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於秋身爲東廠三大高手之一,在這等奇怪的情勢之下,可就顯出她的機智應變能力實是高人一等了。但見她微微一笑,反而退開了一大步,道:“你們哪一個過來打起簾子,姑娘定有賞賜!”
那兩個白衣少年似是感到意外地怔了一下,都沒有說話。
冷於秋溫聲道:“你們都聾不成?”
左旁的白衣少年先乾咳了一聲,才道:“姑娘好沒道理,此地本來不許任何人闖入來的,你這是怎麼回事?”冷於秋使出移形換位的身法,突然間已經在他面前,速度之快,使人簡直看不清楚。
那白衣少年大吃一驚,急退數步。可是當他站定之時,卻發現對方仍然在他面前,距離並沒有拉長。
冷於秋慢慢舉起五手,口中道:“你瞧,我這一掌拍出,手勢有抓拿和拍擊兩種變化……”
說到這裡,她五手已經拍出,但卻停在半路。正因她既停得快,又加以說明,是以那白衣少年根本沒有動手防禦。冷於秋接下去道:“假使你不閃不避,亦不出手抵抗,那麼我拿住你胸口衣服,什麼事都沒有。如果你出手抵禦,或是反擊,那麼我化爲拍擊之勢,這一把就要了你的性命。”白衣少年發愣地注視着她,竟不會說話。
冷千秋面色一沉,其寒似冰,話聲也透出森冷的殺機,道:“你決定沒有?”
白衣少年身子一震,道:“我……我……”
只見冷於秋的手勢已經移動,向他胸前伸落。白衣少年本能地舉起左手封架,右手丟掉香燭,揮掌向她手臂疾削。
此時冷於秋動作慢而白衣少年手快,所以她不僅掌勢被封架住,同時玉臂也被他削中。
但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間,冷於秋掌勢一催,迅若雷霆般拍落。
白衣少年雖是架住了她的手掌,可是她的掌力像一隻巨錘般,“砰”的一聲,擊中了他的胸口。白衣少年應聲摔倒地上,竟不再動彈。
冷於秋一回頭,望住丈許外的另一個白衣少年,道:“他這一跤可摔得不輕,你看清了沒有?”
那白衣少年被她弄糊塗了,應道:“我看清楚啦!但……但你究竟幹出什麼事情?
你……你打死他沒有?”
他一時之間真不知問她哪一件事纔對,是以糊里糊塗走過來,但旋即醒悟不妥,忙即停步。
冷於秋道9“他不讓我拿住胸口衣服,我早就警告過他了。”
話聲中一晃身,到了這一個白衣少年面前。
白衣少年心中大駭,叱喝一聲,手中的盤子向她迎面奶去,同時一矮身,伸腳疾掃。
冷於秋身子一側,已把上下兩股攻勢全部讓過,接着一伸手,就揪住了白衣少年的胸口。心念電轉,付道:這兩個少年的身手都不見得高明,莫非真是什麼娘娘的小太監?想是這麼想,但心中卻知道不然,因爲這兩名少年雖是年輕,卻分明都有鬍子,聲音完全是男性味道。假如是小太監的話,不但沒有鬍子,話聲更是尖銳得有如女人,甚易區別。她指力已侵入對方體內,制住他的脈穴,是以那白衣少年簡直像一攤爛泥一般,連站也站不穩。
冷於秋冷冷問道:“轎子裡面是什麼人?”
那白衣少年但覺全身既無氣力,而且胸口也被他壓得透不過氣來,驚懼痛苦兼而有之,忙道:“沒…——船有人……”
冷千秋表面上雖然神色不變,可是心頭卻大大震動,感到自己似是已跌入一個說不出是什麼樣子的陷餅中。
她一鬆手,那白衣少年“叭啦”一聲摔在地上,也爬不起來,原來他穴道已被制住了。
她橫跨兩步,移到轎前,伸手一撥,轎簾登時跌落,但見轎內果然沒有人,卻有一尊三尺高的金色女神像。這尊女神有十多條手臂,眉目如畫,竟是微笑的表情,而最令人感到不對勁的是上身全無衣服,**高聳。
冷於秋目光流轉,但見這多臂女神像的頭上有一幅黃布,上面橫繡着“威靈感應妙相殊色幽冥神後”十二個字。
她從來沒有聽說過在衆神之中有這麼一號“幽冥神後”,只有一點她不能不同意的,便是這具神像工藝佳絕,果然可以當得上“妙相殊色”這句話。
四下一片死寂,冷於秋翟然回顧,空地上不但沒有人影,各至連天色也大見陰暗低沉。
她心中泛起了一種奇異的感覺,生像是掉入夢靨之中,戶是她的理智仍是清晰如常,是以得知決計不是做夢。這種恍促迷離難以形容的氣氛,使她不由自主在發生必須“掙扎”的感覺。
冷於秋的目光回到“幽冥神後”面上,墓地一驚,敢惜這尊雕塑而成的神像,好像已比剛纔高大了許多。
她退回數步,接着轉身行入木屋,鼻中還嗅到石香爐內嫋嫋升起的氛紅香氣來。
那具木棺是打開着的,冷於秋暗暗運聚內力,打算一看見可疑的景象,馬上全力攻擊,或者退走。
她一步步行近棺材,發現此棺居然很深,老是看不見棺底有什麼物事。直到她去到切近,伸頭俯視,這纔看見棺中躺着一個黑衣老婦,頭上也扎着黑巾,是以那張面龐顯得特別青白,皺起的皮膚和尖削的鼻子也特別惹眼。這個黑衣老婦似是毫無生氣,但冷於秋敏銳的感覺中,卻覺得她並沒有死亡。那麼她何以躺在棺中?還有人燒香祭奠?她俯視着棺中的婦人,忽然迷迷忽忽地想起了很多事情,那都是她小時候的事,久已忘懷,可以說沒有一點印象,但現在卻一件接一件掠過心頭。這些往事,使她心境也有了變化,彷彿逐漸回到小的時候。
她小的時候當然是很脆弱,沒有什麼力量可言,那時候外界的侵害,她可沒法於抵抗。
棺中的黑衣老婦眼睛慢慢睜開,眼珠十分呆滯,過了一陣,竟變得銳利森厲地注視着冷於秋。她長長吐一口氣,面上也有了表情變化,恢復了生氣。只聽她用吵啞的聲音道:“小女孩,你看見了什麼?”
冷於秋身子震動一下,接着伸手扶住棺邊,支持着身體。
黑衣老婦又道:“小女孩,聽,誰在叫你?”
冷於秋道:“是我孃的聲音……”
黑衣老婦道:“對,對,你娘在叫你回家。你肚子一定餓了,身上又冷,快快回家吧!”
冷於秋的目光已變得十分呆滯,她已不知不覺陷入恍消迷忽的情境中。現在她果然感到又冷又餓,真個急於回家,回到母親的懷抱中。
黑衣老婦又道:“來吧!小女孩,讓我帶你回去,回到你娘身邊。來吧!小女孩-
…-”
冷於秋聽到“回家”兩字,連連點頭,那動作就彷彿是七八歲的孩子一般。事實上她這刻正已回到七八歲的幻覺之中,完全忘記了長大的經驗,自然也忘記了自己竟是一個身負絕藝之八。
她耳中聽到寒風怒號、樹木悲吟的聲音,眼前天色昏黑,觸目淒涼蕭索。當此之時,她唯一急於得到的,便是趕快回家了。
黑衣老婦坐起身,毫不費力地把一副金光燦爛的手銬套在她雙腕間,“昨呼”一聲,已將她雙手鎖住。
她離開了棺木,可是動作顯然很不靈活,渾身的骨骼不時發出“喲喚”的聲響。
直到這個黑衣老婦走出屋外,冷於秋才連連眨眼,好像在夢中快要回醒一般。那黑衣老婦走出了木屋,猛一搖頭,氏長的白髮從黑巾下散垂下來,頓時平添幾分恐怖。但見她一面唸唸有詞,一面兜來轉去地走動,同時又從黑衣內掏出一些穀米之類的物事灑在地上。冷於秋終於身子一震,睜大雙眼,四下打量,她一下子就記起了早先跨入木屋的經過,但其後好像有一段空白,老是想不起來。
她轉眼望出去,但見屋外空地上站着的黑衣老婦,正是她早先在棺中所見的那一個。這刻面向着石香爐,合掌作出膜拜之狀。
爐中的香菸筆直騰昇,一望而知連微風也沒有,故此煙氣散而不亂。
冷於秋突然間又發現了腕間的金銬,吃了一驚,運力一掙,竟沒有把這副手銬震斷,心知必是五金精英練成之物,便不再白費氣力。
她這時來反而心神冷靜了,舉步行出木屋,說道:“喂!你是什麼人?”
黑衣老婦目光仍然凝視着筆直升起的煙氣,口中說道:“你猜呢?”
冷於秋道:“可是來自茅山的法師?”
黑衣老婦緩緩轉過眼睛,望着這位巾幗奇人,慘白色的面上泛起一抹詭笑,額首說道:
“不錯,本法師來自茅山,你倒是有幾分眼力。”
冷於秋道:“是不是董衝要你這樣做的?只不知你這番得手,能得到什麼報酬?”
黑衣老婦道:“冷大人這一宗也猜對了,至於報酬……”
冷於秋當她沉吟之際,接口道:“我可以比他多出十倍的酬勞,不管是什麼東西。”
黑衣婦人道:“只怕你辦不到吧?”
冷於秋道:“你還未說出來,如何知道我辦不到?”
黑衣婦人道:“這話也是。董大人許諾的酬勞種類甚多,其中雖然不乏金銀珠寶之類的物事,但也有些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例如良材美質的爐鼎便是。相信你一定懂得‘爐鼎’的意義吧?”
冷於秋點頭道:“我懂得。”
黑衣婦人道:“只不知這等報酬,你付得出付不出?”
冷於秋道:“董衝辦得到的事,我沒有辦不到,他給你多少個爐鼎?”
黑衣婦人詭笑道:“到現在爲止,只有一個。”
冷於秋道:“我可以馬上付你十個八個。”
黑衣婦人道:“但他給我的那一個,乃是本法師有生以來第一次獲得的好爐鼎。你雖然給我一百個,如是質地不佳,亦是無用!”
冷於秋道:“這個倒要請問一聲,究竟好到什麼地步?”
黑衣老婦道:“這可不容易形容了……或者這樣說吧,他給我那個爐鼎,稟賦資質之佳,大概與你差不多。”
冷於秋面色一沉,冷冷道:“法師如若耍弄姑娘,定讓你後悔莫及!”
要知“爐鼎”一詞,在道術家口中,乃是“人”的代名詞,有的是採陰補陽,有的是利用人體煉藥,幹奇百怪,說之不盡。故此黑衣老婦一說到她所得的爐鼎,資質與冷於秋差不多,冷於秋馬上明白她其實說的就是自己。
黑衣老婦口中發出陰森的笑聲,道:“冷仙子既然說出這等不客氣的話,那就恕本法師無禮了!”冷於秋哼了一聲,道:“董衝已見到我了,是也不是?”
黑衣老婦搖搖頭,道:“那倒不是。董大人雖是接到報告,曉得有人潛入本在,但卻不知是你,而他身有要事,是以依計行事之後,便匆匆趕回京城。你要見他,須得等到晚上。”
冷於秋道:“既然董衝沒有見着我,你如何知道我姓冷?”
黑衣老婦黨邪笑了一下,道:“冷仙子乃是什麼人物,本法師怎能不識?現在不妨老實告訴你,早在幾個月以前,董大人便曾製造一個機會,讓本法師暗中見過你。本法師認爲十分滿意,是以今日把你弄到手中。”
冷幹秋道:“這樣說來,他老早就把我許給你,作爲酬報中的爐鼎這一項了?”
黑衣老婦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冷於秋道:“那麼你的法號,可不可以見示?”
黑衣老婦道:“這又有何不可?本法師姓邢名焚,人稱‘黑神巫’的便是!”
冷於秋道:“我雖是外行人,但卻聽過黑神巫邢焚的名氣,曉得你在法術門中,乃是一流人物。”
黑神巫邢焚道:“豈敢!豈敢!冷仙子今日落在本法師手中,平心而論,也算不得恥辱之事。”
冷於秋道:“這倒是平心而論,只不知邢法師你的外號可有什麼來歷故事沒有?”
黑神巫邢焚道。“當然有啦!本法師所施之術以黑見長,如在白晝出手,亦將變爲黑夜。死在本法師手底之人,亦無不化爲一堆烏骨。”
冷於秋瞅着她一頭白髮,心中若有所悟,口中道:“邢法師是不是打算把我化爲一堆烏骨?”
邢焚發出森厲的笑聲,道:“本法師哪裡捨得糟蹋了一個像你這等良材美質的爐鼎?當然不會化爲一堆烏骨,相反的,在十年八載之內,你將比現在更爲美貌可愛。”
冷於秋注視着這個老女巫,心頭充滿了說不出的厭惡。但她既長於心機計謀,又見多識廣,閱歷極豐,處事十分老練,所以表面上一點也不顯出厭惡,反而在有意無意中露出敬畏的神色。她道:“既然不是打算加害於我,這倒是人驚奇之事。只不知何以在十年八載之內更是美麗?”黑神巫邢焚道:“本法師的靈魂神魄將借用你的軀體,是以在十年八載之內,你的軀體分毫不損。”
冷於秋忙道:“那麼我呢?我的神魂將到何處去了?”
邢焚泛起詭秘的笑容,道:“你在那兒。”
她打黑施下取出一個小小的黃色陶壇,形式就像常見的專盛骨灰的罈子一般無二,只是體積小得多。
“你的魂魄就在這裡面.直到散滅爲止!”
冷於秋不禁毛骨驚然,但覺這等邪裡邪氣的事情,實是不知從何着手破她的法。
她回想一下,記得剛纔一陣心神優格,那一段時間竟然成了一段空白。照這老女巫的說法,相信當自己的魂魄被攝入陶壇中時,情況與剛纔一樣,只是一片空白,卻不知有沒有期限,抑是永遠就此失去了一切?這真是像夢莊一般的可怕遭遇,她空有一身武功,卻不知如何抗拒纔好,更不談反擊了。
邢焚的白髮在黑衣上飄動,相形之下特別刺眼,平添了幾分陰森淒厲詭異之氣。
冷於秋暗暗運動行氣,收攝心神,以免又在無意之中爲這女巫所乘,一面迅快地想道:
“她外號叫黑神巫,又自稱一切法術都屬黑色,但她的一頭白髮卻與她所練的功夫似是有點牴觸。照事論事,這一點應該就是她的弱點破綻了。只是我將如何利用這個弱點呢?”
現在天色似乎更爲陰暗,那具石香爐中的煙氣筆直騰昇,毫不散亂,實在透着古怪。
冷於秋判斷距離,心想,只要躍到尋丈,便可施展指功,隔空擊斃這個老女巫了。要知道此舉在冷於秋施展出手,只須一眨眼工夫,縱然不能得手,仍可迅即退回原地,料對方來不及反擊。當下心意已決,故意擡頭望天,“哎”了一聲,道:“爲何天色如此昏暗,莫非已經日暮了?”黑神巫邢焚冷冷道:“好讓冷仙子得知,這便是本法師施展法力的景象。”
冷於秋驚訝地向她左後方望去,神色奇異。
邢焚不禁轉眼望去,瞧瞧有什麼古怪的物事令她如此訝疑。
她眼睛才一動,冷於秋已躍前尋丈,快得就像電光似的,同時一股指力“嗤”的一聲激射而出。
黑神巫邢焚聽得指力破空之聲時,方自一驚,身子已被一股強大沖力撼動,震得退了七八步之遠。但她並沒有負傷倒下,反而冷於秋滿面驚訝地望着老遠的敵人。
原來冷於秋指力發出之時,才墓地發現自己雖是躍前了尋丈,可是與敵人相距還有兩丈之遠,比之預料中的距離,無端端拉長了一丈有餘,她的指力只能在一丈內有效,現下相隔兩丈有多,當然不發生作用了。
冷於秋曉得這又是女巫的邪法之一,使她在不知不覺中錯估了距離。
她的指力餘波雖是把敵人震得後退,可是已經失效。當此之時,冷於秋更不遲疑,抱着萬一的希望,身如風機電轉般掠上去,又是一指遙遙點去。
“嗤”的一聲響處,黑神巫邢焚又連退了十餘步。她面色大變,連忙張口噴出一口血霧,接着迅快退行到曠地的邊緣。
只見在空地當中的冷於秋,這時滿面談惆之色,轉眼四望,顯然已看不見敵人之蹤影,是以遊目四尋。
黑神巫邢焚口中發出森冷的怪笑聲,一面把手中的黃色陶壇蓋子打開,揮指向壇口劃來劃去,口中念動咒語,聲音忽高忽低。她突然間身軀劇烈地震動一下,不但咒語停止唸誦,而且手中的小壇也掉在地上,可見得她發現了某種事情而萬分震驚。
這時在老女巫身後七八步之處,出現了公孫元波的身形。他手挺緬刀,滿面殺氣,指着這個黑衣妖巫。
邢焚一轉身,頭上的長髮飄飛起來,就像一把撐開了的小雨傘一般。
公孫元波“啼啼啼”連退三步,雙方的距離更接近了,因而都能把對方的面孔瞧得一清二楚。
邢焚冷哼一聲,道:“你是誰?”
公孫元波雙目如電,罩在這個黑衣老婦,道:“大爺公孫元波是也!”
邢焚道:“你既敢擅闖禁地,可知一定不是董大人的手下。”
公孫元波道:“不錯!”
邢焚道:“那麼想必是冷仙子手下的人了?”
公孫元波搖頭道:“也不是!”
黑神巫邢焚訝道:“也不是麼?”公孫元波凜然道:“大爺如若是東廠中的人,豈敢現身掃惹你這等妖邪之輩?”
黑神巫邢焚一愣,道:“嗑!這話敢情有理。”
公孫元波又道:“大爺乃是忠臣烈士,正氣上衝鬥牛。你這等妖邪邪之輩,豈能搖撼我心!”
黑神巫邢焚再三打量對方,付道:“這個年輕人果然有一股逼人的義烈之氣,同時又發出強大的殺機,無怪我剛纔心神大爲震恐。”
她深知自己目下決計不能示弱,更不能逃遁。因爲妖法之道,本來就是運用精神的力量爲基礎,再輔以別的手法而成,若然她示弱逃遁,被對方趁機追殺,雖有妖陣,亦不攻自破。再者這個敵人武功高強,這也是一望而知之事。如果失去妖法神通,單憑武功,更非敵手了。
她淡淡道:“好,本法師敬重你是忠臣烈士,不願與你爲敵。咱nJ各行各路,你瞧可好?”
公孫元波道:“大爺早已聽到你與冷於秋的對話,目下正是衝着冷於秋而來的,哪能就此罷手?”
黑神巫邢焚道:“難道你打算救她不成?”
公孫元波道:“不錯!”
邢焚道:“但你沒有袒護她的理由呀!”
公孫元波眼中射出嫉惡的光芒,殺機外露,冷冷道:“莫說我與她是一道來的,即使不然,只要碰見你這等邪人,也決難放過!”
邢焚一瞧已沒有其他辦法可以阻他動手,當下使出最後一着,仰天發出來鳴似的厲笑之聲,接着道:“公孫元波,你可知道冷於秋將有什麼變化?”
公孫元波暗暗運功聚力,口中說道:“她有什麼變化,我如何得知?”
邢焚道:“那麼我告訴你,她在轉眼之間將變爲一名瘋子,現下的玉貌朱顏,到其時你連多看一眼的勇氣也沒有!”
公孫元波聽了這話,果然。已頭大震,忖道:“這倒是很可能的後果。”
邢焚又造:“她雖然有機會毛髮無損地與你攜手同歸,這個權力卻是操於你手,你自家好好地作一決定!”
公孫元波斥道:“胡說!這分明是威脅之言。你在爺爺面前,別來這一套!”
邢焚道:“你只要向本法師一動手,冷仙子馬上變爲瘋子。本法師雖是失去一個上佳爐鼎,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如不光下手毀了她,勢難分心兼顧。你明白我的意思沒有?”
公孫元波恨恨地瞪着她,道:“好,你放了她,我便帶她走開!”
邢焚道:“這話有何保證?”
公孫元波面寒如冰,舉起手中緬刀指着對方,陣陣森冷刺骨的刀氣,涌撲籠罩着那個老女巫。
邢焚但覺這陣刀氣之中含有堅韌不拔的意志,情知只要稍一遲疑,敵人刀勢立刻全力發出,當下不敢怠慢,忙道:“好好,本法師釋放了她。但你定須守信帶走她,不得找我麻煩。”
公孫元波宛如一具石像似的,既不動彈,亦不開口,但目光如電,緊緊盯住那黑衣老婦。
只見她從囊中取出一件物事,還未看清楚是什麼,便往身上一拋,落在那片空地上。這件物事一落地,發出一陣輕微的爆炸響聲。冷幹秋突然發出驚“喧”之聲,接着向這邊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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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神巫邢焚迅快蹲低身子,連雙手都編入那件黑袍之內,乍看似是極矮的人,可是那一頭飄垂的白頭,卻使她有一股脆異的味道。她好像是利用這件寬大的黑飽護住全身,又好像是由於碰上強敵,氣勢萎縮而矮小了一大截。
冷於秋奔到切近,公孫元波才道:“大小姐,咱nJ走吧!”
冷於秋訝道:“走?這妖巫呢?難道放過了她?”
公孫元波道:“這是交換的條件!”
冷於秋面色一沉,沉聲道:“笑話!你如何有權替我作主?”
公孫元波道:“你要在下袖手旁觀麼?”
無情仙子冷於秋冷硬地道:“不錯!你先走開,瞧我要了她的性命!”
公孫元波道:“在下問的是在早先的情況之下,難道你要我袖手旁觀,使你陷於邪法妖陣之中?”
冷於秋反問道:“你準知我無法脫身麼?”
公孫元波聳聳肩,道:“這樣說來,在下爲你着急出手,竟是做錯了!”
冷於秋一怔,道:“你說什麼?”
公孫元波沒好氣地道:“我說我爲你着急而拼死出手,反而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啦!”
冷於秋掃瞥邢焚一眼,道:“老妖巫,記着我一句話,七日之內,我將用你的白髮編成一樣物事。”說完這話,便舉步行走。
公孫元波心下甚是訝異,但暫不作聲,收起緬刀,跟着她走。兩人一前一後穿出了樹林,來到河邊,仍用浮木借力之法,渡過那道護莊河。
直到繞行到路上,冷於秋才停下腳步,回頭望着公孫元波。公孫元波不知道她心中又有什麼鬼主意,只好也停下腳步,疑惑地望着她。
冷於秋凌厲地望着他,道:“好了,你要什麼報酬?說出來吧!”
公孫元波訝道:“報酬?哦,你意思是指與妖巫交涉的那宗事情?”
冷於秋道:“說出來,你要多少錢?”
公孫元波搖搖頭,道:“我不要錢。”
冷於秋道:“那麼你要什麼?只要是我辦得到的,都可以答應你。”
公孫元波還在搖頭,冷於秋神色不善地接着又道:“就算是要我的身體,也沒有不可以的。”
他們之間瀰漫着緊張和古怪的氣氛。公孫元波氣憤地瞪視她,大聲道:“我不是爲了報酬才幫你的!”
“那你爲了什麼?”冷於秋問,“咱們一非親非故,二無交情;以咱們的情形來說,連見義勇爲也談不上,你爲何冒險出手?”
公孫元波張口結舌一陣,才道:“我也不知道,但既然我並不要求報酬,你何故如此咄咄逼人?好像我這樣做反而得罪了你一般?”
冷於秋道:“我平生不欠任何人之情,這是我的宗旨。”
公孫元波道:“原來如此,那麼我非索取報酬不可啦?否則你就不肯罷休,是也不是?”
冷於秋面上的冰霜不知何時已融化了,因而看起來美麗動人得很。她的聲音也變得柔和起來,道:“你真是一個傻瓜!”
公孫元波苦笑一聲,道:“現在我又變爲傻瓜了。唉!跟你在一起,遲早不知道會變爲什麼東西?”冷於秋轉身行去,公孫元波只好又跟她走,卻忍不住問道:“你這個人我實在測不透,只不知你剛纔何以忽然肯放過了那個妖巫?還有就是你當真能在七日之內把她殺死麼?”
無情仙子冷於秋腳下不停,向前行去,口中應道:“說到我當時竟肯聽你之勸,暫時放過了那個老妖巫,爲的是你一句話。”
公孫元波訝道:“我的一句話?那是什麼話?”
冷於秋道:“你當時質問我說,是不是你替我着急出手之舉,反而對不起我?在這句話中,你想到替我着急,所以我決定暫時放過那女巫,讓你兌現保證的諾言。”
公孫元波聳聳肩,道:“這番話聽起來好像很有人情味,可是後來我的態度實是叫人感到難堪。”
冷於秋“哼”了一聲,道:“你別忘了,現在你還是俘虜的身份!”
公孫元波道:“假使我逃跑了呢?”
“你心中也知道,如果我要報復,單單是你這一條線索上牽涉出來的人,最少也有二三十條性命。”
公孫元波道:“我知道,但你最好不要通我。”
冷於秋道:“我逼了你便又如何?”
公孫元波道:“若是我無法可想,只好趁你遭受攻擊之時,做出落井投石之舉了!”
冷於秋道:“那你就試試看!我可以告訴你,除了這條路之外,你別無脫身的機會。”
這時他們已走到早先李公岱穴道被點之處,路上沓無人跡。
冷於秋停步道:“你讓另一人把李公岱帶走了麼?”
公孫元波道:“如若不然,豈不是被董衝碰見了?”
冷於秋道:“我的獨門點穴手法,如若逾時不解,真氣逆攻心臟,非死不可。這條人命,可別記在我帳上!”
公孫元波道:“如果你不想背濫殺之名,咱們一同去尋找李公岱,把他穴道解開,也就是了。”
冷於秋道:“我哪得有這許多空閒時間?”
公孫元波道:“這倒容易,只要你不是不肯出手救人,就好辦了。”他立即提高聲音,叫道:“單前輩,晚輩回來啦!”
叫了兩聲,八九丈外有人迴應,不一會,單行健便奔出路上。
他一眼望見冷於秋也在場,頓時露出喜色,道:“姑娘回來啦!那就好了。”
冷於秋冷冷道:“何好之有?”
單行健一怔,不敢胡亂開口。要知道他乃是老江湖,心知冷於秋這樣人脾氣難測,如果一句話說錯,可能從此斷送了李公岱的性命。
公孫元波問道:“李公岱前輩呢?”
單行健道:“在那邊樹林內,看來情況有點不妙!”
公孫元波道:“請把他搬到這兒來。”
單行健迅即走了。冷於秋道:“我倒要瞧瞧你有什麼本事救他?”
公孫元波道:“在下自是無能爲力,還望姑娘出手解救。”
冷於秋道:“既是靠我,爲何不先問準了,才叫他把人搬來?”
公孫元波嘆口氣,無可奈何地道:“他們並沒有什麼過錯,亦不是大好大惡之土,而且與姑娘你根本談不上恩怨,你可不至於讓他枉死吧!”
冷於秋道:“我是東廠的惡人,你是忠義仁俠之士,所以對事情的看法很難一致。”公孫元波明知她語不由衷,可是又不便與她爭辯,辯亦無益,不由得深深皺起眉頭。
單行健霎時已將李公岱搬到路上,但見這個山東的知名之士,還是那副僵木的樣子。
冷於秋背起雙手,望住公孫元波,大有瞧瞧他如何解決這等僵局之意。
公孫元波逼得沒法,說道:“姑娘早先不是說過,不喜歡欠人之情麼?”
冷於秋柳眉登時緊緊皺起,道:“傻瓜!難道你願把我欠你的人情,浪費在這個素昧平生的人身上麼?將來輪到你有問題時,誰來救你?”
公孫元波道:“但在下豈能見死不救?”
冷千秋轉眼向單行健望去,問道:“你想不想我出手解開此人穴道?”
單行健連忙道:“當然想啦!還望姑娘高擡貴手,解開敝友的穴道。”
冷於秋道:“我解開了他,你們是回去呢,抑是還要繼續你們的行動。”
單行健不敢騙她,道:“/J河等仍然要繼續依計劃進行?”
冷於秋道:“很好,我們跟你0法瞧瞧,行不行?”
單行健不敢拒絕,因爲她語氣中,分明要以這件事來交換李公岱的復原,當下斷然應遵:“行,行。”
冷於秋走過去,在李公岱相應的穴道上連擊三掌。李公岱“哎”的叫了一聲,身體已能動彈。
單行健等他呼吸吐納了一陣,才問道:“李兄覺得怎樣了?還能照常行動麼?”
李公岱點點頭,道:“大概沒有什麼妨礙。”他向公孫元波拱拱手,接着又向冷於秋施禮,道:“承蒙姑娘大度包涵,釋放在下,實深感激。”
冷於秋道:“我和公孫元波打算踉你們去瞧瞧,你怎麼說?”
李公岱忙道:“姑娘既是如此吩咐,小可豈敢有違?”
他們目下已知道冷於秋乃是東廠的主腦人物之一,是以不但懼怕她的武功,更懼怕的是她這種身份。
單、李二人棄了馬匹,轉頭向迴路走,到了官道上,再向北行。冷於秋與公孫元波在後跟隨,竟不詢問。
但見單、李二人行得甚急,可見得時間迫促,不一會已到了一處山坡。但見山坡的另一邊不遠處,有一座莊院。這座莊院佔地雖然不大,但石牆高築,四角各有一座高高的碉樓,瞧來氣派不小,而且也可看得出戒備十分森那。
他們在山坡上向下望,由於相距尚遠,而且前面有些樹木遮掩,故此不虞被莊院內之人看見。但在行家眼中一望而知,這在院所選擇的位置絕佳,因爲只要在四角的碉樓中派人不停地守望的話,任何人都休想潛近莊院。
只見單行健和李公岱舉步行去,方向正是直奔那莊院。
公孫元波與冷於秋對望了一眼,各自表示心中的疑惑不解,但他們仍然跟着單、李二人,向坡下奔去。
公孫元波一邊走一邊低聲說道:“大小姐,這座住院,瞧來比那高梁皇莊還要透着古怪些。”
冷於秋道:“我瞧這兩個傢伙的行動更古怪些。”
“是呀!他們既是來探對頭的隱秘,何以又毫無忌憚,直奔而去?”
冷於秋道:“在我印象之中,這座莊院好像所有的人都風光死絕,是以既無炊煙或取暖用的火煙,亦不見有柴茶糧食馬匹牲畜之類,人影自然更沒有啦。”
公孫元波道:“錯非如此,單、李二人焉敢直奔而去?可是我心中仍然覺得有點不妥。”
他們奔行得很快,幾句話工夫,已迫近了莊子向南的大門。
單行健伸手一推那道莊門,但見兩扇高大的木門竟應手移開,打開了兩尺許的一道縫隙。
李公岱訝道:“奇怪,這扇大門居然沒有閂上。”
他們隨即從裂縫中閃身行入去。公孫元波與無情仙子冷於秋對望一眼,彼此間發現了對方的疑惑。
公孫元波道:“他們到底是暗查敵人的巢穴呢,抑是來探訪老朋友?”
冷於秋聳聳肩,道:“那要問問他們才曉得啦!”
公孫元波微微欠身,作了一個請她入內的手勢。冷於秋頭一昂,便走進去了。
入得莊內,這兩位年輕高手,馬上就感覺到此莊的確沒有人類居住。此外,這座孤零零建在曠野中的莊院,莫看外表陳舊,莊內卻沒有一點潮溼毀敗的氣味,相反的,有些油漆粉至還透出新鮮的氣味來。
但見單、李二人已奔向正對面的第一進廳堂。公孫元波和冷於秋當下加快腳步,跟了過去。
一行四人走入寬敞高大的廳堂內,接着一直由右邊向後面搜進去,再由左方繞個圈子出來。搜看了這麼一大圈,這座莊院當中的主宅,大致上已走遍了。
他們回到廳堂上。單、李二人低聲商量,都露出焦灼的表情,緊接着二人又向內進行入去。冷於秋往椅子上一坐,道:“公孫元波,你如果還有興趣,那就跟他們走,我看他們仍然弄不出什麼名堂的!”
公孫元波道:“好,我去,但如果他們發現什麼物事,大小姐你這一跤可栽得不輕。”
冷於秋撇撇嘴脣,很自信地搖搖頭,身子仍然坐在椅中。
公孫元波笑一笑,轉身行去,耳中只聽冷於秋好像自言自語地道:“你們多跑跑腿,我卻要多用些腦筋。”他沒有回顧,霎時已轉入內進。
這一次單、李二人不像上回那樣,經過每間屋子只伸頭進去望望,而是偶然也走入房內,到處地瞧。
公孫元波默默跟着他們,也不詢問。直到他們已查看過五六間屋子後,他已明白這兩人也不是逢屋就搜的,僅僅是每一進的主要房間纔過去看看,但行動相當匆速,好似要趕時間一般。
公孫元波付道:“他們在搜尋什麼?如果此地乃是那八臂哪籲陸廷珍的秘室,則看這等情形,大概已不準備使用了,如何還找得出什麼東西來?”
他和冷於秋一早已跟單、李二人憋上了,如果單、李二人不說此行的目的,則他們憑才智眼力,看出這是怎麼回事。此外,公孫元波與冷於秋之間亦成了暗鬥之局,各自設法比對方先找出答案,所以他們現在就算在一起,也不會討論了。
單、李二人已繞到左邊的重重屋宇,如果仍無所獲,則不久又將回到前面的大廳堂內。
這一次公孫元波沒有跟他們入屋,只站在外面四下亂看。但見這個通天院子內種植得有不少花卉,只是有一部分已經枯死。這使人聯想到一定是fRI沒有人居住,乏人灌溉之故。
他只等了一陣,單行健和李公岱便先後走出來。
李公岱拉住單行健,道:“單兄,咱們別忙着往前搜。”
單行健訝道:“李兄有何高見?”
公孫元波也感到興趣,因爲很久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們以正常的聲音說話,而且似是打算討論這一番搜查的目的。
李公岱道:“以兄弟看來,如此搜下去,仍將是徒勞無功。”
單行健道:“李兄的意思敢是要放棄搜查麼?”
李公岱道:“那倒不是,而是向公孫兄請教請教。”
公孫元波搖搖頭,道:“你們的機密,最好別跟我討論。”
李公岱道:“公孫兄和大小姐,也可以說得上是極有能耐的人物了,經過了這許久的時間,居然還不探詢在下等此行的目的,難道你們兩位連一點好奇之心也沒有麼?”
公孫元波道:“假如你們搜不到任何物事,則問了之後,還是有一個懸而未決的疑問。
如果你們搜得出所尋的物事,則到時我們亦一望便知,何須多費脣舌?”
單行健道:“公孫兄這等理論,在下活了這麼一把年紀,也不得不承認是第一次聽到。”
公孫元波道:“難道晚輩說錯了不成?”
單行健道:“那也不是。在下說出來可別見怪,兩位的反應實是有點不近人情。”
公孫元波聳聳肩,道:“但你們兩位前輩的行徑,亦有很多地方違背了常理。”
單行健擡頭望望天色,面上立時泛起了焦慮的神情,接着才道:“不錯,我等的行徑,的確有些地方似是不合情理。”
李公岱道:“單兄這樣與公孫兄談下去,只怕不會有什麼結果可言!”
單行健道:“李兄說的是,兄弟這就向公孫兄請救c”
公孫元波道:“單前輩好說了,這請教兩字不敢當得!”
單行健道:“訪問公孫元,假如在下說這座莊堡(南藏有大量黃金白銀,公孫見信是不信?”
公孫元波一愣.道:‘’這話實是教人難以背信。”
單行健道:‘“公孫兄何以認爲不能相信T”
公孫元波道:“如果此地藏得有大里金銀,決計個會無人看守。”
單行健道:‘”若是有某種理由,使得原有守護此地之八個部撤走,而新換的一批人馬,又因某種原因,不能依時趕到接喬,這其間便出現廠一段空檔。只不知這個說法.公孫兄認爲有沒有可能/’公孫元波忖道:“單行健、李公岱皆是武林中知名之士,但這還沒有什麼了不起.最重要的是他們眼下等如是代表了冀魯和雙龍兩大嫖局。這兩大源局勢力甚大,是以獲得秘密消息以及派出人馬以攔阻接管此堡的人,都可以辦得到。”他點點頭.道:“若是如此,當然有可能啦!”單行健道:“那麼公孫兄認爲這些金銀,可能放在何處?”
公孫元波道:“相信一定建造得有地客或密室,反正不會藏放在當眼之處。Z’單行健道:“我等也是這樣想法,可是搜到現在,還找不出一點痕跡線索。”
公孫元波道:“如果是地窖或密室,自然是不易發現人口。”
單行健道:“公孫兄只有這一句結論麼?”
公孫元波道:“假如前輩當真爲了搜尋藏金,何以專向臥室直看?再說若是兩位分頭查尋,當然更爲有效,但你們並不分開,可見得除了藏金之外,只怕另有作用。”他笑了笑,又道:“晚輩如果說錯了,兩位可別生氣纔好。”
單行健道:“公孫兄果然才智高人一籌,觀察力之強,當世罕有匹濤。不瞞你說,我等除了查看藏金的傳說是否確實之處,還要查究一個人的下落。”
李公岱道:“單兄若把一切內情說出,只怕將有嚴重後果!”
單行健道:“兄弟認爲事到如今,不妨豁出手去,乾脆向公孫兄請教一下。以公孫兄的才智,說不定能指出一條明路。李兄認爲如何?”
李公岱沉吟一下,才道:“兄弟雖是不贊同,但單兄乃是此次行動的土腦,若是作此決定,兄弟也沒有話可說。”
單行健向公孫元波道:“我們聽說縹行第一高於五香火方百];l並非閉關於華山,而是居住在此堡之中,已經有三年之久。”
公孫元波道:“這位方百川就是首創鎮北嫖局的人,是也不是?”
單行健道:“正是這位方前輩。”
公孫元波道:“他既沒有犯下不赦之罪,何須銷聲匿跡潛居此地?”
單行健道:“因爲陸廷珍接辦鎮北縹局三年以來,用了種種不合規矩的手段,幾乎把同行的生意全部搶去。假如方百川露面的話,一定會受到同行中的故交好友質問,所以他不得不躲起來。”
公孫元波道:“如果他存心躲起來,咱們再搜上三天三夜,亦將是徒勞無功之事。”
單行健道:“不錯,但我等全都懷疑不是方百I;舊躲起來!”
公孫元波“哦”了一聲,聳然動容,道:“單前輩的意思說方百川是被迫失蹤的?”
李公岱接口道:“正是此意。假使方百川曾在此地幽禁了三年之久,則目下雖是遷走了,也應該多多少少會留下一點線索。”
公孫元波靈機一源9,仰天打個哈哈,道:“兩位當然找不到一點痕跡線索,找得到纔是奇怪之事!”
單、李二L人都爲之愕然,甚至忘了出言相溝。
公孫元波解釋道:“因爲這座莊堡建造至今不會超過三兩個月,因此方百川焉能在此地幽禁了三年之久?”
單行健霍然道:“是啊!我也嗅到新的粉至以及油漆等氣味,早該想到此堡乃是新近建成纔對。”
公孫元波伸手指着牆邊的花卉,道:“請看這些花卉有不少枯死,乃是最有力的說明。
因爲枯死的花卉,不是無人灌溉,而是移植於此後,有些不能適應新的土壤,故此枯死。這等情況,與其他原因的枯死不同,而且枯死的數量也太多f一點,可以證明這是剛剛移植到此不久,連更換的時間都沒有。”李公岱道:“若是如此,那就連藏金的情報也不可靠啦!”
單行健點點頭,道:“不錯,但這可把咱們給掉在悶葫蘆裡面了。”
公孫元波道:“晚輩不知道你們的情報如何獲得,但有一點敢肯定的,那就是這個情報一定很可靠。”
李公岱道:“是的,絕對可靠!”
公孫元波道:“那麼只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便是陸廷珍已查出了把情報供給你們之人,特地假做了這麼一些消息,把你們大大愚弄一下。當然可能還有其他作用,至少也會是一個陷講。換句話說,咱們現在都落入陸廷珍所設下的陷姘中了!”
單行健和李公岱都面色一變,轉眼四看。公孫元波道:“如果真是陷斷,則咱們一入此堡,已經插翅難飛。現在才查看叮太遲了。”
單行隧道:‘’至少還有一點可以慶中的.那就是咱們一行、、人,有四位沒有落網。”
公孫元波道:‘kZ晚輩和大小姐卻無辜掉入廣漩渦中。”
單行健道:“大小姐堅要插手,怨不得別人,只有公孫見纔是無辜受累。”
公孫元波道;“現在還難說得很.因爲我忽然想起.陸經珍刎可要建造這樣一個在堡呢?試看此堡的設計,足以完全與外界隔絕,不透半點風聲,可見得將來居住這J[的人,一定不能被外界看見或得知的。那麼究竟是什麼人呢/’李公岱愕然答不出話.連單行健也是膛目無言。
公孫元波又道:“這些居住此堡之人-不問可知必是個惡不赦之輩,或者是能使陸廷珍招來奇禍的人。”
單行健道:“難道陸廷珍利用此堡,以窩藏天下江洋大盜麼?”
公孫元波道:’‘當然不是。因爲江洋大盜遲早會離開做案,一旦被捕,就可能供出這個地方,所以陸廷珍所窩藏的,勢必是不與江湖發生關係的人。”
李公岱道:“既不是犯有死罪、天下通緝的江洋大盜,在下可就想不通啦!”
單行健道:“在下也弄糊塗啦!但咱們還是先離開此堡爲妙,縱然已落在陷講中,說不定尚有一線機會!”
公孫元波聳聳肩,道:“這倒不妨試試。”
他們一直奔出大廳,已不見冷於秋的蹤影。寬敞巨大的廳堂內,也沒有別的人出現。
李公岱衝口道:“也許咱們還來得及逃走。”
公孫元波道:“但願是晚輩瞧錯了。”他舉步行去,到了廳門,向外一望,便回頭拍手道:“兩位請過來瞧瞧!”
單、李二人連忙奔去,目光投出廳外,但見廣場上有人有馬匹和馬車等,熱鬧得很。在廣場的另一面,放置得有二三十個巨大的木箱,但都是散放地面,沒有相疊的。那些牲口和馬車,蹄輪都用草和布包扎着,怪不得如此浩蕩的隊伍,居然沒有一點聲息。
公孫元波低聲道:“以我估計,此地最少也有六七十個人。”
單行健道:“其中有十幾個是車伕,十幾個是管搬動的腳伕。真正能動我們的,只有一半!”
李公岱道:“一半就夠咱們受的啦!只不知那位大小姐躲在什麼地方。”
他們說到這裡,廣場上一個方面大漢洪聲道:“諸位請出來吧,躲在屋子裡終究不行的!”
那方面大漢的話聲雄勁清晰,傳入大廳之中。
單行健眉頭一皺,低聲道:“咱們的蹤跡已經泄露啦!”
李公岱道:“單兄可曾見過這批人馬?”
單行健道:“這個發言的大漢似是見過,一定是曾經夾雜在鎮北嫖局的大隊人馬當中,所以只留下模糊的印象。”
李公岱道:“兄弟倒是在鎮北源局押嫖的人馬中見過其中幾個,看來這些人馬皆是鎮北嫖局的精銳了。”
單行健道:“此堡四周皆是平曠之地,咱們若是不戰而逃,只怕仍難逃得過他們快馬追殺。”
李公岱慨然遭:“咱們豈能不戰而逃!但公孫兄卻不妨躲起來,覓機逃走。”
他們向公孫元波望去,只見他正在凝眸尋思,竟似沒有聽見他們的對話。
單行健碰他一下,道:“公孫兄,咱們要出去啦!”
公孫元波從沉思中醒來,道:“單前輩說什麼?”
單行健道:“敵人已知道我等匿藏大廳之中。在下和李兄勢須挺身應戰,故此請公孫兄準備一下,覓機逃走。”
公孫元被遣:“兩位前輩不可出戰。,’李公岱道;“敵衆我寡之勢,咱們也不是不知道,可是一則此堡地形不利逃走;二則咱們在江湖中略有聲名,這面子也是不能丟的!”
公孫元波道;“但以晚輩看來,這幫人馬分明擅長合圍衝殺之術,若是到曠場中,正好被他們大顯身手。”
他停頓一下,又遭:“但前輩的話也沒有說錯,此堡地形實是不利逃走。看來今日的情況實是兇險萬分!”
單行健沉聲道:“然則公孫兄有何打算?”
公孫元波聳聳肩,道:“實不相瞞,晚輩不想介入江湖仇敵的漩渦中。”
單行健道;“既然公孫兄賜告實話,在下倒是有一件事相托。”
公孫元波本想推託不管,因爲他的確沒有時間可以管這等事情,但話還未出口,只聽單行健已道:“公孫兄如果逃得出此堡,相煩把咱們的遭遇,派人告知雙龍或冀魯縹局。就是這麼一個口信相托。”
公孫元波一怔,心想這件事等如臨終的未了之願,豈能推託不管?當下頷首道:“只要晚輩能夠生還,一定爲兩位辦妥此事。”
單行健和李公岱都向他抱拳答謝,接着大踏步走出廳堂。
他們在數十對目光注視之下走落場中,雖是談不上氣勢,但也步伐如常,已經算是難得了。
場中人移馬動,霎時間所有的車伕、腳伕和車馬等都避到遠遠的角落。廣場中還有十幾二十人,以及數目相等的馬匹。
單行健暗中一數,共是十八名勁裝大漢留在場中。他的目光掃過那些馬匹之時,但見馬匹皆是上佳名駒,雄駿異常。這十八匹矯健駿馬不但鞍路鮮明,而且被掛得有如戰馬,鞍邊都另有一件長兵器和盾牌,有的還多了一副弓箭。
單行健心頭大震,向李公岱掃瞥一眼,低低道:“李兄,他們一共是十八騎,豈不太巧合了一點?”
李公岱面色也大大變動,道:“莫非他們就是‘燕雲十八騎卜”
那個爲首的方面大漢用洪亮的聲音道:“兩位低聲交談,倒像是疑心一件什麼事似的,只不知能不能說出來聽聽?”
單行健道:“不錯,咱們正是在猜測強徒的來歷。”
方面大漢道:“請問猜到了沒有?”
單行健道:“還沒有,尊駕可肯見告?”
方面大漢道:“告訴他們也不妨,但你們還有同伴沒有露面,是不是想暗暗溜跑?”
“尊駕這樣說來,像是已經知道我們的人數了?”
方面大漢道:“不錯。你們來時,路上有人看見,共是三男一女,咱說得可對?”
單行健點點頭,道:“尊駕既然曉得,就算是三男一女吧!”
方面大漢道:“何以是‘就算’三男一女?難道這數目與事實不符麼?”
單行健道:“我等來時,不錯是有三男一女,可是那位姑娘,其實與我等不是一路,她目下到哪兒去了,連我等也不知道,這話只不知尊駕信是不信?”
方面大漢不作答覆,繼續問道:“那麼還有一個男的呢?”
單行健道:“他與我等亦不是同路人,甚至也不是江湖中的人物。這話你信不信呢?”
方面大漢道:“豈有此理!難道你們和那一男一女,只是在路上恰巧碰上的不成?”
李公岱見單行健不開口,便接着應道:“正是在路上遇見的!”
方面大漢仰天大笑,道:“但我們剛纔有人入屬探看,明明見到你們共是三人。”
李公岱道:“兄弟記得咱們沒有說過不知那個男的下落之言,只說與他並非同路之久而已。”
方面大漢道:“聽兩位的言談以及挺身而出的行徑,可知兩位皆是當今知名之士,是以處處保持身份,既不不戰而逃,亦不願說假話,這等風度,兄弟既敬且佩。”
他回頭又道:“五弟,你可認得出這兩位是誰?”
一個白面無鬚的大漢應道:“瞧他們兩位的兵器,可知左邊的是山右名家快杖單行健,右邊的是五行刀李公岱,皆是當今頗有名氣的高手。”
方面大漢眼見單、李二人都不否認,當下笑道:“我這老五博知天下人物,只要有點名氣,他必能認得出來。話說回來,只要他認得出之人,也必是當今武林知名之士。”
當這方面大漢口中說着推許單、李二人的話時,其他的人已紛紛躍登馬背。單行健心下狐疑,道:“兄臺好說了。只不知諸位何故紛紛上馬?”
方面大浪面色一沉,換上一側冷酷無情的神情,道:“兩位是真不懂呢.抑是明知故問ti”
李公岱應道:“單兄,此人詞色不善,看來今日勢難善罷甘休。咱們最好不與他說話!”
單行健頷首道:“李兄說得不錯。”
只聽沉重的蹄聲紛沓散開,原來那十餘騎已經迅快分佈在四周。方面大漢聳身一躍,也坐上馬背,俯視着單、李二人,冷冷道:“兩位如若把來意說出,並且將如何曉得有敝堡這麼一處地方的原因見告,便可不死!”
單、李二:人各各掣出兵對,都不言語c“這是最後的機會了。”方面大漢又追,“如果兩位再不開口,這一輩子永無開口的機會了!”
單、李二人仍然不理,各自嚴密戒備四下的人馬。
方面大漢獰笑一聲,緩上略一示意,跨下的駿馬立即以碎步後退,一直退到由十餘騎組成的包圍行列中,成爲其中的一員。
廣場上突然間瀰漫着陣陣殺氣,雖然沒有投鼓之聲助威,但已具有千軍萬馬的威勢。
事實上這十八騎散開包圍着單、李二人,在偌大的廣場中,顯得寥寥落落,人數甚少;可是這十八騎每個人的姿勢以及進退時的動作,卻形成了強大的氣勢,使人泛起了陷身於千軍萬馬中的感覺。
爲首的方面大漢響亮地喊了一聲口令,所有的人都取出了鞍邊的長兵器,另一手則取起盾牌。
李公岱厲聲道:“諸位敢是燕雲十八騎麼?”方面大漢縱聲大笑,道:“不錯,李兄有何見教?”
李公岱道:“沒有啦!”
單行健接口道:“聽說燕雲十八騎劫取各路縹銀,洗劫富戶,所過之處少有活口,可想不到居然匿藏在京銀近郊。”
方面大漢響亮地喊道“:’‘燕雲-一鐵騎!”
在他左邊對面一個大漢接着洪亮喊道:“縱橫無敵!”
在右邊對面又另一個大議應道:”‘殺-一人如麻!”
這三聲響亮震耳的口令喊過,蹄聲大作,十八鐵騎一齊移動,均是向前推進。但他們的速度有快有慢,霎時間快老越快,但見從不同的角度各有一騎超前衝出,齊齊向核心中的兩人迅疾殺去。長柏大刀以及鑲着精鋼的盾牌閃閃生光,配上雷動的蹄聲,使得這陣衝殺的威勢更是令人震懾。
但見這六騎一衝近單、李二人,各施槍矛刀斧,凌厲攻擊了一記,便各各錯開,繼續向前馳出。這時頭一批的六騎已等如各自向不同方向散開,也就是說。他們乃是在中心點交會之時,向單、李二人攻擊了一招,便又繼續向前,變成了散開的陣勢。
然而第二批六騎,緊接着又從四方八面衝到。他們使的均是長兵刃,各自在中心交會之際,向單、李二人狠狠一擊,便又錯開了。
現在輪到第三批攻擊,蹄聲宛如息鼓雷鳴,刀槍如狂風暴雨殺將上去。這第三批方一錯開,第一批人馬再度回頭攻到,成爲第四度的攻擊波次。如此第五波第六波一直不停地攻擊,喝叱聲、鐵蹄聲、馬嘶聲以及金鐵交鳴聲,還有那千百道耀眼的精光,只殺得核心中的單、李二人汗流泱背,氣喘吁吁。這等強大的合圍硬攻的情勢,老練如單、李二人,六七波下來,已知道今日萬萬逃不過劫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