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胡來的老家是北方農村的,李婉和他是一個地方的,只不過李婉家在縣城,兩人走到一起也算是比較有緣的了,可惜他們倆來說這絕對是一個孽緣。

李婉也算是草窩飛出的金鳳凰,當年整個縣城也沒幾個大學生,她就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按理說現在大學生都分配的,李婉在城裡也能找到個好工作,只是她還有三個弟弟在上學,父母身體不好,家裡需要照顧,李婉乾脆放棄了大城市的工作機會,回到了家鄉,在一家國有企業當了會計。

李婉長的漂亮,不過有時候長得漂亮也不是什麼好事,尤其在人們思想還不夠開放的年代,到了結婚的年紀,有人給介紹了幾個卻因爲這樣那樣的問題沒有成。有些惡意的就編排李婉,說她長得漂亮,一定是個水性楊花的,一時間她的名聲有些不好。

胡來與李婉相遇是一次話本故事一樣的開端,英雄救美的橋段雖然狗血卻是愛情故事裡經常出現的,胡來救了被幾個小混混騷擾的李婉。

胡來家兄弟姐妹六個,他是老大,因爲家庭困難初中畢業就開始幫家裡幹活,十幾歲就跟着父親下地做農活,後來環境好了,腦子比較活泛的他就開始倒騰小買賣,從最開始的針頭線腦,到電子錶錄音機,膽大心細的胡來,成爲第一批富起來的人。

李婉是念過大學的人,思想上比較開放,不像當時的許多人,一邊心裡羨慕着人有錢,又一邊鄙視着,嫌棄人家是個體戶,對胡來能掙下一份家業心裡還是挺佩服的。

而胡來卻是看上李婉的漂亮有主見,還是大學生,心裡十分敬重。他見過一些世面,不會因爲李婉漂亮就守舊的認爲她是個守不住的女人,對縣裡一些不好的傳言也沒有理會。

兩人你來我往的,一年後就成婚了。

這在當時也算是挺轟動的一件事情。

兩人剛成家那兩年關係還是不錯的,只是他們畢竟是不同環境生長的,各方面詫異十分巨大,英雄與美女的結合雖然美好,卻也不是每一個都有好的結局。

隨着生意越做越大,胡來想要衝出這個縣城,在兩人結婚後的第二年底就去了南方,李婉大弟弟因爲沒考上大學,已經參加工作並且結了婚,家裡不用她操心,李婉也十分放心。就在這一年李婉也考上了研究生。

一個做生意一個上學,兩人一年見面的時間越加少了,思想上分歧也越來越大,胡來婚前敬佩李婉是個獨立自主有文化的知識女性,可惜婚後大男子主義的思想讓他更希望妻子能相夫教子。李婉卻不想依附男人存在,尤其在研究生畢業後繼續深造,留校任教的她,對自己未來的事業非常重視,十分強勢的兩人都不會退縮,曾經有一段時間兩人見面就要吵起來。在深厚的感情也在分隔兩地,不斷爭吵中消失。兩人結婚四五年也沒有個孩子,這個問題困擾着兩人,家庭矛盾更是到了無法調和的程度。

就在他們親人都猜測兩人可能離婚的時候,李婉懷孕了,給這個即將破碎的家庭帶來了希望。胡來爲了兒子退步了,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年將公司搬到了d市。

胡逸晨,是他們心愛的兒子,胡來和李婉都很愛這個孩子,他們都願意爲了這個孩子,維持着家庭的完整,兩人都剋制着,可惜當感情有了裂痕,不是那麼好恢復的。

“咱爹媽真有辦法麼?”李婉攏了攏大衣低聲問。

“我哪知道,不過總比咱倆強,更何況還有四爺呢。”胡來口氣有些含糊,低頭看了看睡覺時還皺着眉頭的兒子,總比醫院的醫生靠譜些。

火車快速的跑動,兩口子都沒有往日回家的歡快,更多的是擔心,就連一直冷淡的感情也因爲孩子緩和了許多。

自從那日從幼兒園把孩子抱回家,逸晨情緒十分不好,幾乎是哭了睡睡了哭,去了醫院,醫生只說孩子被嚇着了,也沒看出什麼結果,開了凝神的藥,也不好使,幾日下來孩子瘦的就剩骨頭了,好不容易不哭了,孩子卻沒了笑臉,甚至跟父母都不說什麼話,再去醫院,醫生說孩子得了自閉症。

這可把兩口子嚇壞了,李婉更是瞭解了一下自閉症孩子的情況,怎麼也不能相信,一個星期前還好好的,現在卻成了自閉症。

最後還是胡來說回老家看看,沒準老家土方能好用呢。

李婉覺着就算土方沒用,回老家換個環境孩子也能好點。

下了火車,胡來二弟就開着借來的小車過來接他們。

“這是我大侄子吧,長得這個好看。”胡樂笑着逗着胡逸晨,小傢伙撩着眼皮看着他二叔。

“晨晨,這是你二叔,叫二叔。”胡來說着把身子扭過來,讓胡逸晨整個身子都露在外面。

“二叔。”逸晨小聲的叫了一下。雖然聲音小的差點聽不到,可是兩口子還是樂了,這都一個星期了,小傢伙真是難得開口。看來回來還真是對了。

胡樂雖然覺着大侄子不像他兒子那麼虎式,不過長得真是俊,打心眼裡喜歡。

從火車站回到他們家村子開車也得一個多小時,要去逸晨姥爺家也得一個小時,不是一條路。

車子進了村沒到村中,還老遠呢,就看老宅子門口站着七八口人,車一停都圍了上來。

“大哥大嫂,回來了,坐火車累壞了吧。快進屋。”老三胡天,一下抓住大哥的胳膊,拉着往屋走。

胡鳳胡竹兩個姑姑一邊一個夾着大嫂。二嬸子則是把逸晨給接了過去,小傢伙眼睛盯盯的看着人,嘴脣緊閉着,眼睛看這個看哪個,警惕着都有點不夠用了。

“哎呦喲,我這大侄子可真俊。”二嬸嘴一咧,爽朗的笑着。

胡逸晨一雙杏眼大睜着,看着二嬸的嘴,心想着這女人怎麼笑的這樣大聲。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們的熱情給嚇住了,抿着嘴不敢出聲。

一行人進了屋,胡老太太在門口站着,連續生了幾個兒女,又操持家務,人長的有些老,滿臉的皺紋,五十歲看起來有六十歲似的,頭髮梳的一絲不苟,一雙眼睛彎彎總是帶着笑,胡來就隨她了。

“哎呦,看看我的乖孫。”老太太從兒媳婦手裡接過逸晨,之前因爲胡來生意,還有李婉進大學當講師,兩口子一直沒騰出時間回老家,老太太還是孩子出生的時候去城裡帶了幾個月,之後就再沒見到,可想呢。

進了屋把孩子放炕上,胡老爺子盤腿坐在炕頭,也是滿臉褶子,精瘦精瘦的,一雙大手好像全是骨頭。

“看看我的小晨晨。”老太太高興的把孩子外面裹的大衣脫下來,接着眉頭就皺起來,扭頭對李婉說“咋這麼瘦,你們倆是不是就顧着工作了。”老太太也不想一見面就說兒子媳婦,可是一看大乖孫瘦成一條條,她心裡還是不高興。

“媽。”李婉有些愧疚的叫了一聲,接着眼圈就紅了。

這時老太太纔看到兒媳婦,整個人挺憔悴的,又看了看兒子,精神也不咋滴,心裡一沉,扭過頭繼續逗着大乖孫,心裡明白,兩口子這時候回來肯定是有事了,現在離年還有三月呢。

“說說吧,孩子怎麼回事?”老太太把逸晨哄睡着了,讓兒媳婦把孩子抱到西屋炕上才問。

胡來嘆了口氣,好一會才把事情說了一遍。

胡老頭老太太聽了直皺眉,“這是衝着什麼了。要不找他四爺給看看?”

胡老頭點點頭,吧嗒一口旱菸袋,蹭了蹭下了地,“我去找,老二媳婦你做幾個菜,中午待客。”

“知道了爹。”他二嬸聽了就起身,原本就準備了不少,現下準備也趕趟。

“行了你爹去找了,你們倆也別急。要還是不行,找東頭的胡老嫂子給跳一段。”

“拉倒吧,媽,就她那兩下別沒事給跳出問題來。”老四胡地一聽張嘴就反駁。

“你知道啥,胡老嫂子都跳三十來年了,神着呢。”老太太說着拿着撣子杆敲了胡地一下,“別在這瞎說。該幹啥幹啥去。”

“我咋是瞎說呢,去年他給小河村老趙家跳大神的時候我還去看熱鬧來着,還非得喝洋酒,結果喝多了,跳大神的時候給自己腦門磕了個大包。還說得了什麼下神了,都成笑話了。”

“告訴你別說了,去去,別在我這礙眼。”老太太聽了也有點憋不住樂。

胡來心裡更沒底了,“媽,可別找她。我可信不着她。”他也是村裡的自然知道怎麼回事。

“我就這麼一說,等你四爺來了,看看再說。”

老太太嘴裡的他四爺,是胡來爺爺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弟,當年胡老四十五歲的時候,被胡來他太爺撿了回來,當時身上都是血,身上捱了幾個槍子,那時候世道正亂,槍傷也不好養,老胡家挺仁義的,砸鍋賣鐵的把人給救了。

胡四爺家裡人都糟了難就剩他一個,等養好傷就留在老胡家,認了乾親,後來鬧鬍子,胡老四靠着一杆槍保全了一家老小,老胡家上上下下都挺敬重他的。

不過胡四爺最出名的不是槍法準,而是會算命,他沒來胡家前也算是地主家的少爺,六七歲就上私塾,該學的沒學到,雜學卻學了不少,後來胡家窮,孩子多,胡老四就走街串巷的給人算命,掙幾個錢花花。

還別說,他還真是有兩下子,什麼事都給斷個j□j不離十。因爲有些門道,十里八鄉的沒有不佩服的,就算後來反封建,也沒誰動他。

胡老頭老太太一有事就想到胡四爺,最主要的原因是胡四爺有見識,看得透,總能有主意。

如今胡四爺年事已高,他們這輩的也就剩他和老二了。他最近幾年已經不給人看命了。不過一聽胡東林說了小孫子的事,就下地了,別的可以不管,自家曾侄孫子可是大事。

胡四爺家住村東,他們家前趟街,爺倆過來也就十幾分鍾,還是胡四爺腿腳不便,進了屋晚輩們打了照顧問了好,胡四爺就進了西屋看孩子。

老胡頭胡東林和胡來爺倆緊張的看着胡四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