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國以南,有一個小鎮,名叫平家坳,這裡山勢甚高,是通向官道的重要地點。住在山裡的村民由於道路不便,經常會拿些山貨與糧食,到這裡與商人和走販貨郎交換平時用到的東西。隨着時間不斷的推移,人流的數量不斷增多,平家坳也變得十分繁榮,像茶棚、客棧、集市、商鋪、住房等等建築都撥地而起,儼然有了個小鎮的規模。
別看鎮子不大,卻人數甚多,不管是趕集也好,常住的也罷,鎮上成天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叫嚷聲,吆喝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楊凡與魔靈見到平家坳後,便遠遠的降下,步行進入小鎮。
此處離林家堡不到十里的路程,也是離目的地最近的地方,找個人打聽一下情況,也能夠了解一二。
楊凡見到世俗之人忙忙碌碌,過客匆匆,回憶起最後一回嚐到食物,恐怕也有二十餘載之遙。隨即一笑,走到個酒樓裡坐下。
店小二眼尖,見到來了客人,忙上前問道:“二位客官,不知要點什麼?”
“溫酒一壺,素菜三個,其餘的你看着上。”楊凡說完,拋出一錠五兩重的銀子。
這些東西對他來說,有如糞土一般,帶在身上還閒累贅。
店小二眼睛都瞪圓了,小小的平家坳何時有過如此大方的食客,頓時滿臉堆笑道:“二位客官,您請稍待片刻,小的去後面催催,酒菜馬上就來。”
楊凡揮了揮手,便不再理會。
此時已近飯點,酒樓裡坐無虛席,只有他這桌還有兩個空位。可別人看到魔靈的長相與楊凡那不俗的氣質,都紛紛搖頭走人,可不敢上前拼桌。
忽然,門外走入一位中年大漢,手中拎着一個口袋,嗓音甚粗,橫肉滿臉,長的有如凶神惡煞一般。但奇怪的是,此人身上綢加襖子甚爲光鮮,瞧着也是位有錢的主顧,手中卻拎着個麻布袋。
他一進店便喊道:“給我來一壺好酒,十斤牛肉!”
他拿眼一掃,便走到楊凡桌子上坐下,道:“小兄弟,你這座上沒人,咱三人拼個桌沒問題吧?”
楊凡淡然一笑道:“無妨,請隨意。”
大漢哈哈一笑,道:“爽快!”說完,仔細打量了二人一番,訝然道:“二位兄弟氣宇不凡,好像有點仙氣的模樣,很是奇怪啊。”
楊凡聞言雙目一凝,暗忖對方不過是凡人一個,怎會看出自己身具修爲。細細打量他一番,立感奇怪,眼前的這位大漢的確是凡人無異,但周身隱隱有着法力波動,卻像是一位修煉之人,但依面相與身手上看,又不像那麼回事,怪哉。該不會是那位前輩高人使用幻術,隱匿在世俗之中吧?
思緒一起,便出口問道:“兄臺如何能夠看出?”
大漢咧嘴一笑,道:“這還不簡單,林家堡的那些仙師都是你這副模樣,只要認真瞧上一會兒,便能覺察出異樣。”
“神識?此人雖爲凡人,但身具法力,又凝有神識,這是究竟怎麼回事?”楊凡心中不住思索也沒個答案。
楊凡見小二將酒菜端上前來,隨手又拋給他一錠十兩的銀子,吩咐道:“這位兄臺的帳由我來結,再上幾樣好酒好菜。”
小二動作利索的接住銀子,臉上都笑開了花,忙道:“好咧,您三位吃好喝好,酒菜馬上就端上來。”
大漢忙擡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楊凡擺了擺手,道:“兄臺不用在意,區區黃白之物,在下還不放在眼裡。”
大漢這才恍然,忙賠笑道:“這位仙師,小人叫麻五,是個種地的,敢問仙師如何稱呼?”
“種地的?一個種地的莊稼漢,如何能夠擁有法力?”楊凡不禁暗中皺眉。
“仙師之稱就別掛在嘴上,仙道未成何來仙師一說。我姓秦,你喊我秦兄便是,這位是我兄長秦川。”
麻五面露激動的神色,點頭道:“那小人就託大,喊您一聲秦兄。”
楊凡見他與普通人大不一樣,便出口問道:“麻兄弟自稱是莊稼漢,但身上綢布裹身,見襯豹皮,着實令人意外。”
麻五趕忙道:“秦兄的法眼果然不一般,真是一語中的。”
說到這兒,他特意壓低了聲音,道:“在下說是種地的,其實不然。都是種糧食,可咱這糧食種出來卻不是給凡人食用,而是給像您這樣的修仙者食用的。”
“哦?”楊凡心中微訝,用神識掃了一下他的麻布袋,裡面放着不少糧食,每一粒都包涵着微弱的靈氣,顯然不是凡物。對於像他這樣的煉氣高階修士自然無用,但對於煉氣一、二層的修仙者,卻是堪比固元散的存在,最主要的是,食物裡面的靈氣弱而不雜,如果長期服用,甚至不輸於洗髓丹。
楊凡沉聲道:“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麻五低聲道:“秦兄,不知您聽過靈谷與靈果沒?”
楊凡思緒微動,便道:“靈果我是聽過,不過這靈谷到是未曾聽聞。”
當年,秦靈兒欲拜師時,曾經買過不少靈果獻上,口感甚佳,但靈氣不足,只飽口腹之慾罷了。
“這靈谷可不簡單,像小人這樣種上一畝地,兩年能夠收上個半石已經了不得了。”麻五解釋道。
楊凡奇道:“你是說,這些靈谷都是你種的?”
“可不是!”麻五臉色得意道:“這些靈谷都是小人親手栽種,別小看這點份量,拿到林家堡裡去,就這麼一小袋靈谷,都能夠換來百兩紋銀呢。”
楊凡訝道:“靈谷、林家堡用銀子收?就是普通的銀子?”
麻五奇道:“是啊,那不然用什麼收?金子這小地方又用不上,還是銀子最實在。”
這些話對楊凡的衝擊可不小,黃白之物看似無用,那是針對修仙者而言,世俗界裡的凡人全靠它們過活。
楊凡緘默片刻,問道:“你將靈谷賣給林家堡,他們沒問來歷?”
“問啦,這些東西起初咱們村裡的人都不明白是什麼,只知道長的慢,但味道既香又甜,吃完之後渾身力氣甚大,無災無病的,就連沉痾頑疾都不翼而飛。打那之後,村就來了個仙師,說是要將谷種帶回去種植,可是沒過幾年,他又來到咱們村裡,說是要用銀子收糧食,說那是什麼靈谷。咱們村裡的人一聽之後都傻了,什麼時候糧食用銀子收,這不是天上掉餡餅嗎?”
麻五得意洋洋道:“由於那塊地是我家裡的,種靈谷又是我最拿手,所以兩年一過,小人就拿着種好的靈谷到林家堡去換取銀子。”
楊凡這才明白,林家堡的人好大的算計,用世俗的白銀購買修仙界之物,賺的是盆滿鉢滿。想到這兒,又接着問道:“還有人賣靈谷與靈果之類的東西嗎?”
麻五忙不迭點頭道:“有是有,但數量很少,還有些藥材他們也收,給的價都不低。有的藥材都給到上千兩紋銀一株,甚是金貴。咱們附近的人,都經常上山尋找藥材,只要發現好東西,都會小心摘下,賣到林家堡裡。”
楊凡暗歎,林浩然這招的確是另闢奇徑,利用世俗之人來尋找靈藥,連一枚靈石都不用花費,便可源源不絕的得到修仙資源,厲害,這招的確厲害。
“麻五,你知道林家堡裡有煉丹師嗎?”楊凡靈機一動,問道。
“煉丹師?”麻五努力回憶,想了老半天才答道:“小人聽說堡裡有位叫嚴大師的,是個煉藥的師傅,就不知是不是您要找的煉丹師。”
楊凡聞言一笑,道:“行了,我心裡有數。”轉念一想,又道:“你身上可有靈谷種子,賣我一些可否?”
麻五笑道:“靈谷種子倒是有,但是不多,剩餘的那些都在家裡存着。您要的話別買,算小人送您的,不過這玩意兒身嬌肉貴,非在咱那畝田裡種不可,別的地方都不行。”
說完,便掏出一小袋種子交給他。
楊凡在藥圃裡幹過許多年,對於這些事情自然熟悉的很,像這靈谷這類東西的確不好種,但拿來琢磨一番也無不可。
他收下之後,拿出十錠百兩的銀子,共千兩紋銀放入麻五的懷中,道:“這些東西你自己收好,別招來禍端。”
麻五低頭一瞧,忙道:“使不得,使……”
剛說了一半話,就楞在原地,眼前空無一人,桌上的菜與酒都還溫熱,人卻不見了蹤影。
午後,林家堡。
深秋,山裡的午時也不見得暖和多少,林家堡裡的子弟聚在一起閒聊。
林金羽、林金風、林金木三人都是林家旁系弟子,由於生來不具靈根,只能混吃等死,在家族裡幹些管事的活,倒也不累。
他們這會兒正坐在一棵大樹底下休息。
林金風口中含着一根青草,不住的吹着難聽的聲音,令另外兩人不勝其煩。
“小風,你別他孃的吹了行不,吵得人煩死了。”林金羽抱怨道。
“就是,整天就知道吹,沒點鳥用。”林金木也在一旁幫腔道。
林金風放開雙手,反駁道:“你們有能耐,有能耐你們就別在這裡抱怨,去找林金財那狗/娘養的幹上一架,別把氣往老子身上撒。”
林金羽嘆了口氣,仰躺在草地上,望着蔚藍的天空,喃喃道:“修仙者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會點法術,本事大點麼。林金財這小子要不是命好身具靈根,就憑他那德行,早就被家主長老趕出門去。”
林金木道:“你就別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看家主就知道,誰能夠活一百五十幾歲,那就是能耐!咱們是命不好,投胎的時候是他孃的腦門子着地,把靈根都打斷了。”
說完,咬牙切齒的道:“靈根、靈根,都是他孃的靈根!”
林金風冷哼道:“有靈根又怎樣,改天咱們趁他不注意,矇頭暴打一頓,反正他修爲也不高,纔不過煉氣二層,我還不信咱們三人打不過他一個。”
林金羽坐起身來,低聲道:“這主意不錯,但千萬不能讓家裡知道,否則小命堪憂。”
三人年紀都不大,只不過十三四歲左右,嘀咕一番,就準備行事。
此時,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三個小傢伙也想打敗煉氣二層的修仙者,真是自不量力。”
三人同時一顫,喝道:“是誰,是哪個人在一旁偷聽我們說話!”
“不是我偷聽,而是你們說的太過大聲,不得不聽進耳中。”
楊凡與魔靈從樹後走了出來,問道:“你們是林家堡的人?”
林金羽是三人中年紀最大的,也是最沉穩的一個。見來人不俗,似乎也是一名修仙者,便道:“你又是何人,來林家堡做甚?”
楊凡聞言一笑,道:“前頭領路,帶我們去見林家家主。”
林金羽心中一驚,暗忖果然也是修仙者,他正要回話,怎知身旁的林金木道:“咱們家主豈是你想見就見的!”
楊凡轉身瞥了他一眼,輕輕一笑,也不答話。
林金木頓時身感如泰山壓頂般,整個人向下一矮,不由自主的坐到了地上,四周的空氣將自己用力擠壓,渾身無法動盪分毫,面色血紅一片,細看之下都能見到滴滴細小的血珠。
不僅如此,他身上的骨頭不斷噼啪亂響,似乎只要稍加一點兒力道,就能夠輕易的將其整個人擠爆。
他想要求饒,卻又說不出話來,只能用祈求的目光望向楊凡。
而楊凡也不欲與對方計較太多,淡然道:“略施薄懲,如有再犯,小心項上頭顱不保。”
當他說完這句話時,林金木也不見對方做何動作,周身的壓力登時不見,此時他再沒有丁點兒力氣,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面色由紅轉白,十分難看。
林金羽與林驚風趕忙將他扶了起來,不住詢問情況。良久過後,林金木纔開口道:“沒關係,現在好多了。”
他走到楊凡身前施禮道:“多謝仙師手下留情。”他不是傻子,知道對方要取他性命易如反掌,此時自身並無大礙,與平時幾乎一樣,也明白是對方有意放過自己。
楊凡頷首道:“好了,帶我們去見你們家主吧。”
三人忙恭敬應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