艘巨大的戰船在其上慢慢的行駛,船頭站着一個金袍男子,正舉目四望。
他正是逃出來的卓烈,此時夜色之中,他的臉色如同平常,沒有綠色的毒氣,顯然陰蛇的毒已經解開了。
從祭祀臺後跑出來,他就去找隱藏在後面的暗鬼,見勢頭已經不對,連忙出島。
這陰蛇之毒只有聖女的血可以解開,除了清歌之外,島上還有一名聖女,也就是傾雲。
到了海岸的時候,他和暗鬼以及下屬立即將船上的人制服了,除了沐宗燁對付得有些困難,其他的人簡直就不算的上是他的對手。
反頭看着被捆得死死在桅杆上的沐宗燁和傾雲,他笑了一笑,轉頭進了艙內用餐。
約摸一刻鐘的時間之後,聽的外面下屬來報:“金護法,海面上漂來一隻小船。”
“船上有人嗎?”卓烈放下筷子,立刻站了起來,神色不慌不忙,倒顯得很鎮定。
“夜晚時分,看的不太清楚,不過看那影子,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聞言,卓烈大步走了出來,眼底都是謹慎,這邊海域不屬於主航線路,一般除了特意走這條路的商船外,不會有其他船隻的。
這古里古怪出現的船隻是怎麼回事。
眼底帶着謹慎,走到了船板上站好,定睛往前方看去。
只見那偌大的水面上,光影綽綽,照的眼眸微眯,遠處正有一艘小船慢慢悠悠的朝着這邊行來。
船隻不大,比起他所坐的船,還不到十分之一大,樣式很簡單,沒有什麼攻擊武器。
隨着船隻越來越近,他看的也漸漸清楚,那小船的空位上,根本就沒有人在上面,好似只是隨着水波,慢慢的跟着他們的船隻往前飄蕩。
“金護法,那船上,好像真的沒有人!”
一個下屬看了好幾眼,擔憂的開口道。
綁在桅杆上的沐宗燁聽言心中微微一動,這個時候,海面上怎麼會有船,莫非是清歌她們追上來救他們的來了?
瞧了一眼甲板上遍佈的人,這些都不是西辰的人,全部都是卓烈帶來的。
不知道清歌就這樣衝上來,會不會太危險了?
他可不希望因爲自己的緣故,讓女兒受到危險,眼眸動了動,他四處打量着周圍可用的東西和物品。
海面上風浪平靜,隨着波浪一蕩一漾,那船隻清晰的出現在眼前,仿若幽靈一般,跟隨在後面,沒有任何操縱,就那麼不偏不倚的跟隨着。
在這寂靜的夜裡,遼闊的海上。
詭異的陰森。
卓烈臉色繃緊,瞳仁裡迸出兩點火花,對着下屬道:“對着那船,給我射箭!”
小船看起來有幾分熟悉,雖然在夜裡,那製作的樣子的確是神秘島上的,若是清歌他們追了上來,也只有坐這樣的船來追。
可是偏偏這船上沒有人,還一直跟在後面。
既然看不透原因,那就試一試真假!
一手揮動,站在甲板邊沿的下屬站成一排,手中弓弦微動。
鋒利的箭頭衝向小船,唰唰的衝擊力撞在船身,左右翻動了一下,沒有任何的變化,帶着多出來的箭,依舊跟在後面不退不偏。
難道真的是幽靈船?他打心眼裡不信這些。
“沒有人的船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你們下去仔細看看!”卓烈手指握拳,一雙粗黑的眉毛緊鎖,兩眼如燈,緊緊的釘在船隻上。
下屬得令,將繩索拉在船舷上,順着下去,他們的船隻太高,若是在下面搞什麼鬼,完全看不到,下去看看才能讓人放心。
下屬吊在半空之中查看了一下,發現有一點銀色的光芒,極其細微的在船隻和戰船之間,他將細絲拔了出來,爬上甲板後稟報道:“在船舷上發現這個東西!”
接過那根銀絲,卓烈用力的一拉,在水面漂浮的小船立即往前跳躍了一小截。
緊接着又晃晃悠悠的漂着。
原來是這樣,卓烈眼底閃過一道光芒,將銀絲一震,內力將銀絲斷成兩節,一直跟在後面的小船也變得晃盪不定,在水面上停了下來。
隨即對着身邊的人喊道:“快,去看看船尾!”
得令下屬立即咚咚的跑向船尾,等待了一會,遲遲沒有等到迴音,他轉過頭望着船尾。
戰船十分大,船頭到船尾跑過去也要一盅茶的時間,可問個話不需要這麼長的時間。
他在這艘船的關鍵位置都佈置了人手,做好了防護,現在他可以肯定,在船尾的這一塊,已經有人偷偷的潛入了進來。
一掃綁在中間的沐宗燁和傾雲,卓烈的臉色很不好看,往旁邊的下屬示意看好兩人,自己慢慢的往船尾走去。
就在這個時候,船尾傳來了踉蹌的腳步聲,剛纔派出去查看的下屬一臉是血的跑了出來,大喊道:“金護法,不好了,船尾的人全部被殺了!”
全部被殺了!
不過是眨眼的時間,那些精挑細選出來的下屬就被這樣悄無聲息的殺了!他們連一丁點的聲音和響動都沒有聽見。
夜色漆黑,卓烈的臉色比夜色還要黑,高大的身軀散發出一種凜冽的寒意。
而前方的船頭彭的一聲發出了重重的撞擊聲,胡亂飄蕩的小船載着滿船的鐵箭撞上了戰船的船舷,左右擺動。
此時,沒有人關注這條空空的小船,比起這個來,在船尾的殺人之人才更加可怕。
人人都小心翼翼的看着船尾,生怕那船尾之人已經悄無聲息的潛入到了甲板的其他地方,在暗處靜靜的等待着什麼時候突然襲擊。
他們的手從弓上換到了腰間,全身關注的觀察着周圍的環境。
一點細小的聲音都能讓他們背上的汗毛繃得一下直起來,手心亦冒出緊張的汗水。
“是清歌來救我們了嗎?”傾雲看着一船的戒備,臉色發白的很。
沐宗燁安慰的用頭蹭了蹭她的頭頂,輕聲道:“別怕,沒事,是惡鬼來找人報仇了!”
“少在這裡裝神弄鬼的!”卓烈一把奪過下屬的佩劍,衝到了甲板中間,寒光一閃,劍鋒舉在了傾雲的心口,陰冷冷的開口道:“不要以爲鬼神之說可以哄騙到我,來的是你的女兒對不對,不要以爲我不知道,她擅長暗殺!”
粗啞的聲音裡帶着森然的冰冷,沐長風一眼看到劍鋒頂在的地方,大吼道:“你要就把劍對準我來,對準個女人算什麼東西!”
“好,倒算個男人!”卓烈將劍一橫,從傾雲的心口移到了沐長風的脖子上,“看在你還有幾分血性的份上,我就成了你的心願,反正是你,是她,都沒有區別!”
言罷,兇目對着周圍一掃,開口道:“沐清歌,我知道你已經上船了,也知道剛纔船尾那些人是你殺的,不管你躲在哪裡,都看清楚,你的爹孃都在我手裡,若是我數到三,你還不現身,我就殺了沐宗燁!”
“一!”
第一聲喊出來,卓烈反手看着周圍,繁星閃爍,銀光點點,天空上不知何時飄來一朵黑色的雲彩,慢慢的將星光遮住了部分,海面上的輝光黯了下去。
人人更加謹慎。
周圍沒有動靜,除了開始踉蹌跑出來的下屬小心翼翼的摸着船杆四處查看,其他人都一動不動。
“二!”
屏息凝氣,傾雲努力轉着身子,靠到沐宗燁的旁邊,柔弱的她這次竟然沒有掉下淚水,身子依偎着丈夫高大的身軀,大喊道:“清歌,不要出來,不要出來!”
這些人剛纔她看到了,一個個武功很高,金護法的異能又很強,清歌的異能被封印住,怎麼是他們的對手。
她纔不要剛見到女兒,就看到女兒爲自己涉險!
不理睬傾雲的話語,卓烈手中動了一動,貼緊的劍鋒割破了皮膚,冷氣直逼肌膚內,“好,既然你不在乎自己的父母,那我也無所謂了,留着他們還浪費船上的糧食!”
隨着一聲“三”落下,天空的雲彩飄了過去,將漫天的星光全部遮住,一瞬間,眼前的物體都變得漆黑,所有人的眼前都有一瞬間的視力轉換失明期。
只聽連續幾聲刀響,接着是悶哼,再就是重物落入水中的撲通聲。
待到目可視物之時,卓烈只見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他的前方,寒光帶着凜冽的銳氣,鋪面而來。
“好,你果然還是出現了!”一把拎起沐宗燁擋在身前,卓烈連連後退,嘴角帶着得逞的笑意。
他不需要和清歌直接對上,只要手中有了人質,還有什麼可怕的。
看着年旬五十的父親被抓在了他的手中,清歌心中緊縮成了一團,漫身迸發出的寒意,將周圍的溫度足足降了好幾度。
天上的雲層越來越多,越來越厚,顯然是沒有打算散去的痕跡了。
卓烈笑的十分坦然,“聲東擊西這個計謀用的不錯,你們漢人就是陰謀多,只可惜,我手中有人質在,你們又能如何!”
冷冷掃視了周圍圍了上來的下屬,清歌眼底都是深邃幽暗的光芒,一個個的看着他們的臉孔,那樣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垂死之人,令卓烈生出幾分不安。
現在是他手中挾持了人質,是他佔了上風纔對,怎麼好似他被面前的女人看住了一般。
她難道還有什麼後手?
想起她開始身邊的還跟隨了的男子,他立即驚醒過來,冷哼道:“除了你,還有其他三個男人呢,他們在哪!”
其他兩人和清歌的關係他不清楚,可是御天乾他是知道的。
那是清歌的相公,兩個人情深一體,御天乾決計就在這周圍。
這陡然的優勢好像就不存在了一般,卓烈將手中的劍緊了一緊,扯着沐宗燁到船沿邊上。
這般動作落在清歌眼底,她嘴角彎了一彎,眼神中帶着戲謔,抱胸看着他。
好似局勢就這樣扭轉了過來,被挾持的人是卓烈,而清歌纔是那個手中有人質的人,惹得卓烈不由的動怒,“既然他不現身,那我就幫你吧!”
隨之,手掌忽然一動,五指成爪,招在半空一拖。
只聽丁零哐當一陣響聲,清歌感覺腰間的東西嘩嘩的飛了出去。
匕首,飛刀全部掙脫她的手中,掉入海下。
“原來藏在那裡!”
甲板的東南方向,一把銀色的寶劍崩在半空之中,那頭是御天乾,紫袍獵獵翻舞,正與卓烈的異能抵抗。
在百米範圍內的金屬,全部能爲他調動。
這就是金護法的異能。
局勢一下扭轉了過來,海面上的風也越來越大,吹的船帆呼呼做響,帆布和風撞在一起,咚咚的好似巨鼓在捶。
爲甲板上雙方的對峙擊鼓助威,天色越來越暗,雲沉壓的好似就在頭頂,不時有幾聲悶雷船了過來。
“還不給我上!”一聲高喝,下屬全部齊齊撲了上來。
刀光劍影,交錯不定。
清歌全身毫無可用的東西,應對數名高手,略顯手急,卻不慌亂,招招都朝着要害而去。
御天乾手中朔月一鬆,任它隨之飛去,雙手漲滿真氣,衝了過去,左掌橫掃,右掌劈開,衝到清歌的對面,相互之間開始天衣無縫的合作。
即便是一雙肉掌,片刻之間,也已經挑了他們七個人。
眼看着船上的下屬越來越少,其中一名邊戰邊往後放退去,他們不可以和清歌硬碰硬,那邊還有一個人質,兩個人質在手中,就不怕他們再囂張了。
就在他偷偷的轉頭,走向桅杆的時候,那邊一個早就站立在桅杆面前,一臉是血的下屬正在解着繩子,他心頭一喜,有人和他想法一樣,“兄弟,快點解開,不然的話我們的人遲早會被他們殺光的!”
那下屬擡眼看了他,硃紅的脣勾着笑,琥珀色的眼眸泛出光澤,“當然,遲早的事而已。”
他點點頭,蹲下來幫忙節着繩子,卻突然一愣,這一羣人裡面沒有琥珀色的眼珠子的,再加上剛纔那句話。
這個人,不是他們的人!
一道金光劃了過來,他急急的一閃,最後映入眼簾的便是那人好看如春花秋月的面容。
“還真是幫了不少忙,這繩結打的可真結實。”千夜離慢慢的蹲下來,將繩子一拉,兩眼閃爍着褶褶的光芒,扶起傾雲的身子,一手掃過,將面前撲來的人砍殺。
血滴順着扇面流下,他輕輕的扇了一扇,滴入甲板上,挑眉輕笑,“還好這什麼金護法的,沒有收回他下屬的兵器,否則我的扇子,可就要遭殃了!”
傾雲已經從剛纔的震驚裡醒了過來,再一看這人,她記得相當清楚,是女兒的朋友,趕緊道:“你不要管我,去那邊幫清歌他們!”
臉色一點都沒有對自己的安危在乎的表情,一雙水眸裡盈盈的看着清歌,催促着千夜離前去幫着清歌。
有這樣的母親真好。
一聲嘆息化在了海風之中。
卓烈手中拿着長劍,看着面前被圍攻了的清歌和御天乾,不禁面露得意。
“哈哈哈哈,你們這些人,以爲藏的很好,在我的力量面前,都不值一提!”
狂烈的笑聲還在半空之中,只見雷聲笑聲夾雜之中,一雙蒼白的手從他身後伸了出來,在這烏黑黑的天幕之下,白的滲人,像是在水中泡了許久之後,那種帶着點死氣的白,嚇得人全部面目呆怔。
這是什麼,是幽靈來尋仇的嗎?
就在他們疑惑的時候,那的,蒼白的手閃電般的扳在他的脖子之上。
只聽噗通一聲,卓烈的笑容還凝在臉上,身子軟綿綿的倒了下去,握劍的手也鬆了開來,叮咚掉在甲板上。
撞擊聲將失魂的衆人驚過神來,在看見眼前的情景之時,嚇得更加厲害。
只見船舷之上爬出來一個全身海藍色,披頭散髮,遮住了延綿的男子,他全身浸溼,一拱一拱的爬了過來,身上帶着幾根水草,一邊爬一邊喊:
“還我命來……”
“還我命來……”
在船上的人,誰沒有做過虧心事,再者他們剛剛纔殺了一船的海兵,這爬上來的“鬼”全身溼溼的,是從海里爬上來的。
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根本就不可能是人出來啊。
只會是鬼啊。
那麼快的速度就殺死了金護法,不是鬼怎麼會有這麼快的速度。
本來天族就是信奉神的民族,全部全身一抖,將兵器丟了開來,雙膝一軟,跪在甲板上,砰砰砰的磕頭,
“饒了我吧,以後再也不敢了!”
“饒了我吧!再也不敢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
面對這樣的情況,真是始料未及,御天乾和清歌收勢站好,對着那在那爬的還很起勁的‘鬼影’,眼角忍不住的抽了抽。
這天上打雷,不時有着閃電,周圍幽幽的,還真有點這麼個意思。
“這是,這是什麼……”傾雲遠遠的看到那甲板上爬行的海藍色身影,嘴脣嚇得發白。
“別怕,裝的。”她是清歌的母親,千夜離也自然態度好,輕聲說道,在她疑惑的眼神裡,笑着彎腰撿起一把劍來,幾進幾齣,將這些嚇的發抖的人不費吹毛之力就殺了,那姿勢,就像是斬幾隻小雞一樣的隨意,姿態優雅,動作怡然。
也是在這一刻,其他人才有那麼一點覺得,他還是那個傳說中喜怒無常,視人命如草芥的夜王。
往前幾步,他對着那海鬼一腳踢了過去。
“行了吧你,還裝!”
“嘿,裝的不錯吧!”本來陰冷爬行的海鬼,一下子就跳了起來,兩手一耙,將臉上的長髮拉到了兩邊,露出了南宮汐那張燦爛得欠扁的面貌,兩排白牙咧開了笑,“我突發奇想的,這天氣,這氣氛,裝鬼很適合,嚇嚇他們。”
“嗯,效果太好了。”
掃了一眼前面那些匍匐的屍體,誰還能說他裝的不好嗎,這些人都被他嚇成這樣了。
原本他們的計劃是讓熟悉水性的南宮汐潛在小船的下方,吸引卓烈的注意力,他們三人從船尾進,再等卓烈發現了船尾的異樣時,他們與卓烈周旋的時候,南宮汐再從下方悄悄的上來,出其不意來個偷襲。
畢竟卓烈手上有着人質,他們強攻不如巧取。
沒想到南宮汐充分發揮他的特長,鬼頭鬼腦的竟然裝起了鬼來,道具還準備的挺好,一身海藍色的長袍溼了本來就像海里面的冤魂,把頭髮解散了弄到前面遮住了臉,另外還不知道他從哪裡弄來的海帶啊,水草啊,纏在身上,看起來真像一直在海底的屍體。
給他這麼一弄,明明是搞怪的很,反而效果還好到沒話說。
無奈,無奈啊。
衆人雖然覺得無奈,也只能在心內翻個白眼。
誰讓結果擺在這裡呢。
“這劍是你的吧!”不知道從哪裡把朔月掏了出來,臨空一丟,擲給御天乾,南宮汐嬉笑:“好劍,一掉下就跟一抹月光劃下來一樣,我想都沒想,就伸手就接住它了!用它一捅,那金什麼護法就死了。”
天族這些人全部擺平了,南宮汐左看看右看看,摸着下巴,依舊披着那一頭裝鬼的頭髮,“暗鬼呢,怎麼沒看見他!”
正扶着沐宗燁在給他脖子上傷口包紮的傾雲一聽,擡起頭來,緩緩道:“他一上船,就將急救的船放了下去,一個人先走了。”
輕輕的撫摸着丈夫脖子上的傷,傾雲心裡都是感動。
暗鬼先走了?
那他就是故意留下卓烈在這裡拖延時間,讓他有足夠的時間逃脫。
清歌眼眸微黯,還是沒抓住他。
熱河叢林下的冰室裡,五顆龍珠全部掉在了他的懷中,按照璃那給他們看的那個遺言,毀掉天族的力量,必須要毀掉五行龍珠才行。
他坐船會到哪裡去?
莽莽海面,雷雨交錯已經過去,天空慢慢的放出了晴色,露出了第一縷陽光,遙望着沒有邊際的海洋,清歌手指緊緊的扣在欄杆上。
清晨的海風很是清爽,夾帶着海洋特有的味道,在海面上破浪前進。
回首望去,神秘島已經消失在視野裡,一個小黑點都沒有了,平平的,藍藍的海平線交錯在海的那一邊。
日夜交錯,星辰明暗。
戰船在海面上行駛了半個月的時間,最後,暢通無阻,安然的回到了起初出行的海口。
一下船後,幾人來不及休息,立即分派人手開始四處尋找暗鬼的身影。
沐宗燁回來之後的首件事情,便是將西辰的所有事宜全部進行交接。
西辰的天依舊是藍的海天一色,毫無瑕疵。
在這沒有絲毫變化之中,不知不覺西辰併入了大雍的國土之中。
夏末的陽光帶着秋天的蕭瑟,依舊是暖得讓人眯了眼。
西辰皇宮祭祀場上,百官齊聚。
燦爛的驕陽中,攝政王沐宗燁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下,將玉璽交於大雍乾帝,並宣佈了西辰王的遺詔。
對此,皇后,太子,公主表示無異議,接受攝政王的舉動。
爲表對西辰主動現出玉璽,願天下統一,西辰百姓安好的心意,御天乾發佈一道聖旨。
將原西辰領地化爲辰州,原西辰太子封爲逍遙王,領辰州土地,王位世襲不罔替,原西辰公主爲公主,待遇等同帝王所出子女嫡長公主,享一品官員俸祿,原攝政王恢復原大雍平南王爺一位。
一紙詔書,將西辰改爲辰州,類似於獨立州,所有官員德行功能合適者,全部併入大雍,一律平等對待。
沒有百姓憤怒,沒有人抨擊,西辰本來就是對外開放的一個國家,他們享受安樂,只要沒有戰火,那就是最好的期盼,何況這聖旨如此公道。
消息一出,立即四面八方的傳出。
大雍的版塊再次擴張,成爲名副其實的第一強國。
在這種消息之下,御天乾和清歌卻沒有閒着,他們接到了探子的回報,沒有查到暗鬼的下落,但是東雷最近發展的意外的快速,屢次與大雍和青鸞的戰爭中,都巧巧獲勝。
對於這個消息,千夜離斜靠在椅上,一臉雍容的笑意,“千闕白如果有這個能力,當初也不會讓我拿了實權。”
十分不屑的一句話,說出了衆人心中的疑慮。
御天乾臉色冷沉,看着桌子上擺的戰報,這幾場戰爭都是沐長風領兵的,對於他的能力,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不管是領兵,佈陣,殺敵,還是士氣。
沐長風帶領的大雍士兵,決計不會比他弱上許多,若對手是千夜離還好說,千闕白能有這樣的才華,那何苦一直屈居千夜離之下,做個傀儡帝王!
眼神一瞟,顯然在場的幾人都心領神會。
“這幾場戰與其說打得好,不如說打的好像是預知未來。”清歌隨手一翻,看着戰況的消息,眉尖蹙起。
每一場戰爭,沐長風的埋伏地點,用的將領什麼脾性,糧草藏放的地點,兵將要使用的陣形,都好似被敵人掌握了。
若是一次,還可能是湊巧。
若是兩次,那可能身邊有人是奸細。
可是所有原因排查了之後,阻攔了奸細這個可能,對方的將領也是以前曾經交手過的對手,有個幾斤幾兩都會知道。
怎麼可能如此料事如神。
唯一的可能就是……
琥珀色的眼眸微微一動,千夜離眸光流彩,從她的臉上掠過,一瞬停留之後,才轉到了御天乾的臉上,“若我是他,也會去東雷。”
現在的天下,唯一,也只有一個東雷是和大雍抗衡的了。
暗鬼如果想要實現自己的野心,能夠藉助的力量正是東雷。
自和千夜離鬧翻了之後,朝政十分不穩定,千闕白纔能有限,不能處理好這些問題,他也是頭痛的緊,在這個時候,暗鬼的出現,對他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助力。
而暗鬼的另外一個身份,蓮華公子,是天下人都尊敬的,若以這個身份插手,千闕白更是喜歡。
“回大雍!”
一聲令下,捲起九天風舞。
由於傾雲的身子還沒有恢復,沐宗燁不讓她東奔西跑,於是兩人就留在了西辰,也就是現在的辰州島上。
南宮汐也一時不能走開,留在了這裡。
清歌,御天乾,千夜離三人坐船朝着大雍的方向前行。
再一次回到自己的國內,感覺完全不同。
此時的大雍已經是秋天,重重山巒之間,紅楓已經半紅,絲絲的火焰在綠色之中,煞是美麗。
下了船隻,三人一路疾行,在路上不做半點停留,一路飛信連連,直奔大雍和青鸞而去,兩國聯合所有兵力,全線往東雷壓去。
戰線綿延,從一個城開展到所有邊城,兩國聯軍黑壓壓一片,佔領整個戰場,營寨起伏,宛若山巒重疊。
西辰海軍五千戰船,沿海而上,巍峨壯麗的戰船在東雷的西岸與駐守的軍隊開始毫不留情的水戰。
戰事一下拉大到了極點,東雷兵將顧此失彼,漏洞漸漸出現。
節節退敗,連連失城。
接下來的半個月來,東雷的城池一個接一個的失守,十封戰報之中,失敗的佔其中,沐長風帶領四將沿南面揮軍之上,三分之一的城池落入了大雍的版圖之中。
青鸞杜曼娘壓西,帶領北漠三十萬大軍,遇城攻城,逢軍破敵,士氣高漲,如進無人之地。
東雷告急,皇宮內雞飛狗跳,一片急迫。
在絕對的兵力之下,所有的陰謀都變得如同雞蛋一般脆弱,簡直是無計可施,黑壓壓的雲彩在這一片天地的上方,久久不能散去。
金鑾殿上,千闕白一身龍袍,坐在上面的龍椅之上,臉色焦慮得發青,一雙眼睛透出連夜失眠的怒色,手掌拍在了椅背上,大吼道:“你們這麼多人,就沒一個人有辦法了嗎?眼看着大雍青鸞的聯軍侵襲過來,一個又一個的城池失守,就沒一個人可以給朕出出法子嗎?”
暴怒下的君王咆哮着,殿中的羣臣全部低着頭,相比千闕白的急躁,他們的眼底也是發青,強敵在前,他們沒有絲毫辦法,按照這樣的速度,很快東雷的京城中京就會被攻下。
可是他們也不想這樣,是真的已經毫無辦法了。
爲首的老丞相站了出來,花白的兩鬢低下來,“陛下,若是夜王能回來,這局面也許可以逆轉。”
一句話,說出了羣臣的心聲,也是他們不敢說的話。
兩額的青筋突突發跳,千闕白的臉色變得陰狠,緊盯着老丞相,恨聲道:“愛卿這是什麼意思,是對朕的能力不滿嗎?”
他與千夜離的事情以千夜離謀逆爲藉口,昭告天下。
平民百姓可能不知道,可是這朝堂裡的大臣是糊弄不了的,要是夜王想要奪位,早就可以奪了,只是帝王家的事,他們也不能,也不想去插手。
如今東雷在千闕白的帶領下,沒有進步也就罷了,現在連國都受不住,難免讓人不服。
“臣並未不滿,只是呈述一個事實,若夜王在此,我東雷也不會被逼到如此境地!”
就算是其他幾國聯合用兵,夜王也能相出辦法來撥散兵力,令他們不能如此契合。
這句話咽在了肚子裡,老丞相還是給千闕白留了幾分顏面。
“混賬!你們個個都出不了良計也就罷了,前些日子我國連連勝仗的時候,你們又是如何說的,要你們又有何用!”
千闕白一拍椅背站了起來,高吼道:“來人啊,將老丞相給我拉了下去,剝奪官職,重打四十大板!”
所有人都一驚,這老丞相是先王時期的重臣,忠心,能力,那都是滿朝文武看得到的,夜王在的時候都沒有對老丞相怎樣,現在這陛下怎麼能這樣。
一種脣亡齒寒的感覺從背後升了起來,羣臣齊齊跪下,高聲請求道:
“請陛下息怒,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老丞相是兩國老臣,豈可如此啊!”
“陛下,請三思啊!”
殿中齊刷刷的一片跪了下來,千闕白氣的渾身發抖,好啊,這些人的心思都和老丞相一樣,覺得他不如千夜離吧。
千夜離,千夜離。
就算滾出了東雷,你的影響力還在!
“陛下,即便是剩下最後一口氣,我東雷也會與大雍死拼到底的!”
鏗鏘有力的聲音,總算給千闕白松了鬆心,說到底,這些臣子還是爲了東雷好,方纔他也實在是太急了。
深呼吸了幾口氣,千闕白壓下煩躁的心情,揮手道:“既然衆臣求情,那便罷了,老丞相你就好好在家三思吧!退朝!”
闊步走進殿內,白衣男子正團坐在椅上,清華高潔的面上都是陰沉的表情,實在是有損他的一番氣質,千闕白走過去,坐在他的身邊,滿臉不虞道:
“你不是說能掐算出他們的打算麼,這段時間怎麼屢屢不準!”
“東雷三面都在遭受戰事,我的掐算是有限的,每日能得知的事情不超過一件,如此一來,顧着東邊,失了西邊,絕對不行!”
暗鬼握着手中的五顆龍珠,眼睛嘲笑的看着千闕白,眼見他越來越不開心,又開口道:
“你再等等,再過五天,就是天象九星連珠之日,我將這龍珠力量吸收,以我一人之力,便能將他們橫掃,那時候百萬雄兵又算的了什麼,還不是我揮手之間,灰飛煙滅!”
“你最好是快一點,再過五天,聯軍估計都要打到了中京城下了,到時候莫說借用東雷的兵力,你自己一條命還能不能活着,還是句空話!”
一甩衣袖,千闕白冷哼的拋下一句話,走了出去。
望着他的背影,暗鬼不屑的一笑,若不是看到你這裡可以助我抵抗禦天乾他們的兵力,輔佐你這樣的庸庸之才,真是浪費精力。
低頭望着手中五顆瀅瀅閃光的龍珠,眼底閃過一抹陰冷。
卓烈這個廢物,把所有人都留給他了,他還是沒有對付得了御天乾他們,真是浪費了他這二十年來潛伏的心血。
上不了檯面的東西!
到底還是要讓他出手,五天後,五天後就好了,那個時候,整個天下都會是他的了。
邁步走出殿中,站在這華麗的金殿裡,俯瞰着重重疊疊的屋檐,視線所及之處,都是富麗堂皇。
擡眸遠看,青山起伏,淡霧環繞,幽幽遠景映入瞳仁,山河一片大好。
到時候,這裡就是天族的天下。
天族人再也不要受漢人的掣肘,將他們踩在腳底,讓他們爲自己所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
三匹駿馬,官道狂奔,晝趕夜歇,一路直奔中京。
五天之後。
白日裡天色正常,秋高氣爽,天氣怡人,漸漸的到了夜晚,漆黑的天幕之上,只有九顆孤獨的星子在一閃一閃,漸漸的移動位置。
東雷皇宮外,三道人影一晃,在緊密巡邏的侍衛眼皮子底下,消失在了城牆周圍。
觀星臺上,皇宮最高的一處閣樓之上,一身白袍的男子站立在頂閣,四方高樓,平平整整,只有正中間的位置,有一個石臺,上面刻畫着日月星辰運行的軌道。
平滑的石頭上面,此時正放着五顆散發着閃爍光亮的龍珠。
天空上九顆星星慢慢移動着位置,一顆顆從開始的雜亂,到現在併成一行。
“九星終於連珠了!”
暗鬼一聲驚歎,眼底發出驚喜的光彩,瞳仁一下縮緊成一點,壓抑着內力的狂喜,開始運走身上的靈力。
一道光芒從天機射了下來,直達石臺上的五顆龍珠,霎那之間光彩大方,整個觀星樓散發出奪目的光彩,包圍在層層的光亮之中,將周圍的建築照的亮如白晝。
底下守衛的士兵被這種奇特的天象弄的滿臉震驚,天降預兆到東雷,究竟是好還是壞。
遠處戰場上的沐長風,杜曼娘也看到了此處,眼眉一緊,加快了士兵進攻的步伐。
不管是好,還是壞,他們都要攻下東雷。
水龍珠在光線的照耀之下開始猛烈的旋轉,飛至半空之中,一抹淡藍色的光彩折射出來,射一進了暗鬼的身體內。
隨之,五顆龍珠少了一顆,水龍珠與暗鬼合爲了一體。
身體漲滿了能量,鼓鼓脹脹要衝破筋脈蓬勃而出,暗鬼咬緊牙根,白玉的臉色變得通紅,緊接着,金龍珠也折射出光彩,瞬間消失在觀星臺上。
已經有兩顆龍珠被吸收了進去。
接着,土黃色的光芒再次被吸收,漫天的光彩都從這一處綻放了出來。
周圍的呼呼的颳起了大風,包圍着觀星臺不斷旋轉。
卷着落葉,沙石撲着人的連眼睛都睜不開,守衛的侍衛們眼眸微眯,擡手抵抗撲面砸來的細物。
皇宮中瀰漫着一股詭異的氣息,四周暗沉沉,失去了所有的聲音。
宮燈噗的一下,一盞連一盞的熄滅。
華麗的皇宮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徹底黑暗之中,琉璃寶頂,黛青重檐都消失在夜空之中。
三道人影如同閃電一般,竄的從衆人眯眼的瞬間竄過,腳尖輕點,宛如一抹流煙,唰唰的飛上了觀音臺上。
各種各樣的光芒四處飛溢,眼前的情景絢麗如同煙花,卻比煙花還要燦爛。
那些光芒全部是從暗鬼的身體裡流出來,在空中交織後,最後再飛回他的身體裡。
最後,所有的光亮都收於他的身體之間。
周圍陷入了絕對的黑暗之中。
“哈哈,你們現在纔來,終究還是遲了,五行龍珠已經全部進入我的體內了!”
狂笑聲在這一方的天地裡震動起來,帶起了呼天嘯地的聲響直刺耳膜。
“你究竟想做什麼?”
站在高閣之上,清歌冷眼看着前方變得有些似人似鬼的暗鬼,想起第一次見到蓮華公子時,那一身雪山一樣的無暇之氣,眼底蒙上一層霧氣。
“我想要做什麼?”
宛如雷聲一般響亮的聲音大喝,“如今不管我想要做什麼,再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了!”
一片的黑暗之中,九星漸漸散開,天空上蒙上了厚厚的烏雲,狂風亂作,氣候大變。
一道金色的光芒破開過來,對準清歌所在之地,激射轟炸,身形前傾,千夜離一把飄過,拉扯清歌飛躍避開。
咚的一聲巨響,將地面轟出一條長長的裂縫。
其力之大,可以開山。
看來龍珠的力量的確在和暗鬼相結合了。
他的眼珠輕輕一轉,停在了千夜離的身上,露出了極爲微妙的笑容,清雋的容顏此時變得極爲猙獰,“你知道爲什麼你的樣貌會與傾雲那個賤人如此相似嗎?”
眼眸沉沉,千夜離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等待着他的後話。
這是在場的三人心中都有的疑慮。
“傾雲賤人衝出結界之後,掉落在東雷和大雍的戰場之上,雖然只有一面,老東雷王還是對她一見傾心,幾番尋找,見佳人而不得,最後以爲只是自己的一場夢,之後大肆尋找和賤人長得相似的女子,這其中,你的孃親相似度最高,也正是因爲如此,她才從一個胡姬,一躍成爲寵妃。”
暗鬼輕笑着,笑意裡帶着鄙夷,“那個老變態還不知足,尋找秘法想要製作一個和傾雲賤人一模一樣的人來,你孃親雖然長得很像,可是眼睛的顏色卻完全不同。他找來了人,要將你孃的眼睛挖掉,裝上紫色的水晶,你孃親斷不肯,所以才被打入冷宮。”
這就是爲什麼寵極一時的紫妃一夜之間被丟入了冷宮,而無人知道。
“正是因爲傾雲那個賤人,你孃親纔會遭受這樣的痛苦,你現在竟然幫着賤人的女兒,真是世事難測啊……”
聞言,清歌側頭看着千夜離,他的臉上笑容撤去,看起來像個玉做的人一般,冷的可怕。
沒想到還有這一層的淵源,老東雷王當初也看上了自己的孃親,只可以孃親被爹救走,再也找不到。
才導致了後面一系列的悲劇。
“你別聽他……”
“放心,我不是那樣愚蠢的人!”千夜離出聲打斷清歌的話,這個時候,暗鬼把這段秘聞說了出來的目的,就是挑撥他們三人的關係。
傳音入耳的話只有他們三個人之間纔可以聽到。
御天乾道:“有些奇怪,他若是那樣厲害,爲什麼不直接出手對付我們!”
“嗯,看來那些力量還沒有完全被融合!我們得搶在這之前出手。”
三人飛快的交流着,幾句話的時間,已經心思轉過了千百回。
“那你的意思是?”千夜離擡眸看着暗鬼,輕輕的問道。
“將千闕白殺了,你坐東雷王的位置,和我聯手,我們一起奪得這江山,享受這世間的一切。”暗鬼扇動的說道。
輕輕搖了搖扇子,千夜離點點頭,“聽起來很不錯的樣子。”
見他似乎有些動搖,暗鬼再接再厲:
“想想有了天下,其他的東西不是束手就來!”暗鬼的眼眸對着清歌飄去,這話語中的暗示再明白不過了。
眼眸微微一動,千夜離看了清歌一眼,望盡她芙蕖一般的容顏,清冷的眉眼,幽黑的眼眸。
他一直心心念唸的人,從第一次在沐府中看到她,就記在了心裡。
一次次的陰謀,一次次的交手,在對立中到了今日的局面。
她和他已經靠近了許多,現在的她可以背靠背和她一起戰鬥。
甚至她會爲了他而心疼,心軟。
可是,若是他沒有聽到那次她說的話也就罷了。
也許他還有那麼一點的機會,可以得到這樣無怨無悔的一份深情。
但是,他知道不可能。
御天乾死,她也會死。
那是她對這份感情最深的執念,那是她對御天乾直白的愛戀。
比任何海誓山盟都要讓他震驚,讓他震撼,讓他痛的整夜以酒買醉。
她的愛戀,全部給了一個人,不會,也無法轉移到他的身上。
“這個提議太令我動心了……”
暗鬼一喜,他還要爭取一點時間,五顆龍珠的靈力一時在身上碰撞,必須要給時間融合。
“可惜,不太現實!”
軟糯的聲音半空之中轉換過來,將方纔一點驚喜衝散得無影無蹤。
“我知道你喜歡的女人求而不得,只要將這天下奪了下來,殺了御天乾,她還不是你的!”暗鬼飛快的再次開口。
這番言論,簡直是當御天乾和清歌是死的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忍無可忍,立即出擊!
“那還得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一句話惹得御天乾雙眸一凝,怒氣暴漲,手中內力翻滾,強悍之極的衝出,左面的千夜離速度也疾快,扇面一動,鎏金鋒利,對準前方劃去。
只聽一聲沉悶的碰撞聲,臨空猶如悶雷炸響。
御天乾一個對掌,接受不住,連連往後退了幾步,間隙之間,清歌手中匕首緊扣,猶如閃電驟射,對準暗鬼而去。
一招未老,千夜離半空扭身,配合清歌,手臂一動,鎏金扇面旋轉而出。
三人都是身手超人,對戰豐富的。
此時對上暗鬼也佔不了上風。
合力而出,不留半點餘力。
此時不出,待到他靈力全部融合,再無機會。
清歌出招又快又狠,招招逼往致命弱點,犀利之極。
空間狹小,條件有限。
暗鬼的力量不能發揮出來,被清歌猶如蛇一般的纏上,幾方想要甩開不得。
眉眼一皺,殺氣迸出,靈力對準清歌的胸口全力飛出。
這樣的力量,清歌當然不能硬碰,右手一擡,飛虎爪激射而出,對準暗鬼的喉嚨抓去,同時腳步一緩,退到後方。
暗鬼眼見一個金屬物體,對準要害飛來,立即偏頭避開,手中的靈力一偏,炸開在觀星臺上的一角,四方星臺,立即缺了一個大角。
電光火石間,御天乾也不猶疑,提劍砍上,朔月深深的刺入暗鬼的體內,從前方透出劍尖。
劇痛傳來,暗鬼大嚎一聲,金色的光芒迸出,朔月嗡嗡直鳴,從傷口自動飛出,匕首,鎏金扇子,全部擲向夜空裡,消失不見。
肩膀處的傷口也飛快的癒合了起來,除了撕開的袍子和血跡,看不出一丁點受傷的痕跡。
聳動了幾下肩膀,暗鬼左右甩着脖子,面色如鬼,嘎嘎大笑:
“沒有了兵器,看你們如何殺我,現在靈力已經融入了一半,我擁有了不死之身,任何傷痕都沒有用了。”
一手撐地,連連的重擊將三人打得四處閃避。
形勢變得萬分緊急。
清歌一閃,蹲在石臺後方,摸了摸腰間,飛刀,飛針,全部都沒有了,只要是金屬的東西就不能用。
手指懊惱的在大腿上一錘,意外的摸到一個黑色的圓球。
連忙掏出來一看,是她做的土炸彈。
本以爲用完的,沒想到還有一個,大概是體積太小,卡在了袋子的邊角,沒有發現。
握緊了手中的黑球,幽黑的眼眸閃過一道精光。
立即對着另外兩人打着手勢,你們掩護我,給我一個貼進暗鬼的機會。
好的。
那廂御天乾和千夜離兩人再不閃避,直接加入戰局,逼得暗鬼不得不近身防禦。
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清歌從地上抓住一塊尖利的石片,冷眼一斜,身形如貓,靈活之極的貼近暗鬼的身前。
左右兩手被千夜離和御天乾狂猛的內力襲得不能動彈,眼見清歌拿着石片過來。
暗鬼發出冷笑,一隻腳迅速的踢了過來,清歌半空跳下,雙腿壓上他的小腿骨,一手撐地,翻轉過來,貼在了暗鬼的面前,抓住手中的石塊對準腹部咬牙刺進。
鋒利的石塊在巨力之下,劃破了衣服,刺破了血肉。
清歌滿臉狠色,另一隻手飛快的對着傷口扯開,白嫩的手掌沒入了傷口之間。
“沒用的,就算你劃的再深!傷口還是會瞬間治癒!”暗鬼眼中冰冷的神色一閃,不管兩邊的御天乾和千夜離,手指成爪,對準清歌的腦門而去。
兩人的距離本來就極近,這一抓眼見清歌就要遭遇毒手。
御天乾和千夜離齊齊狂吼而上,手掌合立,打在暗鬼的身上,將那蘊含無限靈力的身軀,震得往後退開三步。
一爪落空。
清歌對着兩人使了顏色,“快退。”
暗鬼低低冷笑,眼眸全部變成黑色,絲毫眼白不見,好似地底下爬出來的千年冤魂,全身染上了一層光彩。
“哈哈哈哈……五行龍珠的力量已經全部都我吸收!你們這些螻蟻,讓我告訴你們,什麼纔是真正的力量,妄想用石塊來對付我,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狂妄的笑聲還沒有落下尾音,暗鬼的臉色一變,睜大了全黑的眼球望着清歌,
“你,你在我的身體裡放了什麼!”
他雙手用力對準腹部摳下,想要撕開皮肉,將裡面多出的物品拿了出來。
可惜,知道的太遲了,隨着砰的一聲巨響。
火光四射,硝煙味濃。
三人連忙匍匐倒地,避開飛濺的石塊。
爆炸聲後,周圍一片寂靜。
清歌爬了起來,甩甩頭上的石頭和灰塵,看着方纔暗鬼站立的地方,只有一灘破碎的血肉,嘴角緩緩勾起狠冷的笑容:
“真正的力量?螻蟻?癡人說夢。”
冷哼了一聲,不帶半點憐惜。
小小的一枚土炸彈塞到你肚子裡,任你恢復能力再好,也不可能把一團稀巴爛的肉再長到一起了吧。
老天創造了人類,給與的不僅僅是無盡的力量,還有就是聰慧無限的腦袋。
而此時,中京的天也已經變了。
當東方露出一絲魚肚白的時候,街道上沒有了往日的人來人往,只有一行行,一列列的士兵穿梭在中京的每一條大街小巷裡。
大雍青鸞的聯軍已經攻破中京城池,現在已經包圍在皇宮之外,撞木正在一下又一下,猛烈的撞擊着硃紅巍峨的宮門。
東雷已經沒有任何的抵抗能力,有的只是百年的宮門,還在掙扎着,秋日的清晨,大霧瀰漫,透出一股冷氣,顯得陰涼入骨。
此時的東雷金鑾殿上。
千闕白坐在龍椅之上,頭髮梳得整整齊齊,龍袍也一絲不苟的,沒有一點兒褶皺,收拾的十分清整,頭上的龍冠閃爍着金色的光芒,上面鑲嵌的南珠顫顫抖動。
殿中,站滿了身着朝服的官員,人人臉上掛着的是一臉堅決,還有一絲隱藏的疲憊。
偌大的金殿在往日的高貴中,死一般的寂靜。
中京已經被佔領了,東雷成爲了過去式,很快就要被別的國家併入版圖之中。
這種家國即將滅亡的情緒,無聲無息的蔓延,但是,始終沒有一個人開口,要出去投降。
後殿傳來咚咚的腳步聲,來人稟報:“陛下,後宮所有妃子,皇子,公主,連同他們的乳母,下人已經全部執行殉國之禮了。”
聲音在大殿裡面傳來了迴盪聲,羣臣皆擡頭望着坐上的千闕白。
只見他白細得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頗爲讚賞道:“好,好,他們這也算是給朕長了臉面了。”
一掃下面的羣臣,他緩慢又冷冽的開口,“你們的家人和孩子,我也已經安排了人去給他們送行,你們不要擔心會有人受辱,丟了你們的顏面。”
聞言,衆多臉色平靜的臣子都身軀一抖,心內痛之又痛。
他們可以殉國,因爲他們是東雷的臣子,國在,人在,國亡,人亡。
可是家裡的妻小,他們從來沒有想過……
一眼看去,臣子面上都是悲痛之色,千闕白威嚴的站了起來,龍袍在燭光照耀上,閃閃發光,“既然嫁到了我東雷的朝臣爲婦,作爲我東雷精英的後人,就一樣要有與國存亡的覺悟!”
他的妃子,他的孩子,也一樣殉國了。
難道他心中不痛嗎?
一時之內,整個大殿沒有人敢反駁。
千闕白慢慢的坐下來,手指扶緊在扶手上,“我東雷乃帝王正統血脈,天下亂世之後,在衆多小國內,一直雄霸首位,無奈時不予我也,遭遇今日這般情景,我等愧對先祖,愧對先皇,唯有與國存亡,方能顯示我等的決心!”
擡眼望去,天際漸漸明亮了起來,穿過高高的殿門,望過了重重黛青屋檐,他揮手一送,
兩邊的宮人端上了毒酒,一一派送給在場的朝臣。
最後一杯,端到了他的面前,舉起酒杯,千闕白一臉的淡然,眼眸中仍然有着不甘,爲何老天不幫他,就在他好不容易奪得了真正的王位之時,又讓他面臨如今的處境。
“衆卿同飲!我東雷人,皇室正統,寧可站着死,絕不爲亡國奴!”
“寧可站着死,絕不爲亡國努!”數百隻手齊齊舉起,高聲呼喊。
一口飲下了杯中毒酒,放到盤子中,眼前的景物漸漸的模糊了起來,他忍不住懷疑自己這麼多年的計劃是不是變得多餘。
在他沒有掌權之前,東雷一直都是最強的國家。
在秦天大陸上,無人不尊,無人不畏,在千夜離的手中,更是將這份強大發揮到了空前的地步。
那時候的青鸞,天星,南平,即便是心裡不服,也對東雷爲首是瞻。
而後,就在他真正得了實權之後,一落千丈。
他果真是沒有這個才華,在這盛世中將東雷帶上繁榮鼎盛麼。
朦朧的視線之中,大殿前邁入了一個人影,張揚的火紅長袍,看不清臉面,唯有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清晰的映入眼簾。
是幻覺吧,是幻覺的。
眼內,鼻中,口中,雙耳黑血流出,千闕白臨死前想起那個坐在門檻之前,漂亮精緻得讓他驚歎的小娃娃,嘴角緩緩的勾起。
如果是他,肯定將東雷輸成這樣,肯定不會的。
隨後踏入的清歌,御天乾,千夜離一進金鑾殿,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滿朝文武全部倒在殿中,鋪滿了一地,身邊都有一個酒杯,看來是集體飲酒自盡。
坐上的千闕白依舊筆挺的坐在皇位之上,明貴的龍袍此時在他身上,就像一身華麗的葬衣,送走了東雷百年的繁華。
千夜離默默的站在殿中,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正色,眼眸看向遠方,不知道看的究竟是什麼。
“倒是有血性。”面對這一殿甘願自盡,也不向人屈服的大臣,清歌眼底也是敬佩,週轉幾國,她從來就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情形。
這是一種存在骨子裡的傲氣和尊嚴。
值得尊敬。
“這正是東雷能一直樹立爲大陸之首的原因。”御天乾聞言點點頭,一個國家,靠的不僅僅是君王,也需要下面的好臣子扶持,才能真正的成爲一代明君。
跨出殿門,望向這無垠的天際,宮門已經大開,先鋒隊衝了進來,“參見乾帝,坤帝。”
“嗯,將裡面的人,都安葬了吧。”
輕輕的一語,是對忠臣的最後安慰,無論哪一個君王,在看到這樣的情形時,都不免感嘆。
銀盔反射,駿馬馳來,一人跳下馬背,連奔帶跑過來。
“恭賀陛下再奪東雷!”
充滿了內力的聲音鋪展開來,在皇宮內傳沿開來,不斷涌進的兵馬,佔領了東雷皇城的各個角落,滿眼看去,都是大雍青鸞的聯軍折射出來的光彩。
轉頭看着御天乾,一直沉冷的面色露出了激動的神色,全身散發出一股逼人的霸氣,傲然俯視着下方振臂高呼的士兵們。
東雷終於被滅了。
如今的天下只剩青鸞和大雍了。
她緩緩的一笑,大聲高呼道:“今乾帝有驚世之才,統一五國,得人心所向,我青鸞願將國土送上,併入大雍版圖,從此以大雍爲首!”
其他的聲音漸漸的安靜了下來,這是最後一個國家,將青鸞收下,大雍總算是圖百年夙願,終於再一次統一秦天大陸。
“恭喜陛下,終於天下!”
將領通通上前祝賀,眼中的狂喜無法掩飾,這麼多年,跟着乾帝在戰場上出生入死,要的不就是這麼一個結果!
今日終於得償所願,如何不喜!
其中一個將領立即跪上前去,“青鸞坤帝與陛下伉儷情深,以國獻之,但請陛下立爲國後,爲我大雍一國之母,百姓之母!”
一言說,立即得到了所有將領和士兵的支持。
這兩年來,陛下和坤帝的感情他們都可以看到的,世上再也沒有比坤帝還適合做陛下皇后的人了!
片片高呼聲之中,御天乾的臉色漸漸淡了下來,墨藍色的眼眸掃過下面狂呼的士兵,一下呼聲全部停了下來。
他轉頭對着清歌一笑,深邃的眼底滿溢的情意,牽着她的手往前走上兩步,
“大雍江山,乃坤帝與朕一起生死相伴,才能取得如此的成績,朕心悅爾,願以天下最重之禮聘娶坤帝……”
拉着高舉起來,醇厚的嗓音隨着烈日一起升高:
“於今日起,大雍並設二帝,坤帝所言,乃朕所言,坤帝所爲,乃朕所爲,萬里江山,與爾共享!”
聲如撞鐘,震動天地。
百萬士兵,皆不可言。
秦天大陸自出現之後,從未有雙帝並立一國之舉,如今乾帝以半壁江山,與坤帝對分。
震驚。
除了震驚,還有的就是感動,驚訝。
隱在人羣之後的千夜離眼眸也微微閃動,他沒有想過御天乾會有這樣的舉動,那個不可一世,桀驁張狂的男人,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帝言一出,絕不悔改!
一旁的沐長風臉色都變了,首當氣位的跪了下去:“乾坤雙帝,天地護佑,願我大雍萬年盛世,綿延不斷。”
是啊,乾帝,坤帝。
冥冥之中,已經代表了今日的一切。
霎那之間,百萬兵馬跪地高喊:
“乾帝萬歲萬歲萬萬歲,坤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眼角不知不覺的濡溼,清歌感覺有滾燙的淚水滴在了衣襟,這驚雷般的聲音在耳邊盪開,讓她心口發酸。
“傻女人,這個時候還哭什麼!”伸手將淚水拂去,御天乾嗔罵道。
“你不必這樣做……”
一把將清歌橫抱在懷中,卡住她的言語,御天乾低頭,幽藍色的眼眸海一般深邃,“我說過,以江山爲聘,娶你回來,這錦繡的山河,我要你和我一起共享,共同接受萬歲無疆的祝賀,年年歲歲,永不分開!”
一瞬間,淚水噗通噗通的落了下來,再也忍不住。
這個男人,真的……
她實在是太幸運了。
紅脣抿緊一笑,千夜離低頭,御天乾,你還真是霸道的異常,就連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這種口號上的差距,你都不能和清歌擁有嗎?
眼中隱隱有水光在顫抖,反頭再看一眼王座上的千闕白。
再多的恨,這一刻,隨着仇人的死去,煙消雲散了。
六國終於全部統一,一同納入了大雍的版圖之中。
分散割裂了數百年的秦天大陸,再一次統一。
幾番硝煙,幾番心酸,戰火終於在這個秋天散去,沒有了滾滾的熱血,沒有了森森的白骨,有的只是忙碌肅整的政事。
到了現在,御天乾和清歌也沒有半點時間休息,幾國合併,事務多如牛毛,即便有臣子幫忙打理,還是每日成疊成疊的送來。
在這忙碌的日子之中,清歌的肚子一天一天的大了起來,御天乾更加緊張,連喝水都不願意交給下人做,自己親手來端,餵給清歌喝。
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就好像端個杯子,清歌都會動了胎氣。
氣的本來因爲肚子大了,心情變得陰晴不定的清歌抓着他打了一頓,這纔沒有過分的小心翼翼了。
天族的異能隨着暗鬼的碎裂,連同龍珠一併消失,他們沒有了異能,再不是天族人。
清歌讓南宮汐派出了船隻,將他們接了出來,安排到原南疆地區,一一安置下來。
因爲她們的生活習慣和服飾乃千百年前流傳下來,不可更改,爲此,清歌親自下旨,將南疆地區劃爲少數民族,稱苗族。
從此歷史上,再沒有天族的存在,以往那些記錄,御天乾也吩咐把有關於天族記錄的書籍,手冊全部焚燒。
既然已經是過去了,那麼就不要再讓人知道有這麼一段過往。
接連下來的幾個月,將一併事務全部處理乾淨,小股的反動餘孽也掐死在萌芽之中。
一抹抹的綠色,在新的一年裡,顯得格外的翠綠,勃勃生機,一番新的景象。
當積雪壓彎的枯枝發出第一片嫩芽的時候,大雍立國的典禮也隆重舉辦。
九九八十一聲鐘響,從大雍的京城天越飛往四面八方,催開了一朵朵奼紫嫣紅的花骨朵。
此時的御天乾一身金黃色龍袍,胸口九龍環繞,突目張口,威嚴肅穆,將他一身的霸氣襯托得更加攝人心魂,頭上帶着金色龍冠,八十一顆明珠鑲嵌在上,璀璨耀眼,象徵着皇位的獨一無二,九五之尊。
與他並肩的清歌,同樣一身金黃色的龍袍,貼身剪裁,一條游龍從寬大的裙襬奔騰而上,四爪張揚,一雙眼睛上繡着藍色的寶石,褶褶生輝。
兩人雙手相牽,一步步的走上百丈高的祭天台。
一步一階梯,好似兩人走過的每一天。
穩穩的踏了上去,再一步步的往上走。
“你累不累?”見清歌大着個肚子,一步步的走,御天乾委實是擔心,可是汶無顏說沒關係,也走了,畢竟他還是想和她一起站在祭祀臺上的。
兩柱香的時間過去了。
兩人踏上最後一個階梯,站在了祭天台上,雲層繚繞,霧氣瀰漫,俯下頭看去,下方碩大的廣場上,一排排皆是穿着各色品級朝服的官員。
雙雙執手,點燃天香,白煙升起,新的盛世即將來臨。
早在祭祀臺上準備一切,候着的汶無顏兩步向前,手中聖旨抖開,大聲宣佈: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大雍統一天下,立國號昭元,朝政制度相應更改,原左相,右相一職廢除……”
一張聖旨下來,將朝中的局面全部改變。
立御史,主監視官員,每年進行考覈,能者升,庸者下,害者除。
軍權,政權集中掌握在帝王手中。
立明黃爲帝王專色,其他人員不可挪用。
種種規矩,令人耳目一新,又覺得巧妙非常。
衆臣齊齊跪下,尊領聖旨。
御天乾一笑,轉頭望向左側的清歌,這些制度都是她提出來後,經過他和一幫心腹大臣反覆研究,最後定下來的。
呼呼的長號聲緊接這響起,沖天的禮炮綻放在天空之中。
“乾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坤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千人齊呼,四海共鳴。
接下來,就是一系列的獎賞和封侯,有功必賞,一直都是大雍的治國之道。
沐長風,四將,杜曼娘等等,全部都被封在三公四侯之列,以表重謝。
四日後,整個大雍皇宮張燈結綵,披紅掛粉,到處都是紅彤彤的一片,每個人臉上都是喜洋洋的。
天越城的百姓一大早就涌上了街頭,這稱帝大典他們是沒有資格去看,可以這雙帝大婚是可以看的,錯過了一個熱鬧的日子,怎麼還可以錯過呢。
絕對,絕對不行。
他們早就準備好了,在這一天一定要選個日子,好好看一看這百年不遇的雙帝大婚。
所有的街道都鋪上了紅綢,一直從皇宮門前,蜿蜒到每一個街道,每一戶每一家都掛上了紅色的燈籠。
十里紅綢算什麼,百里在百姓的眼底也覺得是應該的。
坤帝沐清歌,原戰神沐宗燁的女兒,憑藉一己之力,忍辱負重,不顧天下人的誤解,將青鸞的江山奪了下來,在與南平,與東雷的對仗中,她在其中盡的力量,那得多大,就是西辰,那也是她父親的地方,若是她有想法,自己奪下一半的江山那是隨隨便便。
而且啊,早就兩年前,乾帝就心屬於她,一片男兒的熱愛就停在了她身上。
老百姓是津津樂道,互相傳誦,一個接一個的說着坤帝的事蹟,這個人可是他們天越出的,和他們在一個地方的,怎麼說起來都沾點光是不。
還有的看過清歌的,一個個翹着大拇指表示,早在幾年前,他們就覺得清歌不一般,現在那就是應了他們的看法。
總而言之,清歌在百姓心中的威望,那是一點都不比御天乾差。
比起來,甚至還更有傳奇性,畢竟一個默默無聞的庶女最後一跳成爲天下帝王之一,那怎麼都得比本來出身就是皇子的御天乾要來的吸引。
所以啊,京城裡擠得是水瀉不通,道路兩旁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此時的平南王府,更是熱鬧的不得了。
乍一看去,整個王府就好像是個紅房子一樣,什麼都用紅色包裹了起來。
“你看你,哪有這樣子的,女兒出嫁,被你搞的好像房子起火了一樣。”傾雲掃了一眼周圍的東西,無奈的嘆氣。
養好傷之後,她和沐宗燁就回來了,五行龍珠消失,她的眼眸也不再是紫色的,和平常人一樣。
“喜氣,這個嫁女兒就要喜氣嘛,你看都紅彤彤的,看起來都好啊!”沐宗燁一臉笑開了花,那些疤痕都是一朵朵的花瓣,開在他的臉上。
走進屋內。
清歌正坐在梳妝檯前,星兒拿着梳子給她在梳新娘髮髻。
一身大紅色的喜袍精緻無雙,乃最輕薄的雲絲做成,雖然看起來厚,一層一層的,穿在身上沒有什麼份量,這是御天乾特意要求的。
可不能因爲衣服太重,動了胎氣。
濃麗的烏髮盤了起來,烏雲堆雪一般,上面簪着金鳳步搖,翡翠寶石纏絲釵子,一眼看去,便知道價值連城。
臉上畫了薄薄的淡妝,黛眉輕掃,朱脣微點,將本就絕色的容顏裝點的更加美豔,一眼望去,目光根本就無法移開。
這樣的一幕看的兩個當爹當孃的激動不已,這是他們的女兒啊。
一眨眼,就長得這麼大,這麼漂亮了。
“王爺,王妃,今天這麼好的日子,你們兩人可別掉眼淚啊!”星兒一掃,看着兩人眼裡的水光,趕緊說道。
“是,是,是。”兩人連聲應道,擡起袖子一抹眼淚。
真是的,差一點就激動的的哭了,這女兒的大喜日子,怎麼可以這樣呢。
看着鏡子中的自己一直髮怔的清歌,此時才醒了過來,好似一場夢般,她都分不清究竟以前過的那二十多年是夢境,還是她現在正在夢裡。
不過,這樣的夢,實在是太好了。
“爹,娘。”
女兒嬌糯的聲音這麼一喊,兩人心都灘成了水,聽着外面漸漸近了的銅鑼敲鼓聲音,傾雲一把拉住她的手,“女兒,嫁過去以後,好好的,不管怎樣,自己都要好好的……”
心裡有很多的話要說,一時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娘,女兒以後又不是不回來了,別哭啊。”清歌有些好笑,她就是從這王府嫁到了宮中,以後想見隨時可以見面,娘真是太多愁善感了。
“是,是。”這樣的氣氛,她是受了感染。
“乾帝已經在外等着接親了,坤帝準備好了嗎?”
外面傳來了人詢問的聲音。
星兒連忙拿起紅色的蓋頭,給清歌蓋上,扶着她走了出去。
吱嘎一聲,房門打開,外面的春風和陽光透過紅色的蓋頭投射下來,不見顏面,只一個身姿便已覺得超凡脫俗,高貴清華了。
一臉燦爛的南宮汐今日穿着淺藍色的袍子,腰間扎着一根紅色的腰帶,實在是古里古怪,可他自己覺得要喜慶,任人怎麼說也不扯下來。
沐長風也是一身藕荷色的長袍,胸前帶着一朵紅綢紮成的花。
今天,由他揹着妹妹出嫁。
看着眼前一身大紅的人,他的心內有過一抹失落,但更多的是開心。
“喂,你到底背不背,不揹我背了,這也是我妹妹呢!”南宮汐看着他的表情,伸手要扯他胸前的花了。
自從清歌認回沐宗燁後,南宮汐便已哥哥自居了,他的理由是沐宗燁是他的義父,那義父的女兒就是他妹妹。
“你去一邊去。”閃身躲開那隻狼爪,沐長風走到清歌的面前,背對着她,“來,我揹你出去。”
紅蓋頭底下的清歌一臉的不耐,這古代的婚禮真是麻煩死了。
蓋了蓋頭看不到東西也就算了,出個門還要有人背。
似是感受到她的氣息,沐長風笑道:“若是沒有人背上轎子的新娘,就代表家裡沒有人疼,來吧,哥哥揹你。”
輕柔的話語,一下戳中了清歌的心,她收斂了不耐,伏上了沐長風的背。
有家人的感覺,太窩心了。
平南王府外。
嚷嚷的人羣擠着看門前走出來的新娘,你擠我擠,恨不得變成一張紙那麼薄,衝了過去看個究竟。
十六匹駿馬的金紅色儀駕上,御天乾一身紅裝站在前頭,修長的身軀如同梧桐偉岸,引來紅色的鳳凰最終棲息於上。
他看着那慢慢朝着他走過來的人兒,心裡的激動不可言語。
終於,終於她穿着一身紅色的嫁衣,以最古老最神聖的儀式嫁給了他。
從此,便是他的妻子。
沐長風望着眼前的男子,這個人以後就是他的妹夫了,他斂了神色,十分慎重道:
“我妹妹就交給你了,以後,要好好待她,否則,就算你是帝王,我也要要幫妹妹報仇。”
這一刻,他不再是大雍的將軍,而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好。”
沉聲許諾,男人與男人之間眼神交匯,一股無形的承諾在其中達成。
伸出大掌遞到女子的面前,御天乾低沉愉悅的開口:“娘子,容相公抱你上轎!”
一陣天旋地轉,清歌被橫抱了起來,半空中飛起,紅蓋頭飄舞,掀開了半邊,露出精緻的下巴,和紅顏的脣。
“真美啊……”
僅僅一瞬間,百姓還是沒有漏看那天姿國色,情不自禁的感嘆聲從人羣裡喊了出來,御天乾抱着清歌坐在了儀駕上,嘴角微微的一勾,低聲道:“這周圍的人都在讚美你呢。”
“蓋着蓋頭,看得到什麼。”若不是星兒說蓋上蓋頭出府才吉利,她纔不想要這麼一個東西。
擋住了她的視力,看不到周圍的東西,渾身都覺得不對勁。
“那就揭開了它!”低聲一笑,大掌一把扯下紅蓋頭,丟到半空之中,燦爛的陽光傾傾瀉到了眼前,清歌微微眯上眼眸,入眼都是黑壓壓的人頭。
“朕讓你們看一看,這天底下最美的新娘!”
狂傲的笑聲愉悅不已,御天乾一把拉起清歌,站在了馬車上,對着百姓展開了笑容。
娶到清歌,是他最驕傲的事情。
這樣的驕傲,他願意和所有人分享。
金光耀眼,十六匹駿馬拉着儀駕緩緩前行。
比那太陽更耀眼的是,是儀駕上站着的一對璧人。
男子丰神俊美,女子絕美豔麗。
紅色的嫁衣襯得白玉容顏,令人目不敢直視。
喧鬧的街道一下變得安靜了起來,生怕錯看,漏看了一點點。
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般配的人。
一聲聲不由自主的呼喚,自主的發了起來,“乾帝,坤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滿街的人就這樣跪了下去,臣服在這一刻。
這一天,整個天越城都沉浸在那舉世無雙的男女麗顏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兩手相握,踏進皇宮,禮殿之中,文武百官齊集。
“時辰到……”拉的長長的聲音一落,歡喜的樂曲驟然響起。
走過了紅色的地毯,穿過了長長的殿廊,清歌擡頭看着前方坐上的四人。
凌帝,北聽芙坐在右首,被快馬接來的傾雲和沐宗燁坐在左首。
每個人臉上都是掛着滿滿的微笑。
禮官雙手交疊,唱聲道:
“一拜天地。”
兩人手牽着手,半點不分離的對着天地叩拜。
“二拜高堂。”
御天乾牽着清歌的手站了起來,小心扶着她,走到了凌帝和北聽芙的面前,北聽芙眼睛紅紅的,連忙攔住,“別,清歌的肚子已經這麼大了,怎麼好跪拜。”
擡頭柔和一笑,清歌捧着肚子,跪了下來,“該跪的就要跪。”
她不看重禮節,不死守規矩,可是這婚禮上的拜禮,她是一定要尊重的,這是御天乾的父母,有他們,纔有了御天乾,纔有了這個深愛她的男子。
凌帝一下站了起來,連忙道:“快,快站起來。”
看着眼前兒子幸福的笑容,看着清歌眼底的深情,他喉嚨梗塞。
他們兩人能一直走到現在,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這一路上的風風雨雨,飄搖不斷,坎坎坷坷,顛簸不已。
其中,還有他當初一時誤解,做出來的舉動。
差一點,差一點,兒子就要這樣離去,這樣好的兒媳婦就要沒了。
老眼裡都是愧疚,凌帝往前虛扶了清歌一把,輕聲道:“是父皇不對。”
擡眼看着他臉上的愧色,清歌微微一笑,“我沒有放在心上。”
她曾經怨過,但是從沒有恨過。
因爲,她知道,凌帝當時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他的利益來做的。
沒有人知道她是不是背叛了御天乾。
作爲父親,爲兒子報仇,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也相信,凌帝當初做出禪位的舉動,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所以,漸漸的,這些也隨着風吹散了。
對於她來說,以前的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她和御天乾的未來。
這一切都發現在一個起身之間,除了御天乾,沒有人注意到。
轉過身來,對着沐宗燁和傾雲兩人雙雙跪下,那兩人都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只扶着清歌,拼命忍着激動的淚花。
三聲唱喝再次傳來,“夫妻對拜。”
雙目交織,齊齊躬身拜下。
三拜之後,禮成。
鐘鼓鳴動,百官紛紛前來慶祝,祝福的話語飄滿了皇宮上空,隨着春風將這一份喜悅傳送到更遠的地方,普天之下,與帝同喜。
時間很快的過去,太陽十分識趣的落了下來,換成了一抹彎月掛在半空。
皇宮寢室內。
喜婆一路跟來,唱着吉利的話語,一路丟着蓮子花生,灑得滿身都是。
進入殿門,其餘人等,全部留在外面。
屋內只剩下清歌和御天乾,同樣佈置的紅彤彤的喜房裡,點着龍鳳蠟燭獵獵燃燒。
牽着清歌走到桌前,御天乾拿出桌上的龍鳳鴛鴦杯,倒了一杯酒,便要取茶,清歌伸手攔住。
“一杯酒,沒有關係的。”
聞言,御天乾輕輕一笑,這交杯酒難道清歌不知道是什麼?
直接拿去一杯舉起,清歌眉眼一飛,“我現在都九個月了,早就不礙事了。”
那一個眼神,嫵媚到了極點,將御天乾憋了將近一年的火焰全部惹了起來,渾身上下的血液直往一處衝了過去。
一把將她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在牀上,扯了幾次沒拉開那繁複的禮結,乾脆一把撕開,豐腴瑩白的身軀立即出現在了面前。
由於懷孕顯得更爲飽滿的山峰,吸引着人前去品一嘗。
御天乾只覺的身上燒的越來越熱,不耐的扯下身上的袍子,丟在了一旁。
只是這樣,依舊不能排解那渾身的燥熱。
他很想就這樣撲過去,將她在身下碾壓,可是……
目光移到巨大的肚子上,怕動了胎氣的呆準父親又開始猶豫了。
雙手一勾,清歌伸出小舌添上了他的耳廓,如同奔流的浪潮積壓在大壩許久,終於裂開了一角,狂瀉而出。
一把碾上那誘惑的紅脣,嘶啞的嗓音在脣邊摩挲,“清歌,清歌……”
聲聲呢喃輕忽之中,攻城奪池,毫不猶豫。
巨大的龍牀開始翻滾了起來,薄帳開始輕輕的盪漾,牀單卷在了一塊,包裹在瑩白的肌膚上。
輕風劃過,樹葉發出沙沙聲,好似在掩蓋其他的一些令人血脈賁張的細吟。
百米之外,一人歪歪扭扭的走了過來,口中大喊:“誒,我,我還沒鬧洞房呢!”
沐長風站在殿前,抱手而立,“去,你走錯地方了,洞房在那邊。”
隨手一指,正對着另外一邊的恭房。
擡起朦朧的醉眼,南宮汐抱着個酒瓶子,傻乎乎的點頭:“謝,謝謝啊,洞房在那邊……”
望着踉蹌往恭房走過去的人影,沐長風無聊的笑笑,這都不知道是今天第幾批人了,真是喝多了酒什麼都不怕,還來鬧洞房,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剛送走一個,這邊又來了一個。
“長風啊,找了你好久,怎麼在這裡,走走,我們喝酒去!”汶無顏走了過來,一把搭上沐長風的肩膀,拖着他要走。
“你去喝,我不去!”閃開他的手,沐長風依舊是不離開崗位,站在原處。
“大喜的日子你站這裡幹什麼!”摸了摸鼻子,汶無顏皺眉道,眼神對着另外一個地方一瞟。
“你這調虎離山計,還是不要在我面前用!”
一眼被看穿了的汶無顏也沒什麼不好意思,唉,都是他疏忽了,這長風帶兵打仗三十六計肯定熟得不行,他這招的確是不好。
見被人發現,其他角落裡的人也走了出來,千夜離,花容,月貌,陸風,楊雷都走了出來。
“唉,這結婚不鬧洞房有什麼意思!”楊雷很是不耐的看着沐長風,“你這不是敗大家的興嗎!”
“嗯,嗯”
衆人紛紛點頭表示沐長風站在這裡敗了他們的興。
斜斜的看了他們一眼,沐長風搖搖頭,“我要是不敗你們的興,明天倒黴的人就是我了。”
這些人,以爲他沒事喜歡站在門口守門啊,這不是裡面那新郎吩咐的嘛,要是讓人進去鬧了洞房,導致了新郎官心情不好,接下來,他也會變得心情很不好的。
眼看沐長風不肯移動,汶無顏奸奸的笑起來,“就你一個人守在這裡,我們這麼多人還打不贏你一個嗎?”
“你可以試試。”沐長風很瞭然的拍了拍手,方纔還半個人影沒有的周圍,一下冒出二十個黑衣人。
“要不要防範得這麼嚴啊!”花容掃了一眼,這氣勢,看來是真的很嚴密啊。
“嗯,陛下還交代,如果汶無顏來了,就將賣身期加到無期,”轉過頭看着一臉垮下的汶無顏,沐長風心情很好的笑道:“恭喜你了。”
對於汶無顏的性格,陛下了解的還真是清楚啊。
“算了算了,走吧!沒機會了。”陸風遺憾的搖搖頭,倒不是爬這二十個黑衣,他們總不能在這個日子來跟人動手。
“啊……那是什麼鬼地方啊!沐長風你這個騙子!”
一陣風捲了過來,南宮汐跳腳大罵。
只見他頭頂茅草,身上傳出一陣陣惡臭的味道,那淺藍色的衣袍上也不知道沾染了什麼東西,黑乎乎的,噁心的很。
“我沒騙你,那是恭房!”沐長風捂住鼻子,往後退了一步。
這,剛纔是真的喝醉了啊,看樣子是掉到茅坑裡去了。
衆人一聽,齊齊往後跳了幾步,一臉嫌惡。
“我是要鬧洞房,誰要去恭房了!”南宮汐自己都被這味道薰的受不了。
“你口齒不清。”沐長風很無辜的解釋。
洞房,恭房,聽起來都差不多嘛,不怪他。
“你……你……”
實在是受不了一身的臭氣,其他人都轉身趕緊逃。
“實在是太臭了,這可是去鬧恭房了。”
走的時候,汶無顏還不忘奚落一下南宮汐,氣的他又跳腳了幾下,才跑去洗澡換衣服了。
就是不知道,這臭氣得洗多久才能洗完。
深深的看了一眼寢宮,千夜離走遠了去。
“主子,現在他們可好了,在一起了,天下也有了,你什麼都沒有。”花容一臉不忿的往後面又看了一眼,非常委屈的喊道。
“那你想要什麼?”千夜離站在不遠處的花園裡,目光停留在寢宮的方向。
花容一聽這話,立即開口道:“你看吧,那個南宮汐封了逍遙王,他妹妹還封了公主,沐長風他們吧,一個個都是大官,公侯,怎麼說,你得比他們高一點吧。”
“高一點?”千夜離一下就笑了起來,拉着花容的臉頰一扯,“王爺上面再高一點就是皇帝了,你到底想說什麼呢!”
一把扯開千夜離的手,花容氣鼓鼓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我的意思是,御天乾怎麼也得有點表示啊,主子你現在這樣,什麼都不是呢。”
“他沒表示纔是對的,我們主子不需要他來封位。”站在一邊,一直默默無聞存在的月貌,此時冷冷的開口道。
千夜離緩緩一笑,到底是做哥哥的,細心得多了。
這麼一說,花容也覺得有幾分道理,“也是,不要御天乾封的官……”
千夜離淡笑着聽花容在那鼓鼓囔囔的抱怨,餘光瞟見那寢宮突然燈火大亮,接着就有人員開始穿梭。
這洞房夜怎麼會突然有人進出呢。
難道清歌出什麼事了?
寢殿之中。
人羣來往穿梭,御天乾蹲在牀頭緊緊的抓住清歌的手。
她的臉色蒼白,整個人都在輕微的發顫,“肚子疼……”
“快,快點把汶無顏給我叫過來!”
御天乾剛纔被清歌突然一聲尖叫嚇得全身發冷,大聲對着外面怒吼,一直呆在偏殿裡的星兒跑了出來。
一見清歌的樣子,再一問下情況,轉頭道:“快點帶穩婆過來,小姐是要生了!”
要生了!
要生了!
“快,去請穩婆過來!”
因爲清歌的臨產期也近了,宮裡早就請了四名穩婆住在裡面,隨時可以呼喊。
半晌之後,匆匆忙忙跑進來四個婆子,手裡帶着幾個包裹,一進來就對着御天乾道:“產房裡忌人多,請陛下出去。”
接着清歌又是一聲尖叫,御天乾怎麼捨得出去。
若不是疼痛到了極點,清歌怎麼會忍受不住大叫出來。
星兒一見御天乾還蹲在牀邊,不肯離開,一把扯過他的衣領,往外走去,她的神力是天生的,不屬於異能的一部分,這樣一拉,沒有準備的御天乾就被帶了出去。
“不想讓小姐出事,你就別進來!”
一眼丟下,星兒也懶得再說,她知道,只要關於清歌,御天乾就不敢亂動。
果然,御天乾就站在門外,一向冷沉的面容上都是焦急,三寸大的地方他繞着圈子滿地亂轉。
只見一盆盆的熱水端了進去,又是一盆盆的血水端了出來。
裡面不時的傳來尖叫聲。
“用力,深呼吸,用力……”
“好,好,產道已經開了,加油……”
“快使勁,已經可以看到孩子的頭了……”
一句接一句的催促聲音,讓屋外的人全部都渾身直冒冷汗,千夜離站在外面,一動不動,臉色慘白的看着裡面。
沐長風也是一圈又一圈在外面打着轉,手指緊緊的掐在一起。
他們從來沒有看過生孩子的場面,此時聽着這叫聲,都覺得恐怖。
“怎樣了,怎樣了?”凌帝和北聽芙一身睡衣都沒有換下,披着個外套就疾奔過來,聽着裡面的聲音,臉色都是焦急。
出來一個宮女,御天乾立即拉住她,“怎樣了?”
宮女擡頭,就見平日裡一臉冷漠的君王臉上都是焦急,沒有一點沉穩的樣子,雙眼盯着她,好像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她身上一樣。
果真雙帝深情,半點都假不得。
她低聲道:“沒事,穩婆說胎位很正,就是產道還有些窄,孩子出不來。”
說完,又端着血匆匆的走了。
什麼產道,什麼胎位,御天乾都沒聽清楚,就只聽到最後幾個字,孩子出不來。
他曾聽人說過,要是孩子出不來,卡在產道中,那就是一屍兩命。
頓時也顧不得那麼多,大聲對着裡面喊道:“生不出來就算了,這個孩子不要了,給我保大人保大人!”
裡面的穩婆個個眼角都是猛抽,做接生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遇見這樣的情況。
這才生了不到兩個時辰,她們還沒說什麼呢,外面的男人就吼着要留大人了。
要知道,一般人,那都是願意要孩子的。
北聽芙也知道自己的兒子是擔心過度,眼看這周圍都是些男人,他們也不懂,上去柔聲道:“乾兒,沒事的,女人生孩子,都要痛這麼一回,穩婆沒有說危險,那就是沒事。”
聽着母親輕柔的聲音,御天乾煩躁的心終於好了一些。
隨着夜越來越深,已經在外面等了三個時辰的衆人都有點耐不住了,開始還有叫聲,現在這叫聲也沒有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御天乾忍不住要衝進去一探究竟的時候,裡面傳來一聲清亮的哭聲,一個婆子抱着個小嬰兒走了出來,大喜道:“恭喜陛下,恭喜陛下,生了個小公主,五斤。”
凌帝立即道:“好,公主好,公主是千金啊。”
北聽芙也點點頭,雖然他們很想有孫子,但是先有孫女也不錯。
瞟了眼襁褓裡皺皺巴巴的小的好像只有巴掌大的嬰孩,御天乾顧不得抱上一抱,掀開門簾就要往裡面衝。
他不去看一下清歌完好,就定不下來。
哪知道腳還沒跨過坎來,那裡面又傳出了一聲哭啼,這一次是星兒抱着走了出來,臉上帶着笑意,望着襁褓中紅紅的嬰兒。
那些個穩婆也魚隨了出來,大聲道喜:“恭喜陛下啊,女帝陛下生下了一對龍鳳胎。”
龍鳳胎。
這在皇家,生下龍鳳胎那是大大的吉兆啊。
凌帝和北聽芙都是激動,
“坤帝還好嗎?”
一下子,幾人的聲音一起問了出來,千夜離,沐長風,御天乾三人相互望了幾眼。
“好,都平安啊,陛下,你抱抱看……”
御天乾此時的臉上也笑了起來,直接衝進了產房,穩婆都是臉色一僵,本來伸出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之中,沒看過這樣的父親,抱都不抱下孩子的,首先直接衝進去看產婦的。
這樣的男人,纔是好男人啊。
被弄成了產房樣子的殿內瀰漫着一股血腥氣,御天乾箭步衝到了牀前,看着牀上躺着的清歌,她的臉色蒼白的嚇人,雙脣沒有血色,烏黑的長髮貼在額頭,全身的好像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此時半閉着眼,看起來好似痛昏了過去。
“清歌,清歌……”
睜開眼睛,清歌點點頭,她沒有昏過去,不過是太累了,眯一下而已,眼眸左右轉動了一下,微微笑着,聲音輕輕的問道:
“我們的孩子呢?”
看見她睜開眼睛,御天乾就徹底放下心來了,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你等等,我讓她們抱進來。”
接過穩婆手中的襁褓,御天乾是一點力氣都不敢用,只覺得那小小的東西軟的不得了,好像稍微一用力,就會掐死了一樣。
“看,左邊這個咱們的兒子,右邊這個咱們的女兒。”
一邊抱着一個,御天乾的臉色崩的緊緊的,比捧着寶石還要小心。
那副樣子,看的周圍的穩婆低頭髮笑。
清歌看着那兩個小小的人兒,眼底都是濃濃的母愛,這麼丁點大小的東西,是從自己的身體裡生出來的,以後會慢慢的長大,會叫自己孃親……
眼圈不禁的有點發紅。
“真的好小,你看他們的手,還沒有我一個指頭大。”清歌伸手摸了摸女兒的小臉。
“嗯。”御天乾左看右看,眉頭皺的緊緊的,他看到那些嬰兒都白白嫩嫩的,怎麼自己的孩子長得皺皺的,“怎麼皮膚紅,難道他們得了什麼病?”
噗通一聲,站在一旁的北聽芙實在是不想笑自己的兒子,可是真的忍不住。
這傻頭傻腦的人,還是自己那個九五之尊,霸氣狂傲的兒子嗎。
她走了上去,指點道:“剛生下的嬰兒都是皺皺紅紅,等兩三天後,他們就會變得白白嫩嫩了。”
清歌也是抿着嘴笑,北聽芙瞟了一眼凌帝,伏在清歌耳邊道:“據說當初他看到第一個孩子的時候,也是這麼問的。”
原來是有遺傳的。
“不過,像他不懂這些,是很正常的。”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北聽芙還是要幫忙說一句的。
點點頭,望着一臉慈愛看着孩子的御天乾,清歌很理解。
將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統一天下上的這個男人,又沒有其他女人。
不知道,的確是正常的。
在他眼底,大概所有的寶寶生下來都是漂亮的不得了。
坤帝生下龍鳳胎的消息馬上就散播了出去,百姓只覺得今年是一個又一個的好消息接連傳來,都祝福乾坤雙帝的這一對兒女能夠平平安安長大,健健康康成長。
自兩三天後,孩子長開了,御天乾除了上朝和批奏摺,其他的時間基本是不離開孩子和清歌,在所有人的眼底,那叫一個模範丈夫,模範父親。
孩子的名字就按照開始御天乾所想,男孩叫御重華,女孩爲御歡顏。
每一個見到他們的人都要誇讚兩人集中了父母親的全部優點,作爲雙生子,他們的樣貌一模一樣,只是歡顏的眼眸隨了御天乾,是墨藍色的,重華則是正宗的幽黑。
有着心愛的丈夫,可人的孩子,清歌覺得一切都是如此滿足,逗弄着躺在牀上的兒子,那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珠子盯着她,嘴巴一張一合的吐着泡泡,小手對着空中撲騰,好像在對她打招呼。
一旁的歡顏好似不滿清歌只看着弟弟,短手短腳一動,翻在了重華的身上,笑着對清歌呵呵呵的發出聲音。
“你這個調皮鬼,又把弟弟壓住了!”笑罵了一句,清歌將女兒抱了起來,這個小傢伙,古靈精怪的,還只幾個月,就會在御天乾和她面前和弟弟爭寵了。
真不知道是像了誰。
她和御天乾完全沒有這種性格啊。
歡顏纔不知道孃親在想什麼,她撲騰撲騰的揮舞着手,摸在孃親的臉上,她還小,不能表示出自己的意思。
只是摸着清歌的臉,孃親好漂亮。
清歌抱着她在殿內走動,一邊看着兒子,防止他滾了下來,忽然看見女兒撲着手腳,對着身後咿咿嗷嗷嗷的叫個不停。
那墨藍色的眼眸裡,綻放出澄亮的光彩,一閃一閃的耀眼的很。
她轉過身去,就看着千夜離站在殿門前,目光投向她這裡,那樣子,好似站了有一段時間了。
將女兒和兒子抱着放到了車籃子裡,清歌轉過身來,緩緩一笑,“怎麼,找我有事?”
收回目光裡的羨慕,千夜離跨步進來,依舊是一身華麗的衣袍,頭上插着三根澄藍色的孔雀羽毛,輕輕擺動,看着眼前因爲生了孩子後,變得更加充滿了女人風情的清歌,定了定神,開口道:
“這幾個月我一直在查我孃的身世,畢竟在大雍這裡,像我這種眸色的人很少,前兩天收到消息,在草原的那邊,有一個大月國,那裡的人肌膚極白,眼眸以琥珀色爲主。今天來個你道個別。”
將紫妃的屍體收好了之後,千夜離一直都沒有下葬。
在他的心底,要將孃親送到真正的故土上去,而不是作爲一個名字都沒有的胡姬埋葬在並不屬於她的地方。
死後要回鄉,這種想法,清歌可以理解。
“嗯,落葉歸根,希望你能找到親人。”
太過煽情的話語,她說不出來,也不會說,沒有這個必要。
殿中靜悄悄的,只有小孩子咿咿呀呀的聲音,千夜離看着兩個孩子,眼底流露出喜愛,“歡顏長得和你很像。”
側頭看了一眼,就看見歡顏擡起胖胖的臉蛋,盯着千夜離,眼珠子一挪不挪的,撲騰着在籃子上拍了拍,好像很贊同千夜離的話。
“她鬼的很,不知道像了誰。”說道女兒,清歌的語氣也自然寵溺了許多。
“能做你女兒,是一件很幸運的事。”千夜離說完,不待她接話,話鋒馬上一轉,“告別過了,我就走了。”
“那個藥,還沒製出來,你到了哪裡要記得給個信,不然藥製出來了,你還不知道。”想了想,清歌說出這麼一句話。
一下子,千夜離的嘴角就勾了起來,“好的。”
又是秋風捲來,天空上飄着幾朵雲彩,慢悠悠的閒庭散步一般,皇宮內的楓葉也紅了起來,交錯在黃綠的色彩之中,比起夏風,更有幾分清淡的味道。
自從懷孕後,清歌就沒有上朝,御天乾一人處理政事。
太陽斜照進屋內,御天乾下朝歸來,便聽見清歌說了千夜離離開皇宮的事,緩緩開口,沒有一點意外,
“他總不能一輩子守在這裡。外面的天空更廣,更遠,總會遇見一個另一個人,讓他牽掛的。”
而他的牽掛,已經留在了這裡,留在這一大兩小,三個寶身上。
轉過身去,御天乾對着兒子道:“來,給爹抱抱,看看重華有沒有長胖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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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