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山甲的利爪劃過之處,響起破風之音,無翅鳳凰有意想要躲避,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它負傷太重,身體根本反應不過來。
就在它覺得天命難違的一剎那,一道人影躍進了它的眼簾,那人速度極快,比之虎豹也不遑多讓,轉眼之間便到了穿山甲的身後,隨即驀地跳起,雙手高舉在空中,十指交叉緊握,藉助下衝之力,像是掄錘子一般向穿山甲的尾部砸落。
穿山甲本能地回過頭,但已經爲時過晚。
“噗嗤。”
“轟!”
兩道截然不同的聲音傳來,無翅鳳凰的胸膛被劃拉出幾道深淺不一的傷痕,這結果對它而言已經很好了,要不是杜言的突然攻擊導致穿山甲行動遲緩了一剎那,使它及時退後半步的話,恐怕腸子都會給穿山甲扯出來。
相比之下,穿山甲就悽慘多了,杜言那一擊不但攻其不備,還使盡了全力,最要命的是擊中了它受傷的尾部,本來已經麻木了的疼感再度襲來,幾乎使它暈眩過去。
“卑鄙的人類,我要活活撕了你!”被人從後襲擊,穿山甲惱羞成怒,它甚至不顧傷勢,四下尋找杜言,想要將他生吞活剝,但搜盡四周,卻連人影都沒見着,杜言似乎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無翅鳳凰則趁此機會悄悄退到一邊,與穿山甲拉開一定的距離之後,然後譏諷道:“嘖嘖,堂堂一頭妖獸,居然被一個人類傷得如此狼狽,真是丟盡獸族的臉啊。”
“你說什麼!”穿山甲本就在氣頭上,被無翅鳳凰這麼一激,頓時暴跳如雷,想都沒想就朝無翅鳳凰撲了過去。
而就在穿山甲距離無翅鳳凰還有一丈距離的時候,它身處的地下忽然竄出一道黑影,強大的衝擊力將它整個掀翻,摔了個四腳朝天。
黑影正是杜言,在一舉撞飛穿山甲後,杜言並不停歇,他張開手腳,像一塊膏藥般緊緊貼在穿山甲的肚皮上,同時喝道:“動手!”
穿山甲四肢粗短,加上背部彎曲,仰躺在地上有如翻身的烏龜,加上杜言的鉗制,一時半會竟是動彈不得。
這爲無翅鳳凰爭取了時間,它用完好的左腳在地上奮力一蹬,如利箭般激射而出,右手手臂自下而上掄動,鋒利的爪尖劃過了穿山甲的喉嚨。
“嗤啦。”空中濺起數道血花,穿山甲的喉嚨沒有鱗甲保護,脆弱得很,遭到無翅鳳凰全力爪擊,頭顱頓時軟軟地歪向一邊。
穿山甲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這神奇的一幕到底是如何發生的,直到它眼角的餘光掃到自己刨出的洞穴,這纔有點明悟,最後生機流盡。
“呼啊,呼啊。”杜言從穿山甲肚皮上翻身下來,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拼命張嘴呼吸。
杜言一邊調理氣息,一邊思考剛纔的作戰,他和無翅鳳凰素未謀面,而且人獸有別,僅憑一個眼神交流,就佈下了誘敵致勝的計策,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
無翅鳳凰內心一樣洶涌澎湃,它本來已經做好兩敗俱傷的準備,沒想
到那個原本軟弱怕死的人類突然發力,先從背後襲擊了穿山甲,丟給自己一個眼神後火速躲進地下,守株待兔般等穿山甲經過,然後發動第二次奇襲,更爲巧妙的是,那人類知道穿山甲的弱點,將其撲翻在地,讓自己有機會取其性命。
無翅鳳凰一邊理着事情的邏輯,一邊暗暗心驚,那人類的動作流暢得簡直不像話,似乎所有的細節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行動之果斷,心思之細膩,完全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心裡這般想着,無翅鳳凰不由得將目光投向杜言,細細打量起這個奇異的人類來。
此時,杜言恰巧也將目光轉過來,發現無翅鳳凰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第一反應是爬了起來,然後迅速做出防禦姿勢。
“大意了!”杜言心中暗叫,雖然此前作戰與無翅鳳凰配合得天衣無縫,但這不代表兩者就能成爲朋友,對方畢竟是妖獸,此時翻臉再正常不過了。
“哈哈,人類,別擔心,我不會傷害你的。”見杜言姿態緊張,無翅鳳凰不禁大笑起來,心中對杜言更加讚賞,如此之高的警覺性令它也自愧不如。
杜言並不搭腔,只是仔細觀察着無翅鳳凰的一舉一動,他不知道後者有沒有底牌,反正他全力發動了兩次攻擊,體內的氣已經耗光,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放鬆點,人類,我同樣油盡燈枯了,傷害不了你。”見杜言依然高度戒備,無翅鳳凰也是有些無奈,它乾脆坐了下來,雙手環抱,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杜言。”杜言這次終於開口。
“杜言……好,我棠臣欠你一個人情。”無翅鳳凰嘿嘿一笑,他恩怨分明,雖然杜言此次出手不免出於自保的原因,但從結果來看,他確實救了自己一命。
“舉手之勞而已。”杜言微笑道,卻順水推舟領了這個人情。
“你謙虛了,現在這個世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向的人多不勝數,舉手救人那是少之又少啊。”棠臣不以爲然地說道,眼中閃過一抹黯然。
杜言看在眼內,卻沒有深問下去。
“對了,你一個人類,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棠臣甩去那絲情緒,擡頭問道,要知道這裡屬於獸域內部,兇險異常,很少有人會形單影隻地進入。
“我……是被抓進來的。”猶豫了半晌,杜言還是說了實話,雖然有點難爲情,但這畢竟是事實。
“爲了採藥?”棠臣猜測道,它對那件事情有些許瞭解,知道獸域中的一個巨頭丟失了一樣寶貝,正發了瘋似的四下抓人採藥彌補。
杜言點頭,然後試探性問道:“我們鎮有數十人被抓了進來,分別去採集不同的草藥,你知道這是爲何?”
“知道一點。”棠臣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指地,示意杜言先坐下來。
杜言猶豫了一下,最終依言坐了下來。
見杜言終於放下戒備,棠臣擊掌而笑,似乎得到了一位向自己敞開心扉的朋友,片刻之後,它才緩緩開口道:“你知道
‘獸域七地’麼?”
關於獸域七地,杜言是知道一些的,杜落天留下的《大千世界》裡面就有提到過,七地指的是獸域中的七個大部落,這些部落都位於獸域最深處,底蘊深厚,而這些部落的首領,更可以說是獸域中最強悍的存在。
“不知此次採藥是哪一地的安排?”杜言心思一轉,問道,得知此事竟與獸域七地有關,杜言心裡升起一種不安的預感,他必須把事情調查清楚,否則即使完成了採藥的任務,恐怕也離不開獸域。
“落蝶谷。”棠臣言簡意賅地吐出三個字,隨後略微思索了一下,又道:“據我所知,落蝶谷的主人擁有一樣非常逆天的寶物,喚作‘聚靈珠’,顧名思義,這珠子匯聚着大量的靈氣,能強行拓寬經脈,徹底改善體質,落蝶谷的主人原本打算等它的兒子滿月後使用,誰知在三天之前,這聚靈珠卻在重重守護下被人偷了去。”
“原來如此。”杜言暗中皺着眉頭,心中快速盤算着,一邊是獸域中的頂尖存在,另一邊能在落蝶谷中偷走寶物,想來也不簡單,這兩方無論是哪一方,都不是目前的他能惹的,唯一之計就是趕快離開獸域,萬一被牽扯進去,麻煩可就大了。
棠臣一直在旁觀察着杜言的反應,見後者在聽見聚靈珠的時候,眼神也沒有太大的波動,不由得大爲好奇,要知道靈氣是何等珍貴的大補之物,一般人即使無法得到,也會露出渴望的神色,而眼前這個少年居然無動於衷,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那個,棠兄,你知道此處距離人間落葉鎮有多遠以及出去的道路麼?”杜言當然不會將自己擁有寂滅棺這件事講出來,而是轉了個彎,問道。
“這裡是獸域第二層,距離人間上百公里,落葉鎮的話,我記得是那個方向。”棠臣不知杜言打的什麼主意,但還是如實告知,它出來歷練多時,對周圍的環境十分熟悉。
“好。”杜言循着棠臣手指的方向,暗暗記下。
“好了,杜言兄弟,我也差不多該找個地方療傷了,這一命的恩情,有機會我一定還你。”棠臣站了起身,它看天色將午,大部分的野獸都出來覓食了,再不找個地方躲起來,說不定又會遭到其他妖獸的覬覦。
杜言也不挽留,他雖然與棠臣有着說不出來的默契,但獸域複雜,他不想將自己置身於不穩定的環境中。
棠臣離去後,杜言摘了些野果,填完肚子後又休息了一會兒,這纔拿起了放在一邊的蔓藤。
赤額猿的威脅猶在耳邊,杜言不敢以身犯險,打算採滿草藥了再說。
他先是爬上了瀑布上面,將蔓藤的一端固定好了,然後沿着瀑布間的石頭縫隙,慢慢地往下摸索。
時值正午,陽光熾熱而刺眼,縱然周圍有水汽滋身,杜言還是覺得酷熱難耐,甚至還有點眩暈的感覺。
某一刻,他腳下一滑,整個人往下掉去,由於腰間綁有蔓藤,杜言沒有往下摔,而是一個晃盪,宛如坐鞦韆一般,朝瀑布中央撞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