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雲軒在漁州追上大軍後,突然下令停止前進,轉向朝月氏的軒崗鎮奔去。
之所以選擇從此處進軍,那是因爲大齊熟悉船戰的士兵大都讓馬皓軒帶走了,剩下的這些守軍並沒有水上作戰的經驗。雖然是第一次上戰場,但是他也不傻,自然不會以卵擊石。
納蘭雲軒率軍突襲月氏,令馬皓軒有些措手不及,急忙召回派往定遠鎮的軍隊回來救援,並親率主力迎戰。
兩日後,雙方在軒崗鎮附近交手,軒崗鎮是一片丘陵地帶,進可攻,退可守,這也是月氏和大齊唯一一處以陸地接壤的邊境。
奉命守在龍潭鎮的許元啓等人早已接到命令,他們負責在海上伏擊從定遠鎮撤回的那支月氏軍隊。
街上到處都有身穿盔甲的士兵走來走去,給一向祥和的海邊小鎮頓時增添了幾分兵臨城下的緊張感。
直到這個時候,龍潭村裡的人才真正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和危機感,男人們坐在城隍廟附近空地的帳篷裡,羣情激昂地談論着這場戰役,女人們則帶着老人和孩子們住在官府提供的房子裡,比如靜心茶館和海鮮樓。
雖然沿海三個村的老百姓撤到了鎮上,但是靜心茶館和海鮮樓也不是那麼擁擠,因爲大凡在鎮上有親朋好友的人家,大都投奔親戚去了,並不住在鎮上,比如王大海,因爲他岳父家住在鎮上的西邊,不用搬家,所以他們一家就住到他岳父家裡去了。
只有剩下的少數沒有親戚可以投靠的人家,才住在官府給安排的房子裡。
龍潭鎮縣衙。
不時有人進進出出,馬車,戰馬絡繹不絕。
人人行色匆匆。
正廳裡,卻是一陣肅靜。
“月氏派往定遠鎮的那三萬軍隊若是要返回。必會經過千礁島,所以,咱們在千礁島設伏是最好不過了。”許元啓表情凝重地看着衆人。說道,“咱們一定要拖住他們。多拖一天,榮親王他們就多了幾分勝算,所以,咱們肩上的擔子並不比軒崗鎮那裡的輕。”
這兩天,他忙得都沒有睡好覺,眼睛裡佈滿了血絲,雖然朝廷已經派了人過來督戰。但是作爲當地官員,自然要更加謹慎周密。
“大人,他們若是走水路,還好說。可是他們若是改道旱路,那咱們豈不是白白忙了一場?”其中一個人疑惑問道。
“不會,別忘了,他們若是走旱路,會碰上秦大人。所以,他們一定會走水路的!”許元啓不容置疑地說道。
衆人聞言,紛紛點頭稱是。
盧知縣苦着臉坐在那裡,一聲不響地看着許元啓鎮定自若跟各將領們商議軍情,頓時覺得鬱悶之極。天可憐見,他好不容易花錢上下打點關係,才官復原職,哪知,剛剛上任就碰到了戰亂,真是人倒黴,喝水也塞牙。
他是個文人,坐船都暈,若是讓他參加這次海上伏擊,那不是開玩笑嘛!
再說了,這個知府大人也是,朝廷已經派了人過來督戰,一切聽人家的就是了,跟着瞎操什麼心。
他雙手捧着茶杯,看着裡面起起伏伏的茶葉,心裡不禁一陣煩亂,剛想起身出去透透氣,卻被許元啓眼尖喊住了:“盧大人,這期間鎮上的事情就交給大人了,鎮上撤過來的三個村莊鄉親們的日常住行,還有巡防治安,大人一定要做到勢必親躬才行。”
“許大人放心,這些都是下官份內的事情,下官一定圖精勵志,上不負朝廷所託,下不負黎民百姓之衆望。”盧知縣聞言,眼前一亮,只要不讓他出海殺敵就好。
“嗯。”許元啓不動聲色地應了一聲,又扭頭跟身邊的將領寒暄起來。
盧知縣畢恭畢敬地站起來,退了下去。
剛回到後院,卻見趙子良正悠閒地坐在他的書房裡喝着茶,似乎在等着他。
“你來幹什麼?有事嗎?”盧知縣一見他,不耐煩地皺起眉頭,外面這麼亂,不好好呆在家裡,亂跑什麼?
“怎麼?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趙子良挑挑眉,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繼而又搖搖頭,嘴角微翹,無所謂地笑笑,輕笑道,“姐夫,咱們都不是外人,說話也用不着兜圈子,眼下有個發財的機會,幹不幹?”
“我說你小子腦袋是不是被驢踢了?”盧知縣坐下來,順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地一口氣喝光,不屑道,“眼下這麼亂,你還有心情做生意,我說你還是省省吧!看好自己的鋪子,看好老婆孩子,等戰亂過了,再說生意的事情吧!”
“姐夫,不就是一場戰亂嘛!放心,就憑月氏那兩下子,就靠馬皓軒和那十幾萬軍隊,就能翻身?哼!打敗他們,就是時間問題,再說,咱這生意就靠着這戰亂呢!如果打完了仗,還談什麼生意!”趙子良看了看他,四下裡環顧了一下,不慌不忙地說道,“現在大齊兩邊都有戰亂,肯定需要大量的兵器,月氏那邊的人已經找上門來了,說需要幾個合夥人來做成這件事情,他們出銀子出料,咱們只需要找鋪子定做就行!”
盧知縣聞言,心裡一顫,忙道:“私制軍火是死罪,你不知道啊!再說,打仗用的所有兵器都是出自京城的兵器所,你成天瞎想什麼?一會兒倒騰絲綢,一會兒又倒騰軍火,你小子還真是能折騰!姐夫勸勸你,安生幾天吧!”
“生意人嘛!什麼賺錢就倒騰什麼,這有什麼!”趙子良翻了翻白眼,說道,“當初花團錦是個意外,要不是花老爺子突然沒了,我這生意不是還做得好好的嗎?”
“算了算了,不要提花團錦那些爛事了,因爲我不願意聽!”盧知縣聞言,不耐煩地揮揮手,“我勸你也不要倒騰什麼軍火了,還不如倒騰花團錦呢!倒騰花團錦。大不了賠點錢,倒騰軍火,說不定。連命都要賠上了!”
“姐夫,我怎麼看你越來越膽小了?不就當個七品芝麻官嘛!至於嘛你!”趙子良伸手捏起茶杯。放在手裡細細端詳了一番,又道,“這茶具,還是我前幾年送你的吧!”怎麼樣?好東西就是好東西,用上個十年八年,依然上檔次!”
“我好不容易翻了個身,可不願意再被你連累。眼下,只希望戰亂趕緊過去,我做我的官,你做你的生意。咱們互不干涉。”盧知縣自然聽出他話裡有話,冷笑道,“你也不用激我,我活了大半輩子了,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既然姐夫對此事不感興趣,那麼我也就不再礙你的眼了,只是以後還得多多仰仗姐夫的關照了。”趙子良笑笑,慢騰騰地掏出一張銀票放在他面前,說道。“我們做得不會太礙眼,但是也希望姐夫不要揪住不放,有時候,人還是活得糊塗一點,比較好。”
盧知縣聞言,淡淡一笑,抓起桌子上的銀票,沉聲道:“知府大人剛剛交待,本官只負責鎮上撤過來的三個村莊鄉親們的日常住行,還有巡防治安,其他的事情,自然也不會多管!”
兩人對視一眼,哈哈笑起來。
郝老大站在門口,聽了兩人的談話,微微皺了皺眉,他聽見裡面有人起身的聲音,忙飛快地走出門去,在門口站了片刻,又信步走了進去,正好看見趙子良和盧知縣面帶笑容地走出來,便忙迎了上去,衝盧知縣施禮道:“大人,許大人讓您過去一趟,說有要事要跟你商量!”
“既然盧大人公務在身,那咱們改日再聚,告辭!”趙子良一臉不屑地看了看郝老大,轉身出了院門。
因爲去年合夥承包魚市的事情,兩人竟然反目成仇,至今都冷冷淡淡地,至於說具體因爲什麼事請,卻又都說不出。
看來,合夥的買賣真的不能做。
“大人請!”郝老大不以爲然地笑笑,絲毫沒有理會趙子良的態度,這一年多來,雖然衙門裡的知縣換來換去,但是他一直留在衙門裡當差,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練和閱歷,他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魚市上的目空一切的江湖混混了,而是縣衙裡一個沉穩幹練的捕快頭了。
時值晌午。
海鮮樓大廳里人影攢動,十分熱鬧。
住在這裡的老百姓們都在排隊打飯,人雖然多,但是絲毫不亂,在這裡做飯的,都是村裡的女人,大概都是頭一次做這麼多人的飯,這幾天的飯,不是淡了,就是鹹了。
引起男人們一陣抱怨,成天什麼事也不做,連飯也做不好。
老人們則是一臉寬容,呵呵笑着,說淡了淡吃,鹹了鹹吃,餓不着就行!
林雪漫靜靜地倚在二樓的欄杆上,看着這喧譁的場面,笑笑,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這幾天,她一直住在這裡,因爲徐全有走的時候,她曾經告訴他,她在這裡等他們的消息。
現在定遠鎮的危機已經解除了,想來,徐全有他們也該回來了。
“夫人。”正想着,林雪漫聽見身後有人說話,忙回頭一看,竟然是郝老大的媳婦於桂娘,只見她提着裙襬,匆匆地走上來,上前拉住她的手,笑道,“夫人,趕緊收拾東西,住到我家去,我家老大早就說了,不能讓夫人住在這裡,得到我家住去,這兩天,我專門在家收拾了房子,好讓夫人住得舒服一些!”
“謝謝嫂子,我住這裡就挺好的,就不去家裡打擾了!”林雪漫笑笑,“這裡人多熱鬧,再說,我也住不成幾天的!”
“不行,夫人非去不可。”於桂娘不依不饒地上前挽着她的胳膊,神秘地低聲道,“我家老大說了,只要您去我家,他就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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