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衆人走了半天，思玉總算知道是什麼情況了。
不過他也挺擔心麻仕的。
麻仕雖然看起來五大三粗，跟個憨憨一樣，但對他跟魯敬還算不錯。
最起碼洗衣服的時候，麻仕沒有像五彥祖他們那樣，把前年的舊衣服都拿出來讓他們洗了。
走了一會，麻仕的身影總算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
“大哥，老麻這是？”阮左看着麻仕走的方向，有些不理解。
他感覺麻仕走的方向，是去縣衙的。
“別說話！”五彥祖噓了一聲。
見到五彥祖手勢，阮左趕緊閉上嘴巴，努力點點頭。
衆人放慢腳步，遠遠的跟着麻仕。
“這是？”戈頭看到麻仕終於停了下來，可是看到麻仕停下的地方，他有點奇怪。
“真是縣衙！”阮左一聲驚呼。
聽到阮左驚呼，五彥祖趕緊伸手，直接捂住他的嘴巴。
還好麻仕沒有注意到他們。
站在縣衙門口，麻仕雙眼死死盯着裡面掛着的‘明鏡高懸’四個字。
深吸了一口氣，麻仕突然轉身，‘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看到這一幕，五彥祖幾人的心都被揪了起來。
思玉也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倒的麻仕。
縣衙門口，幾個當值的也被麻仕的突然舉動，愣住了神。
不過他們很快就反應過來，麻仕肯定是來喊冤的。
幾個當值的對視了一眼，都不由得笑了出來。
當街下跪的，他們見的多了，但穿着喪服下跪的，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當值甲：“老哥，我們要不要去管一下。這樣影響多不好！”
當值乙：“不用管他，這種人老哥我見得多了，你看他能搞出什麼名堂。”
幾個當值的，也都如看戲一般，看着麻仕。想看看麻仕能搞出什麼鬼。
大街上的行人，小販，都比思玉第一次到鯤城的時候少了許多。
思玉知道，這是因爲吳莽在趙川到鯤城之前，發佈了通告的原因。
雖然通告早在趙川到來之際撤了下來，但吳莽的手段，鯤城百姓還是知道的。
雖然路上行人少了許多，但身着喪服下跪的麻仕，還是吸引了不少百姓的目光。
麻仕就這樣跪着，一句話不說。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跪着的麻仕，終於被百姓圍了起來。
“這人在幹嘛？”
“不知道啊，應該是來喊冤的吧，估計是錢沒給到位吧。”
“這人怎麼穿着喪服跪在這裡？”
……
周圍的議論聲傳進了麻仕的耳朵裡，也傳到了五彥祖幾人的耳朵裡。
看着被圍着的麻仕，聽着那些人的議論聲，五彥祖眼中也不由得泛起了霧。
拳頭用力的攥着，指尖已經戳破了手掌，鮮血順着手指縫，‘啪嗒啪嗒’的滴着。
但五彥祖卻彷彿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目光一直看着那羣人，看着被人羣包圍的麻仕。
“鄉親們，鄰居們，我的侄子死的冤啊！”
看着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麻仕終於開口了。
“我的侄子小磊，昨天在軍營前，被七個人活活打死。”
“他才七歲啊，他還是個小孩子，就那樣被人活生生打死了。”
“我從軍十餘載，也保護了唐國邊境十餘載，打了幾十次次戰役。”
“我保護了無數人，卻沒能保護好我的侄子。”
“昨天我兄弟去報官，結果縣令大人根本不管，甚至把我兄弟轟出了縣衙。”
“我也找了百夫長，結果百夫長也不管不顧。”
“我的侄子死的冤啊，他什麼都沒做錯啊！”
麻仕撕心裂肺的呼喊着，眼淚順着眼角，不停的往下流。
周圍的百姓，在麻仕的哭訴中，也不由得流下了眼淚。
當然，也包括躲在一旁的思玉跟五彥祖幾人。
這是思玉第一次見一個男人哭成這樣。
思玉的腿，朝前跨了一步。他想上去，想上前把麻仕從人羣中拉出來。
一旁的五彥祖拉住了思玉，朝他搖了搖頭。
五彥祖何嘗不想把麻仕拉出來，可是他不能，也不會去的。
這是麻仕自己的選擇，他一個人來縣衙，就是不想讓五彥祖他們知道。
思玉咬了咬牙，終究還是沒有掙脫五彥祖的手。
這樣值得嗎？這樣真的有用嗎？
聽着麻仕的哭訴，再看着周圍的那些人，居然沒有一個人開口幫麻仕說話的。
思玉的心裡很難受，也很憤怒。
這些人就是軍營裡，那些不惜犧牲自己，不惜拋頭顱灑熱血的英雄們，保護的人嗎？
“嚴懲兇手，還死者一個公道。”突然，一個聲音從人羣中傳了出來。
“嚴懲兇手，還死者一個公道。”接着，第二個聲音傳了出來。
很快，第三個，第四個，第無數個聲音傳了出來。
“嚴懲兇手，還死者一個公道！”很快，無數個聲音匯在了一起。
“麻蛋，你們這些刁民想造反不是？趕快給我散開！”當值甲看出了事情不對，連忙站在臺階上，朝人羣怒斥着。
“就是，你們這些刁民想幹嘛？還不快點滾……”當值乙也站在臺階上，誰知他話還沒說完，一顆大白菜就飛了過來。
直接砸在了當值乙的腦門上。
看着從頭頂落下的大白菜，當值乙的火氣頓時就起來了，準備破口大罵。
然而還不等他開口，又是一顆大白菜飛了過來。
接着，雞蛋，蘿蔔，瓜果野菜，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朝他飛了過來。
“瘋了，你們這羣刁民都瘋了，等下就把你們全部關進大牢。”當值乙一邊後退，一邊大罵到。
其他當值的，也跟着往後退，退到了縣衙裡面。
“快關門！”當值乙連忙大喊。
瘋了，這羣人都瘋了，敢在縣衙門口鬧事。等下他一定要告訴吳縣令，讓吳縣令把這羣刁民全都抓起來。
尤其是最先朝他扔白菜的，最好祈禱不要被他抓到。否則他肯定讓他生不如死。
雖然縣衙大門被關了起來，但還是有許多東西被人從圍牆外扔了進去。
思玉呆呆的看着這一幕。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的街坊鄰居，聽到外面的動靜，也都紛紛走出了家門。
當他們問清了緣由之後，也都紛紛加入了扔東西大軍中。
縣衙門前圍着的人越來越多，甚至快擠到臺階上了。
麻仕也被人羣，推到了隊伍的最前面。
“嚴懲兇手，還死者一個公道。”縣衙門口，此時只有這一個聲音。
這聲音，震耳欲聾。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思玉看着眼前的畫面，擦了擦眼淚不由得感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