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鬼婉兒這般威脅,我哪敢作聲?
只能默不作聲跟着鬼婉兒回到鬼家鋪。
臨走前,我看了一眼尉遲,他的臉上寫滿委屈。
鬼婉兒回到鬼家鋪便是一陣鼓搗,她把倩倩給的碗、壽衣平鋪在地,拿出了我從沒見過的寫滿符文的黃布蓋在上面,怒氣騰騰的頓了一下手杖,黃布連同其下的東西便燃起了熊熊大火,那火燒得猛烈,如同鬼婉兒臉上的怒火。
我一度擔心這火勢會不會太大,以致燒着便利店其他東西,釀成火災什麼的。只不過我的臆想是多餘的,鬼家鋪跟鬼婉兒心連心,就在火苗高串之際,我分明看到了鬼家鋪的天花板在悄悄的增高。
怒火熄滅了,一切化爲灰燼後,我以爲鬼婉兒會有什麼法術能清理現場,不料,她居然讓我打掃……
仲夏之夜總是特別短促,剛一天亮,辮子男就急衝衝的跑了回來。
“你們……呼……帶我去又不帶我回來,害我打車等半天……“華辰雨上氣不接下氣的埋怨道,一瞬間,他感受到了氣氛不太對勁,”你們怎麼了?“
我和鬼婉兒誰都沒說話,一片沉默,只有門外傳來的幾聲清脆鳥叫聲。
辮子男自顧自的在便利店內拿出一瓶礦泉水,咕嚕咕嚕的一飲而淨,光聽聲音都能體會暢快淋漓的感覺,“對了,我那個美女倩倩怎樣了?她沒事了吧?”他指着收銀臺上那小小的屍油瓶問道。
“目前沒事,不代表以後沒事。”鬼婉兒隨手掏出了一沓符紙,紅白黃的都有,交給辮子男說,“你在中午十二點去倩倩家,分別在房子的每個角落都壓上符紙,每一個顏色都要備齊,不可遺漏。”
“啊?你們不是人不用睡,但是我好累啊。”華辰雨不情願的接過符紙,“爲什麼要我去?”
“你是人。”鬼婉兒似乎心情平和了些,說話又恢復了以往淡淡的語調,“還有,提醒她最近30天如非必要,不可出門。”
辮子男擡起左手,看了看他的運動手錶,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道:”現在6點,我回去睡會。拜了個拜。“說完便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尷尬的沉默隨着華辰雨的離去再次降臨。
當我想說些什麼的時候,鬼婉兒先開口了,“凌曼,剛在,對不起。我不是有心這麼大聲吼你的。”
什麼嘛?這些我自然懂的,你不過是生尉遲的氣,我只是附加傷害而已。
我還沒說話,鬼婉兒拿起收銀臺那瓶裝滿黃色液體的小瓶子,繼續說道:“那個屍油鬼逃不遠的,屍油是她寄居地,就算尉遲把她放了,她也還是要回來。”
“爲什麼?”我不解問道。
“這個跟養小鬼很像。你應該知道那些用小孩屍骨或者小孩形象雕刻的工藝品裡注入小鬼的東西吧?”
“嗯,我聽說過。大學時還有舍友養過,用屍骨的叫養小鬼,用工藝品的叫古曼童。”我理所當然的答道。
“其實很多人忽視養小鬼的容器,這些人間製成的容器相當於爲小鬼打開了陰間通往人間的大門。”鬼婉兒又開始一副教授講課的模樣了,“就像鬼家鋪一樣,我跟鬼家鋪被無形的紐帶捆綁着,才能讓我毫無顧忌的利用鬼家鋪穿梭在各個時空。只是又有點不一樣,小鬼如果離開人間的容器太久,它們就會遊蕩在外,變成孤魂野鬼。不過孤魂野鬼也分
很多種,像這些被巫術或者法術加持過的小鬼,它們的怨氣往往被加重,以致它們會比一般的遊魂野鬼更加凌厲和聰明。遊魂野鬼若像正常人類一樣思考分析,會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我有點不懂了,遊魂野鬼不就是人往生後沒投胎或者沒找到地方可去而遊蕩的,不是嗎?它們的智慧應該跟生前是一樣的,死亡並不代表可以剝奪它們的思想,它們的精神,不是嗎?
我把想法告訴了鬼婉兒,不料她的回答卻出乎我的意料。
原來,人死後的真實感受是——渾渾噩噩。她又跟我重新複習了一遍三魂七魄,只是人死離體的是生魂,即是七魄所依的魂魄。不是正常被陰差帶有的遊魂野鬼,通常都會渾渾噩噩,以爲自己還活着,沒有意識到自己已死,所以它們會有意識無意識的重複着生前的所有行爲,不過,是漫無目的的。
假如是被陰差定魂了,或者在陰差勾魂途中逃脫的鬼魂,它們的生魂便清晰的知道自己已經死去的事實,這時便不會出現渾渾噩噩的遊魂野鬼症狀了。它們能像正常人一樣,有目的去完成某些事情。這種聰明的遊魂野鬼假若把怨氣發泄在活人身上仍不滿足,便會不斷加害到更多人身上,像瘟疫一樣蔓延,直至哪天遇上了道士,懂方術之人把遊魂野鬼收了,事情纔算告一段落。
像附身倩倩身上的屍油鬼,或者更多年輕人忠於收藏的古曼童之類的小鬼,它們的怨氣更甚,一旦有意復仇,後果不堪設想。
好在,它們也有別於一般的孤魂野鬼,因爲它們主要一個媒介——人間容器,替它們開往陰間人間的道路。脫離了這個容器,它們的怨氣逐漸減弱,能害人的能力也會隨之減少,直到最後渾渾噩噩,成爲無所事事、無能爲力的遊魂野鬼。
“那很好啊,我還巴不得那個屍油鬼不會回來找它這瓶屍油呢。等到它變成普通的遊魂野鬼時,它就不能再施什麼屍油蠱,不能害人了。”我聽完鬼婉兒的一番解釋得出了這個不管就好的結論。
“這麼想也可以……”鬼婉兒突然搖搖頭,“除非,它能找到另一個相似容器,所以纔不會回來。”
“但是聽你介紹,這個屍油鬼跟尉遲一樣能說古老的外語,它要找到相似的容器,談何容易?”我拿起收銀臺上的那小瓶黃色液體搖晃着說道。
“其實什麼都能成爲它們的容身之所,只是遊魂野鬼不知道而已。而這些有思想的鬼魂,它們能很輕而易舉的找到適合自己藏身的地方。”
“什麼是適合藏身的地方?”
鬼婉兒想了想,說:“像是沒開光的佛像。”
不會吧?佛像啊……就算有正常人類智商的鬼魂都不會去吧?這不自尋死路嗎?
萬萬沒想到,鬼婉兒的解釋竟然是——正因爲它們有常人的智慧,所以它們知道人類買了佛像回家是會上香,會供奉,會求神。這正好上給它們一個白吃白住,堂而皇之佔在人間的好容器。還有不止佛像,像是人形類的工藝品,或者是在我們這個時代滿街看到的帥哥美女海報什麼的,都是那些鬼魂很好的寄居地。
我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和妹妹的瓷娃娃玩具了。我和妹妹一人一個,那對瓷娃娃白白的臉上閃爍着晶瑩的大眼睛,鮮紅欲滴的櫻桃小嘴微笑着,頭髮還是金色的,很是漂亮可愛。
雖說是瓷娃娃,我們姐妹倆還給
它們穿衣服打扮,想給它們吃飯,還天天跟它們說話。好長一段時間,我和妹妹放學回家第一時間是去“照顧”瓷娃娃,讓人愛不釋手。
如果當時知道那對瓷娃娃裡可能會藏着鬼魂的話,我相信我會直接把它們從十樓扔下去吧。
還有幾年前,還是大學生時。我們女生宿舍都很迷一個韓國男團,滿牆滿桌面都是那些長腿歐巴的海報和照片。女生們一回宿舍就會大喊“xx歐巴,我們回來了。”
現在想想還真是後怕。
我們安然無恙度過了大學四年的宿舍生活,假如當年知道這些知識,打死我也不會傻傻的對着海報說話。誰知道海報裡面藏着什麼鬼?
我和鬼婉兒聊着聊着,都把剛纔的尷尬拋諸腦後,越聊越起勁了。她從我口中聽到了很多關於我們90後的生活,我從她口中聽到了很多從未聽到過的怪聞趣聞。
“歡迎光臨。”便利店自動感應廣播忽然響起,打斷了我們的談話。
擡頭一看,是慕沐!
“你們想我了沒?”慕沐得意的打招呼道。
我笑道:“哪有你這麼自信的人啊?自己跑到別人店問別人想你了沒?”
“哈哈,一早過來跟你們介紹個帥哥。”慕沐向門外的人招招手,直白霸氣的介紹道,“這是我的男人。”
門外男子被慕沐這麼一說,有點害羞靦腆的走了進店,高大挺拔,一臉正氣是我對他的第一感覺。
男子皺了皺眉,問:“小沐,沒看到有人啊?”
這個男人的聲音好熟悉,我好像在哪聽到過。
慕沐“啊”了一聲,拍了拍額頭,立刻抓着男子的手,兩人十指緊扣,好不甜膩。她擡頭看着男人說:“現在就能看到了吧?”
男人掃視四周,目光停留在鬼婉兒和我身上,忽然半鞠躬的說道:“您好,我叫江倫,謝謝你們對我家小沐的保護。”
我頓了頓,連忙迎上去說:“我們沒死呢,不用鞠躬,又不是拜山。”
說錯話了。
大家都沉默了,雖然只是幾秒鐘,卻讓我感覺無比漫長。
“哈哈哈!”慕沐爽朗的笑聲打破尷尬的沉默,“小曼現在真會開玩笑。”
緊接着,大家都笑了。
“江倫?是那個見鬼的刑警嗎?”我突然想起這個名字我聽過,還有那天在火葬場圍牆外的聲音就是他。
“噢?小沐?你是這麼介紹我的?”江倫對慕沐說話很是溫柔。
慕沐點點頭,“不過我當時可沒說你是我的男人噢。”
鬼婉兒忍不住撲哧的笑了出聲,“慕沐,你昨天告訴過我了。”
嗯?鬼婉兒居然比我先知道?
忽然覺得心裡酸酸的,怎麼她倆把我排除在外了?
“其實是這樣的,我今天冒昧打擾,有個不情之請。”江倫嚴肅道,“我遇上了一個困擾多時的案件,想拜託你們做我的顧問。”
“這事我聽慕沐提過了,沒問題。只是……”鬼婉兒刻意頓了頓,江倫滿目忐忑的看着她,“只是我怕你付不起報酬。”
江倫這才鬆了口氣,他點頭說道:“知道你們是收魂的,我能提供冤魂線索,以做報酬。”
鬼婉兒滿意的點點頭。
“你們都在說什麼呢?”我忍不住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